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转达完符华那边得来的情报后，奥托下达的命令让她有些惊愕，“主教大人，难道您怀疑符华大人准备背叛天命？”
奥托淡淡道：“或许不是背叛天命，只是背叛我。”
“可是仅凭一面……”
“仅凭一面就够了。别忘了，符华的身上还带着羽渡尘。”
“您是说……”
丽塔思维电转，马上理解了奥托的意思。
他是在怀疑符华已经被苏启用羽渡尘洗脑。毕竟符华既然战败，就说明对方有强夺羽渡尘，并洗脑符华，派她回天命卧底，里应外合给自己下套的可能性。
别的不说，奥托扪心自问，如果他处在与对方相同的位置，百分之百会这么做。
好在他自卡莲死后就从来没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对方的谋划自然不可能得逞。而就算他猜错了，以符华正直大度的性格，只要把这足够正当的理由一说，就不会受到责难。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我明白了。”
理解奥托的想法后，丽塔再无疑惑，径直低头一礼，“您的命令，丽塔一定会完美的达成。”
……
第二天一早，早餐过后，准备乘坐极东支部运输舰赫利俄斯前往天命总部的一行人约定，在迦南岛上空的极东支部专属空港集合。
“好困啊……”
空港上的二号停舰坪，睡眠不足的德丽莎和苏启并肩走向停泊在不远处的赫利俄斯号，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打哈欠。
“学园长大人，您也老大不小了，得注意保养身体啊。”
苏启精神抖擞，语重心长道：“您看看您，才四十多岁就精力不济，身材萎缩，要是再过几年岂不是要被犹大压断了腰，当场入土？”
德丽莎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家伙！如果不是你半夜出事，我昨天至于工作到那么晚吗？”
她说着，明眸微眯，语气不善道：“话说你这家伙说话一直很没大没小啊，是我德丽莎拿不动犹大了，还是你这家伙太嚣张了？”
“不不不，只是学园长您的气质太亲民了而已。”
苏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忧伤追忆的表情，感叹道：“不瞒您说，从看到您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您特亲切，特合眼缘，让我想起了自己逝世多年的大姨妈。”
“你才亲民！你才像大姨妈！我看你这家伙就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我老……别以为犹大不在身上我就收拾不了你！今天我就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学园长的威严！”
德丽莎大怒，像只炸毛的猫咪一样扑向苏启，而后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好一会儿，追追打打一直冲到赫利俄斯附近，却没能碰到苏启一根毫毛德丽莎终于无奈停下，稍稍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转头四顾，“丽塔和符华人呢，怎么还没来？”
“大概是有事耽搁了吧？”苏启冷不丁出现在她身旁，自然而然的接话道：“要打电话问一下吗？”
“嗯，应该是这样，毕竟她们两个都不是喜欢迟到的人，不过……我想先打你！”
话至半途，德丽莎突然攻击，再一次做出超凶的表情，张牙舞爪的扑向苏启。
几分钟后，依旧一无所获的丢人学园长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无奈的摆了摆手，“算……算了，看……看在马上就要出发的份上……本学园长……就大发慈悲的放你一马。”
苏启再次如幽灵般出现在身侧，双手交叠放于小腹，目视下方，微微屈膝，搞怪的行了个清朝宫廷剧里常见的万福礼，菊恭敬道：“喳，谢学园长隆恩。”
德丽莎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就只会逃跑吗？算什么男人。”
苏启站起身，发挥出影帝级遥演技，露出带着丝丝感伤的淡淡微笑，“真是令人怀念啊……上个世界的德丽莎也这么骂过我。”
“诶？上个世界的德丽莎？”
德丽莎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道：“抱歉，难道让你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的世界已经毁灭，所有的亲友爱人通通在灾难中丧生，平日刻意表现出那样不着调的样子，大概只是为了让自己忘记悲伤吧？
这么一想，心中的恼怒便一下子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悯。苏启，也是个苦命人啊……
“没什么，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苏启摇头轻叹，脸上却满是沧桑，眼神中流露出丝丝隐忍的悲伤。
“对……对了，我还从来没有问过，在那个世界，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德丽莎笨拙的转移话题，试图打破两人之间越来越阴郁的气氛。
“我们之间的关系么……”
