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终于，苏澈把自己能演化的一切感悟，都给演化尽了的时候到来了。
但是对面那团白光仍旧未止歇！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苏澈目光中的惊异终于无法掩饰，此刻无缺正在演化生命之道，从没有灵智的花草、到朝生暮死的蜉蝣、再到与天地同寿的仙人。
苏澈极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他观察的不是无缺的道，而是无缺本身。
再这么下去，苏澈很快就会被无缺演化出来的道彻底压倒。
只要这些道是苏澈不熟悉、不理解，或者理解得没有对方深刻的，到时候就会直接宣告他的失败！
这是这一战开始之前，苏澈完全没有料到的。
在无缺的道依旧在源源不断衍生之时，苏澈看着看着，忽然从那白光中，看出有什么东西在转动的样子。
那是什么？？法宝？
可是苏澈从没听说过，进入道境的人，还能把法宝给带进来的。最多就是用自己对法宝的理解，演化出这种法宝的道。
苏澈没有理会，无数渐渐覆盖住、束缚住自己身体的“线”，他专心一志地观察，他不断深入、深入、再深入。
看到最后，苏澈几乎要喊出声来！
确实有东西在转，而且是一件相当特殊的、在这个道境世界中也依旧有实体的东西。
那是天命玉碟！
准确来说，是天命玉碟的其中一枚残片，无缺居然也有这东西。
更让苏澈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无缺不仅能使用天命玉碟，甚至还能把它带到道境中来“作弊”。
是的，在苏澈看来，这就是在作弊。
明明无缺在大道感悟这方面，不可能拼得过他这个阴天子转世，但是无缺却在源源不断地输出，各种远超她这个层次能理解的道。
比如她不可能理解仙人层次的生命形态，她又没成仙，甚至没见过真正的仙人。
其实那并不是无缺的感悟，而是天命玉碟在将自身的法则转录出来，无缺最多就充当了中转站的角色。
总之弄明白问题的源头出现在哪里之后，苏澈没空再去研究，无缺是怎么做到以凡人之身，驱动天命玉碟的。
更没空去想无缺怎么得来的玉碟残片，他只是“闭目”，让刚得到不久的天命玉碟，随着自己的心意出现在道境之中。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苏澈失败了十几次，自身的黑光快被法则之线捆成粽子之时，才成功让天命玉碟现身。
这让苏澈不禁唏嘘，如果没有干掉利刃天，此刻他恐怕只有再次动用阴天子神格才能翻盘。
而且无缺对天命玉碟掌控到了这个程度，也无愧于世人对她评价，几乎是人间界修士中的第一人了。
苏澈甚至觉得，以利刃天对天命玉碟的粗浅运用，如果他被无缺拉入道境的话，一样要败在无缺手中，最终被她干掉。
这一点，从两者发动玉碟的速度中就看得出来。
当苏澈的天命玉碟也出现在道境之中，这回轮到无缺惊异和难以置信了。
这，这怎么可能？？苏澈是什么时候获得玉碟残片的，为什么自己不知道？是在他死后复活的这段时间里吗？
还是说，是杀死利刃天之后才得到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无缺开始后悔没有早点回自己的极北冰宫了，说不定她哪天嫌这些天魔碍眼，就直接去把利刃天给干掉了。
当然，此刻是两人对决的最后生死关头，无缺也没时间去想那许多，她摒弃一切杂念，开始全力运转天命玉碟。
苏澈这边，他有过执掌阴天子神印的经验，再加上刚才的观察，他几乎是立刻有样学样地、让玉碟在自己体内转动运行了起来。
这种拥有权限的先天至宝，可以说是天道法则的一部分实体化了，所以输出大道感悟可以说毫不费力。
很快苏澈就从被束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甚至步步为营，在展开反攻。
毕竟无缺和苏澈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还是很大的差距。
当天命玉碟造成的影响被拉平之后，除非苏澈自缚双手双脚，不用阴天子的大道感悟和无缺对拼，否则胜利的一定会是他！
再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局面已经变成了无缺所在的白光，被无数法则之线捆缚住的局面。
苏澈借由法则之间的联系，传递过去自己的意志：
认输吧，我们俩之间的决战，最终是我的胜利！
