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或许,你心中怀着仇恨,但如果你无谓的枉送性命,那你的养母怎么办?”
白西幽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签下自己的名字,代表他对生活的妥协。
桂堂东盖上印章,确保这两份合同生效,在他回收副本的瞬间,白西幽的手摁在文件的边角。
“反悔吗?”桂堂东问。
“不……我只是、只是有种把我的人生又卖了一次的感觉。上一次,我从女人变成男人,从白西幽变成薛似凡,这一次,我又会变成什么呢?这么想,我就有些害怕了。”
“那么我保证,这是你人生里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桂堂东刚要说些什么,伴随船内的jing报声,光芒撒在大厅,江纤尘从中走出,白中泛蓝的月光在她身后破碎为烟尘,此刻,她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泛黄的糖片黏在她的嘴角。
“就算你这么看,我也不给你。”江纤尘护住自己的零食,“我就那么一串。”
“江道友,我自认待你尽到礼数,结果我还不如一串糖葫芦?”
“我的灵药还没有寄主,你要吗?”
“谢谢,不用。”桂堂东指了指薛似凡,“而且,我有厨子了。明天见到你,我一定在你面前狠狠的吃糖葫芦,一串也不给你。”
江纤尘看向白西幽,鼻子轻轻嗅了嗅,两秒之后露出索然无味的目光。白西幽原本想自我介绍的,但江纤尘不理他,他面色平静的坐下。
八大门派的真传,像这样无视或者像历晴川那样粗暴对待弱小者的,才是主流,而桂堂东则亲切的让人害怕。
他刚想到历晴川,历晴川就到了,她身后还有高她一头的胡玄冬。这下子,现场有了三个门派四个真传,白西幽的压力有些大。
“厨子师傅,是吧。”历晴川对白西幽笑了笑,“男士们如果想要洗澡请先去,女孩子洗澡要花很长时间,轮流洗完你们要等到深夜了。
我也不想等太久,正好师弟,你不是常为你的澡堂自鸣得意吗?带我们的厨子师傅去见识一下,你们男人一起洗,应该不介意吧。”
第三十九章 本体 10→9
看着历晴川藏着笑意的眼神,桂堂东知道师姐是要捉弄他一番:一个与少廪君情况反过来的人送到你面前,你这个没节操的要不要下口?
桂堂东没有那种危险的想法,但白西幽满脸不自在。桂堂东揽着他的肩膀,强行带他离开大厅,压低声音说道:“以后,你最好待在我的视线里。”
白西幽身躯一颤:“大人,你、你好这一口?”
“我不好这一口,但那个外形气质全场最佳,却被一串糖葫芦毁了的是月华苑真传江纤尘;个头最高,一头长发如墨的是兵甲门真传胡玄冬,她们两个很有可能成为白西狩与白西甚的盟友。”
“?!”
“她们是潜在的对手,所以我必须防着她们。”
“可你和她们说说笑笑……对你们而言,白家的事只是一场游戏吗?”
