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洋剑豪杰落命
“多谢您的信任，阁下。”既然对方这么说，伊光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向狮子王微微躬身。
“先回城，然后将这个人看管起来。至于高文，等他醒来之后，我再决定对他的处罚好了。”
三言两语之间，狮子王便确定了对高文和贝狄威尔的处置，然后骑着自己的战马向着城内而去。白色的“圣都”正门缓缓开启，迎接它的主人带着胜利而归还。伊光则是背着两个骑士，尾随着纯白的王者，也回到了城中。
就如同狮子王所说的那样，回到了“圣都”之后，高文被倒吊在了演武场上，作为他在战场上耻辱表现的惩戒。而贝狄威尔则是被安排了一间房间，四周派了“肃正骑士”进行守卫，防止他逃离或者在“圣都”内部进行破坏——其实狮子王的本意是想把贝狄威尔扔进牢房的，但是由于“圣都”的特殊性，这个城市并没有牢房这样的设施，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贝狄威尔？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让人悲伤，贝狄威尔，我的挚友，唯二没有回应王的召唤的骑士，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圣都’……”
“哈！那个侥幸当上了王之侍卫的三流骑士？居然在‘圣都’吗……嘛，不过也无所谓了，那种胆小鬼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围绕贝狄威尔的到来，“圆桌骑士”们则是显得有些不淡定。这里谁都知道，贝狄威尔和哈拉加德，这两个“圆桌骑士”并没有回应狮子王的召唤。对于“圆桌骑士”们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事实——哪怕是在被召唤之后不同意狮子王的人类保存计划的骑士，他们在一开始也都回应了王的召唤。作为“圆桌骑士团”来说，即使是最后因为内部的分裂而导致了毁灭，但是他们之中的每个人，对“亚瑟王”的忠义也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样的认知之下，贝狄威尔和加拉哈德不回应召唤的行为，就可以被解读为某种意义上的“不忠诚”。如果说哈拉加德还有一个因为获取了圣杯，所以已经去往了世界之外的“天国”的传说可以勉强解释的话，贝狄威尔的行为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但是，现在这个被怀疑“不忠诚”的骑士却突然出现在了“圣都”，这让骑士们的内心充满了各种无法心安的想法。如果说与贝狄威尔生前关系尚可的高文暂时还算友善的话，其他几位骑士的想法就不是那么让人乐观了。而曾经与他关系最好的特里斯坦，也因为“反转”祝福的关系，曾经真挚的友情已经彻底化为了深深的猜忌与恶意。
“卿们到底在说什么？”狮子王看着在自己御座之前进入了讨论的骑士们，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那个名叫贝狄威尔的骑士，到底是谁？似乎，你们都与他相识？”
“……”
王的话语一出口，原本因为骑士们的讨论而显得有些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位骑士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王。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狮子王那面露茫然的脸庞。眉头紧锁。
“我之前不是和阁下说过吗？如果阁下对这件事心存疑虑的话，可以自己去见见这位骑士。如今他已经醒来，随时可以与您见面。”一直在大殿的角落之中冷眼旁观骑士们对话的伊光此刻终于出声说道，“相信不仅仅是关于这位骑士，阁下的记忆之中还有很多残缺的部分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狮子王看着伊光，眼中的黄金之火不停跳跃着。
“这个嘛，等您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我才能够对你说明……嗯，或许届时您也不一定需要我来说明了。”伊光沉吟道，“如何？按照我之前的提议，阁下不妨召见一下这位被您遗忘的骑士吧。”
“我的，记忆？和这个骑士有关吗？”
狮子王再次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色，作为纯粹以理性思考的程序，她平时根本不会对自己记忆缺失的问题深入思考，因为那是完全无用的东西。但是，如今随着贝狄威尔和玛修这两个未曾接受她召唤，但是又确实与“亚瑟王”关系匪浅的骑士的出现，她记忆中的空白部分被不断地摆到了她的眼前。再加上伊光不断地刺激，狮子王人格之中作为“阿尔托莉雅”的残留部分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活化，并且驱使着狮子王去思考这些记忆的空白。
是的，哪怕被圣枪的神性所腐蚀，哪怕是被世界所放逐，名为“阿尔托莉雅”的灵魂也并不甘心就此消失。在这股苏醒的意志驱使下，纯粹理性的狮子王，开始思考有关于自己记忆空白的事情，并且流露出了类似人类的，迷茫而无措的感情。
虽然是很微弱的感情，但它的确存在。
“兰萨，你为何一定要王见贝狄威尔，那种背弃了王，拒绝了召唤的家伙。”这时候，阿格规文站了出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能明说？在王的座前如此装神弄鬼，是何居心？”
“我说过了，这些事情，必须要在你们的王见到贝狄威尔之后，我才能够做出解释。”伊光摇了摇头，“现在说出来，无凭无据且过于荒诞，换了我是诸位怕是也不会相信。倒不如，让贝狄威尔来到大殿之上……比起我的话语，你们亲自见证，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荒诞？恕我直言，兰萨阁下对王的要求就非常荒诞吧？”特里斯坦叹息了一声，“这光耀的大殿，怎么能让一个拒绝了召唤的家伙……真是让人悲伤的故事。”
