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即便是我也没那个能力做到……”
“我总不能轻易承诺这种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况且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大逍遥、大自在……实际早在社会发展到当前这个阶段后，就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人们联系紧密的世界上了。”
“说实话……”
“在这种情况下讲绝对的逍遥与自在，要么就是想远离人类社会重归野人生活，要么就是另有所图的在掩盖事实欺骗他人，要么……就是一压根不愿接受眼前事实的愚蠢之徒。”
“我可不觉得她是个愿意去林子里当野人的家伙，曾经不都已经当过几十年吃不饱饭的野人了么……搞得人姑娘家家现在就跟一饿死鬼似的。”
“……”张楚岚。
“哼……”柳小江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不由得缓缓向上扬起嘴角道。
“张楚岚，千万别忽略了自己的感情，他们徐家的人也好，你这从小缺乏亲情的家伙也罢……若非是已将冯宝宝视为家人，何必像今天这样不顾一切的帮她。”
“家人……”
“冯宝宝就算知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算起来她原本的家人就算到今天还活着，正常情况下也肯定不会剩下太多的时间，何况还有那个无根生纠缠于其中……事实恐怕也已经不会再有人活着了。”
“毕竟，那无根生的名头可是响亮得很，又极可能是八奇技诞生出来的罪魁祸首，如果真有其他的家人存活于世……也不可能会像今天这样一点风声都没有。”
“依我看……”
“冯宝宝说到底还是不够洒脱与随性，明明很清楚自己就算确认了身世也没用，又何必非要渴求于自己脑袋里那点记忆，知道了一切……却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还不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与寂寞。”
“张楚岚，眼下并未离去的人，才是你我的一切啊……”
说罢，
柳小江没有了再与张楚岚闲聊的意思，随即直接挂断了这次自己早想结束的通话，显然是根本没有一点要当张楚岚姐夫的意思。
“如果是冯宝宝那个倒霉玩意儿，恐怕就算知道最后是必死的结局，也一定会坚持脑子里对家人的执念吧……”
“无知是痛苦的……”
“知晓一切或许能坦然赴死，但也一定会给身边人造成伤害……”
“冯曜啊冯曜，你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明明都死了还要给其他人添乱……”
说着，
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冰冷。
“也幸亏你死了。”
——
另一头，
张楚岚拿着电话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想着柳小江对于冯宝宝身世所表现出的态度，对这问题很是敏感的他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毕竟，以柳小江的为人性格与能力，若是不想让他了解到一些事情，言语中自然也不会表现出如此大的破绽，甚至是故意引导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态度。
而且……
柳小江还亲口说自己已将冯宝宝身上的问题搞清了一个大概……
这句话明显有些不对劲。
张楚岚不认为柳小江不清楚冯宝宝身上的具体情况，况且他在碧游村的时候还曾亲自为冯宝宝做过检查，理论上或许比自己这边还要更加清楚冯宝宝的状况。
因此，
柳小江极有可能是已经知晓了冯宝宝的身世问题。
张楚岚是这么认为的，随后自然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却只得到了‘八奇技’三个字，以及对方明显不愿在此事上多说的态度。
这算什么？
明示之后却又直接拒绝解释？
这岂是不想让人察觉到此事的态度？
张楚岚明白柳小江并非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也很清楚柳小江以往做事时的那种滴水不漏，自然不认为这件事仅仅只是对方的一个失误。
但只要细想下去，他就会得到一个足以让自己不安的答案，那便是……冯宝宝的身世问题与八奇技有关！
而且，知道这件事对于自己这边来说……也肯定不能被算作是一件好事！
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
如若不然……
柳小江完全没必要等开口明示之后再拒绝，非要表现出那种不打算在此事上多说的态度，因为这对自己等人之间的关系来讲……本质上无疑是种多此一举的行为。