“可能答案对你有些刺耳:是这样,这只是一场权力的游戏,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这些小辈只是排头兵,真正的结果是由长辈们来商定。
那么现在的事对我们来说,只是提前感受一些氛围,观摩学习八大门派的协商机制,弄懂八极天峰所缔造的秩序,是如何运转起来的。
哦对了,你有换洗的衣服吗?没有先穿我的吧。”
桂堂东一进他的疗养室,或者被其他人视为澡堂的地方就脱个精光,等他跳进冷水池里,运转功法,让身体保持兴奋与活跃时,白西幽才默默褪下衣物。
“稍等一下,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是凡人,浸泡金丹境修士适宜浓度的池水,你的皮肤会溃烂的。”
桂堂东拧转阀门,把温水池的灵气调整到最低浓度,才招呼白西幽进来。
白西幽捂着要害进来,娇羞的就像个女孩子,桂堂东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想自己多久没和男人一起洗澡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感觉和男人在一起洗澡更舒适一些。
白西幽头部以下的部位浸泡在温水里,灵气进入并温养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头上的伤口有些痒痒的。他吐出嘴巴里的空气,看它变成泡泡浮出水面。
“如果这是场游戏,我是你手里的牌吗?”白西幽问。
“是也不是。首先,你的确是我手里一张牌,用于置衡并威慑白家兄弟;
然后,我不打算把你丢进白家家主之争,你名不正言不顺,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背后支持你的人,把你当做礼物或者商品交给新的白家家主……那时候你一定会死,权力者都是无情的。
所以,你成为威慑牌还能好好活着,而成为继业者牌,结局必死。又因为我同情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死,觉得你在临淄作为厨子,就这样度过一生也不错。”
“度过一生,作为男人?”白西幽抱着膝盖,“我还没有习惯这种事。”
“按照你的描述,你已经在这具身躯里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可我作为一名女修活了22年,我虽然是被白家淘汰的残次品,但我毕竟流着白家的血,所以我会一点《金乌七光》和泰西魔法,战力比同阶散修强一些。
可是,那个交易之后,我的灵魂在这具毫无天赋,怎么努力都没用的少年人身躯里,我无法对这具身躯产生认同,更遑论认同这具身躯的性别……直到我杀了白英华的时候,才在这具身躯感受到快感,而那快感远不如我身为女性……”
她有些不好意思讲了,桂堂东耸耸肩:“讲讲那名骗你做交易的修士吧。”
“我也想找到那个人,希望得知我原来身体的下落,可是那个人是在梦中和我做的交易,而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
“听起来像是阴山盟的手笔,也有可能是魔门七大选帝侯之一的‘烟雨楼’,而能做到你描述程度,又令白家父子不得不克制对你出手欲望的,要么是阴山盟的化神修士,或者烟雨楼七大堂堂主级别的人物。
真奇怪,她们那种级别的人物,怎么会入梦日升渡真传的私生女呢?偶然?必然?目的又是什么?”
桂堂东想不明白的问题,白西幽更不可能想明白了,她只是个被他人掌控命运,由他人掌控生活的可怜虫,而现在,“她”甚至不再是她。
“如果你想取回自己的身体,我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但这个我没法给出承诺。我能给的承诺,便是保你活下去,并为你的劳动提供丰厚报酬这件事。
我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信守承诺。”
桂堂东泡在疗养室里是为了让身体活跃,为后面整个夜晚的加班做准备;白西幽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加速恢复伤口,以及和桂堂东进行不想为人所知的交谈。
忽然之间,桂堂东跨过冷水池,游到白西幽身边,他做了个熄声的手势,以掌力令池水浮起,组合排列成“江纤尘在门外”的字样。
白西幽屏住呼吸,后知后觉桂堂东“保持在我视线里”的说辞并没有夸张,真传们之间的游戏,竟凶险到这种程度吗?
其实这两人都误会了,江纤尘鬼鬼祟祟,只是来偷桂堂东原味衣服的。桂堂东因为走亲民路线,总是穿大路货,所以江纤尘非常容易就弄到同款装束,在合适的时机进行替换。
江纤尘心满意足的离开后,桂堂东察觉她气息渐远,对白西幽说道:“你今晚睡我房间。”
“大人你呢?”
“我?我今晚不睡,告诉你个没什么用的小知识吧,去年年底出炉的八大门派修士平均每天睡眠时间显示:筑基修士以下的睡眠时间是7小时,筑基修士是3小时,而金丹修士则已经压缩到不足1小时。
元婴境以上修士,最长的不眠记录天齐派一位前辈创造的,他整整三百年没睡觉。”
桂堂东一键换装,顺带从储物戒里掏出自己的备份,帮助白西幽一键换装,白西幽这具少年身体只有一米六左右。因而,桂堂东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未免松松垮垮十分不利索。
桂堂东说道:“明天帮你做几身衣服——从你工资里预支,今天的话,你先将就一下吧。”
他拉开疗伤室的门,白色的雾气涌出,脸庞泡的红扑扑的白西幽跟在后面。这时候,南轻絮扛着勒花天那具娇小的身躯过来,要在疗伤室进行例行的维护。
白西幽看到南轻絮怀里的人时,原本红扑扑的脸庞变成一片惨白,他指着那具身躯说道:“为什么……我的身躯会在这里?”