如果接下来无缺不认输，那么她就会被苏澈的大道感悟彻底压倒，被迫地退出道境；并且还会受到相当严重的，身体和精神意志上的双重伤害。
接收到苏澈的意志之后，无缺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第九十二章 恩恩怨怨今朝了（二合一）
无缺主动退出了道境，苏澈也在同一时刻退出。
虽然他们在道境中似乎已经对拼了数月，乃至数年、数十年，但是外界实际上只是过去了一刹那时间。
苏澈的左手依旧握着雪白的剑刃，伤口处的血液依旧在流；他的右手依旧捏着灰色球体，无缺依旧倒立于空中，只差一线就被他击中。
两人的视线一个交错之后，无缺抽剑后退。
苏澈没有阻拦，没有追杀， 只是挥手消去了混洞混元劫，并且让左手的伤势瞬间愈合。
然后漫天相杀的剑光也全部止歇，清河以及霜雪千年都物归其主。
苏澈甚至让紫府道宫，放开了对天地浮游的限制，完全不怕无缺逃跑。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逃跑，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
“怎么样？”苏澈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你的选择出现了巨大的错误，如果不和我比拼大道感悟，我们之间的战斗还不会这么快结束。”
“如果你不服气，我尽可以继续陪你打，直到打出一个结果为止！”
苏澈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不用，输了就是输了。”无缺神情有些怅然，“这和我先前预想的结果不一样，你居然并不是棋子，还拥有远超凡人修士的大道感悟，甚至连天命玉碟残片也有。”
“那你原先是怎么打算的？你赢了之后，会怎么做？”苏澈问道。
“既然是决出生死的最后一战，我赢了之后自然会杀掉你。”无缺语气冷酷。
然后她这冷酷，又转为略带苦涩的笑容，“但我可能下不了手，我开始后悔了，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
“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我宁愿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现在的结果是你赢了，你打算怎么做？”无缺反过来问苏澈同一个问题。
苏澈认真回答，“在一开始，我知道自己担心的、无法完全放下心的、那个一心一意为我好的娘亲，其实是无缺伪装出来的时候，我极其愤怒。”
“那个时候，是真的想将你找出来杀掉，简直咬牙切齿，因为我觉得自己被人玩弄了，那九年间的感情居然全部都是假的。”
“直到后来，从种种事件中、从他人的描述中，我得知你的确对我抱有亲情，于是我复仇的念头开始有所动摇。”
“你帮过我不止一次，别的不说，哪怕我不领情，但确实是由于你的到来，我才有机会获得魂宫。”
“再到死亡之后，在地府沉思的上百年间，我逐渐将仇恨的情绪放下。因为回想起当年和元始天尊的谋划，我才发现，我会落到你的手中居然是一场意外。”
“虽然你的所作所为依旧很过分，但是起码，当初在杀死叶无道的时候，你还没有任何相关的念头。”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我不会杀你。虽非亲生，但是你无微不至地呵护我九年，对我确实有养育之恩。”
“此战之后，我们恩怨了结。我不再是你儿子，你也不再是我的母亲，今后我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说着苏澈持剑猛然一划，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浩浩荡荡的剑气长河~
等剑气消散之后，仍有浅浅的剑痕永恒不灭，仿佛永久性地，固定在了这一方虚空之中。
如果真的要杀无缺，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苏澈有太多机会了。不管是在无缺被姬寒烟的记忆侵扰的时候；还是刚才在道境中取得绝对优势的时候。
正是因为，此行本就不打算取无缺的性命，苏澈才会处处留手。
这样的选择，对苏澈来说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目前最合适的，他和无缺之间的恩恩怨怨纠葛得太深，一切就在这里宣告结束吧......
