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舞
这些问题绕来绕去，在我眼中看来，她没有自己的心腹。
她没法信任任何人，甚至我敢保证，我的岳父江云横，并不是现在失踪的，慕芷晴肯定已经努力过，找不到，才让我去帮忙。
我并不担心江云横找不回来，这种曾经拥有万丈红尘的男人，现在沦落到这样的光景，慕芷晴最近忙又不怎么理他，他又碰不得太多的油盐，内心的苦闷是难以言喻的。
用英雄迟暮来形容有点不太合适。
但无论如何，能在慕芷晴手中维持一个大家庭三十年，相当不容易。
“我爸失踪了？？”楚昭昭也听到了消息、
“对，昭昭你别着急，我过去就行。”
“这种事情怎么能我一个人过去？我也可以帮忙找啊！”
“昭昭，慕阿姨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到你，更何况，这种时候多一个人没有意义，慕阿姨的关系网并不小，我觉得，她只不过有些地方疏漏了，更重要的是，这是我跟慕阿姨在很多事情上和解的好机会，你觉得呢？她不会想让你看见自己有那么点惊慌的样子…她对你本来就有愧，你..应该能明白吧？”
“你是说我过去会刺激慕阿姨的情绪…好吧，那我知道了，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其实吧…爸爸，之前有问过我的…好像就前天。”
“嗯？他说什么了？”
“问我最近怎么样啊，就是一些很家常的话，我知道我爸也没法劝慕阿姨，本来想让我爸跟慕阿姨说一声，要她别给我介绍齐风的，我也没说，我就说我过得还不错…我爸问我现在住在哪儿，我说在朋友家里，还挺好的。”
“你这样的回答，可能让人更担心了…”
“哪儿会，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的，我还想着说要不要去帮我爸收拾收拾，好久没去他那边做饭了…只不过慕阿姨不让，说我烧的油盐太多了…不过我爸，应该很苦闷吧最近…我倒是希望他找个地方，自己吃点好吃的…”楚昭昭无奈的叹着气。
“我也觉得，之前看到慕芷晴在我跟慕凰订婚的时候，连菜都不让我岳父夹一筷子，我知道他忍不住这口气的，我要在慕芷晴之前找到他，我想跟他谈谈。”
“也好呢…”从楚昭昭的语气里，很明显能听出她对自己父亲的同情。
其实大家都知道，甚至慕芷晴自己也知道，江云横是难以忍受现在这种生活的。
我笑了笑发动油门，这样的夜色正适合我。
我一直想要的慕芷晴的家庭的地址，她也给了我。
也是别墅。
我到她家的时候，偌大的别墅，她只开了电视机墙边上的壁灯，这样的灯光照不亮庞大别墅里压抑的黑暗。
“怎么不开灯？”
“开不开有什么区别？”慕芷晴并没有低着头，她的神情看上去依旧淡漠，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脸上还有未卸妆容。
“说不定你把别墅开的灯火通明，就能找到我岳父了。”
“这种时候别跟我开玩笑。”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么？”
“差不多了，酒吧，夜店，那种KTV，水会，一些足浴场所，我都已经找人查过了，没有他的手机尾号登记的，也没见过这个人。”
慕芷晴的方向错了，江云横就不可能去夜店。
“他几点失踪的？”
“我10点左右到家里，之前跟顾泠冷梦云她们，处理齐风的事情。”
“我能去他房间看看么？说不定有什么线索你遗漏了，也说不定他觉得难受，去另一座城市散散心。”
“他不喜欢旅游，他很早之前就说过，旅行散步了心，陌生的城市只会让他那种胆小又软弱的性格加剧。”
“去另一个城市吃美食，再胆小软弱的人，也是我岳父不是，人总是会变得，大概他知道你不喜欢他了…”
“他不知道！”慕芷晴突然站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我。“他不可能知道，我对他很负责任，而且，我说不爱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没有到那种时候。”
“你对我严肃有什么用？还没到，就是有这种趋势，这座别墅装修的像个豪华的牢笼，门口进来的地方我就看到了监控。”
“监控没拍到他，门口的保安也说没见过，他应该是从后门走，坐了别人的车，但这个小区没有人会做这种事情，大家都认识，不可能让江云横搭车，他不可能有什么朋友，我平时都看着的，他在房间里…”
“就不能用电脑？”
“他不能久坐，我早就收掉他的电脑了，都这个年纪了还天天盯着电脑看？他这种人，给电脑，30岁，40岁还在玩游戏。我回家的时候，会允许他看一两个小时的电影，我的电脑给他。”
“慕芷晴，你丫是真狠啊，好酒好菜不让吃，精神生活不让构建，江云横能忍你这么久？还用监控来对付自己的丈夫？失踪真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不是让你来指责我的，现在我要你帮我找到他，立刻！”
我笑着摇了摇头，走上了二楼的房间，慕芷晴已经开始慌了。
很多事情大家都欲言又止，都以为没事，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再高明，再强大，再怎么叱咤风云的人，都会后悔，没人算无遗策。
我走进江云横的房间，开了灯，里边收拾的很干净。
“他有带走衣服么？”
“没有带走，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走。”
确实没有电脑。
他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大多都翻过，王小波，张爱玲，王朔，三毛的书，看上去最旧，翻来覆去的次数最多。
桌子上放着一只老旧的MP3。这玩意在30年前就已经被淘汰了，边框都已经磨花了。
我打开，里边的歌曲第一首，就是DOTA2音乐包里的《勇士长歌》第二首，是《英雄澎湃》还有DO2进入界面时经典的音乐，以及war3，魔兽世界的诸多插曲。
这些游戏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璀璨星空，dota2直到30年后的今天，我也偶尔会玩玩。
他内心向往的是什么样的自由？我已经了然了。
我闭上眼睛，几乎可以想象，江云横会去什么地方了。
第176章 他的遗嘱？（2/）
他年少的时候，是否也跟我一样一个人去网吧？通宵玩着自己的绝活。
为了这些女人放弃dota，放弃一切曾经闲暇时的自由。
我是主动的，他可能是被动的。
Dota对我而言，是经典好玩但也只是用来消遣的游戏，因为那时候我有太多时间可以挥霍，而现在的我有太多的女人和情感需要一刻不停的支付。
我能挤出时间，但用挤出来的时间去玩dota，玩单机，这违背了游戏的本意。
一两把总是让人意犹未尽。