毕竟，不管今天柳小江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通话的态度终归也还是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且还在最终答应了自己会在将来照顾冯宝宝，无论如何掩饰……也都足够表明柳小江对自己等人的看法了。
对于互相信任的朋友而言，又能有什么是必须要隐瞒的，甚至还非要在开口明示之后？
这难道不是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继续调查下去，但如果真要调查的话……至少先要问问他这个知情者么？
但这就连明示之后也要马上拒绝的态度……
想着，
张楚岚忍不住眉头紧锁的靠在了墙上，而后缓缓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不停摆弄着手机。
“哪怕只是身世问题，也一点都不简单么……”
第491章 好人还是坏人
吱呀……
张楚岚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房门应声而开，见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张灵玉，不免充满疲惫的朝着对方笑了笑：
“小师叔，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见此，
手里拿着水杯正打算去接点热水的张灵玉，也难免有些意外的站在门前稍微愣了一下。
“你……你在门外做什么，这么晚了坐在地上，难道又遇见什么难处了？”
“王道长……死了。”张楚岚对于王也的遭遇，到底还是没那么容易释怀，起码没有之前通话时的那般冷漠。
“什么？”
张灵玉在大半夜的突然听到这种话，也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杯子。
“王道长的事，难道也是他……但这到底是为什么，王道长和他不是朋友么？”
“不……暂且不能确认这点，我还不清楚王道长的死，究竟是不是柳大哥下的手。”张楚岚摇头道。
“不过……”
说到这里，
他考虑到柳小江在通话时所表现出的态度，尤其是对方那种仿佛不在意王也死活的态度，苦涩道：
“我认为王道长在最近所遭遇的一切，也的确是很可能与柳大哥脱不了干系……”
“王道长的死……”
“这或许并不是柳大哥直接下的手，或许与全性的妖人们也没什么关联，但至少……因为八奇技，或者说是因为风后奇门的存在，王道长的死对于柳大哥来说，起码也不能被完全算作是一件坏事。”
“王道长之前单独找上过柳大哥，最后就算没有出现什么生命危险，也确确实实是在柳大哥那遭到了重创……”
“这种事放在以往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若是被放在了当初的罗天大醮之后……”
“如今在圈里的一些知情者、明眼人看来，王道长拥有风后奇门的事儿可早就暴露了，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我不相信柳大哥想不到，遭受重创的王道长之后极有可能会被人袭击……”
“所以……”
“我猜测柳大哥多半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你的意思是……”张灵玉眉头紧锁的看这张楚岚，“他是间接……或者故意害死了王道长？”
张楚岚这次并未直接回答张灵玉的问题，而是满眼疲惫地望着自己这位小师叔，道：
“如果我是柳大哥本人，而且还有着很坚决的目的，面对着想要阻拦自己的朋友，应该也是绝不会选择手下留情的……”
“我不可能放过这种既了解自己，又有风后奇门这种绝技的敌人，所以在拥有绝对力量的情况下，也不会借用他人之手来抹除威胁……因为这种事的变数太大了。”
“王道长是个很厉害的术士，并且还有风后奇门这种绝技傍身，因此即便是受了伤……也未必真是那些宵小之辈就能对付的。”
“毕竟，王道长若是一心想逃的话，就连宝儿姐也是很难留下他的……”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张灵玉对此不禁有些懵逼的看着张楚岚，完全不知道柳小江在此事中充当的角色是什么。
“尽管极力掩饰……”张楚岚有些无奈的朝着张灵玉摇了摇头，随之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柳大哥果然还是很难对朋友下手的，这点可能也是他目前唯一的软肋了……”
“王道长是什么人你我应该都很清楚，别看他平时总是表现出一副洒脱随性的样子，但实际上和宝儿姐这种人相比简直差远了，只不过就是很想活成自己所希望的那种模样罢了。”
“但可惜……”
“王道长其实和我们这些人没啥区别，心里面也一直都有最为重视的某些事物，只不过相比我们这些家伙……他重视的东西相对比较无私，不希望见到世人遭受无妄之灾，活脱脱的就是一大善人。”
