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十二试炼 第148章

“他……是我的孩子……”

“嗯，伟大的母爱，但是那些被他解剖，被他折磨，被他当作素材肆意催残的人就没有母亲吗？如果被那些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你的儿子那样对待，她们又会怎么做呢？”

妇人默然，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脸上是似哭似乞求的怪异表情，“对不起……阻止不了他……对不起……他是我的孩子……”

说罢，竭力稳住残破颤抖着的身体，举起剩下的左臂，握住拳头，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苏启看着对方的眼睛，其中满是死志与乞求。她不是在乞求他放过他们，而是乞求他杀死自己儿子，同时让自己像个母亲一样为了保护儿子而战死，她想和拉赛尔死在一起，死在这里。

苏启没有动，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莫名出现的些许压抑和不爽缓缓吐出。

“我……要攻击了。”

妇人先说出提示，然后艰难的调整身形，用缓慢而笨拙的姿势出拳，几乎没带多少力的向苏启胸前击去。

苏启轻叹口气，“这世界太乱，需要修正啊。”

话刚出口，突然砰的一声轻响，妇人身形一僵，倒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这笔交易你们不亏

不久之后，把所有传送阵切断的苏启操纵着超灵体，带着拉赛尔和他的机巧人偶回到了仪式现场。

“主人！”

刚一露面，安德莉雅立刻像只迎接主人的忠犬般飞奔过来，张开双手，似乎想一把将苏启紧紧抱住。

后者手一伸，一掌抵住少女的额头，轻描淡写的将她截停下来，“你干嘛？”

少女眨了眨明眸，一脸无辜道：“给归来的主人一个爱的拥抱呀。”

“我只是出去一会儿，有必要这么热情吗？”

苏启审视自家的机巧人偶，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虽然安德莉雅平日里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也表现的热情过度，但现在这种程度，似乎比以往又超过了一点。

“当然有必要啊。”

少女握住苏启的手腕，脑袋在掌心蹭了蹭，露出猫咪被顺毛一样的惬意表情，“因为主人对安德莉雅一直很冷淡，所以才想更热情一些，让主人也感受到人家的心意嘛。”

“再热下去就要烧成灰了。”

“就算是烧成灰，也要紧紧粘在主人身上。”

“麻烦……”苏启把手收回，“你到底盯上了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安德莉雅微微仰头与苏启对视，水光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后者的身影，柔波浅笑之中似乎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全部哦。主人的全部，都被安德莉雅死死盯住了。”

“听起来像是什么爱好肢解的变态杀人狂。”

“我对主人的爱，也和那种杀人狂一样狂热呢。”

听到这样完全是直球表白的话，苏启眉头微皱，“安德莉雅，今天吃错了什么东西吗？还是某些人对你说了什么？”

“诶？没有呀，我很正常啊。”

虽然如此说，但面对自家主人仿佛能直透心底的眼神，少女的眸光却显得有些躲闪。

“是这样么……”

苏启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嗓音。

就在安德莉雅心中越来越紧张，几乎忍不住要露馅时，前者终于将审视的目光收回，平静道：“好吧，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直接把答案告诉你好了。”

“咦！？答……答案？”

听到一直用各种方式回避问题的主人终于准备正面回应，少女忍不住紧张起来。虽然她知道，现在出口的答案很大概率不会是她希望听到的那个，但还是忍不心怀期待。

或许呢？或许主人也抱着和我同样的心意呢？或许主人以前只是害羞，只是害怕，只是不想在险恶的环境里给我虚假的希望，才一直故作冷淡，一直拒绝我呢？

在这样微小而真挚的希冀中，安德莉雅听到了苏启的回答。

“安德莉雅，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妹妹看，所以对不起，我们是不可能的。”

少女身子一僵，尽管早有准备，但还是在这一瞬间，被内心深处涌出的悲伤与难过所淹没。随后，眼泪无声的从脸颊上流下。

而看着对方那失去明亮的双眼，仿佛坠落深渊，心如死灰般的表情，苏启心里也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转眼便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我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她喜欢的不过是9527的幻影，而且离开这个基地之后，我身边一定会成为风暴的中心，很不安全，所以……这样处理最好。

怀着如此想法，他淡淡道：“清国那边有句古话，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在至圣所里的时候，我们不得不被外部环境逼在一起，生死与共，但离开这里之后却不同……在之后的日子里，你完全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

说罢，操纵着背后的超灵体，带着拉赛尔和他的机巧人偶从安德莉雅身侧走过。

后者听罢只有眸光微动，整个还是像木偶一样呆在原地，静静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动弹。

……

“欢迎回来，把女孩子惹哭的苏启先生。”

