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白玉盘分配好任务之后,沉默了许久,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从家中翻出了一个箱子,箱子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已经几年没动过了。
他拖出那箱子,把箱子打开,从中拿出一个东西来。
“汩汩...”一阵阵流水之声仿佛在他耳边响起,只见一把轻细宝剑,弯曲剑身,轻轻弹起,竟好似弹簧一般,到了他的手中。
此为【八荒名剑】之【工布】,乃是当年,他《烟涛云霞明灭神功》大成,终于练就一阵精纯内气,又与月似愁共同荣获“四大名捕”殊荣的时候,花无忌亲手送给他的。后来,他听说这把剑仿古的宝剑,乃是太子殿下耗费精力集齐的,觉得是太子对他的示好,让他加入太子一系的礼物,便干脆将其收起来,就这么干放着。
如今,他终于又重新拿了出来。
“花兄...”他把剑亮在身前,默默地看着剑身,剑身反着阵阵寒气,又似乎倒映出了一潭亮月。
他眯起眼睛。
当年,花无忌一直反对他和月似愁结伴,虽然花无忌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月似愁有问题,但花无忌就是觉得月似愁这个人不靠谱。
作为一个在江湖上寻找优秀之人投资的“公子”,花无忌的眼光称不上太好,但绝对称不上糟糕,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白眼狼,对人性的把控虽然不准,但对好坏的感觉,却很准确。
但,白玉盘一直都对此嗤之以鼻,他是个极度自傲的人,对自己的判断也绝对自信,又觉得花无忌这个所谓的“四大公子”根本就是单纯凑热闹的,和自己这种职业捕快根本不一样,就从来没听花无忌的话。直到后来月似愁疑似参与了某件惊天大案,被直接通缉,他也保有一丝希望,每当花无忌劝导他的时候,就与花无忌愤怒地争吵一番,最后落个不欢何散,这几年下去,和花无忌正劲儿聊天喝酒的时候,几乎没有。
直到后来,他终于发现月似愁的真面目,这才又是惭愧,又是愤怒,又是哀伤地一直追杀月似愁。
而现在,花无忌虽然被关,却证明了他自己的正义、坚持,而这也让白玉盘,几乎无法与花无忌见面,亲口跟他道歉。
若非荀武跟他提了花无忌的事情,他真的无法坚持得住。
而现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剑挂在腰间,嘴中轻声低吟: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吹度玉门关。”
他浑身内气也是愈发洁白,半年多来疲惫一扫而空,剑气、剑势、剑意节节攀升,竟是几乎触碰到了那玄妙之门!
向歌门,便是要向天而歌!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第422章 一定是血灵岛干得! 4K
一段日子之后,荀武等人,终于成功抵达位于福州府城北方的福州大型城市“宁城”。
与封州城那种内陆城市不一样,宁城是一个即便在福州范围内,都较为特殊的城市,辖区之内,有大量海域,各村之间因为天然海域的原因,想要联系,只能选择走水路乘船,因为这种原因,这一个个的小村子,几乎成为了一座座孤岛,彼此之间,极少联系。
而荀武等人所要前往的“白礁雨湖殿”,就在一个单独的小岛之上。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这座白礁雨湖殿灵庙,香火相对其他保生大帝灵庙才显得那么稀少,毕竟,在临海地区,妈祖信仰可要比保山大帝更有优势。
当然,偏僻也是一个较大的原因,但并非绝对理由。
荀武让捕快们看守那些水匪,自己则和天庭的人一起坐船,来到了白礁雨湖殿前,出于“来都来了”的念头,闲呆着也见不着个别人,就干脆先对着神像拜了一拜,顺便好奇地抽了个签。
“凶签。”正当荀武把签拾起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到了荀武耳朵里。
荀武挑了挑眉,看着签字上的“大吉”,又转过头去看。
来者是一个穿着颇为怪异的三四十岁的道士——应该是道士,他留着标准的山羊胡,衣服好像也是道士袍,但跟荀武见过的道袍差异不小,还有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装饰,有道士的、有佛珠、有奇怪的本土云纹,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更甚至于,荀武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十字架和一些其他的玩意儿。
好家伙——就算是希尔达都不带十字架的!
荀武拿着签,双手抱拳,对着这个怪道士拜了一下,随后转过去,说:“这位道长,在下这签,怎么看都不是个凶字吧?”
羊胡子道士完全不慌,随手拿起一根佛珠,随手转着,就说:“你可曾听过【福祸相依】的故事?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所谓的【大吉】,只是你抽到这签的结果,是你抽这签的运气,等这签抽完了,你自然就【大凶】了。”
“恕我直言,满招损、谦受益不是这个意思。”荀武颇感好笑。
“你一个捕快,整日逞凶,抓人、拿人,能懂这些?我说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总之,你想要时来运转,就赶紧把钱拿出来。”
荀武面色逐渐暗沉了下来,认真地打量起这个道士,观察了片刻之后,说:“好你个道士,我本以为你只是来开开玩笑,没想到敢抢到我头上了?”
