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不,不是……”
隔着桌子,多崎司始终以同一个角度看着她,嘴角漾出能让任何女性都双颊绯红心相许的温暖微笑。
这笑容就像轻轻拉开天鹅绒窗帘,从而洒到地毯上的温和的自然光似的,它可以催促心上人睁开眼睛,快点醒过来。
栖川唯心里暗想,或许自己应该学一学画画,把这样的笑容画下来保存起来。
她回过头,微微收拢下巴看多崎司的脸,像在画展上欣赏中意的画作。
“就便利店那个吻,我最近总在左思右想……”她语气平静地说道,“越来越认为那是一个坏透了的决定,因为那时的我还以为你还是多崎司,而不知道是现在的这个你。”
多崎司笑而不语。
无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在自己这边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先不管现在如何。当时,我这么想来着:这是生来同男孩子的第一个吻,本来应该很棒的!但我却只是想着用来试验自己心中的真实感情,以此来确认自己当时并不喜欢。假如可以重新安排人生的顺序的话,我一定会把八月份的那次安排为初吻,绝对会的。之后就这样想着度过余下的人生:我16岁那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水族馆吻过的那个少年如今怎么样了呢?在这36岁的那天又或者46,56岁的那天回想起来那时的感受,感觉应该相当棒。”
“难以想象,大哥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多崎司从侍者手中接过两杯蓝山咖啡,递给她一杯:“忽然间变得怀春起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
金发少女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随后想才像刚反应过来那样,快速摇摇头,金色秀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出漂亮的轨迹。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撒谎了呀。”多崎司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我想来都是以貌取人的,也就是说,我看中了你表情的变化,一眼看中。”
栖川唯像是受不了那样回头瞪着他,澄蓝的瞳孔里开始又怒气涌出来,“一句话,回不回去!”
“当然回去,”多崎司灿烂地一笑,“今天是家族纪念日嘛,幸子姐老早就通知我了。”
“知道你还逗我……”
“逗小唯害羞,是我觉得最快乐的事情之一。”
“……给我去死!”
栖川唯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周围空气骤然稀薄起来,身体也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发热。她伸出手,半机械地拿过杯子,一口喝干里面的咖啡。一旁站着的服务员不失时机地赶到她背后,往喝空的马克杯里续满咖啡。
那咣咣啷啷的动静在金发少女一团乱麻的脑袋里发出缠绵的回响,一如她被他抱在怀里时偶尔发出的呻吟。
回千代田的路上,晴空万里。
栖川唯没有叫司机来,两人从四谷站乘电车到御茶之水,然后一路往皇居方向走去。
多崎司没吃中午饭,在御茶之水女子大学前的便利店买了一个薄薄的三明治,还有一罐咖啡,咖啡居然有股报纸油的墨味,不是一般的难喝。
秋日的周六上午,天高云淡,柔和的光线撒满了大地,整个东京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皇居和千年渊这一带地方,挤满合家外出的人和成双成对的情侣。一群小男孩手拿气球在草坪前往来追逐,穿短裙的女高中生边玩手机边发出愉快的笑声。
一路走过去,栖川唯不时往下拉一拉裙角。
有不少人的目光在金发少女身上溜来溜去,特别是那双裹着白色裤袜的腿,但她本人却似乎不大在乎那些视线。
“家宴是西式的还是日式的?”
“下午西式,晚上日式。”
“也就是说,”多崎司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栖川唯,开心道:“我即可以看到穿礼服的小唯,也可以看到穿和服的小唯咯?”
栖川唯微微一笑,笑得比往日略显柔和:“穿礼服的小唯好看点,还是穿和服的小唯好看点?”