“老王这种人怎么可能允许柳大哥在这世上乱来，所以不管是基于自己与柳大哥之间的关系，还是出于不愿见到世人因此遭受苦难的想法，他与柳大哥……必然会有一个先行倒下。”
“柳大哥很清楚老王的为人……”
“老王也肯定明白自己阻止不了这一切，因此在他之前单独找上柳大哥的时候，应该是也已经提前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但……”
“柳大哥事到临头却根本下不了手，哪怕是很清楚老王不会因此发生改变，事后也仍然不会同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乃至于今后依旧只会选择与自己作对，他在当时也还是选择对老王这朋友手下留情了。”
张灵玉对此疑惑不解的说道：“可是你刚才还说……”
“柳大哥自己下不了手……”张楚岚摇头道。“不代表愿意为了老王这位朋友放弃一切坚持。”
“何况，我刚才也已经说过了……”
“柳大哥很清楚老王目前的处境，尽管在理智上应该对老王下杀手，不应借用那些宵小之辈来达成目的，但考虑到以往的那些情分……他最终也还是选择了‘妥协’与逃避。”
“毕竟，那些宵小若是真的能够解决掉老王，这对于柳大哥在感情上虽不能算是好事，但在理智上却也并不能被算是一件坏事，甚至还终于让他有理由抹除风后奇门的威胁了……”
“而那些宵小若不能解决掉老王这个麻烦，至少也能趁着这次机会纠缠老王一段时间，这对于柳大哥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相对合理的逃避……”
“只不过……”
“根据眼前的事实来看，老王的运气大概是很差了，没想到他真的死在了宵小之辈……不，应该说是谁也没想到这次，引来的竟不是所谓的宵小之徒，居然真的抓住机会从老王手里夺走了风后奇门。”
话说至此，
他眼神闪烁且复杂的说道：“柳大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不，我应该说是他的运气太好了么，老王死了……即便是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我认为他也很可能并不会从中感觉到任何一丝的喜悦。”
“这种事发生在柳大哥和老王之间，本质上应该也并没有赢家和输家的概念……”
“这……”张灵玉听完这些话不禁有些迷茫，“那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张楚岚。
第492章 人灵如玉
“小师叔……”张楚岚对于这样的张灵玉难免有些无语，随之更是相当无奈的摇头叹息着说道。
“这世道可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好人还是坏人……正常情况下确实可以分辨，但放在柳大哥这里，以及由他所引起的那些问题上……可就要看你到底是想站在哪边看待事物了。”
“你觉得我……你觉得正一派弟子会如何看待此事？”张灵玉想了想问道。
“我觉得以老天师的想法来看，应该是想让你自己来做决定，哪怕是在看待柳大哥的问题时……也一样。”张楚岚对此同样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但却又一次开口纠正了张灵玉在做决定时的态度。
“那……你怎么看？”张灵玉有些犹豫的看着张楚岚道。
“你这么晚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是在烦恼这些与他们有关的事么？”
“一点点吧……”张楚岚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王道长和我们的关系毕竟也很不错，也确实曾出手帮忙调查过宝儿姐的事儿，他的离去……只要还是人的话，终归也还是会让人有些不太能接受。”
“不过，太过悲伤的话，对于王道长这样的人来说，或许也只能算作是一种轻视吧……”
张灵玉和王也之间的关系不错，严格来说也能算是不错的朋友。
但在他这性子多少有些清冷的人心里，王也最多也只能算是个还不错的朋友，关系上并不会比张楚岚和柳小江更加亲近，因此在冷静下来以后也不至于感到太过悲伤。
“那你眼里的无助……”
“是因为柳大哥，更因为宝儿姐……”张楚岚对此倒是不打算隐瞒。
他很清楚张灵玉对正一弟子身份的重视，以及对自己和柳小江那种来源于师门的认同，再加上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接触与同行，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可谓是远远超过了王也那种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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