第四十章 欺骗自己
南轻絮没反应过来,她呆呆的看着桂堂东,桂堂东则一脸严肃的看向白西幽,圣王熔心功再度运转:“来点证据,你如何证明那是你的身体。”
事急从权,白西幽顾不得羞耻,一连说了数个身体的特征,桂堂东看向南轻絮,南轻絮点点头,显得十分慌张和……焦虑,白西幽伸手触碰她怀里的那具身躯,她后退一步,搂紧身躯说道:“别碰,那是我的女儿!”
“冷静一下!”桂堂东按住南轻絮的肩膀,“这事来我房间说。”
三人再加一具失去灵魂的身躯聚集在桂堂东的房间,桂堂东做了布置,防止被人窥视后转身,发现南轻絮和白西幽剑拔弩张。
他打个响指,窜出来的火焰把两人吓的同时后仰,他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白道友,把你和我说过的话,对南轻絮说一遍。”
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而人类口语化的叙事也不尽相同,哪怕是在描述同一件事,白西幽先后的态度不同,所以叙述的言辞也有微妙的不同。
说完之后,白西幽语气不快的补充道:“我的眼睛是深紫接近黑色,因为与外星异形的混血,白家人的身体通常更粉一些,我的背后也有小小的、未能发育的翅根痕迹,还有那些羞于见人的地方……我当着你们的面说的一清二楚,仿佛我赤裸身子在你们面前自证清白,你还让我怎样自证身份?”
“夫人,你对灵魂的理解不错,不如你感受一下这具身体与眼前少年身体里灵魂的相似程度?这样也算一重保险。”桂堂东问。
“我的心很慌,对不起,我感受不到。但是那么多隐秘的细节都能对上,”南轻絮小声说。
白西幽一脸不爽:“倒是我想问,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在这里?”
“那是发生在9月初的事。”
桂堂东先是讲述他在徐国与郯国边境遭遇勒花天,并最终得到这具身躯,然后又讲南轻絮与勒花天的关系,这下子,白西幽看南轻絮的目光变得复杂。
“原来,是你女儿和我做了交易?”她说。
桂堂东代为辩解道:“未必是,勒道友没有令白家父子闭嘴恪守规矩的威慑力,她擅长穿针引线,却不擅长以势压人,因为她,或者说阴山盟的交战能力十分孱弱。
其中一种可能,是勒道友的师傅玉环真人,基于阴山盟修士独特的心魔考验,而帮助自己的徒弟弄来一具身躯,以在未来行扮演之法,寻求晋升元婴境;
另外一种可能,是我之前提到的魔门宗派烟雨楼修士坑了你,勒道友又从烟雨楼修士那里抢夺了你的身体。
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勒道友对这件事负有绝对责任……如果有,我会抓住她后,逼你给予你合理的补偿。”
“补偿不补偿的,大人,我只想取回我的身体。”白西幽说。
桂堂东看向南轻絮,于理,南轻絮该把人家的身体还回去。于情,这身体寄予着南轻絮对女儿归来的念想,所以南轻絮恐怕不会痛快交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南轻絮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怀里的身躯几秒后,把她交给桂堂东:“你……给她吧,我不舍得,但我明白事理。而且,也不能让堂东你难做。”
对于一个母亲,亲手把寄托着对女儿思念的重要之物交出去,无疑是很大的牺牲。桂堂东接手娇小的身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懂灵魂脱离原有躯壳,转移到新身体里的引魂法术吗?”
白西幽呆住了,他懊恼的拍了拍头,桂堂东说道:“看来,在我们找到懂这方面的人才之间,你是回不去了。”
南轻絮露出一丝欢喜,她觉得自己的欢喜不合时宜,偷瞄白西幽一眼,见白西幽没有反应,她重新抱回怀里的身躯,带到疗伤室进行维护工作。
南轻絮给了桂堂东一个眼神,桂堂东懂她的意思,她要他对白西幽讲出全部,桂堂东有些惊讶,南轻絮摇摇头,笑的有些勉强。
桂堂东走过来,手放在她的脑后,给予她奖励的一吻,她转身离开,栗色的发丝在他的指缝里穿梭。
桂堂东关门之后,对白西幽讲出更多的事实……那些事实尽是南轻絮的血泪,她本人无法承受,但有助于让白西幽了解事实,所以她选择离开,而由她托付了人生的桂堂东来讲。
“所以,那位南道友用的是女儿的身体,她被女儿抛弃,而且也不知道她的女儿是不是女儿……”
白西幽烦躁的摸了摸头发:“为什么修道者的事情,总是那么糟糕?”