听到苏澈决绝的话语，看到苏澈决绝的挥剑，无缺不由得怔住了。
这，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宁愿死在苏澈的剑下，那样苏澈会永远记得她。
如果只是这样，双方从此之后再无瓜葛，那会让无缺很痛苦。
不过算了，无缺举起剑，她这几天想过很多，其中自然也包括输了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在苏澈不可思议的目光，无缺举起如雪般纯白的长剑，将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微笑着看向苏澈，绝美的容颜上没有悲伤、没有失落、没有遗憾，只有一种了然和洒脱。
无缺的眼波流转，嘴角微微勾起，“念儿，谢谢你这些年给我带来的快乐，照顾你长大的那九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当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倾尽心神地投入许婶那个角色。等后来回首往事，才发觉那九年间，我是活得如此踏实。”
“我从没想过，成为一个母亲，为了照顾自己的孩子日夜辛劳，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会走路、会说话、会叫我娘亲、会帮我干活，是如此让人满足的一件事。”
“以前我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为了维持自己高傲的形象，甚至是耻于开口。但是在我走之前，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一直很爱你，一直，一直......”
“对了，小心元始，不要再和他合作了。”最后叮嘱了这一句，无缺开始发力，锋利的剑刃割破了她白皙的肌肤，殷红的血珠开始渗出。
“等等！”苏澈喊停了她，他的面容有些焦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尽？”
其实在无缺将剑举起来之后，苏澈就想动用阴天子神格的力量，去制止这一切。
但是无缺显然料到了这一点，她举剑之前，就已经先行发动了天命玉碟，此刻残片就在她头顶转动着呢。
哪怕苏澈瞬间使用自己最巅峰的力量，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才能突破玉碟。
在这个时间里，足够无缺自刎，甚至她这么做，只是选择一个比较体面、比较有美感的死法而已。
无缺真想用最快的速度自杀，只需要自毁元神即可，那快得只需要一个念头转动的时间、她就能从容死去。
还好苏澈的问题叫住了无缺，无缺并不吝惜给苏澈一个答案，“我说过了，在这人世间，我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师父，已经死了；另一个就是你。”
“既然此刻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恩怨两消，那么这样一来，我就没有继续存活在世间的意义了。”
怕苏澈误解，她还说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早就做好了准备，败者就应该有败者的觉悟。我应该以最好的、最美的姿态死去，而不是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自我出生以来，我从未尝一败，这次败在你手中，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无怨无悔~”
说话间，无缺愈加用力......
“等等！”苏澈感到极其的头痛，他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劝说之词。
诚然，他可以放任无缺不管，此刻掉头就走，她要死就让她去死。
但是苏澈做不到，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真的一心挂念着他，这让他如何忍心。
苏澈一直难以忘怀，当年那个在昏暗灯火下，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被子，一边哼唱着童谣，哄他入睡的朴素身影......
“我，”苏澈深吸了一口气，“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件事，绝地天通你忘了吗？”
“你还执掌着天庭面具，虽然我不希望到时候，九魁出手偏移成仙路破开的方向；但是万一有所意外发生，我还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够在场，力挽狂澜。”
“至少在绝地天通被打开之前，我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如果那之后你还是死意坚决，那么我绝不阻拦！”
苏澈这一番话，让无缺迟疑了起来。
顿了一下她才说道：“我已经找好天庭面具的继承人了，莲娥有这个资质。当初她在我的冰宫中暂住的时候，我曾经趁她睡着之时，在她脸上试过我手中的所有面具。”
“不管是人欲，还是魔心她都戴不上，但是我的天庭她却戴上去了。”
“只是那时，我根本没想过要将天庭让给她，所以从没告诉过她这件事。”
无缺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苏澈到时候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莲娥过来当个替补。
苏澈闻言连连摇头，“莲娥那小丫头片子，现在顶多也就刚到第七境，和你差得太远了，我不放心。”
这让无缺又迟疑了起来，因为苏澈的话让她产生一个感觉：他是需要我的。
这样一来，已经无牵无挂的无缺，又有些舍不得去死了。
“就这样吧。”苏澈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他用不在意地口吻说道：“等到即将打开成仙路的时候，我会用魍魉面具通知你。”
说完苏澈就转身收回道宫，坐上天子魂舆走人。
他的行动极为果决，根本没给无缺思索的时间、回答的时间，仿佛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的生死了。
但苏澈越是这样，无缺就越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孤独一人死在界外虚空之中。
而且苏澈这也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如果无缺前脚要自刎，后脚被苏澈说了两句她就放弃了，这会显得她很没有原则......
想通这一点后，无缺叹了口气，还是将手中的剑放下。
看着苏澈离去的方向，无缺有些惆怅，如果不这么死去的话，她以后和苏澈，难道真的要形同陌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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