道士的脸色也阴了下来,对着荀武说:“小捕快,你要是不听老子的,你这【大凶】可就来了。”
“嗯?”荀武目光一愣,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不是被这道士的凶恶吓到的,是不知道这道士怎么敢对自己说这话“我倒要看看,我这【大凶】是怎么回事?”
那道士大喝一声,随后伸出右手,就要朝荀武拿来。
“吃我一招,控鹤擒龙!”
荀武撇着嘴,左手随手一抓,轻而易举拿住了他的右手。
“喝!!”那道士被荀武抓住,怒喝一身,浑身内气爆发,似乎想要推开荀武的左手,然而荀武的左手却仿佛铁钳一样,劳劳地抓着他的胳膊。
荀武挑了挑眉,见他还不死心,稍微用了一下力,用了一招许久没用过的招:“猫爪手。”
荀武五指猛掐,身上虎啸之声骤然而起,隐隐间,似乎有一只高大巨虎在荀武站立于荀武身后,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道士。
道士见到这场面,哪里还不知道遇到了硬茬子,顿时是惊叫了起来。
“咳咳咳,荀捕头,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松开左手。”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影又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荀武瞥了一眼,看到了推着吴鸢行走的公孙倩二人,以及跟在他们身旁的仯,一个年纪并不大,穿着朴素的青年汉子。
荀武扫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左手随后松开,身上的气势也是缓缓收起,虎影也就渐渐消失。
那道士见荀武松手,顿时吓得往后跳了几下,见荀武没追来,这才咳嗽两声,对着那个青年人说:“羊朔,怎么不跟我说你朋友来了?弄出误会来了。
这样,你先代你朋友走走,今天活儿你可以晚上再做。”
“是。”
荀武就这么看着这道士离开了。
“荀捕侠,久闻大名了。”见那道士离开,青年道士走上前来,对着荀武拜了拜。
荀武这才回过头来看他:“榜七是吧?你好你好。”
那年轻道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称呼,随后就跟着行了一礼,说:“此处不太方便,荀捕侠可否移步?”
“可以。”
一行人慢慢地离开,走到了灵庙之外,站在了内海之前。
“羊兄。”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荀武知道,这位青年道士,也有三十岁上下了,比照无眠他们还要大一点点,不过养生功夫显然还没有凤公子那么离谱,能够看得出来实际年纪比一般青年侠客大一些“我虽然可以松手,但并不代表,我就会当没看见。
那老道士看着我一个捕快都敢如此行事,可见他气焰之嚣张。我还想这保山大帝灵庙为何会如此清静,恐怕那位老道士平日没少干这种事儿吧?
此后,我是必然会带人来的。”
“随你喜欢,和我无关。”出乎荀武预料的是,这位天庭天榜第七的天庭精英,似乎完全没有管的意思。
这还真让荀武有些意外,因为之前荀武抓着那老道士的时候,这人明明出来解围,怎么现在又不介意了?
可能是看出了荀武的意外,羊朔抱起双臂说:“在大道公面前,莫要见血。”
行吧。
荀武耸了耸肩。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在信里看过了。”羊朔抱着双臂,看着海,一边对荀武说“你们想要和我们天庭合作,我个人也是支持的。
我天庭可以拿出一艘足以出海的商船,给你驱使——我知道,你这次出行,有机会调用本地的大船,但你也知道,如果你使用那些船,在海上航行,必然会被血灵岛的人注意到,所以,乘坐我们的船,便可以降低你自身暴露的可能,于你也是方便。”
荀武听完,点了点头。
这也确实。
“但你想要我们拿出力量,真刀实枪的和你们一起,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羊朔说完了船的事情,立刻转头跟荀武说。
荀武又是感觉有些好笑:“咳咳,羊兄,你们与朝廷的合作,是早早就商量好的,本身就和我没有关系,我在这个过程中,是完全插不进去手的。我这次出来,也只是以寻找你们天庭为名义,来的福州。
这次福州一行,我要与其他几个同僚在福州探查,寻找血灵岛的确切位置,至于日后我们与你们合力围剿血灵岛、剿灭魔教,也和我没有关系。你硬要让我【表现表现本事】,实在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啊。”
羊朔听完荀武的话,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顺着荀武的话,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缓缓地回过神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从逻辑上来说,天庭与朝廷的合作,跟荀武或许有关系,但荀武顶多是一个牵线搭桥的人,既然合作都定下来了,他又有什么必要让荀武“露两手”“看看本事”?
想完了这个,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荀武。
这个年轻人,倒是冷静——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不同组织合作的时候,往往会要牵线搭桥的或者是优秀的后辈“露两手”,好像不这样就不合作了,但仔细想想...逻辑上稍微有点儿错乱。
策略不是荀武出、指挥也不是指挥,天庭和朝廷虽然都要对血灵岛出手,但也不会统一行动,基本上是各干各的...那他这让荀武露出真本事,无疑是个非常愚蠢的开头。
“哎哟——”羊朔感觉脑袋有点儿疼,顿时不管荀武他们,半蹲下来揉着脑袋“可恶啊。”
荀武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公孙倩他们,吴鸢咳嗽了一声,轻声对荀武解释:“羊兄是这样的...喜欢..钻研。”
钻研?
