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现如今，
柳小江既想做个正常人融入社会，也想在这种可能破灭以后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种极力获取上面‘信任’的行为，无疑就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为体谅世上的其他生灵，也最为温和的一种做法了。
良久之后，
“小江，说句心里话，你这种甘愿作为维系社会秩序纽带的想法，着实也让我这种老家伙觉得有些汗颜了。”
赵方旭缓缓向后靠在椅子上，重新抬眼看向桌对面的柳小江，道：
“除非你是个心系天下没有自己的圣人，否则我一定不会相信你想做的这些事儿，真的是在为了整个世道的安稳，以及世上其他的所有人着想。”
“不过……”
“这次无论我怎样想，你想做的这些事儿，最终完成以后所能得到的，勉强算得上是一种好处的东西，也无非就是上面和公司的极大信任。”
“在之前上过‘从宽凳儿’以后，我们本就没有在怀疑你们这些临时工，而且就算是关于宝儿的问题，你愿意帮忙也谈不上什么坏事，我也不打算深究你为什么要帮那丫头。”
“毕竟，徐翔那个老东西，加上小三和小四，他们之所以帮助宝儿，除却那些所谓的感情之外，也基本都可以算是没有理由的。”
“然后，就是楚岚和你了，你们同样都是才接触到宝儿不久，也同样都愿意为了那丫头忙前忙后，甚至是鞍前马后……”
“我就算想怀疑你们为什么会帮助宝儿，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们两个同样心善，同样也是因为感情这种不算理由的理由，才能解释你们两个对待那丫头的态度。”
“而且……”
赵方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柳小江，“关于你小子心善这一点，通过你对陈朵的安排，我也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柳小江。
“很意外么？”赵方旭得意的推了推眼镜，笑道：
“二壮确实什么都没说，但你以为二壮的设备是谁帮忙弄的，那丫头用来藏身的地方是谁提供的，那些具有针对性的专家和护理人员……又是谁找来的？”
“你或许是觉得，二壮的藏身地很隐秘，能留在丫头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必然都只能是小高信任的人……”
“你把陈朵安排在二壮的身边，或许也是想让她充当二壮的保镖，但也等同于是直接安排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这件事儿只有小高知道，连二壮都不知道身边的工作人员，居然根本不是自己父亲安排的人，而关于陈朵的问题……也得亏你小子有办法解决蛊毒对他人的影响。”
“……赵董，您老英明神武！”柳小江道。
“哼，你小子少来。”
赵方旭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陈朵的事儿，明白了你小子心善之后，我也很快就想清楚了，你为什么明明在调查八奇技，却能在‘从宽凳上’否定这些绝技的存在。”
“你想要得到这些所谓的取乱之术，也是觉得这东西能帮二壮和陈朵恢复身体……对吧？”
柳小江见此只能赔笑道：“您老可真是……”
“你小子少在那拍我马屁。”赵方旭直接打断了柳小江，道：
“行了，咱今天也都把话说开了，也该你说说平时相当于出工不出力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想给公司排忧解难了？”
“……好吧。”柳小江收起脸上的玩笑，认认真真的开口解释道：
“赵董，您老刚才也说过了，我就算做到了自己所说的那些事儿，最终也不过是只能得到公司和上面的信任，但您为什么不觉得这种信任对我很重要呢？”
“诚然，如果是除了宝宝之外的其他临时工，之前在上过‘从宽凳儿’以后，现在的信任和待遇也许是很不错了，但对我这种打算调查八奇技，并想用它来做点什么的人，信任的程度明显不够。”
“你不是只想用八奇技，来帮二壮和陈朵恢复身体么？”赵方旭疑惑道。
“是啊……”柳小江用力的点了点头，“您算是比较信任我的人了，所以愿意相信我这些话，但其他人呢？”
“赵董，您要知道，我调查的是八奇技，是当年引起甲申之乱的东西，过程中很可能会触碰到一些秘密，如果上面的人不信任我，未来就算得到了八奇技，搞不好也会被有心人利用，针对于我。”
“我之所以愿意加入全性，未来帮助公司和上面掌控这股力量，也全是为了获取这些官方层面的信任，个人的目的……当然也还是为了你们之后能不给我添乱。”
“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二壮和陈朵？”赵方旭不由得怀疑道。
