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荀武深吸一口气,转动巨阙,毫不犹豫地砍去——
哐!
善季面露冷笑。
但很快。
砰!
他的拳套瞬间碎裂!
怎么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
汇集了他全身煞气,以伤害自身为代价增强的肉体力量,怎么会被一剑切碎!?
但荀武却心知肚明。
巨阙在刚刚已经接连跟他的拳套碰撞多次,原本就算不上多坚固的拳套此时已经被吸收了最精华的一部分,在荀武多重力量的辅助下,砍碎简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虽然战斗时间仅仅只有短短的半刻,但在这半刻之中,荀武已经与他交战多时,他已经彻底地看穿了“善季”这把剑的一切。
一把虽然锋利,但早已腐烂的制式军刀。
看着震惊,疯狂,不敢置信的善季,荀武再次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很优秀。
永别了。”
随后,荀武再次发力,嘭地一声,将善季打倒。
失去了一切防护手段,煞气也彻底消散,善季瞪着眼睛,虚空抓着荀武,又仿佛抓着曾经的一切。
但,当他成为一个和尚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他了。
过往的一切被他丢在了空中,而他将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荀武松了一口气,双手再次挥动,巨阙横插在地面上,在力的作用下弯曲,但这次,荀武并不匆忙,甚至还用了内气辅助,巨阙尽管弯曲,却并没有划出,反而像是弹簧一样把他硬向后弹飞,而荀武也在这个时候,利用轻功,点了一下地面,稍微滑动了一下,稳当地落在剑身上。
此时,又有两根绳索飞下,荀武眼疾手快,立刻抓住,朝上抬头,看着慌张的白玉盘、姬怜儿,打着招呼,哈哈大笑,让两人放心。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从高空坠落的经历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但同样,荀武那藏在身体中的作死之魂,则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真刺激!”
“哈哈哈哈!”
第265章 荆轲刺秦,公子献头 4K
荀武三人在互相搀扶、合作下,终于来到了一处较为平缓、安全的地带。
荀武扶着山壁,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从高空坠落的紧张刺激依旧让荀武回味无穷。
“猫捕快——”姬怜儿啪地一声抱了荀武一下双手抓着荀武的后辈,给荀武一下子给整懵了。
“没事没事没事——”荀武下意识地拍着姬怜儿的后背。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不知道是还没缓过来,还是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玉盘在一旁依着山壁坐下,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事实上,直到荀武救他位置,白玉盘都没有信任这个叫白涅的女子,直到他看到她为了荀武不顾性命地跳下山去,他才打消了继续调查白涅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孩和荀武的感情都是绝对真实的。
想到这,他又沉下脸色。
比起为了荀武跳下山壁的姬怜儿,那个隐藏在山中空洞,用他教的武功暗算他的月似愁...