荀武觉得他分明是在钻牛角尖。
“有了!”羊朔站了起来,瞪着荀武。
“你不是想要找血灵岛吗?”羊朔紧接着对荀武说“你只要能帮我们解决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告诉你有关血灵岛的情报!”
荀武看着他,忍不住在心中摇了摇头,双手环抱在身前。
吴鸢说他“倔”真是有点儿过于友好了。
不过也是,到底是他们自己人,不好意思说的太难听,很正常。
“你说,在下听听看。”
羊朔松开手,举起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灵庙,对荀武说“你知道,里面那个老道士,为什么那么嚣张吗?”
荀武回头跟着看过去,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
之前那个中年道士跟他起冲突的时候,荀武就观察过了,身上破绽百出,当时荀武还以为是个跟八皇子一样,修习特殊功法的人,交手之后,才发现武功相当粗糙,当不起吴鸢所说的“武功很高”。
但,武功又不是很高,还能这么嚣张,肯定是有所依仗了。
“他背后有官?”荀武问。
“不止。”羊朔摇了摇头“若只是背后有官,总有一些侠客、游勇给他教训...”
“他的背后,是整个【福州】。”
“哦?何意?”荀武好奇地问。
“官、商、匪、江湖,处处都是。”羊朔冷着脸,对荀武说“江湖中,【红巾贼】霸道,旗下江湖人嚣张无比,各大门派只能蛰伏;福州大地四处都有水匪,占据水道,掠取过路人钱财,美其名曰【买路钱】;商人们为了赚取利益,冒着数倍的风险走私,刻意压价、提价;而当官的...哼,根本用不着搜刮民脂民膏,只需要给【孝敬】他们的商人提供庇护,或者是降低商税,让他们干掉同行,就能大把地收钱。”
他仰着脑袋,看着那座华贵的灵庙,忍不住感叹道:“在这地方,所谓的的庙,实际上,也不过是换个形式的商人罢了。
你刚刚也跟那老家伙照过面了吧?看到过他身上的那些东西。他作为福州本地道士中的【老前辈】,收过不少礼,他身上那些天南海北的装饰越多,就说明孝敬他的人越多。
别看你一手就败了那老道士,我敢保证,那个老道士现在定然已经叫人,准备给你来点儿颜色看看了。”
荀武挑着眉,倒是也没在意,他更加关注的是羊朔嘴里那个【红巾贼】,听起来好像有些问题。
“我听吴鸢说,你是天庭内部比较亲和朝廷的一派,既然你见了这么多事情,为何还会选择反对你们老师。”
“正是因为我见得多了,我才意识到,有问题的不是官、不是朝廷,而是人。”他听到荀武的问题,低下头,叹息了片刻“老师说的那一套,的确很有让人跟从的想法。
若是天下没有皇帝、没有贵胄,那人人平等,人人练功,杜绝一切的歧视,好像真的很美...
可...福州不是这样的。真要说,这里的官还不一定有多恶劣,自始至终都没有欺压过百姓,此处在整个盛晋都算是比较偏远的地带,也没有叶家皇亲国戚过来作威作福。但这里依旧变烂了...不是因为那些官,而是商人。
那些商人就是问题的根源,他们在这里出海,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在南面的小国低价收购、乃至直接抢夺奇珍异宝,再带回来高价卖出;亦或者是利用商人的便利,倒卖各种生活必须之物。依靠赚来的钱财,豢养江湖死士,又各自暗中培养水匪,恶意与敌对的商人、商行竞争,不能从正面击败,便直接杀人夺财。一人如此,百人如此;百人如此,全州如此。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这样子。
老师一直说,是贵族、皇室,扰乱了天下,但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对...或者不全对。”
荀武忍不住认真地转过身,打量了羊朔两眼。
“羊兄明明是学生,却敢反驳老师?”
“哼,正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我只对【真理】抱有敬意,老师还没有证明自己,与我来看,还不如庙里的神像。”
“...在下敬佩羊兄。”
羊朔被荀武这个闻名天下的名捕称赞,多少也有些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荀武对视,认真地说:“荀捕侠,你个人的经历,在下很是佩服。天庭与朝廷的合作,也确实与你没有关系——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知血灵岛的情报,你就得帮我调查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红巾贼到底是从何处发源出来的...”
“这个简单,肯定是血灵岛干得。”荀武脱口而出。
“荀捕侠...你这就是在搪塞羊某了吧?”羊朔顿时面色不善了起来“你都没见过红巾贼吧?虽说他们手下人员众多,可能绑【红巾】的却根本不多。
莫非,你是想要消遣羊某?”
荀武摇了摇头,从口袋中翻了翻,找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只有一小片细碎的红布:“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羊朔木愣愣地眨了一阵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