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倒不是嫉妒,真要论遭人嫉妒的程度,三师弟空梦无疑更甚,徐师弟好歹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攀,无非攀登的速度快了一些,而三师弟干脆是钦定佛子,一步登天。
唐徵明只是遗憾自己的无力,受了师弟诸多恩惠,现在连个忙都帮不上。
“师兄……”
“师弟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小心眼,只是一时有些气馁,冷静一会就好了,虽然正事帮不上你,但打个杂,在旁边摇旗呐喊终究没什么问题,我这人没啥优点,唯独心态放得稳,万事不萦于心——当初道醒师叔就是说我有佛心把我忽悠进来的。”
“呃,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说近期本门可能要与九华派联手夺取灭轮界,身为‘水部正神’,领兵打仗无疑是最佳的演绎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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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四谛郡的官场规矩
在青叶寺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徐胜便找来道慎住持,让他给播磨道满剃度,取法号戒权。
这些都是来的路上商量好的,虽然播磨道满自称心灰意懒,只想隐居避世,从此青灯古佛,不问俗尘,但徐胜不用灵能鉴谎都知道这家伙在放屁。
一个正当壮年的权臣说自己愿意放下一切,连小清听到这话都投以鄙视的目光。
徐胜懒得跟他客套,直说青叶寺不养闲人,你若是还有做事的念头,我便放权给你,让你做四谛郡实质的管理者。
播磨道满知道侠僧直来直去的性格,于是果断改口,甚至当场下跪认徐胜为主公,并遭到了尚善美的鄙视。
但徐胜拒绝了他的投效,到最后也没有收播磨道满为家臣,这跟尚善美的情况不同,尚善美只是他的私人幕僚,负责替他出谋划策,定位家臣并无不妥,可播磨道满未来的职责是管理四谛郡,而四谛郡并非徐胜的领土,他也没兴趣当一方诸侯。
播磨道满的能力毋庸置疑,就连木花樱雪都承认,京都能这么快复兴,他有七分的功劳,贪权的本性在四谛郡也不算什么坏毛病,瀛州大君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势,加上功高盖主的忌惮,才会与他发生冲突。
徐胜向来是个甩手掌柜,道慎等老一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楚君昭、方清月、空真等年轻一辈倒是能力足够,但他们还要兼顾修行,并非纯粹的管理者,难免分身乏术。
播磨道满来得正好,他要揽权,那就给他权力,徐胜压根不在乎这些,四谛郡论面积不及瀛州,但瀛州有不少土地都被妖魔占据,朝廷实际掌控的范围并不比四谛郡大上多少。
至于为何让他剃度受戒,却是四谛郡不成文的规矩。
以蛮洲近乎军阀割据的局面,别指望有什么法律能约束上位者,就好像民国时期,你不可能因为某个军阀头目的手下貪污受賄、滥收赋税就去抓人,官府是否压榨剥削百姓,全看掌权者的道德良心。
正如他们自诩“父母官”,父母跟孩子要东西天经地义,不给就是不肖子孙。
徐胜又不是蛮洲共主,甚至不是燕州之主,对此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曲线解决问题。
没有现成的法律约束官员,就用清规戒律来代替,凡执掌一方的官员,必须到青叶寺剃度受戒,成为一名外门弟子,之后此人若有收贿残民之举,便可以用戒律来严惩他。
如果有人就是想肆意自在,不想做外门弟子守清规戒律,那他这辈子就只能当一个小吏,别想得到提拔。
权力和享受,只能选一个。
选了权力,就别想过花天酒地的生活,选了享受,就别想当人上人。
若是在别的地方,或许会有灵修强者跳出来说,老子既要享受又要当人上人你能怎样,可燕州的灵修基本出自莲花寺,本来就要守清规戒律,哪怕冲着患不均的心态,他们也不会替官员出头,君不见唐徵明这般风流人物,娶老婆前都是个处男。
最初徐胜提议此事的时候,还有人反对称,如此严苛的要求会把有能力的人吓退,不愿当官。