阿格规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伊光打断了，外来者的叹息传遍了整个大殿。
“贝狄威尔有没有资格来到这座大殿之上，他是不是背叛者，需要狮子王阁下来裁定。”伊光直视着阿格规文，“辅政官阁下，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王，那么您的意见是……”阿格规文无奈，只能看向了一边的狮子王。
“我的心中也有诸多疑问，既然兰萨阁下说那位骑士与我们大有关系，那就见上一面吧。”狮子王点了点头，“也算是之前我承应了他的事情。”
作者留言：
PS：感冒还没好，白天睡了一整天，状态依然不是很好。今天就一更了，以上。
难受……
第489章 与贝狄威尔的谈话
“你醒了吗？”
时间倒转回不久之前，伊光带着两个躺尸的骑士随同狮子王回到城内之后，他曾经偷偷潜入了软禁贝狄威尔的房间，单独会见了这位骑士。那时候，贝狄威尔刚刚从虚弱中苏醒，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自然是有些惊愕。但就在他下意识要出声惊呼的时候，却被伊光所阻止了。
“请噤声，阁下。”伊光轻轻捂住了这位骑士的嘴巴，另一手则是做出了“嘘”的动作。等到贝狄威尔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同时继续说道，“骑士·贝狄威尔，我说得没错吧？亚瑟王最初也是最后的骑士，见证了她终末的骑士。”
“你知道我？”贝狄威尔有些疑惑，但是随即释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和高文走在一起，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很早就知道你，不管你信不信。”伊光摇了摇头，“我还知道你的义肢，其实就是‘圣剑·Excalibur’，未曾归还的王者之剑……”
“你，你是怎……唔！”
贝狄威尔被眼前这人的发言震惊了，他的义肢是被某个强大的魔术师赋予的，与凯尔特神话中的战神——银腕努阿达（NuadhaAirgetlam）所用“银之腕（Agateram）”同名的复制品。但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银之腕”的本体就是一千五百年之前，他因为一念之差而未能归还的“圣剑”。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这个世界线才出现了巨大的变动，贝狄威尔自身才忍受着灵魂不断消磨的痛苦在大地上游荡千年。
但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应该只有那个帮助它制作了“银之腕”的魔术师“梅林”才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和“圣剑”相关的气息，他本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
不过贝狄威尔的惊讶声再次被封锁在了喉咙里。
“阁下，请不要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激动的心情，你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伊光对贝狄威尔说道，“不过这不怪你，如果不是我通过某种方法得知了这件事的整个前因后果，我也会表现出和你相识的行为的。但是，现在不是惊讶和迷茫的时候，我和你的这次见面是偷偷进行的。我是个外来者，无论是狮子王还是圆桌骑士们，对我抱持的信任都不是很高，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是很明白，阁下。”在伊光放开贝狄威尔之后，他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就算阁下是外来者，但我本身也是‘圆桌骑士’，之前高文认出我了。”
因为伊光的存在，剧情发生了些许偏转。“圣选”没有如期进行，贝狄威尔自然也没有见到“圣都”的骑士们屠杀难民的景象，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如今“圆桌骑士团”已经被扭曲的事实。所以，在谈及“圆桌骑士”的时候，他依然是以友善的态度看待他曾经的同袍们的。
“对，他们是‘圆桌骑士’，但却不是亚瑟王的‘圆桌骑士’，而是狮子王‘圣都骑士’了。”伊光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确实是你曾经的同袍，但是……他们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些人了。”
贝狄威尔皱了皱眉，同时他也想起了来到这个特异点之前，梅林曾经说过的话。
那位大魔术师在临行之前曾经对他说过，这个特异点已经发生了相当程度的扭曲，不但是这个时间点和环境，就连人心也是如此。并且将其称之为“骑士道即将进化为究极形态的末世之地”。而且，他还向贝狄威尔阐述了因为不曾还剑，“亚瑟王”已经被圣枪的力量扭曲成了另外的模样的事实。
老实说，贝狄威尔不是很明白那位魔术师话语中的含义，毕竟那个喜欢潜入人梦境之中的家伙常常会说一些神神叨叨，让人半懂不懂的东西。因此直到来到这里之前，贝狄威尔都没有过于将梅林的话语放在心上。眼见为实，这个道理贝狄威尔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伊光对他说的这些话，让他重新记起了梅林临行之前的话语。眼前这个人所透露的信息，与那位魔术师神神叨叨的预言相互印证，让他产生了非常不安的想法。
“阁下知道些什么？”贝狄威尔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阁下不妨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至于真假，我自己会判断。”