当苏启走过来时，罗洁莉尔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贤者之书合上，抬起头，露出微笑。

“把安德莉雅惹哭的明明是你吧。”苏启白了她一眼，“她的转变太过突兀，刚刚又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很显然，是你对她说了些奇怪的话对吧？”

罗洁莉尔不答，左手揽住相对娇躯来说显得有些偏大的贤者之书，右手探出，将玉白细腻的小手伸到苏启身前，理所当然道：“请问有证据吗？有的话请交到我手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后者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白白嫩嫩的手掌，没好气道：“抱歉，我只有一点零用钱，你要不要？”

罗洁莉尔把手收回，“很遗憾，看来你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请不要乱说话。”

苏启轻叹口气，“你知道我能看穿别人的情绪波动，安德莉雅不可能瞒过我。”

“所以？”

“所以否认毫无意义。”

“然后？”

“然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主动帮别人作媒的丘比特系角色吧？”

罗洁莉尔怀抱贤者之书，也叹了口气，“我讨厌麻烦，而那个小女孩对你过于执着的感情，很可能在以后变成我的各种麻烦。”

“我也讨厌麻烦，而你的行动似乎是在给我制造麻烦。”

“难道不是在帮你吗？你说过，自己正因为人性流失而苦恼对吧？只要和那位少女相爱，深陷热恋之中，那种浓烈的情感或许就能帮你摆脱困境呢？”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越过苏启，看了一眼还站在刚才那个地方的安德莉雅，“同样，我也是在帮她。以你现在的状态，她如果不能主动发起进攻，用炽热的感情将你的心防融化，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的对吧？”

“但结果是，她刚刚被我发了好人卡，直接GAME OVER了。”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罗洁莉尔平静道：“如果她的恋心只有这种程度，尽早和你切断关系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她还继续坚持呢？”

“那就请你被她感动，与她相爱，顺便解决自己的人性流失问题，两全其美吧。”

苏启一脸“你在做梦”的表情看向罗洁莉尔，“是不是还能顺便解决你个人的小麻烦问题？”

“那就再好不过了。”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他斩钉截铁道：“我是个莫得感情的穿越者，不会轻易喜欢上任何人，同时也不准备因为人性流失的问题，就勉强自己和别人结成虚假的恋爱关系。所以罗洁莉尔，别再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你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够充足不是吗？”

“好吧，既然如此，我尽量不再多管闲事。”

“尽量是什么鬼？这里不是该说‘一定’吗？”

“很抱歉，因为之前给了别人会帮助她的承诺，而不幸的是，我恰好是那种对承诺非常认真的角色。”

“所以如果安德莉雅没有放弃，找上你寻求帮助的话，你还会帮她？”

“不会给予实质性的帮助，但只是作为顾问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有，而且问题很大！”

苏启感觉有点脑阔疼，正想义正言辞的怒斥罗洁莉尔一番，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却看见其他人从罗洁莉尔身后走了过来，只好暂时中断这个话题。

来人是那群被当成活祭的实验体，个个身体虚弱，互相搀扶，无论男女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累得虚脱般的苍白脸色。虽然限制魔力的手铐和脚镣已经被斩断，身上的余毒也被中和剂解除，但就算有魔力能够强化身体，本质上的虚弱影响也不可能这么快消除。

“那个……你……真的是9527？”

站在众人最前方，带头说话的人是银色短发的少女，9536。看其他人的位置排布以及神色，此刻他们隐隐以她为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苏启当然不会把实情告诉她，却也不想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于是直接转移话题。

“不，这对我来说这很重要，能请您告诉我，9527现在怎么样了吗？”

银发少女被自己的机巧人偶希尔达扶住，直勾勾看着苏启，眼神十分坚定。

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一是为了自己与9527那不多不少的一点情份，二是以此作为参考，侧面试探一下眼前之人将会如何对待他们。

他们现在全体虚弱，又被对方所救，于情于理都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如果对方是个好人，愿意放他们离开还好，但要是对方也和金蔷薇他们一样试图将自己等人当作工具使用，她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应对了。

苏启默然片刻，终于还是道：“9527是我，我不是9527，你们可以将9527看成是我的一部分，看成是我为了卧底至圣所扮演的一个角色。至于为什么要卧底，怎么潜入进来变成9527，事关我的个人隐秘，恕我无可奉告。”

说罢，又对9536讲了不少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琐碎小事作为证据。如今提取记忆的魔术还不成熟，一般人就算提取了别人的记忆也不可能耗费精神去记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在他讲完之后，9536心里虽然还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选择了相信眼前之人就是“9527”，或者说是真正的“9527”。

