作者:松冈唯一神
最上和人眉头微皱,试探性地睁眼望去,那被他当做醉酒女郎的还能是谁,正是先前在三名声优面前大展酒量的前妻小姐。
这家伙,喝成这样来搭电车,是有多勤俭啊。
细想过后,可能也存在着晕车的可能性。
但这些事儿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最上和人似乎不应该装作没看见。
也许这时候上去,会扯出不少麻烦,但若是就这样看着喝得醉醺醺的她被带走,最上和人怎么也无法忍受。
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作为一名普通男性该做的事儿,并不是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这位太太,我们再去喝点儿,当然是我请。”
“我要回家了。”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嘛,让您这么漂亮的太太一个人出来喝酒,您丈夫想必也不那么在意您的。”
“好像确实,他可半点儿都不在意我。”
“哈哈哈,太太您可真有趣。”
最上和人脸色一黑,差点扭头就走,思考再三,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前妻小姐此时半倚着墙壁,身影摇摇欲坠,脸蛋充斥着酒后的绯红,仿佛轻碰一下,便会像插着鲜花的花瓶那样倒地碎裂。
那头发染着五颜六色的青年,作势要去扶她的肩膀。
手还未伸长,一身材削瘦,戴着口罩的男子挡在了他的身前,顺势接下向一旁倒下的小西沙织的身子。
醉酒中的她激烈挣扎了两下,抬头对上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乌黑眸子,忽然便安静下来,嘴角微翘。
那人见状,不满地瞪向最上和人:“喂,你这家伙是哪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最上和人没心情与这种路人角色多做纠缠,只觉麻烦。
“先来后到啊……确实如此。
不过很可惜,我就是这家伙刚才说的半点儿不在意她的人,若是不将她带回去,岳父岳母指定不会放过我。”
那男子听得明显一愣,满脸狐疑地望着最上和人。
小西沙织抓紧最上和人的衣襟,虽是醉了,口齿倒也还算清晰。
“和人……我……好难受,想吐。”
“叫你喝这么多,自己数落起人来倒是一套接一套。”
“别骂了别骂了,呕,呕……”
“喂!你这家伙!别是想在这儿吐吧!”
小西沙织捂着嘴巴,身躯激烈弓起,眼睛瞪得老大,隐约间响起一声清晰可闻的“咕咚”声。
她释然地舒了口气,又打了个嗝儿。
酒气熏人。
最上和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人,指着小西沙织:“你确定要把这种搞笑女带走?”
那男人一脸嫌弃地退后几步,一双眼睛仿佛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看着两人,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临走前,最上和人听见了一声“晦气”。
总之,他肯自愿离开是最好不好。
察觉到自己还搂着小西沙织的肩膀,最上和人感到不妥,立刻松手,而小西沙织却整个人倒在他肩膀上,纹丝不动。
又是一班电车进站,最上和人推了推她的身子,小西沙织始终无动于衷,直到电车再度驶离,最上和人只得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去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意识该模糊了。”小西沙织半睁着眼睛直摆手,身上的酒气非同寻常。
“让你喝水,没让你喝酒。”最上和人没好气道。
“而且你已经模糊了吧。”
“哪会,我还认得出你。”
“那我是谁?”
“户塚和人。”
还说没模糊。
最上和人长长地叹息一声,颇为头痛地捂住额头。
小西沙织也不说话,安心的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管不顾,似乎是知道了身旁有人在,即便是当场睡去也没关系。
最上和人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肯定是不能带回月岛的,可更不能放任不管。
好在他还记得她公寓的地址,眼下只能先将她送回去。
带着半醉半醒的前妻进入电车,经过几次换乘,最上和人总算是来到了小西沙织居住的公寓门口。
“钥匙呢?”
“唔……?”
“我问钥匙呢?”
