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破产倒计时 第574章

这是其祂不从之神绝对不会有的情绪。

有的时候，在置身【无限时间的神殿】的宫殿中，眺望着人类的文明和国家，亦或者在以救世神刀手刃了其余不从之神后，密特拉和祖尔宛都会自嘲，自己比起‘神’，更加像是一个人。

祂们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宰相，一直以来干的事情，都等同于在庇护自己的子民（人类），对外征战一切会威胁到自己子民的外敌（不从之神），扼杀掉内部一切会威胁到稳定的叛逆（弑神者）。

“祖尔宛，你想说什么？”

密特拉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是不是一直在做一场梦——”

祖尔宛悠悠地说道：

“——在梦中，我们一个是‘密特拉’，一个是‘祖尔宛’，而且这场梦已经持续了数千年的时间？”

“我......”

密特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说祂应该直接反驳祖尔宛，并且怀疑这位‘老搭档’是不是被不速之客迷惑了心智，但此刻在祂的内心深处，却同样也浮现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但还不等祂们两个理顺清楚自己的情绪。

“呦~拿着，虽然只是我临时赶制出来的，但效果应该与正版的差不了多少......”

就见眼前到人影一闪，夏林来到了祂们的身边，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了一个类似于盾牌的钢铁圆盘。

在这个圆盘上，刻印着类似于‘龙’纹路，而在龙纹的边上，则环绕着八道剑型的刻印。

“这个是——！”

当看到钢铁圆盘的时候，密特拉和祖尔宛顿时精神一震，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然而，夏林并没有给祂们两人拒绝的机会，直接一把将手中的钢铁圆盘塞到了密特拉的手中。

随后，密特拉拿着以‘篡夺’为名的圆盘，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圆盘中央的龙首上。

在祂的手掌触及到龙首之际，原本只是刻印和纹路的龙首，直接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个空洞，在密特拉的整个手掌都伸了进去后，忽然开始合拢。

接着，圆盘上的八道剑型的刻印，开始向着被龙首咬住的手腕刺了下去。

咔嚓——！

下一秒，整个钢铁圆盘开始旋转，在转动中进行收缩，化为了一滩液态金属，沿着密特拉的手臂，融入了祂的身体当中。

也就在这一个瞬间，在密特拉的脑海中，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伴随着刚才出现过的疯狂，一并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疯狂并没能侵蚀密特拉的意识，融入了祂体内的钢铁圆盘，屏蔽和隔绝掉了绝大多数的疯狂影响，维持住了密特拉的意识清醒。

这时，脑海中浮现的破碎记忆，让密特拉呆愣了许久，而祂的双眼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两痕清泪。

在这一刻，名为‘密特拉’、名为‘神’的梦境，走到了终点。

第996章.我是人——！（四千二）

仿佛大梦初醒了一样。

恍惚之间，众多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密特拉的意识中，构建出了一个‘人类’的一生。

虽然，这个为人的一生，是最后之王密特拉至今为止渡过的数千年时光的零头，不过是祂所经历过的漫长时光中的沧海一粟。

但伴随着这些记忆，一起出现的强烈情感，却轻松压过了密特拉作为神的日子。

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有憧憬的青涩、有牺牲的嚎哭、有决绝的坚毅，也有大是大非的悲叹......

而这些强烈的情绪，共同构建出了名为人性的事物，但也因此，名为‘密特拉’的神性，在现实与神话的冲突下，开始坠入了疯狂。

不过，融入了密特拉身体中的，如今以‘篡夺’为名，曾经则叫做【强夺】的神具，成功屏蔽和隔绝掉了绝大多数，由神性所滋生出的疯狂，让密特拉维持住了意识的清醒。

接着，在意识清醒之下，密特拉的自我得以准确衡量人性与神性的冲突，并在拥抱神性的疯狂，还是拥抱人性的清醒，这二选一的抉择中，做出了最理性的决定。

同样的，在以清醒的意识，让自我拥抱人性之时，过去作为最后之王的数千年以来，许多密特拉完全想不通的问题，顿时就变得豁然开朗。

祂为什么会与其余的不从之神格格不入？

祂为什么会觉得不从之神和弑神者一样是问题本身？

祂为什么会如此大公无私的，宁可豁出自己长生久视的生命，也要庇护着整个世界的人类和文明，让他们远离神灾的威胁？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困惑，在脑中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下，终于让密特拉找到了答案。