“那么，接下来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把一切理清楚后，银发少女代替众人发问，看苏启的眼神异常复杂。

她震惊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感激对方毁掉了至圣所，将自己等人从变成活祭的悲惨命运中解救出来；但一想到对方十几年来一直在表面上和自己亦敌亦友，势均力敌，实际上却是扮猪吃虎，用看小屁孩玩闹一般的视角暗中观察自己，便觉得脸皮有些发烫，心中很有些气愤和羞恼。

苏启不答，先看向身旁的罗洁莉尔，“搭档小姐，有办法解决他们的寿命问题吗？”

“当然。”后者扫了9536等人一眼，毫无犹疑道：“他们短寿的原因在于血脉异常，过度压榨潜力，而那血脉的源头可是我……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准备，就能把他们的血脉调整到无害程度，虽然资质会下降一些，但再辅以魔药，寿命恢复到七十岁左右完全没问题。”

听到这话，清一色银发红眼的实验体们顿时一阵骚动，随后不少人直接开口，七嘴八舌的询问罗洁莉尔说的话是真是假。

苏启说明了一下罗洁莉尔的身份，将众人的嘈杂压下，而后看向银发少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

后者轻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与紧张道：“请吧，我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救了你们一命对吧？”

“的确如此。”

“我们还能帮助你们调整血脉，将寿命延长到接近普通人的程度。”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短命恐惧中的实验体来说，用资质下降来换取长寿根本不必多考虑，况且魔力又不会随着资质减少，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也已经达到瓶颈，成为排在中上游的魔术师，就算资质下降其实也损失不大。

“加入我所在的刺客兄弟会，为我工作十年。”苏启看着一众实验体，一脸“真诚”道：“十年的工作时间，换取几乎两条命，这笔交易你们不亏。”

众人陡然沉寂，随后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9536，表情和眼神已经诉说出他们的选择。

“我明白了……”

接收到他们的目光，银发少女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们答应加入你所在的那个组织，为你效力十年，但也请你千万不要忘记对我们的承诺。”

“很好。”

苏启环视众人，微笑道：“欢迎各位成为刺客，成为我们兄弟会的元老。请记住我们的信条——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我们躬耕于黑暗，服务于光明，所有罪恶和凌虐他人自由意志者，都是我们的敌人。”

第三十六章 我是一个孤独的美食家

不久之后，某间宽敞且空旷的会议室中，昏迷的拉赛尔被一阵疼痛和渗入脑髓的凉意所激醒。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餐桌，餐桌对面端坐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苏启。对方身前的桌面上摆放着餐盘、刀叉、还有餐巾，头发梳的整齐油亮，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名正准备进餐的绅士。

再低头看向自己身前，靠近他这边的桌面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小小的碗碟，里面放着油盐糖粉，洋葱香菜之类的东西，大多是厨房里常见的调味品和配菜。唯有最靠近他，身前桌面正中的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并非如此。

那东西下面还连着一层亚麻色的毛发，朝上的部分是带血迹的骨质，形状类似圆底的小皿，看上去有点像瓢，又像是某些落后部族用敌人头盖骨制成的盛具，只是看上去还很“新鲜”。

作为一个人偶师，一个经常使用人体来制作禁忌人偶的人偶师，拉赛尔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是什么……那是他自己的头盖骨。

发现自己的头盖骨被别人切下来，摆放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

他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本能不想承认这种恐怖的状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随后眼中所见，头顶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和冷意便将它拉回现实，于是……仿佛有一股阴冷的寒意将他紧紧包裹，迅速渗入皮肤、肌肉、骨髓、乃至灵魂，让他心中畏怖，毛骨悚然。

现在，我的脑髓和脑膜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只要一颗钉子落下来……

一想到这一点，拉赛尔就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在发颤。

虽然这样的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对不幸被选定的“素材”做过，但事实证明，施暴者与被施暴者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以前的他也曾想过自己被那样对待会怎么样，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表现的像那些人一样不堪，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但也远没有他曾经自以为的那样冷静。

另外，现在的情况又和他以前做过的事不同。至少有轻微洁癖，且对研究室秩序有病态要求的他绝不可能让人把调味品和配菜这种东西带进会议室来。

这种诡异的情景，让他心里的冷静更加动摇，但还不致于把他一下子击溃。

他一定是故意营造出这种气氛，他一定是想用恐惧攻破我的心防，达成某种目的……

拉赛尔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竭力保持着头部的平衡，试着轻轻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与脖颈，发现自己的手脚、躯干、还有脖子通通都被锁死在椅子上，而椅子又与地面焊接在一起，体内的魔力也被锁住，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幅度稍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