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妖怪彼岸花 第319章

作者:夜来风叶已鸣廊

“我,想起了我的死因,我的父亲,把我亲手杀死,我一直在哀求他,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

后面的话几乎都是重复,神器残留的理智逐渐消失。

回忆起了生前?

兆麻的神情当即被错愕。

“……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声音从另外一侧的地方,幽幽传来,毘沙门赶到现场,然而她的身上也同样浮现妖魔斑纹。

神器与神明的紧密关联,前者的病变亦会影响后者一同神堕,更何况是骤然转变,当即压垮毘沙门的仅存状态。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再欺负你的,冷静一些,好吗?渔巴。”

毘沙门呼唤对方的名字,上前便想要拥抱对方,希望渔巴能够凭自我的意志恢复。

“毘沙门大人?”

逐渐病变的神器抬起头,口中的话也难得有所变动,随即继续道:“原来,您仍然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了,我不会忘记任何神器,所以,请你恢复过来好吗?”

毘沙门的脚步缓慢,显然处于病变状态的神器所反馈到她身上的压力同样极大。

“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我……”

渔巴留下最后的话,随即在毘沙门的身前彻底爆发,任由后者在庭中如何呼唤,却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一只眼睛长在毘沙门的肩膀部位,这就是反噬。

兆麻脸色当即惊变,于是抬起手,让渔巴说完遗言,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倘若再放任不管,神堕将不可逆回。

“……兆麻?你想要做什么?!”

毘沙门注意到了兆麻的姿势,意识到对方是想划出一线将渔巴抹杀掉。

“我……”

兆麻有话却难言,只能保持沉默。

“住手!不要这么做,求你了,不要杀死渔巴,她还活着,不是吗?所以,不要……”

毘沙门语气断断续续,足以表明其状态也濒临崩溃,不容兆麻半分迟疑。

“一线!”

兆麻抬起的手,最终沉重挥下,掀起风刃斩向对面的渔巴。

“住手啊!”

毘沙门冲上前去,试图为渔巴挡下兆麻的斩击,然而“一线”是划分境界的术,只会斩所斩之物。

风刃穿过毘沙门的神躯,径直划过渔巴的腰间,渐变为漆黑色的鲜血泼洒。

她回过头,脸颊有些湿润,用手抚摸,那缕血渍变成新的斑纹,持续侵蚀着她,毘沙门目视渔巴的身影变成银辉色的光芒,永久消逝这个世间。

神器是连轮回都不存在的死者亡灵。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数百年前,上一代神器氏族“麻”的消亡……

“……为什么?兆麻,我不是已经命令你住手了吗?!”

毘沙门望向兆麻的目光无比愤怒。

对此,兆麻深低下头,早在做出斩杀渔巴这一选择之时,他就已经做好被毘沙门责令的准备。

没有谁比作为祝器的兆麻更明确,毘沙门对于神器的爱护究竟到何等程度。

也许你直面挑衅毘沙门不会怎样,可若是敢向她的神器动手,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持续暴打一顿。

“为什么要杀死渔巴?兆麻!她可是被我赐名过的神器!是我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把她杀死?你给我说话!”

毘沙门当即将兆麻的衣领揪住。

纴巴与困巴等神器想要为兆麻解释,然而面对暴怒的毘沙门却无法开口。

“威娜……”

兆麻注意到毘沙门身上的斑纹,仍在持续扩散,再不处理必将出现意外。

“呐,兆麻。”

毘沙门抬头看向兆麻,在其眼中的神色是后者熟悉却也陌生的,悲泣与苦痛,一时之间森罗交织,她继续道:“我已经不想再回忆起两百年前的那件事了,你是那时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最后的‘麻’字一族神器。”

“……是这样。”

兆麻意图安抚毘沙门当下的情绪。

“为什么你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毘沙门质问向兆麻:“你与夜斗之间的关系……”

当毘沙门将他与夜斗关联起来之时,兆麻不禁向后退了半步,不是因为自己被对方怀疑信任,而是被知晓自己一直以来都藏于心底的辛密被看破。

毘沙门再了解不过,诚如兆麻了解她一样了解对方,所以她看得懂对方肢体间所表露的意思,正因如此,才会感到无比痛苦。

“你向夜斗许了愿,许愿‘麻’字一族的覆灭对吗?”

毘沙门颤声地问。

“我、我……威娜,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兆麻连忙摆手说道。

倘若此刻兆麻明确否认,毘沙门尽可欺骗自己也会相信对方,可是,他的话中没有半分否认自己找过夜斗一事。

心寒,意冷。

毘沙门推开兆麻,分明金耀色的秀发如今格外凌乱、黯淡,双眸失色,相比起来,也许内心更加的刺痛。

“我那么相信你,从未对你有所怀疑过,可是为什么?为何非要是你?”

攥紧双手,毘沙门低垂着眼眸,寂寥之色不断扩散。

“威娜!”

兆麻上前一步,然而一道风墙却出现在了他与对方之间,是毘沙门亲手划出,将其强制隔绝外侧。

他被自己的神明划出境界。

“不忠的家伙,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替当年的‘麻’字一族,做出如下判决!”

抬起手,金色耀光绽放于指尖,毘沙门向兆麻喝令道:“以毘沙门天之名,我将于此刻剥夺汝‘兆’之名……”

解除赐名,使其回归于无主状态,当兆麻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发生,喊道:“不!威娜,快住手!”

