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般通行路过君
“虽然不是什么大新闻,不过消息灵通一点的人大概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渡边望瞄了眼时间,继续微笑着说:“毕竟五胞胎世上少见,还都长得非常漂亮,理所当然会成为大家的话题呀。”
“这种说法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啊。”中野五月不禁苦笑,随后无力地叹了口气,“不过,还请不要通知我的家人们……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干扰她们学习。”
已经吃了药,在保健室躺到下午,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再不济也能恢复一些力气,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烦到任何人。
“这样啊……”
渡边望非常体贴地没有追问。
表面上略显感慨,其实他巴不得能省点事情,有什么问题最好等保健老师回来之后再说。
于是重新拿起手机,准备悠哉度过剩下的几分钟。
“我……应该说,我们的成绩都不是很好……”
渡边望:“?”
不是,同学,我什么都还没问,你怎么就自顾自地说起故事来了?
我只想帮完忙就走,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啊!
然而中野五月的意识早已恍惚,根本没在意他到底想不想听,只是在棉被下蜷缩起身体,紧紧纂着那条手帕,自言自语似地呢喃开口:
“我们中学的升学考考得很不理想,家附近的话,只能念那种门槛很低的不良高中……”
“父亲说,与其在那种地方自甘堕落,不如让我们去更严苛的环境里接受锻炼,就把我们送到了秀知院学园就读……”
“可是我打听过了,这里是有钱人和超级天才就读的学校。父亲他,一定花了很多的钱、欠下了很多人情,才让我们这群笨蛋能够入学的吧……”
“就算这只是无用功,最后还是得因为成绩太差而转学离开的,父亲却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让我们好好加油。”
“说真的,我们也不想让他失望啊……”
尽管渡边望默不作声,中野五月也像发泄一样,不断向着空气倾吐烦恼。
——中野家五姐妹从小成绩就不好。
有人是对学习不感兴趣,有人是真的不会学习,无论再怎么努力,最后也摆脱不了笨蛋的标签,想考个及格的分数都是奢望。
就这样一路吊车尾吊到了高中,来到了这所贵族学校,几乎放弃挣扎的她们为了不辜负父亲的辛劳与好意,再度燃起了努力向学的意志。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别说进步了,她们甚至赶不上老师们的教学进度,每天上课都好像在听天书一样。
有些好不容易听懂的地方,不过眨眼恍神的瞬间,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越听越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高年级的教室。
渐渐的,当初的决心早已被冷水浇灭。
哪怕是五人当中学习态度最为积极的中野五月,在看到期中考的惨烈成绩之后,依然生出了『像她们这样的笨蛋,学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的无力念头,更别说其他早就开始摆烂的姐妹们了。
一年级倒数十名中有一半都是她们五人的名字,这叫人怎么能不绝望?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不用等第三学期被学校宣布留级了,父亲绝对会干脆让她们转学到不看重学习的高中里,只求混出一张毕业证书。
毕竟,并非只有学习成绩才能证明自己。
对其他人来说,接受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中野五月不想轻易认输。
她比平常更加刻苦地念书,上课比谁都要认真地抄着笔记,回家也复习到凌晨一两点才休息。
她比谁都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认为只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自己就能跨越笨蛋和正常人的距离,做不到只是还不够努力而已。
就像昨天,五月也是学习到很晚才睡觉,又早早起床预习了今天的课程。
除了吃饭以外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硬逼着自己埋头苦干。
这样的后果,就是身心越发疲惫,写题目写到一半忽然想吐已经是常有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体欠佳,也曾想过要不要请假一天,好好调养一下。
可对笨蛋来说,一节课没听就是致命打击了,更遑论一整天的课程。
那骤然拉开的遥远距离,会让她绝望到彻底放弃努力的。
敷衍着姐妹们的关心,强撑着滚烫的身体来学校,直到刚才头晕目眩、失去意识地昏倒在课堂上,中野五月才深刻地意识到——
如果连自己的健康都无暇顾及,所谓的刻苦不过就是自我安慰而已。
她还是浪费了本该用来学习的时间,在大家面前丢脸地倒下,还得请人帮忙把自己带到保健室。
“果然,我就是个笨蛋啊……”
中野五月把头埋进了棉被里,越是将内心积压已久的那些烦恼说出来,那份无力与落寞感就越是沉重,甚至让高烧中的难受变得不值一提。
她几乎忘了保健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脑袋已经思考不了多余的事情,只是吸着鼻子,略带哽咽的脆弱嗓音闷闷地从被窝中响起:
“是笨蛋也就算了,本想着至少别干扰到大家的学习时间,结果最后还是连累到渡边同学……呜,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正因如此,她才用力拒绝了桐须老师的提议,让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男同学带自己来保健室。
但他的善意,不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理由。
不想告诉姐妹们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因为自己是个笨蛋,中野五月才比谁都要珍惜每堂课程的时间,不想自己也不想他人无端浪费。
对自己的抱怨、对渡边望的愧疚,化成丝线紧紧勒住了她的心脏,让比平时还要脆弱的她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
看着床上不时抽搐的棉被团,听着从底下传出的呜咽啜泣。
渡边望不禁嘴角微抽,头皮有些发麻。
‘真是够了,明明离下课就只剩三十秒……’
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给我添这种麻烦啊……
说实在的,渡边望很想一走了之,放这位为成绩所苦的同学独自静静,说不定哭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然而,他偏偏是『温柔又善良的渡边望』。
放任女孩子在保健室里一个人哭泣,这种事情传出去的话,估计会有不少人对他感到失望吧?
