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像是柳小江曾经那样保留着自身部分意识，一直存在于那片所谓的黑暗虚无空间之内，说白了……若没有嬴勾的把持，恐怕就连柳小江自己，也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而且，那所谓的黑暗虚无空间，柳小江也早就明白了那并非什么‘地狱’，而是自己真正诞生出来的地方，那是嬴勾自己的内景空间！
柳小江早就明白了自己，相较早已消失的嬴勾而言，既是‘孩儿’一样被创造出来的存在，也是他心中对人类群体由来已久的心魔。
千百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换来的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后的最后……嬴勾他败给了心魔，败给了对死亡的恐惧，但又因为心有不甘，所以选择了创造出柳小江来继承自己的生命。
如此一来……
他嬴勾虽然败了，但却并未完全失败，他的确已经死了，却也并未真正的死去……
这无疑就是没法释怀，所以便自欺欺人罢了。
……
“唔……”
王也躺在地板上缓缓睁开眼睛，却由于自身长时间处于‘冰窖’中体温不太正常，一时间也没忍住自己身上那种由内而外刺骨的寒冷，手脚僵硬没法打哆嗦却止不住因凉意而上下碰撞的牙齿。
随后，就在他察觉到自身处于陌生环境，正在为自身处境开始觉得疑惑的时候，
“老王，还是先躺在地上缓缓吧。”柳小江站在屋内望着地板上躺着的王也，主动开口缓解了一下对方心中的疑惑与紧张。
“毕竟，在噬囊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即便手脚经络并未受到损伤，机体僵硬、肌肉萎缩什么的……也都在所难免。”
闻言，
王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讶，接着极为艰难的转头看向柳小江，目光在柳小江身后的那名陌生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道：
“老柳……是你……怎……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她又是谁……”
“她的名字是胡离。”柳小江看了眼什么家具都没有，就像个毛坯房一样的屋子内部，随之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并将一只手臂搭在了膝盖上，看起来相当随意的开口说道：
“算了，送佛送到西，我还是帮你缓解一下身体机能的不适吧……”
说罢，
先前在复活王也后早已散去的黑色大手，即刻又在柳小江的周身附近逐渐凝聚成型，而后再次朝着地上的王也缓缓延伸了过去……
片刻之后，
王也便恢复了行动能力，面色仍有疑惑的与柳小江对立而坐，“双全手？”
“你见过？”柳小江点了点头道，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下认出了黑色大手的真身。
“不……”王也见此略微皱起眉头，但最终还是摇头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所谓的双全手，就连它的名字也是张楚岚他们调查到的。”
“我只是觉得……生死人、肉白骨这种能力，恐怕也就只有八奇技了，你那以炁凝聚成型用于操控他人性命的大手，也肯定不是正一道金光咒的以炁化形那么简单。”
“毕竟，金光咒可没有‘医治’他人的用法，而且我清楚记得自己之前，已经死在了一个诡秘之徒的手里……”
说着，
他直视着柳小江的双眼，“提到双全，咱们这些练炁的，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性命双全，可惜就连性命同修的全真道，如今也早就无人能做到性命双全的地步了。”
“双全手……”
“八奇技毕竟大多都具备各类优秀手段的进阶能力，性命双全……甚至是直接作用于他人的性与命，这种事对八奇技来讲或许也并非什么不可能。”
“所以，这双全手就是你当初在曜星社，在那位曲彤小姐手里夺来的东西么？”
听完了王也的话，
柳小江却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是怎样，不是又能怎样，现在谈论八奇技之类的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所有的八奇技也都已经被我收集齐了，它们……在我手里也不过是一种工具。”
“这世上没人能在我手里抢走它们，所以把它们交给我这样的人来保管，对这世道来说倒也能算作是一种福分了。”
“毕竟，就算没有它们，我依旧是柳小江，依旧是那个嬴勾，区别……也只是一些用于辅助达成目标的条件而已。”
“如果没有这些条件，那么创造条件便是了。”
见此，
