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匿友小尘
“我表面上是个一般路过社会员,背地里却是个就职于气象局,能掌控天气的高级魔导师。”尹泽快速说,“在你打死都不肯接受我援助的场合下,我可以直接发禁咒,呼唤出晴天,完美解决这一切。”
“这可是正经的解答啊,后辈君不会以为现实中真有魔法吧?”日高里菜指责。
“那现实中难道就真有油盐不进,固执到底的受困路人吗?”尹泽反驳,旋即顿了顿。好像真的可以有……
“好了,那咱们开始吧。”日高里菜像导演一样拍手示意各组人员都行动起来。
Staff们的行动力非常的恐怖,他们甚至已经放出了宛若平底锅热油煎蛋的,淅淅沥沥的雨天情景音
原童星的年下前辈已经光速入戏,化身了一名被淋成落汤鸡的年轻女孩。她扒拉乱头发,捂着肩头,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不停的左顾右盼,似乎想要叫辆出租车。
森木宏潇洒的打了个响指,背景音立刻加入一道天崩地裂的滚滚雷声,生放送的气氛又一次到位。
被推到角落等待出击,万人瞩目的尹师傅,现在心情非常的复杂。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世界名画其四
傍晚时分冬风就在呼啸,之后天空灰暗雷鸣不断。雨云们纷纷汇聚,截断了月光,纱雾般朦胧的细雨连通地面与阴空。
天象凶恶,现在的雨势已经如同汪洋被倒灌进来,雨幕水滴没有间隙,就像一条条笔直的水流贯穿天地。
暴雨开始清洗整个世界。
天气就是女孩的心思,忽阴忽晴,变得那么快,哪怕有天气预报也不顶用。
天地空寂。
往日繁华乱目的商业街空空如也,只有钢浇铁铸的现代大楼在风雨中屹立着,远目眺去,仿佛一尊尊庞大的礁石。街角的排水口正咕噜咕噜的发出水流声,努力在把雨流引进下水道系统。
整个城市被雨所支配着,不时有雷声炸响,闪耀过的闪电将一切燃成白芒,一秒后又归于黑暗。永燃不熄的霓虹被稀释成连绵的虹色光晕,但就像黑海上摇曳的小灯船,似乎很快就会被吞没。
赤名里菜站在路边小店的窄窄屋檐下,凝视着此刻的空无。她两手都插在暖和的上衣口袋里。
“真冷啊……”
女孩站在这儿已经有半小时了,她下午就预感会有暴雨,可繁多的工作任务实在让人无法按时下班。龟毛苛刻的科长许是又被大上司责骂了,回来把气撒在自己这些普通员工的头上。
赤名里菜怔怔的望着外面的黑色雨幕。缩在这里,就像雏鸟窝在蛋壳里打量庞大危险的外界,本能的畏惧,也本能的逃避。
安宁难得,有很久不曾读完一本书,饮完一杯茶,与闺蜜谈天笑到直冒泪花。
毕业十几年。有不少朋友已经结婚做了全职主妇,不再拎包拎菜篮,妆容风格变得稳重而内敛,那些生气蓬勃的男同学也总是愁眉苦脸的,不仅掉发,身形也逐渐横向发展。
爹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只是从关注学业,升级到了关注婚姻。每年过生日,二老的危机感就成倍增长,因为自己离变成没人要的大龄剩女又更进了一步。
家人电话里,“交到男朋友了吗?”已经取代了“吃饭了吗?”,成为了亲爹亲妈的起手招呼式。
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啊,把二者视作同物,可是大错。
回忆就是这种东西,它模糊不清,却深深刺在心房之中,明明仿佛什么都记得,却无法真切记起一切细节,回忆是调皮到恶心的东西,它一直在雾化自己,最后只剩下那最强烈的情绪或是仅仅一个印象的画面。
耳机里放的是玉置浩二【注:日本知名男歌手,是被香港明星们翻唱得最多的日本歌手之一】版本的《初恋》,出身北海道的歌手,歌声中都仿佛带着寂寞的寒气。使人从名为初恋的歌中却听到了失恋的结局。
她偶尔也是会真的想得很多。
譬如此时,听到这首歌时,就突然无理由的想到谁是自己的初恋。
是当年帅气的篮球部学长吗?