苏启看向德丽莎，瞬间发挥出自己演艺生涯的巅峰演技，简简单单一个眼神中便流露出怀念、悲哀、眷恋、愧疚、感激、亲近、悔恨等等种种情愫，复杂到让德丽莎感觉自己完全看不懂，却又觉得两者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同样复杂的语气中，隐隐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的德丽莎不禁把头偏开，却是不怎么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如果真是那样，对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复杂的眼神？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于是只能装傻道：“啊哈，原来只是普通的朋友啊，我还以为你对我了解那么深，关系会更亲密一点呢，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头皱起，自顾自道：“那两个家伙还没来吗？我找她们问问。”
于是先拨了丽塔的号码，对面立刻接通，告知缘由。原来两人正准备把关在休伯利安号上的张千也一起押走，因为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
“请放心，德丽莎大人，我们马上就到……”
片刻后，休伯利安号上的监禁区，丽塔关闭通讯，看向正站在禁闭室门前和张千谈话的符华，皱眉提醒道：“符华大人，德丽莎大人刚刚过来催促，请问你们的谈话结束了吗？”
所谓的意外，就是张千这个曾经的神州官方人员在调查奥托的时候知晓了符华的事，并一眼认出符华就是曾经守护神州数千年的赤鸢仙人。
之后，他先是恭敬行礼，接着质问符华为什么要和奥托这样的畜生（本人语）同流合污，随后言辞越来越激动，不肯离开禁闭室，暂时将两人拖在这里。
丽塔当然不会被这样的小场面难到，当场就想进去直接把他抓出来，但被符华阻止，希望能给点时间和他谈一谈，丽塔反对无效，于是便有了现下这一幕。
“抱歉，是我的能力有所不足，无法庇护神州……”
符华看了她一眼，暂时没有理会，转而对禁闭室内的张千自承无能。
“不，是我不识好歹，厚颜无耳，实在太过苛责您了……”
经过前面的发泄，已经恢复冷静的张千苦笑，而后抬起头，脸色比前天更加苍白难看，唯有眼睛还算有神，其中隐隐闪动着不屈的火光，“但是……赤鸢仙人，您完全不必为了我们委屈求全，我们欠您的已经够多了。我无法代表他人，但就我自己而言……宁愿站着战死，也不想在你的牺牲下苟且偷生！”
“好了，小偷先生，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丽塔径直走过来，盯着张千道：“不必着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尽情的畅所欲言。”
张千看也没看丽塔一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知道，天命总部已经有进入他人思维，读取记忆的技术，所以一旦到达总部，不管我愿不愿意，大概都会变成奥托那个混蛋的帮凶吧。”
符华心中一震，升起不祥的预感。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张千便猛地的一个后仰，用额头重重撞在由坚硬合金浇铸而成的禁闭室大门上。
砰！！
符华瞳孔微缩。巨大的撞击声中，大门震颤，血点飞溅，额前塌陷下去一块，头脸尽数被自己鲜血染红，甚至连脑浆都隐隐可见的张千在她眼前软软倒下，身体抽搐着，迅速失去了呼吸。
第三十七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死了……又一条生命死在了自己面前，还是曾发誓守护的神州的一员……
符华一时怔在原地。因为千百年来早已习惯了牺牲，渐渐麻木，心中并没有为这个刚见面没多久的男人感到太多悲伤，却也莫名的压抑，还有一丝丝自责。
苏启昨天已经告诉过她张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苍穹市是神州首都，张千是因为十年前的苍穹市事件才走到这个地步，而天命之所以能在神州内部如此肆无忌惮，追溯起来，也有她当年为天命牵线塔桥，引天命势力进入神州的因素，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否也有责任呢？
“竟然自杀了……”
而见预定被押送的人员在眼前自尽，旁边的丽塔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虽然张千的出逃从头到尾都在奥托的计划之中，身上并没有太多的情报价值，所以就算死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她至从到极东支部以来，任务接连出现问题，就算非战之罪也很影响奥托那边对她的评价。
而为了那个目标，她必须接近奥托，越受信任才越有机会，所以现今的情况自然让她恼火。
不过丽塔很快就冷静下来，记起昨晚奥托吩咐的重要任务，并没有作出迁怒符华的姿态，只是皱眉问道：“符华大人，引起人工崩坏的犯人在离开前自杀，我们需要马上禀报主教大人吗？”
符华却看了她一眼，主动道：“把责任推动我身上吧，想来奥托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处罚我。”
丽塔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符华大人不必这么做。既然他是在我们两个面前自杀的，那么我自然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你很不想失去奥托的信赖吧？”
察觉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心中一震，若无其事道：“当然，丽塔可是主教大人的忠犬，而一旦忠犬失了主人的宠信，下场肯定会比流浪狗还要惨，您说对吗？”
符华却微微摇头，“我也算是活了不短时间的长生者，以我的人生经验看来，你的眼神不像是忠犬，反倒像是……蛇。”
丽塔身子一颤，眼中下意识浮现出骇人的杀意，却被符华全然无视。
“这件事我待会儿会自己和奥托谈，你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你，现在立刻赶去空港那边吧，别再让德丽莎他们久等。”