“穿礼服的小唯是一朵白玫瑰,穿和服的小唯是一朵山茶花。”多崎司轻笑着说道,“当我心情非常好,充满斗志的时候就喜欢高雅圣洁的白玫瑰,因为那时的我不怕被刺伤。而当我心情低落了,想要一个人静一会的时候,就想远远地看着宁静的山茶花发呆,什么也不干都可以发呆一整天。”
“说了等于没说。”栖川唯短短地叹了口气,随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多崎司伸了个懒腰,惬意双手叉在脑后。
接近尾声的一个天气晴朗的秋日,花店摊台上摆着番鲜艳的郁金香。风徐徐吹来,吹得人行道两边的金黄杏摇来摆去,树木的投影不断被踩在脚下。
回到栖川家,直接来到小姨家的院子。
时间是上午十二点过三分,一楼大厅里只有远野幸子一人。她独自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加冰的矿泉水,一边兴致勃勃和谁通着电话。
“小姨呢?”多崎司换上拖鞋,走进屋内。
“在和我通电话呢,”远野幸子回头冲他笑了笑,“她现在在前面招待客人,你等会和小唯一起过去。”
栖川唯点点头,然后朝楼上走去:“我先去换衣服。”
多崎司坐到沙发上,拿过抱枕搂在怀里,视线看向身边打电话的远野幸子。
她穿一条短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热裤,双腿交叉叠放到茶几上面,还正在打哈欠。多崎司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全落到那双丰腴而光洁的腿上了。
幸子姐的腿确实十分诱人。
茶几一角放着蓝色太阳镜,地上有一副网球拍。幸子姐全身的肌肤都带着淡淡的红晕,散发出沐浴露的香味,大概是刚打完几场网球,然后洗了个澡在等多崎司。
想象她走进淋浴室,用沐浴乳抹满全身的情景,多崎司往她身边挪了挪,上半身缓缓靠近她:“和小姨再商量什么事?”
“晚上宴席的菜单。”远野幸子搂紧一只抱枕,挡在两人中间。
多崎司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再靠近一点:“幸子姐不参加宴席吗?”
“多崎!”远野幸子几乎要躺倒在沙发上,连忙用空余的手撑开他的肩膀,然后把手机挪远一点,细声呵斥:“我在和栗子说话呢,你等一会。”
“让我和小姨说说话。”多崎司笑着伸手去拿手机。
远野幸子怕他乱说什么会令人害羞的话,不肯给他。
在这同时,她还不忘心虚地往二楼方向看一眼,生怕小唯会忽然折返回来。
“好了,不打搅你了。”多崎司坐直身体,把她的双腿抱在手里把玩,“下午的宴席是西式的,我的衣服准备好了没?”
幸子姐目前在栖川家的定位,大概相当于多崎司的私人管家,所以生活上的事直接找她就行。
“就在你的房间里。”远野幸子双腿蹬了下,蜷缩起来,“你快点换衣服去参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嗯。
有正事。
不能在这种时候欺负店长姐姐。
多崎司很遗憾,只能把欺负店长姐姐的事留着到晚上再说。
起身离开,走上二楼栖川唯的房间。
金发少女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她已经换上了一件非常好看的洁白长裙,胸前和袖口有非常漂亮复杂的褶皱,裙摆蓬松鼓起,会随着主人的步伐而轻飘飘的晃动。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多崎司走到她身后。
栖川唯指着旁边凳子上的腰带:“帮我系上。”
中欧贵族小姐常用的那种束腰带,有多崎司的手掌那么宽,缠上去后还要用细绳紧紧地收束起来,本就完美的腰肢再被这样一捆,细得让人担心会不会轻轻一碰就被折断。
“这种腰带会不会辛苦了点,要不别系了吧。”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有点紧,打不上绳结。”
“我深呼吸一下,你注意好时机。”
栖川唯深深地一个呼吸,尽量收紧腰部,多崎司抓准时机,成功把腰带系好,抬头看向镜子,少女发育完美的胸部,被异常鲜明地勾勒出来。
洁白高贵的长裙、完美的身材、如白雪一般的肌肤、还有的金发碧眼,整个人如同刚从爱丽丝仙境走出来,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仙女一样。
多崎司不由地再一次切身地体会到,有种人生来就应该是高不可攀的,本身就完美得无可挑剔,再加上强大的家世背景,一般人见到她很难不心生崇拜又或者暗暗自卑。
“小唯真好看……”
出于男性的本能,多崎司从后面用手箍住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光滑的脖颈上:“幸好你没答应和我打赌,不然我大概率要输了。”
这个赌约,指的是在京都那晚的“在本学期结束前彻底死心”的那个赌约。
大哥吃了那么多次亏,终于学聪明了,宁可不要面子直接认怂也不硬着头皮上套了。
“你就只知道挖空心思来对付我……”栖川唯颇为不满地埋怨了一句,身体往后倒去,靠在他的怀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阳光的色调变得柔和而沉静,一派秋日气息。一群小鸟飞来窗外,落在泛黄的银杏树下,一会儿又飞去。