“我是人——！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神——！我曾经就是一个人类——！”

密特拉仰天嘶吼、咆哮，泪水顺着脸颊流之下，带着欣喜、带着悲哀、带着痛苦，带着一切为人该有的清醒。

为什么祂会与其余的不从之神格格不入？

因为祂本质上根本就不是不从之神，只是一个夺取了‘密特拉’的概念，占据着这个概念所对应的神位的人类。

即便祂已经被这个概念反过来所覆盖，祂的本能也没有忘记，曾经作为人类与‘神’为敌的过往。

为什么祂觉得不从之神和弑神者一样是问题本身？

因为这就是祂身为人的经历，所得出的最终答案，也是作为人的祂之所以会囚禁在名为‘密特拉’的幻梦中的缘故。

为什么祂会不惜一切代价选择庇护人类以及文明？

因为即使忘却了过去、丢失了记忆、遗忘了人性，祂也对于人类和文明本身，留下了最深刻地影响，让祂下意识想要重现昔日以人类的身份，对着从神话中诞生的‘神’说过话——向人类俯首，向文明低头。

并且，不止是祂，祖尔宛也一样。

祂也是被‘神’的概念所覆盖，忘却、丢失、遗忘了一切，却本能的对于过去还依稀残存着印象。

因此在密特拉选择了人类和文明，将屠刀对准不从之神的时候，祖尔宛才没有任何的反对和劝阻，而是一拍即合，彼此互相辅佐、互相依靠，走上了这条将神与人一视同仁的道路。

因为，祂也是人。

祂们两个都是人。

一切的真相其实就这么简单。

拄着白金色的大剑，密特拉嘶吼着、痛哭着、怒嚎着，宣泄着自己迟到了数千年的人性。

而在祂的身边，悬浮于半空中，只是一副面具的祖尔宛，在听到密特拉突如其来的怒吼后，也为之一颤。

面具上的雄狮面庞，露出了复杂的人性表情，左右两侧的蛇则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接着，在现实与神话的冲突之下，祂的神性当中再一次滋生出了疯狂。

疯狂也带来的污染。

这种神性的污染，不仅会向外扩散，也会影响祂本身，试图将祂扭曲成完美符合神话所描述的形象。

但祖尔宛的异变才刚刚浮现。

下一个瞬间，夏林带着心灵之光的一巴掌，就抽在了祖尔宛的雄狮面庞上，在打消神性滋生的疯狂和污染同时，也再度将祖尔宛的意识恢复了清醒。

而在挣脱了疯狂的影响后，祖尔宛来不及想太多，但同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思想，只要越过一定的界限，只要接近那个残酷的真相，就会不可避免地坠入疯狂。

“密特拉。”

于是，祂一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想法，迫使自己不去回想那些被神性的疯狂所覆盖的事物，一边对着密特拉怒吼道：

“快，杀了我！”

闻言，在人性的驱使之下，无法控制情绪的密特拉，不敢置信地回过了头，看向了这位自从有记忆以来，陪伴在作为不从之神、最后之王密特拉的自己身边，长达数千年岁月的朋友。

随后，祂似乎通过与人性一起回归的破碎记忆，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焦虑地冲着夏林喊道：

“你手上还有【强夺】么？她的神性污染超过了临界点......快救她，救救她......求你了，请救救她......救、救、救......”

密特拉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更是只剩下了一阵带着哭腔的哽咽声。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站在密特拉的面前，夏林看了一眼，以面具的形态显现的祖尔宛，叹了口气。

“祂被神性污染侵蚀太深，远比你要严重的多得多，就连‘人’的形态都彻底失去了——你现在应该已经能够回想起来，在这种深度污染之下，即便是【强夺】这种从概念中创造出来的精神与灵魂科技的造物，也无法挽回。”

在前文明的时代，装备了【强夺】的超级战士，不仅可以提取‘神灾’的遗物，也就是所谓的权能与神力，将之注入自己的身体纳为己用，【强夺】同样也具备着帮助使用者稳定自我，屏蔽和隔绝神性所滋生的疯狂以及污染。

只是就像全封闭式防///化服一样。

可以对外却无法对内。

虽然【强夺】这种精神与灵魂科技造物，夏林在撒丁岛上暗中旁观了草薙护堂转化为弑神者的过程之际，早就偷偷通过心灵之光-信息读取抄了过来，现在只要他想要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场随手搓一个出来。

