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飞
沈安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低声道：“可能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我自己的影子。”
许亦婧颦起眉，思索片刻，旋即摇摇头：“这个答案不成立，你和我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有的。。”
沈安看着被风吹开的窗帘，看着窗帘的影子在慢慢地晃动。
月光从窗的缝隙投入，仿佛也落在他的脸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是一个孤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落在许亦婧的耳畔，却很重很重。
骤然间，她的心宛若被一块巨石压住，有点喘不过气。
她再用力一些抱紧他，摇摇头：“没有说过。”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从我记事开始，我身边就只有一群孩子，一群比我小一点的孩子，偶尔也会有大一点的，但很快就会离开。”
“喔，还有几个照顾我们的护士小姐，以及那个顽固又自我的老头院长。”
“因为在绝大多数我所认知的情况里，我都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一个，所以我很自然地就成为一个兄长，成为这个大家庭里的哥哥。”
“但当哥哥其实并不怎么好，我起初很抵触这一点，我在想，为什么一定要我让步迁就，一定是我去照顾他们呢。”
“我们吵架的时候，院长也好，护士小姐也好，都会偏向年纪小的一方。”
“有什么争抢的东西，我也总被告知要履行哥哥的职责，先让弟弟妹妹们。”
“那段时间，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也没人在意我的想法，我幼稚地以为是他们不尊重我，我一点都不重要。”
“于是我很努力地遵循着他们的想法，他们交待给我什么，我就做得更好，比他们预想的都要好。”
“我觉得这样，他们就会看到我，就会意识到我的存在，我有多重要。”
“可慢慢的，慢慢的，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有一天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们不是不尊重我，也不是觉得我不重要，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我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把这些责任交给我。”
“他们都是很忙的，当时维持福利院也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计，我是这群需要被照顾的孩子里，唯一一个可以反过来帮到他们的。”
许亦婧安静地听着。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仔细想一想，这应该是沈安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起他的过去。
她不知道他是孤儿，也不知道他有着这样的经历。
她觉得有点心酸，也有点心疼。
但她还是心存疑惑。
她不懂，这段经历，这些话，跟自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兴许这样想不太对，可许亦婧下意识地会认为沈安在辩解着，为一个他也无法解释的答案寻找解释。
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应该跟赵清虞说才对。
赵清虞。。才跟他有感同身受的滋味。
自己。。
没有。
可她没有打断他的低声呢喃，尽管主角也许不是自己，但许亦婧也愿意倾听属于他的故事。
从这里，她可以窥探到沈安的另一面。
也可以知晓沈安的个性是如何形成的。
为什么他有这么多的耐心，为什么他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细节，为什么他也这么敏感的原因。
直到沈安慢慢地说完，说出最后一句：“这就是我觉得你和我有相似之处的原因，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但我总觉得你和当时的我，那个苦苦支撑的我很相似。”
“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存在，会很努力地试图证明什么。”
“假装乖巧，假装听话，假装合群，假装融洽，用尽全力地成为最闪耀的一个，闪耀到他们无法忽视。”
许亦婧一怔，心头微颤。
她低声道：“没有。”
“没有吗？那就再好不过了。”沈安哑然一笑，柔声道：“那就可能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时某个孩子的处境。”
“我当哥哥的，总是要照顾他们。”
“然后把这种情绪移到你的身上，看到你，就想照顾？”
“如果是哥哥的话，那不管妹妹再怎么调皮捣蛋，都是可以原谅的。”