“没带走衣服…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躲在某个地方吃烤肉呢…慕芷晴，你别太担心，我也找我朋友问问，我也在附近碰碰运气。”
“我怎么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解题思路了？”慕芷晴在这种情况下都相当敏锐。
“我知道附近有几家味道不错的烤肉，夜宵，我觉得有可能在那里。
“有一家…水煮鱼做的还不错的店，我以前大学时候，他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门口餐厅的水煮鱼。”慕芷晴的眼神幽幽的。
“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你以后还是要管着他？”
“我本来还给了他一点自由的空间，他可以去散散步，只要不走出小区，这以后我看，要直接在他房间里装监控了。”慕芷晴在害怕，她脸上神色虽然很明确的带着愤怒。
但她在害怕，她的手死死的抓着门把手，她想要挽回。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这段关系穷途末路，已经，积重难返了。
“就不能对他温柔一点？”
“温柔太久了，不想温柔了，你根本不了解江云横，他只有被管着，被死死的管着，才不会做蠢事，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他跑去其他的那些女人那边诉苦，如果楚子心，白素衣她们敢接收，那，说明我还是太宽容了，我会亲自上门。”慕芷晴目露凶光。
“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先去那几家烧烤夜宵店吧？无论如何，找到人再说。”
“嗯．．．江约，你如果找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很想帮帮我岳父，但不坐下来谈，没什么意义，你们的情感纠葛，对我来说过于遥远，我想能做的，也只有帮着劝劝，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个吃软饭的，跟你关系才刚刚缓和的人。”
“你知道就好，到时候齐风那块肥肉，我可以分给你的林千曲一些。”
我跟慕芷晴分头出门。
我知道，江云横不可能在烤肉店。
我查了下附近的网咖，大的网咖，只有一家。
不带衣服的江云横轻装上阵，他听得歌，就是往日岁月里最自由的时光。
Dota背后所代表青葱岁月，现在只能在网吧里找回一点残片了。
我奔向网咖。
这个点在网咖里包夜的人不多，这边的住宅区相当高端，我走了进去，随便开了张卡。
包夜的用户零零散散。
我都不需要询问店员，因为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带着耳机，笨拙的敲着键盘，急促，慌乱，手速拼尽全力，但还是不快。
画面上的他，屏幕漆黑，他在打简单电脑，他的敌法师穿着久远的顶配套装，那是30年以前的Ti比赛的不朽。
他的敌法师就算操作这么老了，也能大杀四方简单的电脑。
他很激动的开着语音说话，尽管队友都是电脑。
他笑的很开心，“看到没，这波团随便打，我六神了，35分钟六神了，对面很菜。”
我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推平了对面的基地。
拿起旁边的冰可乐，狠狠地灌了几口，然后拼命的咳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来，有些错愕的看到了我。
“江…江约？”
“怎么打电脑，不去排天梯么？”我笑了笑。
“都这个岁数了还天梯，那不是坑人么？”
“丈母娘说你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江云横的眼里有着无数种情绪，交替上演。
“我听到了你mp3里的歌，我也玩DOTA，丈母娘不给你玩游戏…碰电脑…”
“你知道么，江约，我在大学时候，你丈母娘带着我，拿过学校的DOTA比赛冠军。”
“那她居然猜不到？”
“是啊，她很早很早就放弃了这个游戏，我把mp3放在桌子上，是想让她听听那些歌，我以为她会找到我，我以为她还记得当年的一点零星的故事…”
“她记得你请她吃水煮鱼。”
“却不记得dota了？”
“要回家么？还是我带你去别处逛逛？”
“不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江云横的眼中，有种极为可怕的情绪。
“不回去，你准备去谁那儿？用我送你到车站么？丈母娘拿我不会有太多办法，最多是骂两句…”
“我走不远的，江约…我无论去谁那儿落脚，都会被发现的…她要是知道你帮了我，一定会发疯的，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她今天晚上找你帮忙，大概也真的是承认了…你是我家的女婿。
江约，虽然我跟你没相处过，但你能找到我，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痛苦下去了。
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也没人可以转达了，我本来想亲口告诉她的，我想，也没什么机会了。”江云横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纸，叠的过久，已经出现了毛边。
“这是我的遗嘱，我已经去公证过了。
我还有一份原始的手抄版本，贴在张爱玲那本书，沉香屑第一炉香的开篇里。
慕芷晴之前为了让所有人都同意，特地把苏冰瑶…就是龙鼎集团的股权，给了我将近20%的份额，这些股权我不可能变现，也没法转移，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我活着，这笔钱她会帮我打理。
只要我还活着，昭昭就会继续被她迫害。
她跟我说过，齐风跟林千曲散了，她想让昭昭跟齐风好。
我的昭昭，我从小就很宠她的，我给她买了好几套房子，现在全在慕芷晴的手里，她知道昭昭善良，骗她给自己弟弟的生意做担保，云存投资失败，被打击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昭昭也到了这种境地，这一切，都是出于我对慕芷晴的感情。
都是我的错，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
我虽然不后悔爱上慕芷晴，但也没想到，会落到今天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