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心灵即将坠入深渊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掌把她拉了回来。
“别在意那女人的话……”苏启转过身，左手按着安德莉雅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道：“如果执剑之人战败，责任当然不在于剑，而在于明知会败，还选择使用那柄剑的人。这是我的选择，我有我的理由，也不认为自己会败，所以安德莉雅，相信我，相信选择了你的我，明白吗？”
被那明亮如火的眼神所吸引，少女呆呆的点了下头，“是，安德莉雅……相信主人。”
“很好，另外原谅我用了那种的比喻，在我心里，你并不是工具，而是和我一样的人类，你应该知晓这一点。”
“是的，我明白……唯有主人……我明白……”
温暖的热意从心中涌出，流扁全身，安德莉雅的身心被一股深深的感动所支配。
她微微低下头，明眸迅速变得湿润，似乎有泪水即将溢出，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这里不是那间狭窄的小屋，而是战场，前后左右都站着主人的敌人……就算主人将她视为人类，她却将自己视为主人的剑与盾，而身为主人的剑与盾，绝不能在敌人面前露出软弱之态。
呼，总算拉回来了，搭档在战斗之前心理崩溃可不行……
眼前着安德莉雅情绪好转，斗志比之前更加昂扬，苏启心中轻轻松了口气，将手收回，转头看向9536，“你这是在战斗开始之前，对我方进行心理攻击？”
银发少女冷哼一声，“我需要吗？”
“那就是关心我喽？”
“你活在梦里吗？”
“那为什么明明是敌人，却特地提醒我在这方面的劣势？”
她默然片刻，平静道：“我只是想在最后和最强状态的你一战而已，当然，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但这样的话，你就能死的没有遗憾了吧。”
真话，十几年的时光终究还是在心里留下了些许痕迹么……
借真实之瞳判断了一下对方的真实心意，苏启轻笑一声，用自信满满的语气道：“错了，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等着吧，你的自信，就由我来打碎。”
银发少女冷笑，正要回击，训练场大门打开，一行人踏着利落有力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见此，她立刻住口，挺直了身躯，双手放在背后，两腿并拢，像一根标枪般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平视前方。苏启与其他少年少女也是同样动作，整个训练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很快，那些人走到众人身前。领头的是一位身材火爆，带刺玫瑰般的妖艳熟女。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制服，戴着金色的肩章，左胸处印着鲜红的玫瑰与金色十字，丰满的胸 部像是要把衣服撑裂。五官兼具西方人的立体与东方人的柔和，看上去像是混血儿。
左眼被一只黑色的单边眼罩盖住，酒红色的长卷发因疏于打理而稍显散乱，灼热的眼神总是显得兴致满满，正像孩子寻找玩具一样打量着站在训练场中的众人。
而紧随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具狰狞威武的黑色骑士铠，看上去像是她的机巧人偶，但几乎全封闭式的盔甲挡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只能看见眼睛部位隐隐亮着的两个红点，看上去有些渗人。
再后面，则是同样身着黑色制服，但肩章为红色，且胸前的玫瑰十字没有上色的精锐卫兵。与走廊上的那些卫兵相比，他们身后带着的机巧人偶虽然同样是骑士型，身材却纤瘦了许多，看上去更加灵活。
“真是遗憾……”
名为艾尔萨的女人手执马鞭，站到众人面前。后面的精锐卫兵们则四散开来，隐隐将场中的人包围。
“我还以为会有哪个好心的小家伙来慰藉一下我的鞭子，但很可惜，所有孩子都太过勤勉了呢。”
她用跃跃欲试的视线扫过众人，似乎在苏启身上多停留了半秒，而后轻叹口气，右手抓着鞭子一下一下拍着左掌心，似乎有些百无聊赖道：“好吧，既然没人奉献自己帮大家找点乐子，只能直入正题了。”
随后抬头看向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首先要恭喜还站在这里的乖孩子们，通过热热闹闹，一次又一次的互相残杀，你们终于踩着同类们的尸骨，从一万个祭品里脱颖而出，成为了……更加高级的祭品。”
对于艾尔萨似是调戏的说话方式，所有人面无表情，像是木人一样静静听着。来到这处“至圣所”的一年内，还存活下来的人都知道眼前这女人的恶劣性格，更不会对组织的仁慈心存侥幸，所以就算是被称为祭品，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啧，还是刚来的时候可爱啊，现在一个个都乖巧得令人生厌了。”
