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般通行路过君
“语文、英文、理化、社会，能够答出正确答案的题目，已经提高到了七成左右……进度比预料中的要快。”
“事实证明，只要身体处于活跃状态，她的吸收能力就能大幅提高，至少比先前油盐不进的蠢样要好太多。”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必须靠手写运算的数学……下次去健身房，让她边踩健身车边写题目看看。”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渡边望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结果比想像中的还要喜人——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运动时的中野四叶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一下子从笨蛋变成了『天才』。
只要有人愿意教她，她就可以迅速理解跑步的诀窍，呼吸节奏与手臂摆动的最优解，并且将其转化为自己的东西，通过一定时间的练习便能融会贯通。
若非如此，她在学校里也无法跟渡边望相提并论，作为帮手活跃在各个体育社团当中。
那么，要是将学习变成一种运动，她是否也能将自己的才能运用在这上面呢？
——答案就在眼前。
尽管效率无法和其他运动相提并论，目前也只能死记硬背题目，但她确实跨过了以前教也教不会、记也记不好的难关。
“现在谁再说她是笨蛋，就算是她自己……我也不会同意。”
收起笔记本，渡边望浑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嘴角隐约弯着一抹得意弧度。
就像亲手将生锈的刀刃打磨锋利的铁匠，现在的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一样，都是他精心打造而出的『作品』。
说她们笨等同于说自己不会教，哪怕渡边望依然不认为这两人能聪明到哪里去，也轮不到自己以外的人来批评。
没过多久，洗完澡的中野四叶从淋浴间走出，目光在大厅中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椅子上正在悠哉玩手机的他。
“渡边同学～”
洗去了一身汗味，尚未戴起那标志性的兔耳发带，此刻的中野四叶就像一名普通的短发美少女，笑容欢快地走到他身旁。
“久等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
渡边望将她的书包递了过去，收拾好东西起身。
“有两个选项。”
“哪两个？”
四叶迫不及待地问，眸底装满了夕照般耀眼的光彩，仿佛有着永远都用不完的活力。
明明先前流了那么多汗，却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似在期待着他能继续狠狠地操练自己。
——久旱逢甘霖，初尝甜头后食髓知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渡边望感慨着这孩子的丰沛体力，然后毫不犹豫地泼了冷水：“第一就是我送你回去，今天的学习进度已经超出预期了，你晚上消化消化，我们明天再继续背剩下来的题目。”
“诶？今天就这样吗？”四叶顿时大失所望，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
渡边望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着她：“倒不如说，你整个下午跑的距离都已经超过一场马拉松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有活力啊……”
四叶点着下巴思索片刻：“可能是因为有适当的休息吧？而且专注在学习上的时候，身体意外地不会累很快呢！”
“要在这里跑到晚上我也没问题喔？只要渡边同学还能撑得下去！”
“激将法就算了吧，只是坐在旁边看你跑步有什么撑不下去的？只是凡事都得适可而止罢了。”
轻而易举地拆穿了她的怂恿，渡边望朝门口走去，招手让她跟上：“第二条就是去家庭餐厅吃晚餐，我教你数学教到七点，再把你送回家。”
“那就第二条！”
像是怕他反悔，中野四叶立刻回答，快步跟上他的背影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略显尴尬和心虚的笑容。
“那个，渡边同学……明天的集合时间能晚一点吗？我早上有点事情要做……”
“可以。”没有多问的打算，渡边望干脆俐落地同意，“照这样的进度下去，你期末考及格是绰绰有余的……不如改到下午吧？吃完饭再来运动中心集合。”
“不不不，上午十一点！我买完生……东西就直接过来跟你汇合！”
中间诡异地停顿了下，四叶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还真敢说呢……”
渡边望悄悄翻了个白眼，率先走出运动中心的自动门，和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少女，慢慢溶入那片温暖灿烂的昏黄夕景之中。
“谁击溃了波斯阿契尼德王朝末代国王，并在公元前334年发起了东方远征？”
“诶？还要考吗？”
“当然，是谁说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的？”
“唔……我想想……亚历山大一世？”
“白痴，是亚历山大三世，世称亚历山大大帝。”
“咕啊！渡、渡边同学，你应该不是真心认为我是白痴的吧……”
“嗯？傻孩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
……
晚间七点。
萨利亚，少年少女拎著书包从中走出。
月明星稀，夏季的夜晚相对澄澈些许，不过从钢铁丛林中仰头望去，依然见不到令人心神为之震撼的星空美景。
“明天要把一半的时间都花在数学上了……希望踩健身车也能加快你的学习效率吧。”
渡边望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哈呜。”稍显消沉的四叶还没把话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泛出泪花的眼角，“没想到积累的疲劳会在坐下来之后一股脑地涌上，我还以为我真的不会累呢……这就是路○前期开完三档之后的感觉吗？”
也可以说是贤者时间。
——出乎两人预料的，原本元气满满的中野四叶，才刚来萨利亚坐下点完餐没多久，就开始连连打起哈欠，精神也很难集中在学习上，脑子迟钝得不行。
拜此所赐，这堂多加的数学课基本没起到任何效用，她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浑浑噩噩、忘东忘西的状态。
“会累才正常，你又不是铁打的机器人……日后慢慢习惯、锻炼起来就好了。”
与十分自责的她不同，渡边望只是觉得惋惜，并没有多少责怪她浪费自己时间的意思。
实事求是，讲求效率比这更加重要。
“你今天已经够辛苦了，回去就好好休息吧。早睡早起，明天早上再复习我今天说的东西。”