可惜,那个春心大动的花季姑娘已经被职场高压逼成半个黄脸婆了,现在整体面对的是秃头科长,时光饶过谁。
真不错,油头粉面,妖艳作怪的迂腐科长真不错~
耳机里的金曲也盖不住科长的惹人嫌。
赤名里菜烦躁的摘下耳机,她向前探身,风声呼啸,飘散的头发霎时被打湿。
真想快些到家休息,但等了半天愣是不见出租车。本想心一横冲出去,连跑带避的回家。但雨势渐大,一头扎进去,想必十几秒就会被淋成落汤鸡。
万一犯寒,请假是不可能的。
想到或许要带着感冒,甩着鼻涕浑身无力的连上几天班,她决定还是别折腾,再等等车好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大家都在拦车,耐心的干等半晌,还是无所获。
寂寥之中。
一个渴望自由的落水败犬忽然加入了进来,他捂着头徒劳遮雨的姿态真的很狼狈。窄小的屋檐勉强容下了两个人。
赤名里菜看了眼后来的避雨者,那人额发被沾湿,像八爪鱼似的贴在脑门上,瞧见自己的注视,便抬头讨好的一笑。她则心中紧张,不吭声的挪远了些。
电光再闪,照亮孤岛般的屋檐,轰隆隆的雷声紧跟其后,就像雨幕大军后方的助阵战鼓。
“这么巧啊,你也在这躲雨。”男人和善的说。
“不用巧,你可以走的。”赤名里菜心情不是很好。
男人被噎住几秒,重新摆出纯良的表情,“世界这般大,你我却有幸相识,也是一场缘分。雨势磅礴,都是倒霉蛋,何苦赶人走呢?”
“那我走?”赤名里菜挑眉。
男人瘪着嘴,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有几分憋屈,但还是勉强说,“这位可爱率真的女士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赤名里菜皱眉,打算离这人远远的,正欲踏进雨幕。
男人连忙伸手劝阻,“别走。”
“你想干什么?”赤名里菜保持警惕,“没理由的,凭什么不让我走?”
“理由?”男人闻言停顿了一会,脑瓜子转了几下,旋即指指天上,面容严肃,“高空云和雨闪电,有很强的能量,使空气中的氮气和氧气部分化合生成一氧化氮,继而在对流层中被氧化为二氧化氮。”
“那又怎么样?”赤名里菜茫然。
“二氧化氮更是酸雨的成因之一。”男人解释,“我刚刚不过只是淋了几分钟,皮肤就已经被腐蚀,这还是我皮厚的前提下。我实在不忍心女士这般娇柔端丽的人,添了红斑和疮痍啊。”
“……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
“那,那好吧。”赤名里菜跑路的念头被科学智慧所打消,只得又缩了回来。
男人轻舒一口气,舒展着身体,脚步轻移,微微靠近,“这场雨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了,风雨凄苦,难免冷人,呆站着也无聊,相逢难得,不如聊聊天打发时间?”
“我没有陪陌生男人消磨时间的兴趣。”赤名里菜冷漠的拒绝,“先生,请你自重。”
“一分钟前我们是陌生的,现在是认识,很快就会熟悉。为什么要只局限在自己待惯的生活中呢?人生苦短,就该大胆去接触不曾接触过的美好事物,来场轰轰烈烈的,足以平息暴雨,炙热如火的邂逅。”
男人翘嘴一笑,伸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梳抹,微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显得奔放而魅惑,又如诗人似念了句万叶集的诗词,彰显其文化底蕴。。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那份自信尤为耀眼,想必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说的就是这了。
女士闻言却忍不住因恶寒而抱起双手。
“太糟糕了,这种低劣的搭讪。”赤名里菜却十分鄙夷,懒得看他,“这张脸长得跟树懒一样,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扮偶像剧里的霸道男主角。”
男人迷人的微笑立刻停滞住了,他的眼神从惊愕到凝重再到确认,“什,什么?我现在的颜值设定是这样的吗?”
“不然呢?难不成还是世纪末美少年吗?”赤名里菜嗤笑反问。
“树懒也算称得上憨笨喜人吧?特别是大眼睛,萌萌的,没有进攻性……”男人在一阵子的惊疑后,支支吾吾的辩解。
“我那是委婉的说法,更正一下,从你枕骨大孔位置接近头骨底部中央兼能直立行走的特性,你应该是南方古猿才对。”赤名里菜认真的说,目光如同欣赏人类的璀璨文化本身,“真正的活化石,历史学家眼中的人形自走素材。”
“想不到我现在的骨骼竟如此复古……”男人暗自咬牙切齿。
“这位先生,我不想说的太失礼,既然没有优越天成的相貌,那就该在技巧上多下功夫,可你的聊天非常粗劣,再搭配这副精奇的身躯,你的油腻已经溢满外出了。”赤名里菜继续嫌弃。
“你是想说,我不仅没有皮囊,连灵魂也无趣的很?”
“对。”
“放肆!你敢对南方古猿,敢对我这距今200万年前的人类祖先口出狂言?我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后代!”男人愠怒。
“?”