许亦婧幽幽道：“你把我当妹妹吗？”
“唔，只是这样比喻，你不是好奇吗？我得找一个解释给你。”
“我接受这个解释。”
许亦婧沉默了一会，在他背后蹭了蹭。
“可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对吗？”
她小声道。
“我想，你只是需要人陪。”沈安叹了叹气。
“哈~我还没这么脆弱，也没这么廉价。”许亦婧拍了拍他的手，忽而勾起一抹玩味：“而且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为什么要背对着我。”
沈安闻言，也有点无奈。
他慢慢地转过身，转到许亦婧这一侧。
月光皎洁，依稀能看清她嘴角的玩味。
沈安有些忍不住地抬起手，戳了戳她的琼鼻：“我只是不想又被你踢下去。”
许亦婧心头微酸：“那是因为你很过分。”
“我。。我当时睡着了，我也不能无时无刻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沈安解释着。
“你以为我把你踢下床，是因为你摸我的胸吗？”
额。。
这话说得很直接，弄得沈安都有点愣住。
他下意识地回一句：“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许亦婧皱了皱琼鼻，有点娇憨：“是因为你的衣服。”
“哈？”
沈安嘴角微抽：“我衣服怎么你了。”
这个原因还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不是你自己说我不守规矩嘛。”沈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许亦婧目光躲闪，逞强道：“只是一个说辞而已，我总不能无缘无故踢你下去吧。”
“那你说实话。”沈安眯起眼：“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在骗我。”
沈安：？？？？
“我哪有骗你？”
“你跟我说，你回去是为了给我准备汤，但我从你的衣服上嗅到了香水味，你还有喷香水的习惯吗？”
夜深人静，的确适合谈心聊天。
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许亦婧的嘴巴也变得柔软起来，把话都直接说出来。
沈安脑子转了转，回忆一下昨天，哦不对，是前天的事。
他从医院离开，回去煲汤。。
然后。。
于雯！
是的，他去找了于雯，还温存了一会。
他衣服上的这阵香味，就是于雯的香水味。
他还故意没有换衣服，仿佛是为了故意刺激许亦婧似的。
但很快，沈安就意识到这句话里的破绽。
他皱起眉：“我什么时候说过回去是为了给你煲汤？”
这一问，也问得许亦婧哑口无言。
他的确没有亲口说过。
这都是许亦婧自己的猜测。
毕竟当时她都以为他走了，结果大晚上的，他特意拿着煲好的汤回来，怎么能不叫许亦婧感动，又怎么能不叫许亦婧往这个方面联想呢。
“那。。那你回去不是为了我，那。。那你拿我的东西过来，还熬两个小时的汤。。是什么意思。。”
许亦婧小声反驳道。
“不是，我还能不能有点我自己的自由了。”
沈安没好气道：“再说，我虽然受你母亲的委托，要照顾你，勉强算你半个保姆。”
“但保姆归保姆，也不是你男朋友，我这身上有香水味又怎么你了。”
许亦婧瘪起小嘴：“你在狡辩，你就是诚心骗我的好感，只是你太狡猾，习惯给自己留后路，才有这种模棱两可的余地。”
咳咳。
还真被她说中了，不愧是许亦婧，聪明得很。
沈安无言以对，只能憋出一句：“自恋。”
许亦婧却莞尔一笑，贴着他的胸膛，低声道：“我知道你故意在我身上使手段，一直都是。”
“但我还是不介意，我还是会中计，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的。。”
“你别污蔑我，我只是为你好。”
沈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也许是吧，因为你都在照顾我，这种照顾让我很感动，所以我就忽略你其他的心思。”
“可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不是一个很会体谅人的人，也不太懂怎么照顾对方，特别是情绪的方面。”
“你付出这么多，我也不会说一句谢谢，不是吗？”
许亦婧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在提出新的问题。
沈安这次没有迟疑，也没有思考。
他抬起手，将她也抱住，眯起眼：“可能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吧。”
“你喜欢我？”
许亦婧乖巧地贴着他，带着一抹期待。
沈安嘴角微翘：“是你喜欢我。”
话音落下，突然变得安静。
许亦婧没有回答，而自我感觉良好的沈安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她的反驳。
而等了一会，都没什么动静。
他扭头看着她：“怎么不反驳我？至少也骂一句自恋狂吧？”
许亦婧怔怔地看着他，小手抬起，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你说的又没错，我为什么要反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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