她说着，径直转身离开。
丽塔凝视着她的背影，眸光闪动，手掌下意识缓缓握紧，却终究还是没有提前动手。
蛇……她说出这个单词，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心中反复考量着这个问题，她脸色阴沉，默默跟了上去。
……
不久之后，极东支部空港二号停机坪，准备前往天命总部的一群人终于在此集合。
“张千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启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意外。因为在那一晚他把张千押上休伯利安之前，后者就在最后隐约透露出这个意思。
但苏启并没有设法救他。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并不想那么做。
在极东支部引发人工崩坏这件事上，就算对方的确有苦衷，但这并不是害死大量无辜者还不用付出代价的理由。就像之前两人谈话时说的那样，苏启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干死奥托，也可以看在同一阵线的份上帮他照顾一下妻女（如果他有的话），但并不会冒着计划横生枝节的风险强行去救这么一个陌生人。
“那个男人……死了么……”
德丽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并不是为张千的死感到难过。
对方是使极东支部出现大量伤亡的“罪魁祸首”，就算事出有因，作为领袖的她也不可能轻易原谅。她只是因为某件事而纠结惭愧——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死亡，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呢？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各位，其他舰载人员已经就位，预定出发时间也快过了，我们先上舰如何？”
运输舰赫利俄斯并不是专门为了护送他们调动的，而是例行前往总部进行资源运输任务，所以四人其实应该算是搭便船的，因此丽塔才会这么提醒。
“对哦，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快快快，我们马上登舰。”
在德丽莎富有主人翁意识的催促下，众人立刻登上了全长近四百米，比休伯利安还大上一号的运输舰赫利俄斯。
接下来，因为从极东支部到达天命总部需要十个小时左右，众人理所当然的开始分头行动。
睡眠不足的德丽莎自然是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苏启则前往舰上的健身活动室进行雷打不动的挥刀练习，并状似巧合的与同样闲不住的符华在活动室一角偶遇。
但就两人身影交错的一刹那，一枚金色的羽毛从眼前落下，苏启心念一动，意识瞬间下沉，来到了内心中的潜意识层面。
……
还是那个由无数魔方和铁索组成的奇异空间，还是一身睡衣的苏启和赤鸢仙人装扮的符华在此会面。
至于为什么两者不用个人终端联络，则是因为苏启怀疑奥托在计算技技术上也可能是个好手。
毕竟天命总部有那么多人工智能操纵的机甲，且天命真正的核心数据库连天才黑客少女布洛妮娅也无法突破，再加上有蕴含大量上世代文明的资料的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在手，奥托几乎不可能对这方面无所涉猎。
因此，在已经被奥托重点关注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会不会通过两人身上的天命制式个人终端进行窃听——昨天晚上苏启和符华谈话的时候，当然也事先把个人终端摘除了。
站在硕大的魔方顶部，苏启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情况如何？”
“如你所料，奥托果然不会轻易相信……”
符华说罢，将昨天晚上自己与奥托的对话巨细无遗的述说了一遍。
“奥托肯定已经在怀疑你了，当然我更是被怀疑的对象，以他过往的行事风格，你认为他真的会和我老老实实的进行交易么？”
“可能性很小，因为他谁也不相信。”
近五百年来，正如奥托十分了解符华一样，符华也同样了解奥托。
“尤其是事关卡莲的复活，他绝对不会听信别人的空口白话，只会自己进入你的意识中追查。”
她郑重警告道：“奥托的虚空万藏能模拟其他神之键的力量，羽渡尘也不例外。同时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有在暗中防备我使用羽渡尘对付他，甚至好几次拐弯抹角的想让我的羽渡尘‘遗失’。所以你最好小心，就算由你来使用羽渡尘，也未必能轻易控制奥托。”
“这点我也明白，但值得一试。”苏启道：“为了得到复活卡莲的方法，奥托一定会亲自和我见面，而在意识交锋上我优势很大，要输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奥托也明白这一点，就算要潜入你的意识，也必定会想办法先把你削弱。”
“我也不是吃素的，就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了。”
眼见对方心里有数，符华便不再多说，直接道：“在出了意识空间之后，我就把羽渡尘交给你。”
苏启看了她一眼，“你那边没问题吗？”
“你那边才是优先事项。况且我还有太虚之握，只要有心防备，就算奥托要对我下手，想脱身应该不难。”
“但羽渡尘没了会有点显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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