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歌子
不过,在这半个小时里,两个人并没有来一场实质性的欢愉享乐,只是简单的温存。
艾希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原来在两人都对彼此深怀爱意的前提下,比起激烈的性,有时候,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心跳,或许是更舒服的事情。
甚至用不上言语的交流,只是偶然间的视线交错,眼神交融,就能带来比千言万语更美妙的体验。
一生以来,艾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特殊的幸福,他有几次几乎忍不住想要流泪。
爱,这就是爱,难怪有句话说“直教人生死相许”,难怪即使是西西里女士这样的人,也会为它一次次近乎丧失理智。
他终于明白了。
他也决定,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
不过,就算这半个小时的温存再幸福,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人火热的心还是渐渐冷却下来,理性再度从感性的大山下钻出一条缝来,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还是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终于,银发女人先开口了。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你准备怎么办?”
她是声线很轻,却吐字清楚,语气有些微微低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
艾希没有立刻回话,他心底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头从女人的胸前移开,与她对视,沉默半晌,缓缓组织语言道:
“你应该能猜到我的想法……是的,我爱上了你,我深深地爱着你,爱你爱到脑子里几乎快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但这剩下的一些事物里,还是包含友情。”
他对“友情”两个字加了重音,继续道:“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容忍她们死掉,我会继续保护她们。”
“继续给我戴绿帽子?”银发女人冷冷道。
“当然不是。”艾希摇摇头,“如果说之前我还对我和她们的关系有所迟疑的话,那现在真正懂得爱情的我,想法已经很明确了……我只爱着你,可以预见的将来,大概也只能爱上你一个人,这不是山盟海誓,而是物理法则一样的既定事实,所以,我不打算再打着友情的旗号与她们暧昧不清,友情,就只是友情。”
——老实说,艾希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坚定不移,刚刚明白什么是爱的他,哪里可能在几分钟内就树立起什么坚定的爱情观,但无论如何,当着西西里女士的面,肯定只能这么说啊!
“说的倒是挺好听。”银发女人的神情松动了些,但语气依然冷淡:“但就凭这么几句空口白话,就想让我原谅她们在你身上留下的爪印?”
“你不是已经愿意原谅拉普兰德了吗?”艾希反问道:“多个德克萨斯又如何?现在,你难道还觉得她对你有爱情意义上的威胁?”
“……”银发女人沉默不语起来。
——老实说,她现在的心情也挺复杂,如果说刚到龙门的她,心中饱含着对两个“小情人”的沉重杀意的话,那“隔墙绿狗”之战后,这份杀意就淡了很多了,毕竟两狗也没真和艾希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她以牙还牙回去,按叙拉古的习俗,也算结了。
之所以没彻底淡化,是因为艾希“太不稳定”,爱情实验久久不见效,她还是担心哪天小猫咪跑去被狗子骑了,还是斩草除根为妙。
但现在艾希已经爱上了她……
她,还需要担心德克萨斯吗?
第九十八章 床上协定,与梦
“先暂且放下爱情上的问题,就算我不再嫉妒德克萨斯,也不担心她抢走你……但她作为罗马教父的宣称权怎么办?”
银发女人思忖良久,叹了口气,转而换了个话题,说道:“我来龙门一趟,可不只是为了你,还为了彻底解决复国联盟的威胁——即使我把复国联盟的精锐武力引来龙门全杀了,残余的势力如果打起德克萨斯的旗帜,还是会让叙拉古头疼很久,你拿什么来弥补我在这方面的损失?”
这个问题,艾希早已思考过很久了,他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解决方案,闻言毫不犹豫地开口,细细陈述了他的设想。
他的预案主要是从两方面出发的,第一是削弱复国联盟的势力,第二是削弱德克萨斯的宣称权,后者在西西里女士驾临龙门之前他就在做了,倘若没有西西里女士的威胁,无非是再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让德克萨斯真真正正的金盆洗手、昭告天下。
而前者……
“你放过德克萨斯,我出手,帮你设局,彻底地剿灭复国联盟,如何?”