艾尔萨不爽的咂了咂嘴，突然挥手，毫无征兆的一鞭抽在身前的一名少年身上。
啪！
魔力强化过的皮鞭直接撕裂衣物，在胸口抽出一条醒目的红痕，隐隐有血珠渗出。
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楚，少年面容抽搐了一下，却咬牙忍住，依旧像木人似的站在原地，连看都没看身前的艾尔萨一眼。
不能反抗，不能抱怨，甚至不能露出愤怒的眼神，否则一定会成为对方的玩具，被折磨的半死……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强迫自己将这一鞭无视。
“啧……”
见对方生受一鞭，却分毫不动，艾尔萨又咂了下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现在剩下的这些实验体都是组织的宝贵财产，不是她想玩坏就玩坏的，既然对方不给她借题发挥的借口，她也不能再继续下去。
于是终于收起搞事之心，冷冷道：“最终选拔，关于这件事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选拔就从明天开始。而选拔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你们最熟悉的那种，一对一互相决斗，胜利者可以得到优先觐见‘神’的权利，成功完成仪式，唤醒‘神’的人将成为祭司。
“自由、财富、权势、力量……只要成为祭司，不但能一跃进入组织的最高层，还能得到所有的一切。而相对的，除了那一步登天的唯一一个幸运儿，其他所有失败者的最终命运都是‘死亡’。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只能存活一人的最终角逐。”
说到这里，她扫了面色各异的众人一眼，再次露出冷酷的微笑，“那么各位孩子们，准备好为了争取唯一的机会拼死搏斗了吗？”
第三章 默默记黑账
在场上百人，能活下去的只有一个。而且谁能活到最后不仅取决于实力，更重要的是能否唤醒那位听都没听过的神……
认识到这一点，即便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脸色也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而这种情况反而让艾尔萨感到愉悦。
她哈哈大笑着挖苦众人，“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悲惨的面孔，就是这种弱者的无力，就是如此不幸的味道，我最喜欢看的你们这种苦瓜脸了，所以不要吝啬，再多给我展示一点……虽然很想这么说，虽然很想再多品尝一下你们的痛苦和绝望，但因为那位大人的吩咐，我还是告诉你们真相好了。”
真相是什么？会让那个疯婆子不高兴的命令，难道是……
这一刻，即使知道机率不大，众人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一点小小的希望。因为“那位大人”的权限在艾尔萨之上，他的话比后者更有份量，后者也不敢冒“那位大人”之名胡言乱语。
“没错，其实打输了也不会死哦，因为你们毕竟是组织的宝贵财富嘛。”艾尔萨微笑道：“挺过神血侵蚀的圣子，堪称顶级的魔力亲和度与魔术天赋，再加上十几年来培养出的战斗技巧，完全解放能发挥出准一流魔术师的优秀实力……就算保质期有点短，也是优秀的人形兵器和魔术材料，所以即便最终选拔失败，你们也有活下来的价值。”
听到这话，心中的沉重不禁稍稍散去些许，然而就在众人脸色缓和了一下的同时，对方又道：“但也只是能活下去而已。为了对‘苏生’计划绝对保密，所有失败者都将被抹除记忆，重塑人格，基本上和死了一次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瞬间，微弱的希望之光被毫不留情的掐灭。
先是看见希望，而后又坠入绝望，经过这样的心理历程，众人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
“哈哈哈哈，看到了看到了，先是心怀侥幸，然后失落绝望的蠢脸，也不妄我特地浪费时间，拐弯抹角的和你们这些笨蛋解释。”
毫无疑问，那样的说话方式是艾尔萨故意的，就是为了用他人的不幸取悦自己。但碍于对方在这里的地位，众人只能在心里暗暗愤怒，连瞪一眼都不敢。
“好了，能告诉你们的东西就这么多了，今天是最终选拔的准备期。接下来是要训练、睡觉、闲聊、发呆、还是和机巧人偶躲在自己房间里做奇怪的事都随便你们，好好珍惜这或许是你们人生中唯一‘自由’的一天吧。”
众人实验体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知道太多，之后又简单说了一下最终选拔的战斗方式和规则，艾尔萨便宣布解散。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想要完全发挥出安德莉雅力量还要实操训练一下，一天的缓冲时间正好……
