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开生死路 第203章

苏澈听完道了声谢，继续思索了起来。

阴天子，位格，神位......

在苏澈思索了不知多久后，天子魂舆忽然震动了一下、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苏澈回过神来，大致心算了一下这一路走了多久......嗯，也才三个时辰，但是实际距离应该已经跨过不知多少万里了。

他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是一处幽暗的地下大殿；大殿四周围的墙壁上插着火把，但是火把上燃烧的火焰不是橘红色的，而是惨白之色，看起来颇有些渗人。

“到了，下去吧。”苏澈说着主动拉开帷帘，走出了天子魂舆。

艳尸确认苏澈出去后没发生什么事，才跟着迈步从轿上走出。

她一出来，就见到苏澈在四处打量所在的地方；她发现这间大殿的墙壁和穹顶上、绘有各种各样的彩色壁画，但不是关于地府的，反而像是勾魂殿多年来挣扎求存的历程。

两人从轿中出来不多时后，就有一个身穿黑衣黑袍、头戴兜帽的修士，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这时苏澈才发现，勾魂殿弟子的制式打扮，似乎和天子魂舆的抬轿人十分相似。该不会是那位老祖宗参考这个弄出来的吧？？取勾魂使者之意？

这修士一走进来，就主动掀开兜帽，他衣物的右胸位置绣有一道苍白的人形魂魄，借此苏澈能判断出，他应该是【执魂者】级别的存在。

这在勾魂殿内一共也才只有三人，上次见过的刘芸儿就是这个级别的。

第三┼九章 老祖宗

这位执魂者摘下兜帽后、显露出来的相貌相当年轻。

他有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五官棱角分明，皮肤白皙，黑色的眸子冰冷，看不出里面蕴含着什么情绪。

说实话，苏澈一路修仙以来，很少有见过什么面相丑陋的男子。

这其中的原理，和很少见到有难看的女性修士是一个道理。除了有怪癖或者有特殊原因的，大多数修士都不会让自己的外貌太过难看。

男子进来后，上前对戴着魍魉面具的苏澈低头行礼，“执魂者许天涯，拜见殿主，恭迎殿主回归。”

他的声音中同样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短发、在这个世界可不是成年男子的标配，苏澈猜测这个家伙，应该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死板之人。

微微颔首之后，苏澈用沉稳的语气说道：“老祖宗在哪？我先去见见他。”

由于之前逐级汇报回来的消息中，提到了艳尸的存在；因此此刻、许天涯也没有意外殿主身边还跟着个人，只是答应道：“我带您过去，正是老祖宗让我来迎接您的。”

就这样，两人跟着许天涯离开了这间幽暗的大殿，进入了一个更加广阔、空旷的地下区域。

许久之前，苏澈就从李守一那里得知，勾魂殿的总殿位于在一处地下的大峡谷内，很阴暗，拥有各种完善的古代建筑。

现在一走出殿宇，他才发现实际所见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壮观得多。

往上看，高达上百丈的穹顶上，有一根根倒垂而下的石柱，石柱或大或小、长短不一。上面或是缠绕有狰狞的蟒蛇雕塑；或者是有双足猛禽扑抓山石；在更阴暗的地方，似乎还有更多各种各样的凶兽石雕。

往前看，是一个大型的广场，圆形广场用古旧的青砖铺成，广场后有一道高大的长方形丰碑，质地光滑的黑色丰碑上，刻着一个个人名。

广场外围流转着一条清澈的地下暗河，河水自西而来，向东而去。

往四周围扫视，可以发现一座座楼阁殿宇，有的沿着山势矗立，有的建在平地上，有的沿着台阶延伸到地底更深处的地方。

这些建筑不是近千年内的风格，好像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宫殿的鸱吻、斗拱、梁柱、瓦当间，大多刻有上古时代的神话壁画，或是女娲抟土造人、或是共工怒触不周山、或是大禹治水以定九州......

许天涯出来后没有飞起，只是一步步地行走，这外面的勾魂殿弟子不多，除了各个建筑的守门人外，地下峡谷总体来说很安静。

一直带着身后两人人越过暗河上的小桥，来到青石广场中心，许天涯转身向苏澈微微鞠躬，并且向后退走。

艳尸第一时间就怀疑会不会有阴谋，然后她就发现她想多了。

广场上弥漫起一阵雾气，等雾气消散后，不仅许天涯不见了，苏澈两人发现自己直接来到了一处、周围都是云海的高山之巅。

这场景似真似幻，山上摆着石桌石椅，石桌上有一副纹枰残局，石桌对面坐着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

这老者身穿一袭浆洗得发白的青袍，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他看上去约莫六七┼岁，脸上的皱纹道道如老树，双目倒是还算清明、没有浑浊之色。