渡边望叮嘱完，想了想，又提前提醒她几句：“我没办法天天都像这样训练你，所以以后你在跑步的时候，可以自己戴耳机听些英文广播或者线上课程。不管听不听得懂，长期的耳濡目染对你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我知道了！”
四叶用力点头，就像聆听尊师教诲般地郑重，脑子里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去找配日文解说的英文广播来听了。
然后她又打了个哈欠，头上的兔耳发带没啥精神地垂落下来，脚步喝醉一样有些轻浮，赶紧在跌倒之前拍拍自己的脸颊，恢复清醒。
渡边望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口吻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礼貌。
“看你困成这样，干脆叫出租车来载吧？车上刚好能休息一下。”
“喔！好主意！”
不差钱的四叶立马挺直腰杆，打了自家常用的出租车电话，然后跟渡边望谈好待会谁付钱的事情。
“今天已经麻烦渡边同学那么多了，出租车钱我来付就好！我会让司机顺便送渡边同学回家的！”
“行，但你有带够那么多钱吗？”
“一、一万円应该够吧？实在不行，我可以上楼拿……”
“……算了，不够的我来付吧。正好之前申请的奖学金下来了。”
理直气壮地吃富婆软饭，不代表渡边望就吝啬到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虽然今天一整天下来，不论是中餐晚餐，还是买道具跟运动中心的门票钱，其实都是中野四叶负责的，他基本上没有花到任何钱……
没办法，谁让她抢着要付钱呢？渡边望也只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些家教费了。
很快，黑色的出租车在两人身前停下。
渡边望绅士地开门让女士先进，随后跟她一起坐入后座，和司机先生说了两个地址，并让他先往中野家的公寓开去。
不至于绕路，但他家和中野家确实隔着不少距离，想坐电车送她回去的话，还需要换乘一趟车才行。
出租车就方便不少，速度也更快，缺点就是实在太贵了，没有富婆帮忙分担他才不会花这笔冤枉钱。
至于两人在车站便分开各回各家这点，渡边望从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自己陪在身边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放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
“渡边同学，那我就先休息啰！到了请叫我起床。”
车门关上，窗外景色平稳而逐渐加速地向后倒退。
中野四叶的眸子在霓虹的映照下依然明亮清澈，笑容如孩子般单纯又充满信任。
渡边望靠着车窗，有些好笑地偏过了头。
“就不怕我故意不叫你起床，让你跟着我回家『彻夜苦读』？”
四叶眨了眨眼，脸上竟然露出了犹豫和心动的表情。
“唔……留宿学习的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啊。”
“哪里不错？真是个笨蛋。”
渡边望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教训似地开口：“你还是对男孩子多抱一点警惕吧，总是这么单纯，小心哪天被骗了还替人家数钱。高中还好，到了大学就会有一堆渣男盯上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用花言巧语把你骗得人财两失。”
中野四叶摸了摸一点也不痛的额头，眼睛弯成月牙，带笑的嗓音莫名成熟且温柔。
“大学也太遥远了啦……说不定还考不上呢。”
“重点不是考不考得上，而是你的观念问题！”
“我又不是对所有男生都会这么说……”
“你能信任我当然很好，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像我这么正直的男性了。但是你在待人处事上还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比如我们最开始在棒球场上相遇的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四叶干脆捂住耳朵，像是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嚷嚷着。
“啊啊～我听不见～我想休息了，请渡边老妈子同学饶我一命吧～”
“老妈子？”渡边望咬了咬牙，目光凶狠起来。
——这家伙，难得自己这么真诚地去关心其他人，竟然敢说他是老妈子？
妈妈再啰嗦也是为了你好啊！
渡边望闭了闭眼，无声呼出一口气，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果然，他就不适合以诚待人……
用表面工夫糊弄一下就好，没事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又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不请自来的好意还是省省吧。
“行，随便你吧。”
没有多谈下去的兴致，他在窗边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凝视着闪烁霓虹色彩的都市流景。
车内就这样安静下来。
她似乎真的睡去，平稳安详的呼吸声在另一端的车门边响起，和自己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哪怕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只要谁都没有伸出手的念头，那便遥远到仿佛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渡边望从不认为，这样的距离仅凭一天的相处就能缩短，所有现在体会到的善意与好意，全都是浮于表面的脆弱事物。
然而可笑的是，他就是为了这样的脆弱事物，持之以恒地锻炼着自己的表面功夫，从来都不愿跨越那道安全距离。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估计依然如此。
无声地叹了口气，渡边望闭上双眼，也打算假寐休息一下。
这时，却有股温暖的重量压上肩头。
“渡边同学……”
不用回头，就知道中野四叶从另一边的车窗晃到了自己身上，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嘴里梦呓似地嘟嚷着。
“真的很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这份恩情，我有齿难忘……”
渡边望不由一怔，微微睁大的眸中，倒映着那片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
似远，实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