多崎司和和栖川唯并坐在床头处,压低声音说个不停。两人都不着急去宴席上凑热闹,只想着多安静一会就是一会。
一点多的时候,多崎司装模作样的拿起栖川唯的手心,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老半天,非常自信地说道:“从手相上看,小唯可以活到120岁,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120岁,不赖。”
多崎司稍稍提高音量:“重点是三个孩子。”
“不要。”栖川唯摇摇头,“单身主义,恋爱都不谈要什么孩子。”
“不如现在谈一场吧?”多崎司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床上旋转,“就像在大间町时,我说的那种,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的那种啊。”
“……不要,放我下来。别转了……”
多崎司停下转圈,将金发少女平躺着放到床上。
于此同时,他的膝盖撑在她两腿之间,两手扶着她两边脸颊,脸与脸凑到一起。
“你想干什么……”栖川唯略显不安地开口。
此时的她,裙子胸口的纽扣松开了一颗,隐约看到雪白诱人的线条。
“咕噜~”多崎司吞了口口水,盯着她礼服的胸口:“我现在觉得非常有干劲,精神到想进入初春时节的多瑙河里游泳。”
“瞎说什么……”
栖川唯心脏砰砰地跳动着,雪白的脖子迅速染红。
多瑙河……她身上有一半的血统是来自那条遥远的河流。多崎司这话在她听起来,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小唯,要不想一想……”多崎司低着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声音沙哑撩人:“倘若我不是多崎司的话,你觉得我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相见?”
“不知道……”
“要不听听我是怎么想的?”
“愿闻其详。”
多崎司整个人趴下来,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我喝得烂醉如泥,正在酒吧的洗手间叼着烟喀哧喀哧地洗手时,一个身高比我略矮的衣着入时的女人气喘吁吁跑进来说:帮个忙,从上到下在这里跟我换穿衣服。缘由不便解释,反正后面坏人追得紧,我现在需要逃离这里……”
“什么奇怪的见面方式?”栖川唯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一点都不罗曼蒂克。”
“香港电影里常见的开场方式好不,哪不浪漫了?”
“就是不,还不如我想的。”
“快说说。”
栖川唯收回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胸部,脑海中边想象着初遇的画面,边开口描述:“在一个灯火辉煌的欧式客厅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宴会的主题是欢迎刚刚搬迁来此地的多崎先生。”
“他是不是长得仪表堂堂,举止高雅得很有绅士派头?”
“对的,他入场不到五分钟,就结识了全场的主要人物。但他却一支舞都不跳,有人向他引荐舞伴,他都一概拒绝。整个晚上就只在大厅里逛来逛去,偶尔聊上几句。到场的客人都说他的个性太强了,是世界上最骄傲,最讨人嫌弃的人。人人都夸赞他的一表人才,同时希望他以后别来了。”
“让我猜猜,这位多崎先生那晚最终还是跳了舞对不?”
“对的。”
“是和一位姓栖川的金发小姐跳的舞对不?”
“对的。”
阳光穿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犹如一面金纱般覆盖在洁白的大床上。
视线之内所有物体都轮廓清晰,栖川唯看着多崎司,看着他被光线描摩出来的俊美的面容,深邃温柔的眼睛,性感的下颌线。
“栖川小姐是舞会上最美丽的明珠,”她呼吸困难地说道,“在父母的要求下,她迫不得已地走到多崎先生面前,客气地邀请:你好,跳一支舞如何?当时多崎先生被人烦得厉害,为了摆脱无聊的苍蝇,便答应了跳舞的请求。”
“栖川小姐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诚然,多崎先生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人,有见识,头脑也聪明,年轻帅气。但栖川小姐同样自视甚高,内心对多崎先生完全不以为意,认为他是个傲慢无礼的人。”
“活像《傲慢与偏见》里的伊丽莎白小姐。”
“是吗?”
“长得十分美丽,受过良好的教育,外在看起来是非常优雅的女性,但实际上为人骄傲自大,在各方面都自视甚高,言辞犀利且瞧不起人。还有就是观察敏锐,凡事有主见,不会因为别人对她好而随意改变。”
“这算不算在骂我?”
“这是在夸你啊,”多崎司笑了下,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伊丽莎白小姐一直对多崎先生心生排斥,在经历一番周折后才解除自己的偏见,多崎先生最终也放下自己的傲慢,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