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扇通往地下城的门 第144章

------------

第三百九十三章 薇薇安的决意

正如哲人说过的那样，无论一个人如何强大，也无法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他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过去，以及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陆离不清楚跨越两个世界的大门对人生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最后结果是好是坏，但有一点能够确定，那便是自己的命运一定会因此而改变。

离开药剂店，他把十三头猪全部赶进拖车，开着魔改悍马直奔位于城内西北角的巨大神殿。

这里是供奉知识之神的殿堂，是整个肯佩拉、乃至整个大陆，最完善的大图书馆，据说记载了从创世之初到现在的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几乎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在此地公开宣扬自己的思想，互相辩论哲学、社会、神学、诗歌、戏剧等内容，完全可以被称之为知识文化的大熔炉，数不清的贵族、平民、商人都会经常性的来倾听学者们的观点，然后再由他们传播到自己的国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形式与古希腊时代思想文化大规模爆发，还有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的浪潮，都极为相似。

但不同的是，后两者都是在战争频发的环境下碰撞产生，前者则是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情况下延续发展。

毕竟公会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大陆上所有的政权，哪怕是所谓的强国想要吞并弱国，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用经济、外交和联姻手段，武力吞并一旦遭到强烈抵抗，长老们便有可能进行强制干预，最后搞不好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有意思的是，公会从成立至今，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肯佩拉，经历了成千上万年，从未试图扩大自己的控制范围。

如此一来，弱国便不必担心自己会遭到吞并，遇到到外敌入侵第一时间便会想到向公会求助……

注视着高大雄伟的神殿，陆离深吸了一口气，用略带兴奋的语气感叹道：“知识是进步的阶梯，知识是从愚昧走向文明的桥，这位神明愿意主动向人们传授知识，绝对称得上伟大二字。”

“可这些人并不包括罪民……”薇薇安低着头小声嘀咕。

“呵呵，好啦，别赌气，我相信以后一定会好转的。”陆离笑着摸了摸暗精灵萝莉的头发安慰道。

薇薇安撅着小嘴，不屑的反驳道：“才不会好转呢！那些小气的神惩罚了我们成千上万年，从始至终也没有提到过原谅。”

说到这，她突然停顿了一下，仰起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央求道：“主人，要不你带我去你的家乡吧，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可以暖床呦！”

“暖床？这个词是你从哪学来的？！”陆离吃惊的张大嘴巴，尤其是暖床两个字，说的竟然是中文！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对眼前黑黝黝的小萝莉没有一点那种想法。

“嘻嘻！我是从电影电视剧里学来的！”薇薇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陆离嘴角轻微抽搐，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知道暖床的意思吗？”

“唔……应该就是和主人睡一张床的意思吧？”薇薇安托着下巴回答道。

很显然，她并不理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吓死了我！”陆离拍着前胸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问：“这么说，你能听懂里边的对话？”

暗精灵萝莉轻轻点了点头：“没错！不过目前只能听懂很少的一部分，因为那些电影电视剧似乎有好几种语言，我得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彻底学会。”

陆离：“……”

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还有普通人在面对学霸时的绝望，以及智力被别人碾压的痛苦。

毫无疑问，光从语言学习能力方面来看，薇薇安百分之百是个天才！

要知道她的学习难度可是地狱级，完全没有任何字典、对照表之类的辅助工具，只能靠自身理解与判断，甚至连个纠错交流的人都没有。

“主人，你怎么了？”暗精灵萝莉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问。

“不，没什么，我有点嫉妒了。”陆离苦笑着自嘲道。

“嫉妒？为什么？”薇薇安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她之所以表现出语言方面的天赋，为的就是赢得信任，想办法前往门另外一边的世界，而不是为了引起警惕。

看到女孩有点紧张，陆离立刻伸出右手捏了捏暗精灵萝莉的鼻子，打趣道：“当然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我上学的时候要是有你这么聪明该有多好，起码老妈不会隔三差五用棍子揍我。”

听到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调侃，薇薇安悬着的心马上放下来，赶忙趁热打铁追问：“主人，你能带我一起离开吗？”

陆离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很快开口说道：“你明白跟我离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需要放弃自由，签订契约成为和小魔怪一样的宠物。我不想奴役任何人，更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所以在回答之前，最好先冷静下来考虑清楚。”

“我想清楚了！只要能离开这里！我愿意付出一切！”暗精灵萝莉咬着嘴唇，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语气十分坚定，但从全身上下微微颤抖的表现便能轻易判断出，她内心之中充满了恐惧。