艾希毫不犹豫地卖掉了自己原本设想中的“盟友”。
对于复国联盟,那群叙拉古罪恶血脉中残存下的暴徒、恶棍和渣滓,包括德克萨斯剩下的族人在内,他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要不是西西里女士当年要安定人心、巩固政权,他在统一战争的布局中就该把这群人全家吊路灯了,现在,只不过是迟到的清洗而已。
当然,为了一纸和平协定,就把可能的盟友给卖掉,艾希的所作所为看上去颇有些以地事秦的意味,是智者不为之举——西西里女士完全可以搞死复国联盟后回头翻脸,把德克萨斯也吊路灯上。
但……以地事秦,也得看“秦”到底是哪个秦啊。
艾希眼前的“秦”,是自始至终一诺千金、一直执行“同胞放逐”、“初犯不杀”的秦,也是愿意为了他不远千里亲赴龙门、玩上一手烽火戏诸侯的秦。
他爱着她,她也爱着他,即使“爱”这个词在智者眼中是那么可笑。
艾希愿意相信西西里女士的承诺,即使对她身为统治者尊严的信任,也是对她的爱的信任。
当然,最重要的是,艾希也有自己的后路。
色孽之书的第二次进阶在即,艾希已有信心在缺乏盟友的前提下跟西西里女士正面对抗,这纸和平协定,也是为他争取时间。
“哦?”银发女人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光芒。
她爱艾希,爱的可不仅是这幅皮囊,爱的地方有很多很多,其中自然包括艾希的权谋智计——他在爱情上常常像个弱鸡,打起架来更是十成十的弱鸡,但论利益纠葛、权术斗争,罗马城和整个叙拉古,都算是他立下的丰碑。
更何况,现在他可还是复国联盟的“朋友”,除她以外,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叛变”。
一个权谋家成了卧底,这岂不又是复刻了三年前的场面?
三年前,她靠艾希这个卧底赢下了整个统一战争,三年后,自然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剿灭整个复国联盟。
所以,听到艾希的承诺之后,她甚至没有开口问艾希的详细计划,就陷入了沉思。
艾希没有打搅她,安静地等待她的回复。
“现在的你,如果看到我亲手杀掉了德克萨斯,你会怎么样?”
半晌,银发女人却突然问了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但艾希早有准备。
“我会很悲伤。”他坦然凝望着银发女人的眼睛,“因为我第一次爱上的人,将会成为我一生的敌人。”
“……”
银发女人沉默了。
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回答。
她从一开始进龙门时就知道,以艾希的性子,如果她真的杀了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他必定会恨上她,但她一开始也并未在乎,因为那时的艾希还没爱上她……西西里女士有足够的时间和自信心,让艾希在逐渐爱上自己后放弃仇恨,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
而若是艾希一直没能爱上她,那更无所谓了,反正得不到心,得到身体,得到他的一辈子,也就够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艾希已经奇迹般地爱上了她,她要是再当着他的面杀了德克萨斯,他必定会由爱转恨,难道她还能再重现一遍奇迹?就算是西西里女士,也没这个信心了。
所以,没有别的答案了。
“好吧。”银发女人叹了口气,“但我有一个最后的条件,先让德克萨斯证明她的诚意,她不是正在集结所谓纯血派的势力吗?那就让纯血派和阿尔伯特一方先打一场内战。”
艾希微微皱眉,思忖良久,点了点头,“我尽全力去劝说她。”
老实说,西西里女士的条件不算苛刻,艾希自己的计划里,为了剿灭复国联盟,必然也会从纯血派下手……但他自己是准备慢慢来的,换做西西里女士命令式的口吻,德克萨斯会听吗?
毕竟,艾希和西西里女士现在签的和平协定是慕尼黑式的和平,不但建立在西西里女士的个人意志上、岌岌可危,更是完全抛开了当事人德克萨斯。
而德克萨斯这些天可正攒着劲儿在搞些小动作呢,猛然被告知她所做的都变成了无用功,她会是什么想法?
最重要的是……
德克萨斯,可还是喜欢着他的啊。
虽然那份喜欢并不能说多么浓烈,可能还远远谈不到“爱”的境界,但就这样让德克萨斯向西西里女士投降,她甘心吗?
艾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德克萨斯还没醒呢,等明天再说吧。
总而言之,暂时敲定了和西西里女士和平协定的草稿,让德克萨斯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是件好事,大大的好事。
这么多天来,积压在艾希心口上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浑身放轻松下来,倦意也随之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
“累了?那就睡吧。”
银发女人看着他发困的模样,笑了笑,没有再折腾他,温柔地为他盖上了被子,拉上灯。
艾希也对她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
今晚,大概会是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晚了吧。
艾希如是想着,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梦里发生。
第九十九章 我绿我自己
冬天的味道是什么?
有人说是阳光和雪的味道,屋檐结成的冰棱滴答作响,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融化房屋脊梁上厚厚的积雪,倘若有顽皮的小孩子趴到屋顶,用手指沾起几分融化的雪水,那淡而无味的冰凉,或许就是冬天来临的讯号。
小时候的艾希曾做过这样的事,他眼里的雪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比边远村落里发霉的房梁和污浊的泥塘都要干净得多,他太穷了,买不起零食,每到冬天下雪,就总会沾起雪花当冰激凌吃,没有味道,但那冰凉凉的触觉落在舌尖上,也能令他感到一时的幸福。
那长大了的艾希,眼里冬天的味道又是什么?