“口……口,口袋里。”
最上和人先是摸了摸她的上衣口袋,里面只有一台手机。
这种时候最上和人也顾不得什么身体接不接触的了,在她牛仔裤的屁股口袋中找到了钥匙。
真亏她坐下的时候不嫌硌得慌。
穿过客厅,将小西沙织带入卧室,放倒在床上。
许久未来,客厅与卧室的面貌还保持在他来时的模样,免不得又是一阵回忆涌上脑袋。
甩了甩脑袋,替她盖上被子,便准备离开这让他心境复杂的地方。
“和人……”
最上和人回身看了她一眼。
她仍旧闭着眼睛,模样痛苦地呻吟着。
“水……喉咙……好渴。”
在原地站了半天,最上和人无言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到卧室放在她的床头。
此时,小西沙织似乎已经睡着了。
最上和人想走,随时都可以。
可他忽感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仿佛陷入看不见的泥沼,
她已成为过去的人,他眼前存在的不过是他往日的记忆碎片。
事到如今再去细想,只会对不起那名爱他到死的麻烦女孩儿。
他轻轻伸手,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那火红柔软的面颊时,沉闷的手机铃声,将他从过去拖拽回如今的现实当中。
“……喂。”
“莫西莫西,屑人君,到家了么?”
===567.谎言的开端===
听见咲良的声音,我脑海中那根差些被熔断的理智之弦,陡然被包裹上一层坚硬的外壳。
我究竟在做什么呢。
在深夜,在前妻的家中,将她扶上床,为她盖了被子。
除此之外又想做什么呢。
我忽然变得极为恐惧起来,恐惧着此刻正存在于我内心的某种情绪。
这是一旦沾染上,连同我在内,会让所有人变得不幸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心情的种子埋藏是在我污秽不堪的心底,不给它光照,不予它雨水,祈祷它能沉入黑暗的泥沼深处,永不见天日。
对于我来说,我片刻都未曾拥有过身旁的这个人。
只不过是睡了一夜,就自诩她理应永远待在自己的身旁,如此傲慢且强欲的念头,令我对自身感到愤怒。
是的,我已经拥有了名为咲良彩音的女孩儿在身边。
倘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想,我多半会与那名女孩儿共同走过余生。
就我们俩。
“屑人君?”
“我在听。”
“我问你到家了么,今天又去与岛田君见面了吧,你也太爱他了。”
“噢……还没到家,错过了几班电车,到家了与你说。还有别说什么我爱不爱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可不,你见他比见我频繁多了。”
“哪有那种事,况且我又不曾抱着他睡过。”
“你若是抱着他睡过,便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恶心!”
听着她一如既往的高亢声线,我内心的烦躁逐渐有了被抚平的迹象。
“还在等电车?”
“…………嗯。”
我应答地有些模糊,考虑了许久,最终并没有将我现在身处的情况告知她。
我一定是在惧怕,惧怕看见咲良或冷淡或伤心的模样。
这份惧怕使得我无法做出该有的回应,就连平安夜那晚与有沙见面时,我都没有如此惧怕过。
我想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小西沙织与清水有沙在我心中的分量,或者说是我对她们的感情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我无可否认的,对咲良隐瞒了。
这与说谎无异。
“电话里听着倒是很安静。”
“晚上人不多。”
“有来搭讪的姑娘?”
“有,两个,十七八岁,长相已经忘了。”
“你可真敢说。”
“不愿骗你。”
连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我竟然能够如此深情且真挚的说出这话。
“哼!下次出门戴个摩托车头盔。”
“需要紧身衣与镰刀?”
“倒也不必做到那种程度。”
咲良说完后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我结束了与咲良之间的通话。
身后,我曾经的妻子正陷入熟睡,那毫无防备的姿态,默然紧戳着我的心。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和人,有我在,我就在这。」
「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么?」
「嗯,我喜欢你。」
……
说不准,我在自己心田中为她保留了相当大一片未曾被人染指的园地。
可回忆这东西,与信件有着异曲同工之意,信终归是信,即便烧了,该留在心里的自然留下,留不下的照样留不下。
就像那日醒来,窗外的乌鸦啼鸣烦人,我看见被她哭湿的枕头,伸手捉不到她的身影。
我是不会认输或败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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