“当然，这正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伊光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够归还圣剑，这样对大家都好。所以如果你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伊光也不多话，当即就长话短说，将狮子王降临这个特异点，建立“圣都”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贝狄威尔。其中，他着重说明了“圣选计划”的详细内容，以及即将到来的三方团战。
“不，这太残忍了！”
果然，正直的骑士对“圣选计划”的内容表露出了抗拒。确实，从人类共通的道德标准来看，“圣选计划”无疑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剥夺人类作为智慧生物的躯体、意志、自我思考能力，仅仅将灵魂数据作为样品保存于圣枪之中，仿佛作为人类文明的标本，或者说墓碑一样流传于后世。
这样的结果，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选择抗拒吧。
“残忍，确实是这样。”伊光点了点头，“但是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这却是唯一的方法。毕竟，目前没有任何人表现出能够阻止魔术王大业的能力，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一旦魔术王的计划进入之后阶段，那么人类史就会彻底化为虚无。事实上，目前还执着于修复人理的，也只有迦勒底了。但是很可惜，他们的胜算非常小，几乎所有具有观察特异点能力的存在都对他们不抱希望。”
“所以就这样放弃了吗？”贝狄威尔叹息了一声，“包括王在内，所有人都放弃了？”
“那倒是没有，如果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的话，迦勒底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个特异点来。”伊光摇了摇头，“虽然没人对他们报以希望，但是包括梅林在内，那些有能力贡献一份力量的存在都在暗中协助迦勒底。”
“那为什么不能所有人一起……”贝狄威尔皱了皱眉。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啊。就像你们的王，已经完全化为神灵以纯粹理性思考的她，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成功率极低的事情。”伊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到底，迦勒底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弱，魔神王太强了嘛。大家帮助迦勒底也只是抗争的一部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于那些非凡的存在来说，完全把宝押在迦勒底身上也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不光你们的王在做这种事情，这个位沙漠之中的法老王也是这么做的。”
“那么，你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是什么样的呢？”贝狄威尔又问道，“据你所说，你似乎是个外来者。”
“是啊，外来者，不但如此，我还给这个特异点带来了麻烦。”伊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我的到来，现在这个特异点成为了某些比魔术王更加可怕的存在的‘斗兽场’。就算是我，或者你的王这样的‘神’，也不过是被困在这个‘斗兽场’之中的角斗士而已。那些高高在上，无法探知和描绘的伟大存在，正在试图让我们自相残杀，以此取乐。也正因为如此，你的王才对我有不信任感和厌恶感，但是同时她却需要和我保持盟约的关系来对抗这个‘斗兽场’里的其他人。”
“这……”
贝狄威尔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在来到这个特异点之前，他可没想到要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况。作为一个凡人，一个普通的骑士，无论是魔术王还是比魔术王更加高远的存在，这些都是传说。
“不需要过于惊讶，也无需绝望。目前三方的实力虽然说不上多均衡，但哪一方都不可能说自己稳操胜券。你也看到了，那个与我战斗的家伙的力量了对吧？”伊光继续说道，“这场乱战终究会有一方胜出的，而无论是哪一个，都会保留下人类曾经存在的证明于后世。虽然迦勒底胜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他们连我们和法老王都无法战胜的话，又如何去战胜之后的敌人呢？在第七特异点，可是有着连我们这样的神灵也束手无策的强敌啊。更不要说，在一切的最后，还有比那更加强大的魔术王。”
“确实，是这样没错。”在伊光的一番论述之后，贝狄威尔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来看，像我这般的骑士，根本无法参与到这件事里去。烦恼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没错，对你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伊光说道，“你只是想还剑对吧？”