后来事态的发展证明全是瞎担心,你不想当,有的是人愿意当,成为青叶寺的外门弟子只是不让人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官员享受的待遇并不会少,足够一家五口过上小康的生活,更别说还能享受大权在握的滋味。
许多在修行路上前途无望的佛门灵修,都乐意应聘官僚之职,他们本来就要守清规戒律,并没有身份转换后的不适。
说到底,风气的事必须有上面的人带头,最顶层的一圈人大公无私、严以律己、心怀家国,下面的人哪怕满腹牢骚也愿意约束自己,而那些有能力有道德的人会主动跟随,将无德之辈排挤出队伍。
可顶层的掌权者肆意妄为,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放纵亲戚好友贪赃枉法,那么即便嘴上嚷嚷着为国为民,号召手下们清廉正直,把喉咙喊哑了也没人会信,最终劣币驱除良币,只剩一群纯粹的逐利者。
凡事大不过“以身作则”四个字。
道慎做了住持后,很少替弟子剃度,手艺生疏了许多,废了些功夫才剃出了一颗亮晶晶的脑袋。
徐胜道:“你剃光了头发,看起来反倒年轻了不少。”
“侠僧……圣行者说笑了。”
瀛州人对佛道向来熟稔,播磨道满或者说戒权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而且既没有称徐胜为师叔,也没有称三藏法师,而是称呼“圣行者”,可见人家能当权臣靠的是真本事,并非全赖救驾功劳。
要知道,青叶寺中还有一些弟子不知道徐胜从圣女手中接过了“圣行者”一职。
“你不是贫户乍富,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先跟着人熟悉一下政务,四谛郡跟瀛州的环境存在巨大的差异,不能刻舟求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多看少说,两个月后我会命人逐渐放权予你,看你如何施为。”
“多谢圣行者安排,必不负所望。”
“你不必谢我,能者上,不能者下,我这里没那么多臭规矩,做得好你就是此地郡守,我还得代本郡百姓感谢你。”
至于做不好的后果,徐胜没说,戒权也不认为自己没这样的能力,甚至觉得两个月的适应期长了点,内心已然跃跃欲试。
瀛州虽然经历了几番劫难,但朝堂里的老东西还是太多了,行事不免束手束脚,而四谛郡却给他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且最具威望者乐意放权,这令他不禁期待起未来。
或许,离开瀛州并非败逃,而是新生?
徐胜没有理会戒权的内心戏,找到楚君昭和空真,交待了事情后,便拎着断折的天丛云剑去寻墨家匠师。
师兄空梦虽然也擅长筑器,但他更擅长铸造魂器和法宝,而天丛云剑的灵性已失,即便徐胜还准备其它素材,但不认为对方能铸造出一件三品魂器,相比之下,他更需要一件用来战斗的神兵,这方面墨家的匠师更加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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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神器的选择
“神剑既折,便失了一往无前的意志,即便重铸,也无法再现之前的锋利。”
墨家大匠师细细打量着断折的天丛云剑,摇头叹息:“仅从材质来看,此剑不该有侠僧形容的那般锋利,只是寻常神兵的水准,若老夫没有猜错,此剑应该是受妖魔以精血千年淬炼,方能拥有无物不斩的特性,如今既然折断,这股特性也就消失了。”
徐胜皱眉道:“就是说,它已失去重铸的价值?”
天丛云剑强就在强在一个锋利上,并无其它神通,不像阐提戒刀还能对佛门功法产生加持。
“怎么说呢?”大匠师挠了挠在铸师中十分常见的光头,“此剑的胚底毕竟不俗,如果侠僧想要一柄寻常的神兵利器,却是绰绰有余,若想恢复原有的水准,则需加入更多天材地宝。”
“大师的建议呢?”
“老夫的建议就是放弃修复,干脆熔了做其它兵器,比如飞刀、密针之类,保管是天下一等一的暗器。”
徐胜瞥了一眼,墨家不是讲究兼爱非攻吗,你这么阴险你家首领知道吗?
他认真想了一会,道:“那就熔了,铸一根棍子吧?”
大匠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断剑的长度,小心问道:“莫非侠僧想铸一根法术棍?”