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调戏所影响，苏启冷静的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准备和众人一起离开，抓紧时间适应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
却在这时，艾尔萨的声音忽然传来，“编号9527留下，有些事要和你好好商谈一下呢。”
难道是被发现了什么异常？
感觉到话音中潜藏的恶意，苏启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乖乖留了下来。
离开训练场的众人对此无动于衷，唯有9536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皱着眉头离去。
片刻后，空荡荡的训练场中仅剩下苏启和安德莉雅两人，艾尔萨手执马鞭，带着几名精锐卫兵与机巧人偶不紧不慢的围了过来。
“小家伙，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单独留下来吗？”
她微笑着审视苏启，眼神却冰冷彻骨。
“抱歉，请教官指教。”
苏启微微垂下眼帘，按照记忆中前身的方式予以应对。
“真是愚钝呐……”
话音未落，艾尔萨忽然扬手，毫无预兆的一鞭向他身上抽去。
要躲吗？要挡吗？还是反手抓住一鞭抽回去？
皮鞭撕裂空气抽来，速度在他人眼中快得能留下残影，但在苏启眼里却慢如蜗牛，甚至能轻而易举的用两根手指夹住鞭梢。但他最好不要那么做，否则可能暴露实力，也可能被艾尔萨借题发挥，越闹越大，很可能对上整个基地。
而在实力被压制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冲出这个明显水很深的地方，所以现在爆发很可能不过是浪费轮回次数而已，再来一次也必定会有这一遭。
于是苏启没有抓，也没有直接用手挡，只是调动体内被称为魔力的力量，暗暗使用名为念动的技巧，用妙到毫巅的力量掌控，不引人注意的减弱了鞭上的绝大多数力量。
啪！
鞭子终于还是抽在了他的胸腹部，但只堪堪撕裂了外层衣物，并没能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损伤，甚至在衣服内被念动力挡住，连一点痛感都没有。而因为衣物的遮挡和精心计算，不是武者而是魔术师的艾尔萨并没能发现异常。
很好，敢用鞭子抽主角，这要是在玄幻爽文里就要被灭满门了，天下地下谁也救不了你……
被打了一鞭，苏启一边飙演技，恰到好处的在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坚忍之色，一边还有余暇在心里吐糟，倒是没有生出多少怒气。
一是因为还处于情感淡漠的状态下，二是因为没有真正受伤，三是因为他能看见艾尔萨虽然拥有魔力，但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如果暴起发难，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能随手杀死的存在而已。
所以对他来说，艾尔萨这一鞭其实和被蚊子叮了一下差不多，而人类当然不会对一只蚊子发怒，只会把它随手拍死。而他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还不能立刻出手，但……名字已经记在了小黑本上。
主人！
但与苏启相反，对主人极度忠诚的安德莉雅看见这一幕，不禁杀意与怒意并起，当即便欲拔剑砍过去，完全没想到如果自己那么做了，很可能会面临被拆解成零件的悲惨下场。
好在苏启早有所料，在那之前便利用主人的权限对安德莉雅进行强制支配。顿时，她的身体完全停滞，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更别说是拔剑了。
“放弃这个老式人偶吧。”
这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艾尔萨的目光转到了安德莉雅身上。随后似乎发现了后者被强制支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既无能又看不清自己位置的道具不过是废铁而已，一定无法在最终选拔里帮你走到最后。”
“能请教一下为什么吗？”苏启也一脸平静，若无其事的反问。
“当然是因为你有价值。”艾尔萨眼睛微眯，又将冰冷的目光转回苏启脸上，“最近的体质检测显示，无论是魔力量、魔力操纵精度、还是与‘神’的魔力波动同步率，你都是所有祭品中最高的几人之一，所以不能轻易浪费。而你最好明白，你不属于你自己，是属于组织的财产，所以我才会特地过来提醒你一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举行最终选拔？直接按资质排序不就好了？”
“因为你只是之一，而不是唯一。另外根据某位大人的兴趣，胜利的果实只配强者摘取，所以竞争和战斗都是必须的。”