桂堂东解释道:“因为修道者混的再怎么差劲,也是衣食无忧,只有衣食无忧的角色们,才有精力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去实现自己的欲望。
芸芸众生,每天都在为生存奔波,他们身为人类,却没有思想,只是麻木而机械的活着,每当夜幕降临,他们才有空去寻觅那些廉洁的快感:烟草,酒水与臆想,去过着牲口的生活。”
白西幽沦为凡人少年不到一年时间,而且他从未品尝过人间疾苦,桂堂东说的事他不懂,但看桂堂东严肃的表情,对方大概说的是真的。
“大人,我想回到原来的身体。”白西幽看着桂堂东,“虽然我已经卖了自己的人生,但我想,我的本体应该可以再卖一次。”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刚才,那位夫人把我的身体交给你的时候,你抱的手法非常老练,看起来不止抱过一次。是那位勒真传或者你的夫人,用我的身体做过什么吗?”
“……”
“谢谢你的诚实,我刚想到的时候有些生气,但生气又有什么用?有些事已成既定事实,而且我又打不过你,惹恼了你,我自己反而要被折磨。
再加上,你肯耐心和我这样弱小的人对话。你也真是个奇怪的……好人。”
白西幽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笑容:“只要我能取回原来的身体,我来当你的侍妾,一个没名分的情妇也行。我当了快一年的男人,肯定比一般的女孩子更了解男人,更懂得……取悦你。
跟了你,我也能过上好日子,仔细想想,如果能傍上你,说不定这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呢。”
“如果你真的高兴,为什么笑的难看吗?”桂堂东问。
“我不笑的话,不是只有哭了吗?哭了……很难看啊。我已经输给了生活,可我至少、至少可以装作没有输的样子,去维持我那可笑的……可笑又可怜的面子。”
白西幽腮帮哆嗦着,他努力对抗自己的情绪,挤出笑容,但眼泪却落了下来,出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桂堂东掏出日晷看了看:“我先出去半个小时,这里的隔音性很好。你不必担心我笑你,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可笑的,也不应该笑。”
他离开,把白西幽的身影与悲伤一起关在门后。
第四十一章 白西甚的坦白 9→8
桂堂东出来,在远处看到历晴川,历晴川原本走向其他方向,但看到他后,就像一只被猫薄荷吸引的猫,火焰穿过走廊,粉色与香气轰入桂堂东的感官。
“从师弟你的表情来看,显然那位厨子有悲惨的故事了。”历晴川说。
“我不会说的,师姐,也不要去逼问他。”
“你担心我动了你的牌?”
“不,他可以成为一张牌,但如果他对自己认识不清,也对真传们的游戏认识不清,他会成为一张注定被牺牲的牌。”
历晴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转身靠在窗前,乌云占据夜幕,黑暗在她的后背攀升,冰冷的风拂过她的头发,让她侧面的线条释放冷冽的感觉。
她叹息道:“你见一个就要同情一个吗?这样活的多累,而且,众生的悲苦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桂堂东反驳道:“如果我不去同情和帮助我看到的世人,而是在嘴巴上搞什么宏大叙事,那么这宏大叙事的受益者是谁?是一个个我不同情也不帮助的世人组成的人吗?
我具体的人都不爱,那么我会爱聚集了人的群体?就算我真的认为自己在爱,那么这爱也是空洞、虚无,应该被解构的。”
历晴川鼓了鼓掌:“很好,非常好,我真心为你高兴——高兴你那莫名其妙的理念,为你带来更多负担,更多痛苦。
不过,请记得,你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境修士哦,别那么着急自取灭亡,我还想多和你度过一段快活的时光。”
她靠近,粉色的灵力凝聚在指尖,伸手在桂堂东的胸口画出一颗快活的心脏。桂堂东抓住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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