总体来说，这老人的面相既不阴鸷、也不凶恶，更不显得阴气森森、犹如死人；正相反，他看起来颇为和善，像是乡间私塾的教书先生，屡应进士不第，只能返乡教学的那种穷秀才。

艳尸见此颇为惊讶，这就是那个“老祖宗”？根据她听到的消息，这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顶尖人物才对，尤其是勾魂殿的幕后主事人，外表竟如此平凡？

苏澈也有些讶异，但是随即就平复了下来，第九境的人物他见过的不是一个两个，哪怕眼前这位是世人眼中的“大反派”，但是也不一定真就要表现得和老怪物一样。

此刻，那青袍老者正拈着一枚黑色棋子，但是迟迟没有落子，只是一动不动地在思索着，仿佛连客人来到都没察觉到。

于是苏澈主动上前拱手道：“见过前辈。”

老者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苏澈，微微笑了笑，“坐吧，我一直想见你，但是芸儿那孩子，说你暂时还没有加入我们的打算，因此我也没主动去找过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到来，就像现在。”

苏澈也轻声笑了笑，“毕竟悬天道宫的残骸还在这儿呢，我想很少有人会不动心。”

“那边那位道友，也过来坐吧，我听说过你的事，知道你近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本殿的所在地。”

面对老祖宗温和的招呼声，艳尸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坐到苏澈右手边的石椅上。

三人都坐定之后，老祖宗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他看向苏澈说道：“可能你来之前联系过芸儿，但是她最近在闭关，暂时无暇处理外事了；否则你不用到天风妖地去，也有人引你过来。”

苏澈点头，还好自己没有傻傻地在原地等，不然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等到刘芸儿出关。

跟着还不等苏澈开口说话呢，他身体忽然一紧、几乎就要立刻爆发出来！

因为此刻正有什么东西，看不见的、无法提前察觉到的东西，正在缠着苏澈的身体，那是两条像触手一样冰冷、滑腻的事物。

艳尸立刻警惕地看向苏澈那边，老祖宗则是摸着胡须呵呵笑了起来，“白夜忍不住了，当初江天德那小子还活着的时候，它也喜欢亲近他。后来天德死了，魍魉面具随着他一起丢失，白夜伤心了好久呢。”

苏澈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实际上刚才只是应激反应。

当察觉到缠着自己的东西，和当初天风妖地那只苍白的气息相似，但是更加古老、更加恐怖、更加强大之后，苏澈就立刻明白过来它到底是什么。

李守一曾经说过，老祖宗身边永远跟着一只恐怖的怪物，它无形无迹，却又极其强大，还能分化出诸多厉害的子嗣，本质上可以说是勾魂殿的根基之一。

它的名字叫白夜。

第四十章 破釜沉舟

“好了，放开他吧，白夜。别吓到初次见面的客人，我们还要谈话呢。”老祖宗对着苏澈的身后说道。

“不，等等。”苏澈举起一只手，“我很好奇它长什么样，让我摸一下。”

听到苏澈这句话，白夜的触手多绕了两圈，缠得更紧了，似乎很高兴苏澈不但没有嫌弃它，还要主动触摸。

老祖宗笑了笑，“摸就算了，它太大了，你转过头看一下它身体就行。”

苏澈随之转身，艳尸也紧盯着苏澈身后，她很忌惮这个、自己先前根本没有发现的东西。

这一看，就连艳尸这样的人，也忍不住瞳孔有所扩大。

白夜的本体就是无形透明的，不过为了能让苏澈“看见”，此刻它让自己的躯体变得如同水母一样，虽然还是透明，但是有了起码的轮廓和质感，通体也偏向苍白色。

这是一个巨大、危险、充满压迫感，像是大号婴儿一样的魂灵，它通体光滑、无毛、没有具体五官，只从背后延伸出一条又一条触手状的事物。

当这东西微微转身时，艳尸能看到它的背后，触手延伸出来的地方、犹如一个巨大的嘴巴。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蠕动着，仿佛可以将生命、灵魂和意志都吞噬进去，让活物永远无法超脱......

苏澈的反应比艳尸好多了，他打量了几眼，甚至主动上前摸了摸它的“手”，如果那东西是它的手的话。

入手的感觉和碰到触手相似，虽然冰冷、阴寒，但实际上并没有粘液，滑腻只是一种精神上的错觉。

轻轻拍了拍它，让白夜先在旁等待，苏澈就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白夜很听话，甚至不用苏澈开口，就明白他的意思，还主动把自己的触手收了回去。

等白夜隐匿无踪，老祖宗看向苏澈的眼神还是有些惊讶的，“你这反应可比当年的天德好多了，我那便宜弟子强做镇定，但是腿都在抖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苏澈没有笑话前任殿主，因为那个时候江天德的修为应该还不高、而且白夜给人带来的恐惧感，可不单单只是在外形上。