“可以拒绝吗？时间只有一天，比起操纵其他性能更强的人偶，我认为使用契合度更高的安德莉雅更能发挥出我的实力。”
“当然可以。”艾尔萨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随即咧嘴露齿，残忍的大笑道：“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在我的攻击下保住她就行。”
话音刚落，魔力爆发，身后黑骑士模样的机巧人偶一步踏出，瞬移般出现在安德莉雅身侧，铿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宽刃剑，毫不留情的重重劈下。
苏启是组织的重要财产，艾尔萨无法肆意妄为，但身为道具的安德莉雅不一样。只要将之破坏，如果不想死，苏启便只能屈从她的安排，使用新的机巧人偶。
“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苏启在刹那间反应过来，放出魔力，隔空注入安德莉雅体内，再一次强制支配她侧身闪躲。
轰！
下一刻，音波炸开，地板震颤，火星迸发间，坚锐的剑锋在魔金所铸，刻绘符文的地板上劈开一道三尺余长的裂纹。
“才刚刚开始呢。”
随着艾尔萨肆无忌惮冷笑，黑骑士忽然举剑，剑尖间隔数米指向安德莉雅的脑袋，然后破空刺出。
不对！现在这种距离出剑根本就碰不到安德莉雅，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它能刺中！
苏启瞬间发现异常，但安德莉雅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第三次强制支配，让她侧头避开。
下一刹那，黑骑士的剑刺破空气，跨越不可能抵达的距离从安德莉雅脸侧穿过，切落了她几根头发。可以想像，要不是苏启反应及时，被刺穿的一定是她的脑袋。
怎么回事？为什么隔那么远还能刺中？
苏启因违背常理的现象陷入疑惑。
据真实之眼的观察，不是加速，也不是空间缩短或空间门，更不是剑体本身变长，而像是剑本身就能够到那里一样；但明明距离太远，为什么能做到？
电光火石之间，他思维急转，通过现有条件推测和否定了种种猜测，最终想到了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不会吧？那种事能这么简单就做到吗？
“呵，干得不错，但是还不够。”
这时，艾尔萨再次操纵黑骑士一边冲向安德莉雅，一边出剑连刺，在空气中划出道道寒芒。
苏启也赶忙跟上，分心二用，瞬间看破黑骑士所有剑路的同时，远程激活安德莉雅的魔术回路流刃，操纵气流推动身体加速，让她边退边闪。
随后，违背常理的现象再次发生。
明明黑骑士与安德莉雅之间的距离超过四米，黑骑士的剑加手臂不超过二米，却能抬手便将剑刺到后者身前。如果不是苏启本身剑技高明到极点，且预判超强，思维运转速度远超常人，在强大灵魂加成下对魔力的调动和操控也妙到毫巅，安德莉雅早就被扎成了马蜂窝。
但即便如此，因为刚刚穿越不久，对机巧人偶的操纵并不熟悉，也缺少磨合，安德莉雅身上还是难免被划出几道血痕，裙甲和衣服也被擦破好几道口子。
好在苏启的学习能力也是非人等级，仅仅几分钟的激烈攻防，对安德莉雅的操纵便越来越得心应手，躲避的渐渐有游刃有余起来。不过就算是这样，短时间内也只能躲闪和防御，连还击都不行，更别说占到上风了。
然而对此，完全占据优势的艾尔萨心里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万分惊讶。
明明是完全不同等级的魔术回路，人偶性能也不可同日而语，却能在我手下支撑这么长时间，这小子是怪物吗？
因为苏启展露的只是操纵方面的技巧，并没有使出超出“9527”这个身份规格外的力量，所以她虽然十分惊讶，却也没有过多怀疑，只认为他以前刻意隐藏了部分实力。
是了，差点忘了，这些被神血侵蚀的短命小子的确都是怪物，怪物里出现更像怪物的家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哼，凭借这样的反应速度和操偶技术，倒真有可能用旧型号的人偶走到最后，但……不听话的坏孩子可不能轻易放纵。
惊讶不过是一瞬间，很快艾尔萨便露出冷笑，“很好，小家伙，我就承认你的确有二把刷子好了，但这种程度对我的斯莱普尼尔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接下来的一击，只要你的人偶没变成碎片，我就大发慈悲的让你任性一次。”
话音落下，庞大的魔力从她身上爆发，在空气中描绘出犹如实质的波纹。紧接着，正不断攻击的黑骑士陡然收剑，前后脚站立，将剑举于身前，做出击剑般的姿势，剑尖遥遥对准了安德莉雅。
危险！
尽管已经隐约猜出对方的魔术回路，却难以确定会如何运用……苏启瞳孔微缩，同样爆发魔力，将安德莉雅体内能操纵高压气流的魔术回路完全激活，功率提升至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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