他心中实在是五味陈杂。
在这之前,白玉盘一直都怀着一种期待,一种希望,他希望,月似愁只是被人冤枉的,他希望月似愁能重新回到四大名捕的行列中。
但显然,这种渴望如今已经彻底成为泡影。
过了一小会儿,姬怜儿松开荀武,她虽然紧张、畏惧,但还不至于流泪,三人简单地休息了一下,打坐恢复了一下内力,交换了一下情报,又急忙快速地向下移动。
没有了人阻拦,同时没有被打落出去,三人找准落脚点,还是可以很轻松离开山崖的。
而我们又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管是什么游戏,位移的即时性都是非常有意义的,荀武刚刚虽然危险,但比起那群僧兵,却也更加快速地跑到了山下。
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荀武三人终于从山上平稳的落下,刚刚落地,荀武三人就开始快速搜找。
他们要先确认之前那个大和尚是不是真的摔死了,有没有被什么树木之类的东西挂住,侥幸捡一条命。
当然,从“滑梯”中滑出,善季早已脱离了山下灌木的范围,如同直射一样落到了大地上,整个人碎成了几段。
荀武看着山上浮动的火把,没有时间多做犹豫,举起大剑就朝着善季的脖子来了一下,紧接着立刻用包裹裹起,快速地跟姬怜儿、白玉盘会合,朝着三人栓好的马那狂奔。
当三人上马的时候,已经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僧人的喊话声,荀武把善季的脑袋挂在马上,随后毫不犹豫地夹紧马肚,快速地逃离。
荀武三人整体来说,状态都不怎么样,也就姬怜儿还有十足的战力,但姬怜儿不是擅长应付群体作战的人,即便如今成了二流武者,吃饱喝足的情况下,也很难对付的了十个以上的僧兵同时围堵,这个时候要是被他们追上,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
但荀武三人实在太快,这群僧兵还没有一个跑下台阶的时候,三人便已经骑马远去。
另一旁,月似愁的面色在火把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尤为苍白,她命人追踪,在看到善季的尸体与地上明显的马印之后,脸色又是白了不少。
“怎么办怎么办...”月似愁低着脑袋,压低自己的声音,只让自己一个人听到,不停地问自己该如何去做。
想了一会儿,她叫来几个人,冲他们喊:“善时大师下来了吗?快点吧这里的事情都说给他听,让他赶紧想办法!”
“是!”那僧兵低头应下,动作却有点儿迟疑。
没了善季,他们多少有些不太习惯,而且从山上跑到山脚,他也多少有点儿累了,不太跑的动,也不太愿意听月似愁的。
“快跑!快!你想满门抄斩吗!?”
他打了个激灵,顿时话也不说了,掉头就朝着上面重新跑去。
又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一个肥头大耳,大肚便便的和尚从山上走了下来。
善时,到了。
他走到了善季的尸骸之处,看着善季的尸骸,下意识地双手合掌,念叨:“阿弥陀佛。”
他看着善季的尸体,又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师兄,看来我不需要再给你报仇了,杀死你的将军已经被其他人所杀了。
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为了百姓杀你的将军,如今被另一个为了百姓的捕快所杀,正合因果报应之理,你若身处地狱,想来也能宽慰一丝。
“阿弥陀佛...”他又是低声念道了一声。
与现在这个鸠占鹊巢的将军不一样,善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和尚,而且单纯以佛法来说,他也算的上是一个高僧。
但要说善时到底是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高僧...
作为太子手下三个权力最大的部下之一,小弥勒善时为太子众幕僚之首,与太子少傅江云、宗师级高手段龙同列,自然也有他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即便身为幕僚之首的善时,此刻也是犯了难,感觉此事无比棘手。
他在白天与荀武谈了许多,还以为限制住了荀武,没想到这荀武依旧发现了秘密,甚至还摸到了这空洞之中...
他自然非常清楚,荀武到底有什么能力,实际上,从荀武入了阳县,成了一个捕快后,他的资料就随着包怀英的资料摆到了他的面前。
他很清楚,荀武是一个根本没练过几年武功的人,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用了短短技能就成了天下有数的名捕,更是能以二流武者的身份和许多一流高手周旋,甚至利用帮手、环境杀死了数个一流高手。
假以时日,别说是一流,便是宗师在荀武面前恐怕也根本不是难事儿,日后便是成为下一个武林神话,善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就是一个在武学之道上有如此天赋的人,在捕快这一行上,更是展露了难以想象的天赋,若是让善时来说,恐怕荀武在武功上的天赋,还不如他在职业上的天赋。
这是一个只当了三年多一点儿的捕快,这是一个第一年就横扫阳县大小捕快,无人能及,三年时间,就连霜满秋都无法企及...
霜满秋在四大名捕中或许丢人,但放到普通捕快中,依旧是一个优秀的捕快,可依旧被荀武轻易击败!
再过半年,荀武解决了几个事件到了这京城,竟是连四大名捕都阻拦不了他的路,白玉盘、照无眠这两个货真价实的奇才遇到荀武,也是连连惊叹...