“混铁长棍,当然一柄天丛云剑肯定是不够的,但我还有其它的神兵,你也拿去一并熔了吧。”
徐胜从芥子环中取出盾牌大小的赤心鲲鳞,还有一整条龙尸。
赤心鲲鳞源自鲲鹏的护心鳞片,乃是沧海界之主的象征物,类似传国玉玺,龙尸则是玉龙湖恶蛟吞了化龙丹后蜕变的真龙,它的龙筋和龙珠被空梦拿去炼成了五品魂器“沧龙”,如今还剩下龙血、龙肉和龙骨。
唔,龙全身都是宝。
“嚯,这年头居然还能遇见完整真龙尸体,难得难得,这三件宝贝皆从鳞种,可谓一脉相承,倒是方便融汇,降低了排异的几率。”
大匠师眼睛都亮了,显然,他也懂“龙全身都是宝”的道理,不过上去摸了一下,立即满是遗憾:“可惜,最宝贵的龙珠没了。”
徐胜不解:“我就要一柄趁手的兵器,又不是要一根魔法棒,龙珠有何用?”
“若是龙珠尚在,还能添些神通法术,比如呼风唤雨、召雷降雪之类。”
“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我属意的兵器就两个要求,一个是无坚不摧,另一个是无坚可摧。”
大匠师瞪大了眼睛:“你这要求可不低啊,都自相矛盾了。”
徐胜哈哈一笑:“尽量往这两方面使劲吧,能做到哪种程度就算哪种。”
大匠师摇着脑袋:“这种不设上限的要求才是最难的,也最考验手艺,铸得差了,还得遭人笑话。”
“我对大师有信心。”
“尽扯些不费力的奉承话。”大匠师白了一眼,完全不在乎徐胜的身份,技术大拿就是这么硬气,“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赶紧说,一旦开炉可就改不了了。”
徐胜想了想,还真有:“若大师能再加个变大变小的神通,自然是极好的。”
大匠师回过味来:“你直说锻一根如意金箍棒得了!”
“哈,如意金箍棒可是太上老君亲手炼制的,徐某没那么不知好歹,只要大师能锻出一根银箍棒、铜箍棒,也就满意了。”
大匠师眯起眼睛:“你这是激将法啊。”
徐胜一脸迷惑道:“我激将了吗?”
“不仅激将,还挑衅了,”大匠师捋起袖子,摆了摆手,“回去等着吧,快则七日,慢则半旬,教你明白,我墨家的技艺才是天下第一!”
对方这么有干劲,徐胜自然无可挑剔。
离开墨家分舵前,他顺带向副首领乐琼询问了悬壶仙子的下落,遗憾得知他们也不清楚首领去了哪里,只能留下一封信,嘱咐对方有机会便转交给悬壶仙子。
对付天龙教这等强敌,必须集合一切可以拉拢的战力,徐胜可没忘记,悬壶仙子同样是三品层次的强者,尽管性子恬静、不喜搏杀,可真遇到了殃及天下百姓的灾祸,对方也会毅然挺身而出。
而且,悬壶仙子体内还封印着深不可测的老怪物,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选择放出来赌一把。
从墨家分舵离开时,天时已近黄昏,因青叶寺坐落在山上,徐胜登上山腰时向下俯瞰,只见四谛城的居住区和商业区渐渐亮起光芒,照得灯火通明,一片欣欣向荣,颇类前世的城市夜景。
四谛郡没人发明电灯泡,这些灯光源自灵能。
墨家九品灵格“赋能师”,可以对不同的材料赋予不同的效果,比如作用于琉璃,就能令其获得发光的效果,作用于木炭,则能令其获得发热的效果。
前者就是灯光的来源,琉璃片越纯净,光芒越亮,相较于电灯,其优点在于不需要拉电线,随便找根绳子挂起来就行,也没有触电的危险,缺点在于有时效性,一般只能维持三到五天,不再发光后必须重新找人赋能,而且没有开关,不想照明只能找团黑布包起来。
后者一般用来当空调,放一根在房间里,冬天也能保证暖和,缺点相同,没法关闭且有时效性。
徐胜不禁止墨家在四谛郡传道,因此这些年墨家收了不少学徒。
九品灵格的门槛本就低,基本是个人都能晋升,“赋能师”又格外吃香,而人数一多,价格便压了下来,故而哪怕是寻常人家,家中也会常备两盏琉璃灯。
这玩意比煤油灯好用、安全,还没什么味道,价格只是略贵,老百姓又不是傻子,当然懂得选哪个。
与徐胜记忆中的电灯相比,琉璃灯自然有诸多不便,但那是发展了上百年后,在工业力量推广下的成果,而琉璃灯只是新生之物。
若把琉璃灯拿去跟刚发明时的电灯对比,当时的人们怕是要惊呼世上竟有如此便利之物,制暖木炭的神奇更不用说了。