如果苏澈此刻是个凡人，哪怕是神识强大一点的凡人；哪怕因为出身地球，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接受能力比较强，此刻面对白夜也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想当初魔心张不夜，面对白夜的一个子体都显得比较忌惮，更何况现在在这里的是白夜本体。

它给人带来的感觉极为不详，哪怕和它发生一丁点接触，都很容易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尤其是你越害怕越是如此。

至于白夜具体在修行九境中的哪一境，这个就不好说，起码苏澈觉得这东西，应该对第八境的人都有所威胁。

更可怕的是它分化出子体的能力，要知道那些子体的战斗力、个个在第六境到第七境之间。虽然说上下限差距很大，但是最高上限能达到生死三玄境的地步，足以看出这诡异魂灵的不凡。

一切安静下来后，苏澈把脸上的魍魉面具摘了下来。

老祖宗有些意外，但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说道：“这不是你原来的相貌吧？”

苏澈点头，他面具放在石桌上，并且把脸上的妆容一点点卸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这次苏澈来此，要么成为勾魂殿的殿主；要么和老祖宗直接撕破脸、手持仙剑剑令和道初劫光闯出此地，可以说没有第三个结局。

这样一来的话，暴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完全无关紧要了。

假设苏澈真的成为了殿主，日后要和老祖宗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的诸多手段都带有强烈的个人特征，不管是体质还是法宝、神通之类的，总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硬瞒的话只会处处缩手缩脚。

假设苏澈今日和老祖宗撕破脸，那么他至少要经历一番苦战才有可能脱身，哪怕仅仅只是拿出道初劫光，都极有可能会暴露出他是太浩宗的人。

毕竟老祖宗活的时间太长了，道初劫光这种东西又是世间仅有的，再也没有第二份剩下了。

所以真打算合作的话，苏澈这一层身份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坦诚一点先展示一下态度，反正于己是没什么损失的。

当苏澈彻底露出真容之后，连老祖宗都愣住了，他顿了一下才说道：“苏澈？太浩宗那个苏澈？”

苏澈摸了摸自己脸，“原来我这张脸现在这么出名了吗？怎么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我。”

老祖宗有些感叹，“对于这一代魍魉是谁，我有过很多猜测，但还真没想到、会是你这个新生代中的正道天才。”

“而且你不单单只是个天才，对于太浩宗来说你有很特殊的意义，所以大势力的高层基本都见过你的画像，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行吧，总之我并不是生死三玄境的人物，之前在大庭广众下的表现都是装的。”苏澈坦然说道。

老祖宗并没有因此、对苏澈变得颐指气使了起来，实际上苏澈是不是第七境或以上、并不是很重要，当初的江天德一样境界不算高，但老祖宗还是把他一路扶持了起来。

原因无他，能被魍魉选中的人非常稀少，历史上甚至有过一段时间，勾魂殿手中持有面具，但是殿主却一直空缺的尴尬情况。

“这个没事，”老祖宗摆了摆手，“既然主动向我展示身份，看来你这次算是破釜沉舟了。但是我很好奇，以你的天资、你的出身、你在太浩宗受重视的程度，为何这么早就要走到这一步？”

所谓出身，指的的当然是现在人尽皆知的、他是无缺元君儿子的事。

苏澈只是微微笑着，“您就当做我有自己的野心吧，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

见此老祖宗也不再多问，“行，那么我们来谈谈关于勾魂殿本身的事；以及你成为殿主之后，能得到什么，需要肩负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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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核心利益

谈及此处，老祖宗先看向艳尸，“你也要跟着听吗？”

姽婳眉头一扬，“不行吗？我也想加入勾魂殿。”

老祖宗面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却微微摇头道：“不行，哪怕你加入勾魂殿的，最多也只为我殿增添一名执魂者。执魂者有没有资格旁听这个级别的会谈，由我和殿主决定。”

艳尸立刻看向苏澈。

苏澈还没开口呢，老祖宗就补充了一句，“现在苏澈还没决定要不要成为殿主，所以本质上来说还是由我决定。”

姽婳咬了咬牙，这老梆子，想赶她到一边去就直说。

这时苏澈发声了，“要不姽婳道友，我先和这位前辈谈完。然后我们再来商讨你这边的事情，如果我成为殿主了，是否接纳你加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而不是这位前辈的一言堂。”

艳尸想了想，“你们说吧，反正我就在这里坐着，想不让我听到方法应该有很多。”

老祖宗点头，“可以。”

说完他看向苏澈，“自我介绍一下，九方琴，字伯牙。我活的年岁太长了，见证了勾魂殿数代人的出生和死亡，因此他们渐渐不再用其他称呼，而是用【老祖宗】这个敬称来叫我。”

“你的话倒是不必，我在勾魂殿中的职位、类似于其他宗门的太上长老，称我为【九方长老】或者其他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