“咳,一时激动。”男人整理心情,回归矜持姿态,“听了女士的话,我知你还是误解我了。跟你谈天说地,甚至送你回家,都绝不是出于情爱这种世俗之由。”
“平白无故的就想送陌生女人回家,还口口声称没有奇怪的念想,你以为我是容易诓骗,涉世未深的中学女生吗?”赤名里菜冷笑。
“我没有丝毫庸俗的想法,我真的只是单纯想送女士回家。”男人正义凛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
“这么伟大?这么正直?你莫非是光之巨人的人间体咯?”赤名里菜冷哼。
“倒还没有升华到那个程度,但亦是人间正道光的化身。实不相瞒,在下姓红,名领巾,此生行事,只求扫尽世间不公事,荡平魑魅牛鬼神。”男人热血抱拳。
“你真敢说不是见我雨夜落单,于是想趁人之危博我好感?”赤名里菜重声问。
“我为什么要博你好感?”男人奇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豪侠所为。这200万年来,我都是这样行事的。”
“……你还真是南方古猿啊?”赤名里菜惊了。
“不是这个设定吗?”男人迷惑挠头。
“我不管,你看起来就不善良,说的话也神神叨叨,肯定是坏人,请你马上离开。”赤名里菜跺脚。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不是说好讲道理的吗?”男人斜视。
“好,那你来证明自己心中无爱无邪念。”赤名里菜扬起小下巴,“牵强附会的硬扯可不行,得有理有据。”
“我以为女士是感性派的。”男人哀伤说。
“理性难道不好吗?”赤名里菜说。
“好,太好了。话说天下情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鄙人云纵横情场多年,就喜欢理性一点的女孩子。”男人认可点头。
“承认了,你果然喜欢我。”赤名里菜眯眼。
“断章取义这么娴熟,你取闹,你无理,完全就不是我所说的类型。”
男人摇头,然后潇洒负手说。
“如果一个人不用理性的方式去把握双方感情的核心,而是将对爱情的期待诉诸于模糊的、微妙的、情绪的、碎片化的描述和表现,那么这个人势必要经历失败,走上许多的弯路。爱情这东西就像是贞子,是鬼,听说过,但没见过,好不容易见了,结果也只是从电视里的虚拟世界爬出来的,终是次元有别,人鬼殊途。如果追求一个人,最大的诚意是真心,那么这份爱是很廉价的,等同于坦白‘我什么也没有’一样。”
“这跟你送我回家的目标有什么关系?”赤名里菜不解。
“因为我对你连真心都没有啊!”男人拍胸口拍的啪啪响。
“??”
“道是无情却有义,我所作所为是善举,是义行,性质上和停车等待小学生们过斑马线,扶老奶奶过马路是一样的。”男人娓娓道来。
“不好意思,不准用助人为乐这种高尚的理由搪塞过去。”赤名里菜像裁判宣布选手犯规一样不容置疑。
“为什么?”男人攻势一滞。
“写作文偏题是要得零分的。”
“好吧,归根结底,女士还是觉得自己魅力超群,不信我抵抗了你的美丽,所以始终负隅顽抗。”
男人沉下声音,语速奇快,一字一杀。
“然而从科学层面讲,所谓的爱情,只是刺激男女丘脑神经传导多巴胺激素的过程罢了。多巴胺激素分泌久了,大脑会产生疲惫感,因此开始恋爱后,激素分泌会慢慢减少直至完全停止,而这段分泌旺盛到停止的时间,便是俗称的‘爱情保质期’,时间很短,大概三个月,三月后,要么分手,要么变质成亲情。”
“所以呢?”赤名里菜皱眉嘀咕。
“所以,所有含泪对女友发誓爱你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一万年的男性,在原则上,都可以归类为‘渣男’。”男人气愤填膺的手背拍手心,“明明就仨月,却说一辈子,还不敢跟女友去医院检测多巴胺,这行径与说好给王道轻改通告却只顾着塞凋零悲情戏的小人有何区别?”
“假设,假设我哪怕对女士有万分之一的真心,但以我的品格,也绝不会真的付诸于行动,因为我不是渣男,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只是单纯的,完成一个黄标任务般的,想送你回家了吧?”男人期待听到结束的宣判。
赤名里菜沉思了几秒,旋即抬头,质问,“可你又怎么证明自己一定不是渣男呢?”
男人顿时面若死灰。
来了,来了。
由无穷的“你怎么证明?”组成的「无限自证地狱」,这跟堪称见血封喉的「你居然凶我」是同等级的绝世神功。该类武功杀伤力倒是其次,主要是出则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认任他认,装傻接充楞,他跪由他跪,母虎显神威。
“无论如何,这番交流,你我也算是经过提防、交流、敞心讨论了。多少也取了几分信任,如果女士不嫌弃,就由我来招车付钱,请你回家吧。”男人挥去迷惘,剑指核心。
“这里没出租车经过。”赤名里菜摇头。
“有的有的。”男人自信的说,“只稍加个设定。”
说完,他就伸手在路边一挥手,接着就跟发动了大言灵术一样,一辆黑色的高级出租凭空出现在街头,亮着车灯缓缓而来。
“这明明是辆自行车啊。”赤名里菜探头一瞧,笑了。
只见车灯骤然熄灭,黑色高级出租缩小溶解成了辆无人驾驶的自行车,脚踏自己在旋转,车铃自己拨动,叮叮的从两人面前疾驰而过,画面非常的诡异恐怖……
“没想到这里是车站,新干线都来了。”男人并不泄气,重新说。
雄浑的车灯如同利剑穿破黑暗,连绵不断的车身如同蛟龙潜行,地面都被沉重的重量压出裂纹,火车呼啸着划开雨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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