“……不。”

忽然,毘沙门止住了动作,并非是因为被兆麻劝住,继续道:“像你这种卑劣的神器,就给我沦为野良吧。”

比解除赐名更加极端的惩罚,倘若只是将赐名解除,尚可另择新主,但若只是单纯放逐那么其余神明见到其身上的名字,必然不会也不敢使用。

因为对方是武神毘沙门放逐的罪臣。

不忠的神器,也不会有神明使用的。

当毘沙门的这一番话说出口,兆麻的神色不禁微变,未等他再开口,脚下凭空出现一个漩涡。

放逐,剥夺兆麻以毘沙门天之神印来往于高天原的权力。

此举使得一众神器望而生畏。

做完这件事后,毘沙门怔在原地,她不知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本应该最为青睐的祝器竟是当年那场惨绝人寰事件的主谋,最后的“麻”字一族,也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神生之中。

“毘沙门大人……”

纴巴微步上前地说。

“不要靠近我,恙会传染的。”

毘沙门一手将肩膀出的妖魔斑纹之眼挖取下来,丢在地上,一脚踩碎,宣泄心中难言的忿怒,随即转身回去寝宫内。

原本避难的神器察觉妖魔之息退散,因此纷纷回到了庭中,注意到此间一片破败,于是站到两侧为毘沙门让路。

直至毘沙门离开后,原本紧张到连呼吸都抑制的氛围顿时松懈下,幼女神器终于忍不住哭泣道:“我害怕……”

妖魔的存在对于神器就是绝对杀手。

仅是出现在其身前,就足以将神器牵引至深渊,常年与毘沙门并肩作战的纴巴、困巴等神器自然没有问题,然而留守在神域的神器却感到畏惧。

“她、她的手上有妖斑!”

一个神器忽然注意到幼女神器的手背存有黑色印记,当即引起纴巴的注意,她可是亲眼看到,被今日来袭的妖魔所污染的神器,几乎不过半分钟就彻底蜕变。

不过还好,只是因恐慌与对于死亡的威胁自我衍生的“恙”而已,通过“禊”的仪式就能够消除。

“让我看看。”

俭朴的穿搭却有清尘的样貌,额前的符咒绘有神目的标志,涒巴双手按于对方的手背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文巴……”

幼女神器怯弱地说。

伴随一阵白色光芒散发,在其手背的斑纹逐渐被净化,御魂「共潜」的力量,对于低级妖魔侵蚀有绝对压制力。

“好了,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

涒巴笑着说道。

“净化‘恙’的能力嘛,难怪毘沙门大人对其如此关照,那的确是我们现如今最需要的能力。”纴巴见过涒巴的天赋后,也给予充分认同。

而原本作为医师的陆巴站在人群外,望向涒巴有了危机感,那个女人,有可能会扰乱其部署的计划。

……

下界,东京都郊外。

树林之间,翻滚出一道人影。

一袭黑色制服,正是被放逐的兆麻,只是自身形象再无半分从容,反而尤为颓废,其中一片树叶还明晃的挂在头顶。

从高天原被摔至中津国,绕是神器也难免承受不住,只不过,相较于自己的问题,他却更加担忧身在神域的毘沙门。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是被暗算了,那个叫做“绯”的神器,当年的事件的真相,仅有三人知晓。

首先,是拜向夜斗发出祈愿的自己,以及执行祈愿指令的祸津神夜斗,最后,就是夜斗当年持有的神器绯!

可是兆麻却始终想不通,绯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倘若以纯粹的恶意加害他,那就不该直到两百多年后的现在才动手,对方抓有把柄因此早有无数次机会。

肯定有另外的缘故,促使绯在此刻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而这件事必然与毘沙门有关。

想到这里,兆麻伸出手不禁抓紧住身上的黑色制服,不论如何都要再回去神域,把事情告予毘沙门。

施以意念,可高天原的大门,此刻却没有半分回应,他打不开那扇门,作为神明御史的权利已被尽数剥夺。

“麻烦了。”

兆麻倍感不妙。

神域内的毘沙门还处于病变状态,不论那幕后黑手的实质目的是什么,对方都已经成功至少一半。

想要趁虚而入的机会可实在过多,兆麻都无法数列,因此心下也格外担忧。

不行,他也必须去找些帮手过来。

否则没办法与藏于暗处,并驱使野良做出恶事的存在对抗。

兆麻于原地思索许久,最终也只想到一个人选,被毘沙门恨之入骨的祸津神,当年斩灭神器集团“麻”字一族的夜斗!

……

与此同时,高天原神域内。

“兆麻大人居然就这样被放逐了?”

宅邸二楼,作战会议室中,纴巴与困巴等一众身穿黑色制服,与毘沙门并肩作战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神器汇聚于此地,其中便以前者反应最为强烈。

“究竟是为什么啊?!”

不能理解,毘沙门亲手将兆麻放逐时她们就在旁边,也因此才感到格外迷惘,纴巴望向其余神器,皆默不作声。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兆麻当时的抉择毫无错误,渔巴被妖魔侵蚀,并且以极快速度骤然同化,进而影响到神明的心智,所以将其处决才是最为妥当之法。

只是,渔巴毕竟是她们的同伴,尽管对方与她们的交谈不多,仅不过偶尔会碰巧在庭中见面,顺便打招呼的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