他刚刚塞给密特拉的【强夺】就是这么来的。

但如今就算给祖尔宛再多的【强夺】也改变不了什么。

密特拉可以靠着【强夺】，挣脱出‘密特拉’这个概念和神位的覆盖，摆脱掉神性滋生出的疯狂与污染，前提是祂还保持着人型，而这也恰恰证明了，祂的人性就算被神性掩埋了无数年，也还没有全部‘沦陷’。

当然，这其中或多或少也有神话描述中的‘密特拉’，也明确存在着人之形的缘故，哪怕祂被神性覆盖了，却由于‘密特拉’相关神话的缘故，维持着人型的模样，因此也残存下了一部分原本的人性。

然而，祖尔宛却不一样，祂已经没有了人型，而且神话中的‘祖尔宛’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

在进入这个世界，来到这个【无限时间的神殿】，用心灵之光读取密特拉和祖尔宛的【信息】后，夏林就确定了祂们的身份，以及密特拉还能救回来，而祖尔宛却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

“送祂最后一程吧！”

夏林莫得感情地说道：

“祂已经变不回人类了，神性的污染......不，对于现在的祂来说神性才是真正的本质，而人性遗留的残渣才是污染。”

“也算是给祂一个最后的体面。”

......

......

无限延伸被白沙所覆盖的大地上。

白色的宫殿中。

典雅的水池以及喷泉，五彩斑斓的花卉草木，曾经为这个纯白到单调的世界，凭填了许多的色彩。

而这座宫殿，还有这片庭院，并不是密特拉创造出来的。

毕竟，这座宫殿对于祂来说，根本没有半点意义，祂若是想要享受的话，完全能够在人前显圣，让人类供奉自己。

只不过这种无聊的行为，早在古波斯帝国还在之际，密特拉就已经腻味了。

祂在与下属，也就是那些追随着最后之王，一起降临在世上的不从之神，彻底翻脸刀兵相见后，便与祖尔宛一起创造了这个【无限时间的神殿】。

但在密特拉的想法中，【无限时间的神殿】的作用只是方便祂让更好的斩杀不从之神和弑神者，除此之外作为一座堡垒，这个地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功能。

然而，当【无限时间的神殿】被创造出来后，祖尔宛却制造出了这座宫殿和这个古典庭院，让这片纯白且单调的世界，多出了一丝丝的人气。

密特拉当时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但被祖尔宛以祂的身份尊贵为由搪塞了过去。

如今，在‘苏醒’过来，重拾了自己的人性，回想起了前文明的一些破碎记忆后。

再回首，望着这座宫殿，看着这片庭院，密特拉忽然惊觉到，正是因为有了这座宫殿和庭院，自己或许才能在作为‘神’的时候，始终保持着被神性所覆盖的人性的完整。

因为人类是脆弱的，需要精神上的寄托，这也恰恰是人性的一种表现。

但密特拉现在却已经没法从祖尔宛口中获得答案了。

祂看向了悬浮半空中的面具。

虽然刚才被夏林以心灵之光，再次从神性的污染中解脱出来，但在意识到了真相，察觉到了神话与现实的冲突，并且心生怀疑之后，祖尔宛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神性。

即便不去往这个方向想，也只是在疯狂的深渊边上，勉强的止步罢了。

在密特拉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

祖尔宛的狮子面孔，又有了扭曲的迹象，左右两端长着的蛇则痛苦地蜷缩着身躯，嘶嘶的吐着信子。

“杀了我。”

迎着密特拉的目光，祖尔宛呻///吟着说道：

“拜托了。”

“......”

密特拉闭上了眼睛，结合着支离破碎的记忆，那些前文明对于幽世和‘神灾’的研究所得到的知识，祂无比确认现在的祖尔宛，正向着这些记忆里面，那些在‘神灾’中降临的疯神靠拢。

那是被现实与神话的冲突，折磨到完全没有理智，只会一味的扭曲自身和周围的世界，将之塑造成与对应神话相符，毫无人性与逻辑的血肉怪物。

同样作为‘神灾’，有一定理性的不从之神，与这种疯神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并且，由于神性滋生疯狂和污染，本质上就是神性暴走、失控，疯神的力量因此也远远超过了不从之神。

在破碎的记忆深处，密特拉能够挖掘出，即便是前文明中持有【强夺】的超级战士，也难以独自对付一位疯神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