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舞
第七十一章 一座围城，一座空城。（3/6）
我看着窗外，没有看慕凰。
石板栽花无根底，穷鬼也想上天梯？这句话我印象深刻，虽然我不是什么穷鬼，但也清楚自己的扩张维度。
顾泠能被我吃死，因为她在我身上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的幻梦。
林千曲则是因为她的危机感和慕凰倒逼的患得患失，齐风想彻底终结我跟林千曲的过去，一旦会招致她的反扑。
但慕凰，我想不到任何的着力点，她从所有层面对我都没有同情，有的只是碾压局。
“江约~”
“是的。”
“你喜欢吃哪种虾呢？”她突然问了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
“自己家里油焖大虾么，一般是普通的对虾，有很淡的土腥味，硬壳虾的话，味道很不错，很新鲜，但壳过于坚硬，肉也太少了，白灼的河虾同样的问题，不够鲜美，海虾小的没滋味，大的海虾筋又粗又黑，而且肉质相对来说也有点过于实心了，基围虾还不错。
但吃的环境不同，吃的种类也不同吧，没有特别喜欢的。”
“就像你在不同时间，要吃不同的女人那样？”
“差不多。”我不会感到惊讶，她问这句话就是冲着我的情人们来的。
“顾泠应该跟你通风报信过，对吧？”
“也不算通风报信，就是大概了解了情况。”
“嗯，我的要求么，很简单，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你可以找顾泠，也可以继续出租你的房子，我甚至还可以帮你推荐几个优质的客户，但条件只有一个，彻底跟林千曲再见。”
“我也有这个想法．．．千曲毕竟不属于我，只是这点要求的话．．．我可以做到，就不劳烦慕姐．．．”
“不，我也确实需要一个协议结婚的对象，相亲又不是假的开玩笑的装模作样，我跟顾泠关系也挺不错的，我想找的，不是那种过于普通平凡的，也不是那种有什么野心的，你算是恰到好处。”慕凰笑了笑。
“我是没什么野心，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那就挺不错了。”慕凰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阴谋诡计和狡黠的忖度，她当然还在和我保持着距离。
尽管我就坐在她身边。
她带我到了湖畔附近的别墅区。
“这儿是？”
“算是我半个家。”
“第一次见面就来你家么？”我当然不会开什么玩笑话，也当然知道慕凰不是这意思。
“马上就要卖了，最后带你来看一眼，我偶尔的一点突发其想罢了。”慕凰下了车，我跟在她身后，整个别墅已经提前亮灯了，灯火通明，她没有带我走车库的偏门，还是带我走了正门，一个小花园，一个小的游泳池。
铁门也是略微森严的铜漆兽首门环，过于复古。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顾泠有跟你说过我父亲么？”
“没．．．”
“她一定告诉过你，我侵吞了原本属于我父亲和他的那些情人所有的资产．．．我的兄弟姐妹都被我当成闲散人员养着，靠着我赏饭了，对么？”
“虽然，言语上有点小出入，但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慕凰你的家事，我并不会评论，我不觉得有什么对错善恶。”
“嗯，我也只是交代下我的背景，外边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太多。”
“那事情呢？”
“八九不离十。”她看着我，我有片刻的沉默，“那外头的流言蜚语。”
“只是流言蜚语，哪怕是真的。”
“好．．”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思路稍微有些跳脱的女人。
“这扇门，就是我父亲淘回来的，他觉得特别喜欢的古旧大门，他一边讨厌深宅大院，一边又固执的装着这样的门。”慕凰扣了扣门把手，边上很突兀的装着密码锁。
她摁下了指纹。
“只是摆设。”
“对，只是摆设。”慕凰带着我走进了属于她父亲原来的别墅。
小花园被打理的很好，梅兰菊，都有自己小小的一簇地方。
至于为什么没竹子，竹子这玩意当然不适合在家里种，古人叫竹子什么？幽篁，单纯从视觉效果看，种几株就显得鬼影重重了，竹林多鬼。
进了房间，大厅那盏极富冲击性的吊灯，就像是一颗粗壮的树干，下边长着无数看似无序的枝丫，每个枝头都是一盏灯，屏风后的一楼客厅，到处都是带着水墨风格的壁灯落地灯。
厨房有鸟儿织巢的吊灯。
如同水墨画一般的整块大理石，没有被切，在地上跟灯火遥相呼应。
家具多少沾点红木，但并没有多少腐朽的老气，梨花木，白玉柱，恰到好处的点缀且冲散局促，整体显得大气且错落有致。
“感觉怎么样？”
“很好。”
“你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如何？”
“不好，人少，别墅就显得太空旷，人多，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偶尔的交集又会觉得有疏远和疑心，这儿的装饰很大气，但灯盏太庞大，空间多少显得压抑，每一处都像是被填满了，那边还有傅抱石和关山月的画，还有几幅山水画，以你的身价，大概率是真迹了，不过我并不喜欢山水画。
总觉得山水画过于士大夫了，刻意的让自己处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只看见宏伟山川这样的抽象概念，看不到具体人的温情。
对人的描述总是寥寥几笔。”我下意识的就说多了，但我很清楚，慕凰明显是想让我批判的看待这栋房子。
她肯定是讨厌这个家的。
我也能从装饰里看到曾经她父亲想要的辉煌。
这儿确实住过不少人，有很多细节显示着部分格局的不同。
客餐厅的桌子并不是一体，开放式厨房的整定橱柜，又跟餐桌的鸟语花香吊灯格格不入。
更别好大理石和木地板的交界略显突兀。
我看不到二楼，她不置可否，带我上了楼梯，感应灯，扶手高旋，这又是极度西式的设计，二楼有着几幅油画，当然一看就是赝品，莫奈的，梵高的。
每个人的房门都紧闭着，像是一座有一座小小的围城。