“不全是。”柳小江摇头道：“我是为了追求真正的逍遥自在，能在不影响其他任何事物的情况下，让自己和朋友们好好的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
“可是，想让二壮和陈朵恢复身体，就必须要用到所谓的八奇技，调查八奇技就必然会涉及一些秘密，更会引起世上其他异人的注意与针对，到那时……我希望公司和上面能够信任我的决定。”
“在达成了目的之后，我也会亲手抹去八种绝技，或者彻底解决那些因它而不安分的家伙，将一切有可能再次引发异人骚乱的东西，全部交给公司来封存、摧毁。”
“再然后……”
“除非是公司和上面有事拜托于我，否则我就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去享受这世间的一切，腻了……就回龙虎山安心当个不起眼的小道士。”
“……”赵方旭顿时沉默了下来。
见状，
柳小江也闭上了嘴巴，耐心等待着老人的答复。
许久之后，
“小江，关于加入全性，成为全性掌门，帮助公司从根本上暂时解决混乱的事儿……”赵方旭抬头端起茶杯道：
“我虽然可以代替上面做决定，但此事毕竟也存在很大的风险，显然还需要谨慎的考虑一下……”
“要多久？”柳小江道。
“我尽量在半个月内给你答复。”赵方旭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我需要好好衡量一下相信的风险和收益。”
“好，二壮和陈朵，目前还等的起，我也愿意相信您老，必然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柳小江点头道。
“正确，哪还有什么正不正确，一切也都不过是为了这个世道，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安稳下去罢了。”
“嘿，别这么说，我倒觉得您，才是那个最无私的人。”
“哼，还别说，你小子的马屁功夫，这段时间还真是见长啊……”
第245章 赢勾
许久之后，
柳小江跟着赵方旭一同回到了公司总部，住进了对方临时给自己在总部安排的房间。
深夜，
房间内，
柳小江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下床走到窗台前。
他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最终还是伸手拉上窗帘，重新走回了床铺附近，随之盘腿坐在了床上。
……
赵方旭是个聪明的领导者，就算真有着那么一点私心，也不可能影响自己的计划。
毕竟，眼下除了信任的问题之外，自己和赵方旭提出的一切行动，都完全符合上面那些人对待异人的态度，只要成功就能彻底掌控异人的正反两面。
届时，只要再解决了当年遗留下的祸端，整个异人界都会获得一种可持续的稳定。
除非，上面真的不想让异人存在下去，否则就必然会接受自己的提议，即使赵方旭不同意此事由自己来做，也必将顺着自己所提供的这种思路，真正开始考虑如何才能让异人界获得持续的稳定。
但可惜，
只要异人们能够安安稳稳的不给社会添乱，之后就算看在其他国家也存在‘异人’的面子上，领导者们也绝不可能彻底否定国内异人的存在。
因为，
任何人都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异人这种特殊的存在就会派上用场……
而根据‘阴阳’这种古老又正确的自然哲学观来看，掌控‘阴阳平衡’与‘阴阳转化’无疑就是最为完善的一种手段，其他任何方式都不可能让二者保持长时间的稳定结构。
毕竟，维系社会秩序的稳定只会比修炼更难，一般的修炼者都不可能让体内阴阳融合为整体，就更别说在宏观意义上做到无视阴与阳，甚至还想将二者彻底融合为一个不分彼此的整体了。
普通人之间尚且都还要分个‘阵营’，彼此的观念与想法也会随之产生激烈碰撞，最终因裂痕而引发战争在以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普通人都无法融合为一个不分彼此的整体……
异人之间，至今都还保留着一点曾经的江湖气，彼此由于观念与想法的不同，最终产生仇视、仇杀的情况也很正常。
这种情况下还要将普通人、异人融合为一个整体？
这事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做不到！
如今社会稳定发展的最好情况，也不过是尽量保持各个圈子的稳定，不让圈子内的冲突影响社会稳定发展就是成功！
柳小江不在乎普通人的那些事儿，也不想理会普通人圈子里的那些龌龊。
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障异人圈子的稳定，并以此来获取公司与上面的极大信任，最终达成自身一直所希望的那种逍遥自在。