王也明白时间必然是已经过去了许久，随之也不免一脸无奈的用手挠了挠头，“我当初不小心被杀，到今天……究竟已经过去多久了？”
“时间上倒是不长，甚至就连一年也没有，不过事确实也发生了不少……一切皆已成为定局了。”
“那……找我做什么？”王也自然清楚柳小江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自己最不希望的发生的那些事，如今也早已随着时间一点点变成了现实。
“如果是按照你曾经的那种性格，难道不应该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再利用双全手的能力将老朋友复活么？”
“倘若事情还没有结束，就不怕我活过来阻碍你么，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很愿意亲手杀掉自己认同过的友人吧？”
“我需要你的帮忙。”柳小江直言道。
闻言，
饶是王也也忍不住微微一怔，随之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小江，“你是要我帮助一个灾厄，去祸害世上那些无辜之人么？”
“难不成你也像是那位曲彤小姐控制老马一样，可以利用双全手的能力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事？”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柳小江摇头道：“如果是发自本心的话，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何况还是老王你这位友人。”
“对与错没有意义……”
“所以，哪怕我会杀死挡在面前的敌人，也会基于自私妄图改变世道的模样，但就算是面对那些反对我的人，我并不会觉得他们一定是错的，相对的……我也不一定就是完全正确的。”
“只是……”
“为了自身与身边的其他人考虑，不管事情究竟是对是错……我不在乎。”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王也忽然开口问道。
“啊……”柳小江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当时我就在附近，算是亲眼见证了你的死亡，而且……完全可以说成是见死不救。”
“……”王也。
“毕竟，就算当时出手救下了你，按照你那性格也迟早会站出来阻拦我，与其在未来亲手杀掉自己的友人，自然是让你死于他人之手才更加‘划算’。”柳小江微笑道。
“这样我对你的愧疚也仅仅只是见死不救，而见死不救……往往会有许多理由能够解释，那些解释也能轻易让自身做到释怀。”
“……你倒是够聪明的。”王也对此显然是一脸的不爽，完全没想到自己当时的遭遇，居然完全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
这货竟然还真的对自己见死不救了！
这算什么朋友？
太过分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反正我早已具备了复活他人的能力，所以你的生死在我眼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柳小江道。
“但考虑到你我之间的朋友关系，若是非要让我亲手送你上路，多少也还是会有些让人不愉快的，因此你自己犯傻为了一个早已死透的陌生人牺牲，对我来说倒也算是个能减轻愧疚的好机会。”
“……那个被占据了身躯的普通人，早就已经死了？”王也听到这话顿时怀疑道。
“不然呢？”柳小江平静道：“大罗洞观只不过是与风水气局有关的能力，难道你还真以为现今还存在着那所谓的‘夺舍’么，就算真有……那谷畸亭又该将自己的灵魂修炼至何等层次？”
“他只不过是‘模仿’了那个普通人的存在方式，将一缕意识投放在了那人刚死不久的躯体上而已，你凭什么觉得他就是强行控制了一个普通人的意识？”
“别忘了……”
“那谷畸亭之前就算是‘模仿’了未死的活人，亦或是本来并不具备意识的死物，若非他本人的演技并不精湛，你也是根本无法分辨出来的。”
“不过……”
说着，见到王也那张憋成猪肝一样的脸，他也不由得缓缓向上扬起了嘴角，嘲笑道：
“他那穿行于风水气局之间的意识，基于大罗洞观的能力倒也挺像实体的，能力不够自然是没办法进行准确分辨的，所以……死在他手里也不怨你太过天真，你只是真的足够善良愚蠢罢了。”
“一点点可能性而已，居然就要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自己这条明显更为宝贵的命，王道长……您可真是个得道的圣人啊。”
“谷畸亭么……”王也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传闻，随之问道：“既然你已经收集齐了所有的八奇技，那么在你口中毫无疑问掌握了大罗洞观的谷畸亭，怎么样了？”
