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落风
“呜——”
林夕晚握紧方向盘，一脚油门，朝着根本看不清前路的雨幕疾驰而去。
第六十五章 雨夜危机
林珈瑶之前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姿态离开这座营地，这座城。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离开，居然会是这么急促和匆忙，甚至来不及去整理物品。
不过在末日，那些衣物和回忆之物都不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干净的水和没变质的食物。
回忆什么的，只要重要的人在身边，什么时候都能制造。
吉普车在雨夜中疾驰，林珈瑶坐在副驾驶，看向了身旁的姐姐。
姐姐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被绑在脑后的头发不断滴着水珠，把皮质的靠背也给浸湿了。
“吱嘎——”
“唰——”
忽然，一道闪光亮起，林夕晚迅速踩下刹车，没有绑安全带的林珈瑶直接没控制住身形，往前面倒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副驾台。
但有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躺在了副驾台面前，护住了林珈瑶的额头。
这要林夕晚在踩下刹车之前提前预判，才有可能这么精准地保护好林珈瑶的额头。
林珈瑶抓着姐姐的手，重新坐好后，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
太久没坐车，林珈瑶差点都忘记了安全带这种东西了。
绑好安全带后，林珈瑶看向了前面闪光的方向。
在暴雨的冲刷下，隔着车窗，林珈瑶很难看出前面那是什么。
等到那个亮光绕到了驾驶室车门外的时候，林珈瑶才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披着雨衣，提着一个手电筒的人。
是王义。
在这里的不止有王义，还有许多体型各异的男女，在雨幕中包围了车辆，不过他们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林夕晚摇下了车窗，隔着护栏，不顾外面的大雨灌入车内，开口问道：“什么事？”
“要走了？”王义把手电关掉，搭在了窗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不能多留几天吗？物资还足够吗？”
“不留了。”林夕晚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说一点。
见林夕晚的态度冷淡，王义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在这个小姑娘眼中，天大地大她妹妹最大，其他人的死活她大概率不会管的。
“可以留下来帮忙吗？”王义抓着车窗上焊着的铁栅栏，恳求道，“可能明天雨就停了，前几年夏天不都会有这么几天下雨吗，只会有一两波撕咬者游荡过来而已。”
林夕晚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没有去看王义。
“雨太大了，王叔。”
林夕晚前面的雨刮器刷了一下，发出了“咕嘟”的声音，但雨刷器在这种大雨下没有丝毫作用。
她停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你也带他们走吧。”
“走......我怎么走？这么多人，哪来这么多车？我能带他们去哪？上高速？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没了营地的物资！能活下多少！”
王义的右手如同鹰爪一般死死扣着车窗的栅栏，狠狠地摇晃了几下，把铁栅栏摇晃的“咔吱”作响，语气到后面几乎成为了咆哮，情绪开始失控，组织语言的能力也有些缺失了。
但很快，王义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他喘着气，左手再次抹了一下沾满了雨水的脸。
“小林......就当叔求你，留下来帮叔几天好不好......这么大的雨，很快就停的。”王义的眼眶泛红，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王义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非常注重亲情的人，末日前是，末日后也是。
在成为了觉醒者后，他靠着自己的治愈能力，建立起了这样一个幸存者营地，也靠着治愈的能力，没有帮派和营地找他的麻烦。
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重伤濒死，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医疗物资极度紧缺的情况下。
前几天就算是整个白岩区的情况都不乐观了，他也没想着抛下自己的亲戚们和营地的其他普通人，而是在想办法带着整个营地进行转移，只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的所有计划都打碎了，羊州市缺席了好几年的台风，今年终于到来了，而且来的格外猛烈。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暴雨让上游亢奋的水栖丧尸把水坝冲塌了，水坝能坚持五年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雨再这样下去，整个羊城可能都要被淹几天，这几天会把城里残存的物资冲走，也会把丧尸赶到高处......