他如今所提出的办法，以及想要成为全性掌门，从根本上解决不安定因素的行为，就是为了自身能在将来获得逍遥自在的第一步！
而且……
这种脱胎于自然哲学观的正确手段，就算会被公司和上面出于信任问题而否决，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否认这种手段的正确性。
所以，
柳小江即便会被公司和上面由于信任问题而拒绝，也一样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完全可以在成为全性掌门之后，再向公司和上面证明自己值得信任。
我提都不提一句，就加入全性成为了掌门，你们或许还会怀疑我想干什么。
我明明说了却被拒绝，想要证明自己而坚持做法，然后成功将全性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终还像说过的一样为社会稳定而贡献力量，你们也总不至于还会怀疑，以至于放弃可控的混乱根源吧？
反正对于一些明智的领导者而言，他们或许会不喜欢下属‘自作主张’，但很少会不喜欢下属‘成功证明自己’。
重点不过是‘说’与‘没说’，是‘自作主张’还是‘成功证明自己’。
当然，若是最后没能成功，也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片刻之后，
柳小江出现在空无一物的灰白世界之中。
他缓缓飘落在疑似落脚处的空气上，抬眼看向盘坐在不远处的‘自己’，不由得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是专门来见本座的……”赢勾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柳小江。
“你知道的。”柳小江盘腿坐在赢勾对面，笑道：“恐怕就连我现在想做什么，你也早就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赢勾看着柳小江不禁陷入了沉默。
“你不说点什么吗？”柳小江见此反倒有些意外。
“这要是换做以往，你就算不骂我愚蠢，也会气急败坏的把我赶出去吧？”
“……现在的你比起以往，坚定了不少。”赢勾道。
“第一个问题。”柳小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赢勾虽然知道柳小江没在骂人，但还是忍不住的皱起眉头，道：
“你之前说过，本座只是一缕苟且偷生的残魂，曾经……也不过是个愚蠢的失败者。”
“我呢？”柳小江再次问道：“我又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个东西。”赢勾罕见的笑道。
“……”柳小江。
“没和你闹。”柳小江摇头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问题。”
“你确实不是个东西。”赢勾嘴角仍然噙着一抹笑意，“你就是本座。”
“或者说，你是本座在那虚无之地，偶然诞生的一缕人族意识。”
“你之前认为的那些，失去却又缓慢恢复，但一直都没能真正恢复的记忆，也不过是本座在读取天地信息时，随手给你捏造出的一种虚假感觉。”
“所以，我在被妍妍弄出来以后，能够很快‘想起’亲眼见到的一切，实际也全都是你这家伙在帮忙喽？”柳小江笑眯眯的说道。
“没错。”赢勾看着柳小江仍能保持平静，也不免会因此而感到些许疑惑。
“你对自己本身为虚假的这件事，难道就一点都没有想法么？”
“虚假么……”柳小江笑着摇了摇头，“我能触碰到一切，我能感受到一切，我能在世上活着，难道不应该感谢你这家伙把我创造出来么？”
“何况，我现在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导，尽管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说不准也是你这家伙默许的情况，万一您老随时都能抢走身体的控制权，我可不得好好供着您这尊远古大神么？”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赢勾看着柳小江道。
“说实话，不确定。”柳小江仍旧笑着说道：
“关于赢勾这个名字，虽说确实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而且也正好就是僵尸始祖的身份，但神话传说嘛……您老应该也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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