“啊，确实是这样。”贝狄威尔点了点头，“既然你对前因后果完全了解，那么隐瞒也没有意义了，我希望王能够安息。”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你王安息了，我也跑不掉。”伊光翻了个白眼，“不过如果能够交还圣剑，对于我方胜出还是大有好处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的王已经不认识你了，同时你那群被扭曲的同袍也不会让你简单的走到你的王面前，更不要说拿圣剑捅她一下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需要完成我的使命。”贝狄威尔点了点头，“这是我生存至今的意义。”
“所以我才会来偷偷和你见面嘛。”伊光点了点头，“虽然你王不是很信任我，但是我之前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作为结盟信物。因此我现在在她面前还是稍稍能够说得上点话的，我会想办法说服她见你一面，然后你就……”
第490章 旅途的终点，圣剑的归还
“骑士贝狄威尔，向您致敬，我王。”
在伊光的极力要求，以及狮子王本身残存的一部分“阿尔托莉雅”意志的隐约推动之下，贝狄威尔终于在“圣都”中心的白塔圣殿之中见到了他寻找了一千五百年的王。然而很可惜，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已经化身为狮子王的王者完全不记得这位忠义的骑士了。
“贝狄威尔，你拒绝了王的召唤，你还当自己是王的骑士吗？”阿格规文板着一张脸说道，“如今你又出现在这‘圣都’附近，却是要做什么？”
“我来赎罪，向我的王赎罪……”贝狄威尔脸色平静地说道，“这是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赎罪吗？”
阿格规文皱了皱眉，其他的骑士也是面面向觎。唯独站在大殿角落里的伊光，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贝狄威尔的一切，知道他说出这番话之后，要面对怎样的命运。但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骑士走向自己的末路，他想要帮一把都做不到。
因为对于那位骑士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他自己拒绝了伊光帮助他延续生命的提议。
“已经太久了，阁下。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种好意是残酷的刑罚。”这位骑士在伊光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摇了摇头，“我犯下了罪，这一千五百年的生命与流浪便是对于我的惩罚。如今，我就要见到我的王了，无论是我的罪孽，还是我的苦刑都将要结束了。我将会得到安息，那才是对我完成赎罪最大的慰藉，延续生命这种事，只不过是继续延长我的刑期而已。”
好吧，所谓长生的确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对于短生种的人类来说。即使因为肉体受到了某种祝福或者强化而变得不朽，但是灵魂却不具备长生种那样强大而且长久续航的力量。肉体不老，但是灵魂也会慢慢老去，心态也会慢慢的发生变化，短生种的劣根性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开始侵蚀灵魂之中美好的部分。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线里的间桐脏砚，曾经立志成为正义伙伴的有志青年，在五百年的岁月和追求“不死”道路上迷失腐化，变成了为了长生而不择手段的怪物。
原本伊光也存在这样的风险，但是古神之血和初火的锻造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作为人类的灵魂结构。或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他的思考方式正在向长生种的方向转化，变得固执而单纯，同时对于世俗的欲望正看得越来越淡薄。虽然目前这种倾向尚不明显，但是已经出现了苗头。
而对于贝狄威尔来说，永生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灵魂的损耗反应在肉体上也不过是“辛苦”这样的程度而已。但是，作为依存于肉体存在，并且寿命并不算很长的智慧生命，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不断积累。一千五百年的存活，贝狄威尔灵魂之中积累的“死亡恐惧”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毕竟五百年的时间就可以将一个正义的伙伴腐化为不人不鬼的怪物，更何况是三倍于此的时间呢？如果不是伊光提前知道剧情的话，他也不会相信，一个苟延残喘了一千五百年岁月的人，会主动去面对这份与生俱来并且慢慢累积的恐惧。因此他才试探性的问了贝狄威尔，如果这位骑士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伊光必然也会为他延续生命。对于这位忠义的骑士而言，他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伊光认为都不能说是过分，这份忠义配得上任何的愿望。
然而就算是这样，贝狄威尔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准备赴死。
“兰萨阁下，一切拜托了，我想尽快完成我的使命。”
想到这里，伊光默默的聚集起全身的力量，聚精会神地准备着不久之后的爆发。他要为贝狄威尔，在这满是不善眼神的大殿之上，制造一次归还圣剑的机会。而这个行动的目标，是和伊光同样作为神灵的狮子王。
伊光不敢怠慢，任何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行动失败，届时就不好收场了。无论是贝狄威尔还是其他“圆桌骑士”，他们之中有任何人在这个过程中受伤或者意外死亡，都会对后续造成不利的影响。