徐胜心中莫名生出感叹:“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文明,只要提供一个适合发展的环境,人们自然懂得如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正因如此,才不能让那群神奸巨蠹毁掉这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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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三派联手
以沧海界为中转,唐家很顺利地搬了过来。
不知是唐家族长的刻意约束,还是被四谛城先进的“文明生活”吓成了土包子,又或者被唐徵明叮嘱寄人篱下须低头,反正唐家人来了后甚为低调,除了白天造房子的时候吵闹了点,平日里几乎没有折腾出动静,宛若一捧水流入了湖泊中。
不过,毕竟增加了近两千人口,扩大了消费市场,而唐家又卖了老家的不动产,现金流充沛,族人兜里都不差钱,短时间内刺激了四谛郡的生产,令市集显得更为繁荣。
这些小事自然不需要徐胜分心关照,他得到千里传音,派往金刚门、元始教、春秋学府的使者已经归来,便腾了时间前往莲花寺。
“观方丈气色,看来体内的秽源之气已经根除。”
徐胜见到了在外界被传为“重病缠身已入膏肓”的道虚方丈。
“多亏了秦施主这些时日的细心医治。”
道虚十分诚恳地向秦子衿致谢,后者连忙摆手称自己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稍作寒暄,徐胜直入正题:“三家的反应如何?”
叶衣道:“元始教拒绝了,但并未说死,如果我们能拿出证据,证明天龙教的救世法有害无益,他们便愿意出手。”
“我在大会上拿出的证据不行?”
“还不够,你证明了吸收秽气入体会让人变成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但没有证明天龙教的救世法和冥洲的情况相同,事实上,烛龙王也不声明自己会继续改进方法,让凡人也能适应秽气。”
徐胜失笑道:“元始教做事这么严谨?”
“毕竟围剿的对象是三品灵修和二品神灵,一旦动手可是要赌上身家性命,就连参商真君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由不得他们不慎重,唯一的好消息是,元始教会在暗中阻挠域外邪神恢复实力,尽可能拖延时间。”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那春秋学府呢?当日会上所见,骆夫子性情刚烈,对天龙教颇有成见,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骆夫子的确答应了,但有要求,他只会对域外邪神动手,不参与对付烛龙王,除非拿出证据证明天龙教的救世法不可行。”
“跟元始教的条件相同,算是在情理之中,他能答应对付域外邪神已是足够。”
骆骐骥提出这样的要求在徐胜预料之中,或者说在军师尚善美的分析中。
盖因骆骐骥的灵格为“先师·仓颉”,此灵格除了要求文华创作外,还必须维护人道气运,因此骆骐骥不能对举着大义旗帜的烛龙王动手,否则必会遭到灵格反噬,但驱赶域外邪神有益无害。
灵修不必事事遵循灵格的习性,但不能做完全矛盾的行为,比如晋升了“杀人狂”就不能做救死扶伤的善举,否则轻则降低演绎度,重则失智发疯。
顺带一提,叶衣出手对付八岐蛇魔能大幅提升演绎度,身为三贵子之一的“月读命”,保护瀛州百姓,消灭灾祸,可谓天经地义,瀛州神话中杀死八岐大蛇的便是同为三贵子的素戋呜尊,也就是月读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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