她摸着门把手，没有说话。
“以后也不打算住了？”我打破了沉默。
灯火通明下，依旧有摇晃的阴影。
“当然，我最讨厌的就是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了，对着讨厌的阿姨，接受她们看似温情的关心，大家陪着我父亲玩过家家的游戏，沉浸在所谓早就消逝的家族幻梦里，现在挺好的，这房子属于我了，彻底的属于，她们都不会也不可能回来了。”
“你打算卖掉？”
“是的，已经有几个人出价了，都算是圈里的朋友，这房子卖得钱会用来花给我们的婚礼，剩下的，算是我给你的小小礼物。”
“我们．．．婚礼？还没订吧？”
“差不多了，你在我身边摇唇鼓舌的说着这些，我不觉得讨厌，那就还行了。”
“也不算摇唇鼓舌。”
“但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话。”
“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我背后出着冷汗，这个女人没法应付，很疲倦。
“这些东西，到时候别人会直接住么？”
“当然不会，所有的装修都会推倒重来，现在只是摆着样子好看，这样的空架子，也没多少会喜欢，大家嘴上说着很不错，易主了就恨不得把墙的稀巴烂，按照新的图纸，来继续造一座．．．“
“造一座围城？”
“或许，自由城？”
“房子总没法自由。”
“我父亲就觉得，我们很自由，在这样的房子里，就像是象牙塔，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每一个人愿意住下去，所有人都离开了。
他孤零零的，挺可怜的想找我的母亲，拿着那本结婚证。”
“最后？”
“最后我母亲心软，多少给他留了片地。”慕凰的目光渺远，像是谁遥远的港湾。
虽然我全然不知道这样的故事，但也总觉得。
“你真的不介意我有情人？”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样繁华的别墅，变成了一座空城。
“不介意，真的。”慕凰笑的很有美感，一点也看不出是在撒谎。
七十二 我知道你是慕凰，吓唬谁呢？（4/6）
“真的么？”
这次不用慕凰带，我先下了楼梯。
她很快就跟了上来。
“当然，我不会对你动什么感情，就像我从不介意我爸找情人，但我讨厌的是，他对每个女人都自诩有真实的感情，总是想着干涉别人的生活，情人只是一段时间的枫丹白露，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季节的喜新厌旧，他把情人当成了家人．．．”
“我只是为了尝尝鲜，她们也只会是我的租客。”
“嗯，这样就很不错了，可以了，走吧，这儿再呆一会儿，我的心情就会再差一分。”慕凰看了一眼似乎正在落幕的围城。
我当然不觉得自己会重蹈覆辙。
我不会蠢到对每个女人都投入什么感情，就算是顾泠，我都留有余地，如果真能跟慕凰说的那样，我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的悠闲，冗长，自由而无用，总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我还想过很多个这样的夏天。
让慕凰不会太喜欢我，也不会太讨厌，这是我对她的终极目标，过于纨绔她一脚就能把我踹掉，过于喜欢．．．这是个达不到的目标。
我自己当然不会深陷她的旗袍，我现在还是不怎么敢看她的脚踝，生怕自己那点丑陋的心思被抓个正着，她没法亵玩。
站在这女人身边，完全感觉不到轻松和生活。
但我需要这种压迫感。
她会逼着我隐藏自己的真心，不然总是拿着软肋，只需要一个夜晚，慕凰就能让我迅速完蛋，当然不是用上床的方式。
“那这次就这么说定了，相亲算是成功了，记住，无论林千曲来找你说任何的话，你拒绝就好，好好的告诉她，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
任由这种女人胡来，齐风也多少有点窝囊。
哦对了，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你找任何新的情人之前，跟我报备一声。”慕凰看着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她这句话可不是画蛇添足，这明显是有两手准备，我告不告诉，只要慕凰有心，她都是知道的，要我主动承认？
不过，我跟她的父亲完全不同，我没有任何可以值得被她压迫的地方。
顾泠也说过，就算是她给我喝口汤，也要比我现在的生活还好的不得了。
“那你．．．记得给我介绍优秀的租客。”我也不深不浅的藏了一句。
“好的。“
我坐着她的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她送我回到了酒店，我还很客气的跟她道谢，她给了我电话和ｖ信，算是有了点联系。
我站在她车后，等着她离开。
然后两腿有些发软的咬着牙，扶着车的门把手。
吓唬谁呢慕凰？这女人。
我走到车里，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
喇叭猛烈的响了一下。
艹了，这种几乎被压着打的，毫无拒绝余地的女人，我的内心极度不爽，她说的每一句话，给我看的什么狗屁别墅，还不就是在提醒我，我要敢找情人，我也要楼塌了。
装什么呢，装什么呢你这个侵吞财产的女人，把自己的弟弟彻底玩成了傻子。
你真以为，你能独善其身？真以为你能管住我？
林千曲，我凭什么跟林千曲彻底断掉关系呢？我狞笑着幻想这个女人俯首称臣的样子，仙女，仙女就是用来亵渎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压迫感，我最讨厌她站在高位教训我。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相亲，协议？还卖掉房子奖励我？没有落袋为安的钱，全是狗屁，报备？你慕凰不好入手，我要把你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全都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