或许,就是被窝里老师残留下的余温,和淡淡的体香吧。
这是更奢侈的幸福了。
从睡梦中睁开惺忪的眼,艾希迷蒙中望着华丽的天花板,大脑有些空白,无意识地歪过头去,看见窗外北国的雪景,寒风激昂地吹拂而过,满天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将平日里能看见的林子遮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图景。
下雪了啊。
艾希没有开着窗户,但就算只是肉眼可见那些大雪,也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过来,他歪过头去,看见枕头旁边并没有人在,但被角被捏的严严实实,不露寒风,他缩下头,把鼻子埋进被窝里,轻轻嗅着女人留下的芳香。
最幸福的时刻,大概就是这样的清晨吧。
但床边的时钟还是提醒了他,不能沉湎于一时的温暖,他沉默着坐起身来,脱下睡衣,穿上齐整的小西装西裤,,站在镜前,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十五岁的少年人,看上去却有些像是正经的大人了。
是的,艾希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准确的说,昨晚刚刚度过十五岁的生日。
从故乡的村落里与老师告别之后,在圣都灵国际儿童基金会(老师家族的产业)的供养下,他来到大洋彼岸的合众国,渡过了之后八年的时光,到十四岁那年,才正式远赴意大利,再一次来到老师的身边。
他是个天才,这一点在六岁那年就由老师亲手印证过了,在老师给予了他希望的种子后,不同于同龄人的浑浑噩噩、游戏人生,他有了无比明确的道路与目标,像是被抛进了大海里的干涸海绵一样,竭尽所能汲取着能汲取的一切知识。
在合众国学习的八年时光里,他依次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和研究生,拿到了两个硕士学位——其实这也算不上多么惊人的速度,世界上比他更天才的儿童在相似的年龄可能已经读到了博士,尤其是数学和物理科学方面的天才儿童。
不过他的目标不单单是纯粹的知识,他全面地了解了老师家族的背景,知道书呆子是不可能帮到老师太多的,他相当多的精力花在了其他领域,确保自己在领导力、社会交际方面,也能达到一定水准,至少要远远、远远地超越自己的年龄。
他的努力被老师看在眼里,所以,十四岁生日那天,他时隔八年以后、第一次向老师致信、请求来到她身边、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时,老师答应了他。
当然,他的年龄毕竟太小,就算老师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家族的权力,也不可能让他担任什么家族企业中至关重要的职位,只是让他在身边做个秘书罢了。
就算仅仅如此,还是让家族内部产生了不少非议,集中在他的年龄,也集中在他的性别,尤其是他进入秘书团队后第六个月,被老师放到身边做真正的贴身秘书开始,这种非议就更浓烈了。
——老师今年快满三十岁了,却还没有表露出结婚的打算,在他还没来时,这还能用“担心政治联姻后权力分散”来解释,但他来了以后,外人的眼神就微妙起来了。
毕竟,他才十五岁,面相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相当姣好,单纯放在几十人的秘书班子里,还能说是正常,毕竟圣都灵基金会一开始就起着人才储备的用途,但搁在身边……很难不让人多想。
在欧美世界,就算是当权者,对这一块也是相当忌讳的,至少不能摆在明面里,老师到哪个地方都带着他,太扎眼了点,要不是老师没有选择从政,现在大概早被报纸骂的狗血淋头、被议会弹劾出局了。
不过,艾希自己却知道,老师和他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种关系。
……好吧,刚刚从一个被窝里起来,这话听起来相当没有说服力,但令艾希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师真的没有碰过他,就连所谓的同床共枕,就只是单纯的同床共枕,连当大号抱枕的程度都没有,以至于他认真怀疑过老师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不但如此,还有更多奇怪的地方……以至于到现在,艾希都搞不清楚,老师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艾希却很清楚自己的态度。
他并不在乎是否要和老师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就算青春期少年的生理和心理冲动都很难熬,但他并不会被本能控制,他爱着老师,但并非庸俗的情爱,而是……一种超越性的忠诚。
老师给了他新生,他将用一生偿还,偿还的方式有老师决定,他只需要点头就好了。
不过,就算有如此的觉悟,老师对他的态度还是常常令他苦恼。
譬如,昨晚的生日宴会上,那个莫名意味的吻,和那句话……
“在想什么呢?”
温柔的女人声音响起。
艾希一惊,回过头来,不知何时,同样身着西装的银发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岁月从未在她的美丽上留下痕迹,她依然如很多年前那般风采惊人,唯一不同的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她亲昵地从背后搂住少年人的腰,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微微一笑:“没有黑眼圈嘛,不愧是小孩子,精力挺不错的,昨晚玩那么晚,还是精神奕奕。”
艾希表情微妙地笑了笑,透过镜子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女仆小姐,不出意外从她眼里看到了同样微妙的神色——没办法,老师这话听起来也太暧昧了些,怎么听怎么像是那种意义上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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