“死了。”柳小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亲手杀的，顺便通过双全手的能力，读取了他脑子里的记忆，否则……我又怎么可能如此清楚你们之间的数次‘交手’？”
“怎么……”
“王道长这是要怪我下手太黑，不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下手杀人么？”
“不……杀得好。”王也眼神复杂的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理由，但总在暗处利用能力针对八奇技的继承者，天知道这人到底在秘密谋划着些什么，死了……倒也算是省心了。”
“说起来虽然很惭愧……”
“但我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没做过啥坏事儿，他若真的只想要风后奇门拿走便是，非得杀我……这不应该啊。”
说到这里，
他甚至抬头看向柳小江，叹息道：“在这一点上他甚至不如你，你分明会被人们称之为恐怖的灾厄，但只要人家满足了你那并不算苛刻的条件，你也总不至于还非要下手杀了其他无辜者吧？”
看情况吧……
如果像是谷畸亭那种情况，只要有人学会了风后奇门，自身掩盖的秘密就有暴露的风险，换做是我……也会选择夺取风后奇门，顺便杀掉掌握了风后奇门的家伙。
当然，
柳小江自然是不可能当面与王也说这种话，“那……老王，如果说我接下来要你做的事，虽然无法改变整起事件的大致走向，但却能在未来减轻事件结束后的牺牲，你到底又会怎么选择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也原本兴致不高的双眼顿时一亮。
“难道情况有所变化，你所做的事……已经不再具有曾经卦象中所呈现的毁灭性了？”
“我只是想创造一片适合自身，以及身边其他人平静生活下去的世道而已。”柳小江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倘若人们注定永远无法接受我的存在，那么这世道……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但可惜……”
“并非所有人都是苏诚那样的家伙……”
“那位你曾经拼了命不想让我见到的老人，给了我另一个或许可以算是两全其美的选择，而在经过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数次试探之后，我也觉得那位老先生所提出的选择，也并非只是一种美好愿景。”
“最重要的是……”
“那位老先生足以代表多数人的意志……”
“而我手中也已经具备了足够实现它的力量与筹码，如今唯一缺少的……也只剩下一个能力上还算是合格的术士了。”
话说至此，
他抬眼看向与自身对立而坐的王也，道：
“老王，你是个合格的术士，但目前的能力暂且不足，所幸距离真正开战也还有一点时间，足够让胡离作为老师来指导你在术士一途的修行了。”
听到这话，
王也目光投向了站在屋内门前的美艳女子，但却根本无法从对方身上看出任何的虚实，只是觉得这位女子似乎有些美的不像是人类了。
“她？”
“对，就是她，当世最强的术士……没有之一。”
“可是普通的奇门术士与掌握了……”
“我不久前把风后奇门交给了她，并且仅仅只是几分钟而已……她就已经彻底掌握了这门绝技。”
“……卧……卧槽？”
第707章 战前（七）
“王道长，奴家有礼了。”
胡离听到柳小江与王也二人谈到了自己，随即像是古代女子一样朝着王也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见此，
王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但考虑到胡离这种与人打招呼的方式，以及自己完全看不透胡离也是个术士的事实，目光也不由得在胡离身上一直停留了许久。
“老柳，这位胡离小姐，难不成也和你一样……”
“的确是有些相似，但是却并不一样。”柳小江摇头道。
“阿离虽然同样也不是人类，但好歹在部分异人的眼中看来，她……并不能算是与我类似的异常存在。”
“房间外面的术法，就是她设下的么？”王也眉头紧锁的看着柳小江，显然也已经清楚了作为一名术士，自己的水平相较于胡离这个女人而言，那就等于是才刚出生不久连路都走不好的孩童。
毕竟，因为风后奇门这种绝技的存在，他以往在面对世道上其他术士的时候，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对方作为术士的水平，这种事就连诸葛武侯的那些个后人都逃不掉。
而且，就算不提术士对天道的‘破译’程度，不只看术士身上故意迎合一切的‘合理’……
单单只要是谁已经具备了作为术士的资格，那么光是看他平时做事时的行为习惯，在其他精明术士眼中就会暴露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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