无论是哪种结局，羊州市都已经没法住人了。
而王义，根本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迁到一个合适的城市，更别提要在雨夜中撤离了。
他想拼一拼，拼能不能在这几天暴雨中，把营地给守下来。
守下来后，他就有机会规划路线，选择一个晴天带所有人离开。
只是守下来的希望......太渺茫了。
但如果觉醒者林夕晚能加入的话，守下来的胜算起码增加一成，这一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只是，他这个想法注定是会落空的。
因为林夕晚不可能把妹妹留在这里，去跟王义一起赌那个不知道可不可能赢的守营之战。
带着林珈瑶逃离羊州市，起码肯定能活过今晚，但带着林珈瑶留在这，今晚都不一定活的过去。
“王叔，其他人走了多少。”林夕晚微微偏头，看向了王义的方向。
她这里说的的其他人，指的是营地内的其他觉醒者。
林夕晚问出这个问题后，许久，王义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把手松开了车窗，后退了一步。
“开门！！！”
王义转头，朝着营地大门的方向挥了一下手中的手电，吼了一嗓子。
吼完这一声后，他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车内的林夕晚，僵硬地笑了一下。
“一路顺风。”王义用嘶哑的声音说完这最后一句祝福后，拍了拍车门，示意大门已经打开，林夕晚可以开走了。
王义没有说留下了多少觉醒者，但他不用说，林珈瑶也能猜得出来。
看王义刚才失控的态度就知道了，除了王义以外，留下来的觉醒者是——
零。
不会有觉醒者想留下来面对被暴雨和水栖丧尸赶上来的尸群的。
有能力的拖家带口跑，没能力的自己跑。
留下来的才是不想活的傻子。
留与不留，都是站在各自立场做出的最优解而已，林夕晚没有资格评价王义，王义也没有资格让林夕晚留下来一起对抗。
“保重。”林夕晚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缓缓摇上了车窗，重新踩下了油门，缓缓朝着大门驶去。
一路上，林珈瑶看到无数穿着雨衣、撑着伞或者光着膀子的普通人。
他们有的是探索者，有的只是营地探索者的家属，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自制的武器或者被油纸包裹的枪械，或麻木或羡慕地看着车辆以及车辆里面的人。
无论他们是仇恨还是羡慕，现在都跟林夕晚无关，她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
“咚——”
忽然，林夕晚感觉车门震了一下，似乎有一道人影撞向了驾驶室的车门，她赶紧踩了刹车。
“啪啪啪——”
雨幕太大，林夕晚只能看到一个手掌在不断拍打着车窗。
“小晚，小晚，你帮帮阿义好不好，这么多年，王姨看着你和你妹长大的，为什么你也走了呢，他一个人顶不住的，阿晚。”
门外，一个老阿姨哭着拍打车窗，但在车里听，只比雨点打在车顶的声音大一些而已。
林夕晚认出来了，那个是管浴场的王姨，每次都是她给自己加水或者送衣服，偶尔林夕晚不在的时候，她会帮忙打一桶热水抬到房间门口给林珈瑶。
林夕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发动了汽车，心里默念了一声抱歉。
“呜——”
车辆的行驶速度快了起来，很快就把王姨的声音甩到了身后。
车辆顺利跨过了营地的大门，在车辆行驶出去后，“吱——”一声，后视镜里的营地大铁门被重新关上。
林夕晚平静地继续驾驶汽车，在下坡后，右转朝着高速的方向开去。
林珈瑶看着自己姐姐的侧脸，她湿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水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分不清到底是水滴还是眼泪。
林珈瑶清楚，这大概是后者。
比起自己，姐姐要感性许多。
虽然表面冷淡，但无论是她想去幸存者之光发光发热的“英雄梦”，还是此时不甘的眼泪，都出卖了她冷淡表情下温暖阳光的内心。
有时候，冷漠，只是在末世之下必要的伪装而已。
林珈瑶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林夕晚可能会选择留下来，去拼那个极低的概率，去尝试拯救这一整个营地的人。
虽然她自己大概率也会丧命。
“姐......”林珈瑶开口，想要安慰一下姐姐的时候，却被姐姐开口打断了。
“瑶，你会不会觉得姐姐是个逃兵。”林夕晚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路况，似乎随意地问道。
“不，这是很正确的决定。”林珈瑶摇了摇头，说道，“姐姐做的没错。”
就算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林夕晚与营地人无亲无故，走了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这样子吗......”林夕晚轻声低喃了一句，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了密集的雨点击打车顶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林夕晚才重新开口：“我想变强。”
她紧握着方向盘，看着挡风玻璃前的雨幕：“我想变强，想把丧尸一个不留全驱逐出去，想让这些悲剧不再发生，想让世界回到以前的样子......”
或许是刚才的场景给她的刺激太大了，林夕晚如同倒豆子一般，把内心的全部想法都给说了出来，似乎说出来能让她好受一些。
说完后，林夕晚才缓缓吐了一口气，自嘲般说道：“很幼稚的想法，对吧。”
“不幼稚，”林珈瑶摇了摇头，“很帅。”
林珈瑶是发自内心觉得姐姐的想法很棒。
虽然有些许不切实际，但至少她会有这种想法。
如果末日之中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那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不过林珈瑶自己可就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了，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姐姐。
“咚————”
“吱——”
忽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左侧边响起，整辆吉普车都被撞得朝右边滑去，差一点点就要侧翻。
“吼——”
那是狂奔者的嘶吼。
林夕晚和林珈瑶的脑海内，同时对这个声音做出了判断。
尸群已经到了吗？这还没离开营地多远......
看来营地根本撑不过今晚了，别说让林夕晚留下来，你让全城十多位觉醒者聚到这都守不了。
人是会疲劳的，丧尸可不会。
林珈瑶可是见识过如浪潮一般的尸群的，这已经超过了百人小营地能对抗的极限了。
“该死！”
在车辆被撞得侧移后，林夕晚重新踩下油门，车辆重新开动了起来。
不过这次出，车子的身后已经充斥着丧尸的怒吼了。
“瑶瑶！去拿后备箱的枪！”林夕晚一边把车辆速度尽可能提快，一边朝着林珈瑶的方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