或许在荀武看来,每天卯时上班,酉时下班,一边看卷宗一边摸鱼是一件非常放松的事情,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就是那个最卷的捕快!
因为其他人费尽心思解决的难题,到了荀武手上,可能连一瞬都花不了,其他人忙活一个月的事情,在荀武这里一个天就能够解决,这分强大,是所有捕快都望尘莫及的,也是实际上荀武周围人越来越卷的真实源头。
荀武如此厉害,还要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在日常工作中,他们不努力的话,还有什么脸?
现在,这么一个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善时顿时觉得压力倍增。
看来自己还是太相信自己手下的人,若是自己亲自陪着荀武一天,哪怕让荀武怀疑,荀武也没时间偷偷去寻找密道。
善时一边思索,一边念着经文。
这代表他确实有些慌了,必须念念这些仙佛之类的东西,才能平静的下来了。
当然,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对他来说,这就如同清心咒一样。
荀武既然进了里面,自然不会空手而归,自然找了一些证据,再加上将军的脑袋,恐怕荀武现在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可以找人领兵围堵菩提山。
基于这点,善时又开始思索。
既然事情败露,那么他们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
第一,遣散僧兵,藏兵入民。
这一条太过困难,僧兵回家,想要再召集困难重重,而且为了掩藏身份,这群僧兵又全部剃了光头,散落到各家各户,抓捕起来远没有那么困难,且却失去了原本的威慑力。
第二,当机立断,就此起事。
善时闭着眼睛,无奈地想。
若是此时起事,恐怕就会如同当年的黄巾军一样,仓促之间难以全功,又没有办法跟内部里应外合,以京城的驻军、禁军、重弩卫的精良,加之城墙之坚,他们这些还没接到武器的僧兵还想冲击京城?
送死罢了。
他思索良久,过了许久,忽然,跟众僧兵说:“你们处理完之后,先回去休息,我会安排。”
说完之后,他沉默无言,迈着步子,朝着山上踏行。
他的脚步颇为迟缓,两腿仿佛坠上了千金的脚镣一般,让他无法轻易迈动脚步。
在这一刻,他在脑海中想了许多,甚至已经准备好等下就飞鸽传书,立刻通知太子。
但在这之前,他有件事要做。
他轻轻敲响了住持的屋子。
“砰砰,砰砰。”
敲门声比较清脆。
善时说:“师叔,是我。”
“阿弥陀佛——”随着善时话音落下,老住持的声音也慢慢地回响、传了出来。
虽然没有回答,但善时还是推开了门,见到了坐在蒲团之上,似乎从早到晚一步都没离开的住持。
这一刻善时想了许多,甚至想到,荀武之所以能找到后山的同道,很可能就是在住持这里听到了什么,得到了启发。
但他没有问这些,而是将之前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跟住持说了一遍。
“唉——”老和尚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怅然地念到“阿弥...陀佛...”
善时双手合掌,随后默默地下跪,脑袋嗑到地上,身子慢慢俯下,双手最初撑着身子,但随后反过来,手心朝上,呈五体投地之状。
他拜了许久,随后慢慢地起身,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又是拜了一下。
“请师叔赴死。”
善时用最平常、最恭敬的声音,说出了世界上最可怕、最冰冷的话。
而老和尚,则一如既往,平静的,顺其自然地轻轻地说:“阿..弥陀佛...”
三道阿弥陀佛,三个轻重缓急,三个不同的语调,三个不同的心思。
但到了这时候,老和尚也没有别的话可以回。
当他双腿被打断,每天只能等善时或其他人送饭,终日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孤独地依着“菩提树”的根感悟佛理的时候,他就没有别的欲求了。
对于他来说。
这棵被他师兄所栽的“菩提树”到底是不是菩提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这树的一边,悟到了真正的佛念。
而这,也就够了。
而到了现在,到了这临死之时,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问问,问一个一直没想明白的答案。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