“赎罪吗？那干脆就以死谢罪好了！”莫德雷德那“暴走”支配的大脑再次发出了不经过思考的言论。
“赎罪，真是让人悲伤的词语。我的挚友贝狄威尔哟，你真的不惧怕死亡吗？”特里斯坦一如既往地显露出诗人般忧伤的气息。
不过面对其他骑士的话语，贝狄威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动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王座之上的那位王者——那是他的王，他的主人，也是他千年旅途的终点。
漫长的旅途，终于要结束了。
“骑士贝狄威尔？你到底是……我……”
王座之上，亲眼见到了贝狄威尔脸庞的狮子王，再次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只是这一次，在迷茫之外，某种痛苦的神色也出现在了狮子王那张一贯保持着冷峻之色的脸上。她甚至用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头疼。
但是对于她这样的“神”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状况。
“我曾经向王您犯下了罪，因为不想失去您这样的想法，犯下了过于愚蠢的罪行。”贝狄威尔再次向狮子王行礼，“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来向您赎罪了，王。”
“你到底在说什么？”狮子王的摇了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你……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这个人。贝狄威尔，我的骑士？”
“王，您似乎有些不适。”阿格规文在一旁看到了狮子王的异常表现，急忙将狮子王扶住，“您需要休息，这次会面，必须终止……”
“不，我没事……”狮子王摆了摆手，“只是，这个骑士的事情，我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是，有一种感觉，很奇怪……”
“无须担心，如果您已经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的话。那么，看到这个，您应该就会想起些什么了吧。”
看到狮子王如此的表现，贝狄威尔心中暗自点了点头，然后他那银白色的义肢就爆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某种神圣而浩大的气息，顿时在大殿之内扩散开来，但同时贝狄威尔的脸上也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身体与义肢链接的部分，也出现了灼烧的伤痕，发出“滋滋”的声音与缕缕黑烟。
“那，那个手腕，那个光芒……那是……”
而狮子王与“圆桌骑士”们看到那金色光芒之下，银白色义肢所显现出的“真实”，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那是曾经代表着“圆桌骑士团”，象征着不列颠战无不胜的荣耀。
圣剑·Excalibur，象征着胜利的神剑。亚瑟王故事的核心要素之一，也是与狮子王手中所持有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同级的武装。同时在《Fate》系列的世界观之中，也是星球所铸造的兵器，拥有着诸多神异而强大的能力。
“在那座森林之中，我为您的生命犹豫了。因为我的恐惧，我到最后都没有能够归还圣剑。”
贝狄威尔一步一步地走向御座，周围的骑士因为圣剑出现得过于突然一时间也没有阻止他，狮子王也因为自身精神的不稳定，近乎硬直在王座上。就这样，贝狄威尔一步步走近了王座。
“因为没有归还圣剑，王您就连死去也无法做到了。拿起了留在身边的圣枪，成为了徘徊在大地上的亡灵之王……这便是现在的您。”
一步步走向王座，贝狄威尔的身影落在冷眼旁观的伊光眼中，就仿佛是踏入死地的战士。他脸色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狮子王，口中继续说道。
“为了赎罪，我一直都在寻找您，寻找那个不可能存在的身影。”
“贝狄威尔骑士，你这是要做什么？！”阿格规文第一个反应过来，“怎可擅自踏足王座？！”
说着，阿格规文就要冲上来阻止贝狄威尔，而被他这么一吼，其他骑士也回过神，匆忙拔起武器向着贝狄威尔围了过来。而在大殿之外守卫的“肃正骑士”，也在这时候到达了现场。
“看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伊光低声轻叹了一声，“让我协助你完成心愿吧，忠节的骑士啊……”
就在阿格规文扑向贝狄威尔，众骑士抢上御座，狮子王本人也开始做出反应的时候，伊光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能量波动。整个大殿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火焰的印记，某种“规则”扩散到了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暂停的视频镜头一样，被诡异地定格了——除了伊光，除了贝狄威尔。
蜘蛛罗姆·时间停滞！
哪怕是狮子王，在这个瞬间也陷入了停滞之中，但是她的力量也立刻做出了反制。金色的光芒从她身上隐约透出，似乎要突破伊光制造的这个“牢笼”！
但是，在那之前，贝狄威尔已经先行抢上一步。绕过阿格规文，来到了狮子王面前，向她递出了那道金色的剑光！
“如今，我的寻找和赎罪，终于结束了！”
圣剑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同时，贝狄威尔的身躯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如同沙土一般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