简而言之,就是人设崩了。
渡边望比谁都要重视表面工作,这也是他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的倚仗。
坏人做一千件好事都不见得会被原谅,但好人做一件坏事就会被群起攻之。
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完美人设,他不能在中野五月身上前功尽弃。
‘算了,随便安慰几句,让她早点休息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渡边望清了清喉咙,坐直身体,语气柔和地对那团棉被开口:
“中野同学……”
第五章 趁她熟睡做点坏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不过一节课没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在力能所及的范围帮到同学,可比枯坐在教室里做笔记要有价值多了。”
“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想要生病的对吧?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遇到意外
,为此钻牛角尖一点好处都没有。”
“假如你现在真的无法释然,那不如思考一下,未来该做什么来弥补这段空缺的时间——没上到的课拜托同学借你笔记,不会的试卷更加积极地去问老师,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来问我,我会尽可能地替你解答的。”
“所以想开一些……”
语气如沐春风般和煦,渡边望坐在椅子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搬出各种安慰的话来,还不忘引经据典,把往日视之敝屣的鸡汤语录一股脑地往少女的耳朵里灌,尽显自己的热诚与关怀。
一直讲到下课,听到外面响起了学生们走动的杂音,渡边望才停下演讲,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按着膝盖站起身:
“中野同学,听完这些话,不知道你心情有没有好一些了呢?”
他充满关心地看了过去,可床上的棉被团却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依然背对着他蜷缩成球。
眉头不禁一跳,渡边望的脸色隐隐发黑:“该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颊揉回关爱同学的优秀少年模样,然后缓缓探出脑袋,往床的另一边看了过去。
“那个,中野同学……”
“zzzzzz……”
“……”
少女安详的睡颜映入眼帘。
肌肤细致的脸蛋不健康地红润着,眼角还挂有泪痕与残存的泪珠;濡乱的鬓发黏在她的侧脸上,所有的逞强和掩饰就像被浸湿的面纸,再也隐藏不住底下的脆弱和稚气。
嘴里甚至还咬着大拇指,微微发白的唇瓣不时抿住指甲,像是未断奶的小女孩在吸着奶嘴。
渡边望面色变得难看,同样也没有了方才的温文儒雅,整张俊秀的脸恶狠狠地扭曲起来,看上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床上的少女。
“你妹的,竟然睡着了……”
那我刚才巴拉巴拉地说那么多,不就等于对牛弹琴了吗?!
亏我还为你绞尽脑汁想了那么多狗屁不通的鸡汤文,结果你说完哭完连句谢谢谢都不说就直接睡了……
中野五月,还我浪费的口水来!
额上青筋微抽,心中一股闷气憋着,渡边望忽然冷笑一声,朝床上熟睡的少女,缓缓伸出了罪恶的魔掌……
没过多久。
桐须真冬敲了敲保健室的门,没有等待应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俏脸上有着几分焦急和担忧。
“打扰。请问我们班的学生……”
窗明几净的保健室内,穿着白大褂的保健老师转头看来,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朝她眨了眨眼。
“病人需要休息,不要吵到她了。”
桐须真冬顿时停住脚步,有些尴尬地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保健室的大门关上。
然后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音,幽灵般走到了病床旁边。
中野五月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相安然而恬静,已经没有了不久前的虚弱和难受。
用手背测了测额温,还是有些过烫,但和刚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从她被送去保健室,到现在下课为止,桐须真冬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感冒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到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无力倒下,她依然忍不住提心吊胆到了现在,更是不由懊悔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样。
失格。所谓的教师,哪怕不与学生们如朋友般亲近,也该时刻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才行啊……
“桐须老师,这位是你们A班的中野五月同学吧?”
在桐须真冬低着脑袋微微握起拳头的时候,保健老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出文件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桐须真冬怔了怔,赶忙拉回思绪,点头回答:“无误。上课途中发烧,我请人将她送过来的。”
对了,说到这点……
渡边同学,他人呢?
疑惑间,保健老师头也不抬地继续说:“只是劳累过度和压力太大造成的身体机能失调而已,吃个药睡个觉差不多就能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体温现在大约三十八度左右,应该很快就会降到三十七度五以下,这段时间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请假单在这里,之后直接交上去就可以了。”
说完,她干脆俐落地签了个名,然后把请假单交给了中野五月的班主任。
桐须真冬接过,扫了眼确认上面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后,便将其折好收进口袋里。
“姊川老师,请问送她来的那个学生呢?”
没有见他回班上,该不会将中野同学送来保健室之后,渡边同学就自己趁机翘课去了吧?
内心浮现出这个猜想的瞬间,桐须真冬便迅速将其否定掉了。
她相信自己的学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愚蠢家伙。
会做出这种傻事的人,也不会成为秀知院的中心人物,受到那些少爷小姐们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