毫无疑问，薇薇安认得封禁卡片，也知道这种卡片对于罪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辛达罗斯王国被摧毁后的五百年时间内，王室成员曾经收到过很多组织的追捕，他们捕捉暗精灵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通过残忍的折磨，迫使这些王室成员放弃一切，然后用卡片封印起来，作为一种战争工具。

由于暗精灵王室拥有时空魔神埃塔尔的血脉，所以当他们在死亡瞬间，有很大几率会爆发难以置信的力量，凭空制造一个黑洞，把周围所有的人或是物统统吸进去，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身为最后的公主，薇薇安也在幼年期经历过长达数十年的逃亡，在此期间有好几次差点被抓住，直到埃莉诺拉出现为止。

不过现在为了获取资源、获取知识，她愿意放弃自由，成为自己最痛恨、最恐惧的存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没有从陆离身上感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恶意，有的仅仅是善意和关心。

------------

第三百九十四章 辩论

“我能理解你渴望离开这个对罪民非常不友好的城市，可你要明白，我生活的地方也同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罪恶，比起肯佩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别太早下结论，再好好想想，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说着，陆离抱住暗精灵萝莉，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推开车门，径直朝神殿内走去。

由于距离上第一次出现在元素之心已经过去二十天以上，裂隙入口的位置早就发生变化，他必须要找一名能够使用星盘的人，帮自己重新定位，而知识之神的贤者与神官正是最佳选择之一。

穿过高耸的台阶，以及粗壮的石柱，陆离很快进入到大厅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位于正中央巨大的神像。

与大部分神明手持武器、身穿盔甲的形象不同，知识之神的雕像没有这些，他左手拿着羊皮纸装订而成的书籍，右手拿着一支羽毛笔，彰显着自己的职责范围。

在神像的基座下方，有一句格言：生命是短暂的，知识是永恒的，在永恒的知识面前，生命不过是一闪而逝的流星。来者啊！请记住，在这座殿堂里，知识比人命更加宝贵！

“有意思”

读完这句话，陆离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尽管内容看似很有道理，但其实这位神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文明才是知识的载体，而文明的载体又是智慧生命，如果没有智慧生命，知识本身也不过是一些不被需要的信息，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这番话他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起码不会在供奉知识之神的殿堂内讲出来。

就在陆离打算继续往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厅左侧的一个椭圆形的房间内，传出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出于好奇，他靠近向里边张望，结果看到两名六七十岁、身穿希腊长袍的老头子，正站在讲台上激烈的辩论，主题是战争与政治。

知识之神的贤者伯里克利亲自主持，他面带微笑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每当听到全新的观点，马上便会记录下来。

在他的身后还坐着一百多名观众，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毕竟身为统治阶级的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两件事情。

“战争是什么？战争是一种强者淘汰弱者的过程！它存在于一切生物的血管中！看看森林里那些动物，往往都是谁更强壮，谁就能活得更久。至于政治，不过是后来文明兴起的产物，本质上应该从属于战争。”右侧佩戴红色丝带的老头子挥舞着手臂，大声宣讲自己的观点。

不过左侧那位佩戴蓝色丝带的老人明显不同意，激动地反驳道：“放屁！我们之所以比那些野兽高级，其根源就是创造了文明，而文明的基石是政治，而不是战争！如果所有人满脑子都想着厮杀，那么谁来种地、谁来养殖家禽家畜、谁来建造房屋、谁又来创造诗歌、艺术？甚至就连你这个白痴都没办法站在讲台上和我辩论！”

“你说谁放屁？！你以为我们创造了文明，就真的丢弃掉延续了成千上万年的生物本能吗？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战争才是每个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政治只是为其服务的工具！”

“我说你放屁怎了！诚然，我们仍旧保留着杀戮、掠夺和贪婪的本性！但我们也同样进化出了秩序、法律与道德！这些东西的诞生都源自于政治，所以战争应该是政治的一部分！”

听着两个老头子激情互喷，陆离仿佛一下子回到大学时代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他最大的爱好除了玩游戏之外，就剩下整天逛论坛，欣赏那些观点不同的人对骂。

但他的爱好不是加入其中，而是保持一种旁观者的心态，从中寻找一部分相对理性的观点加以解读，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能在异世界找到类似的感觉，实在有些令人感慨。

就在陆离有些出神的时候，伯里克利贤者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立刻站起来制止了马上要撸起袖子直接用拳头来分出高下的学者们，笑着招了招手。

“亲爱的守望者，来，请站到讲台上来。我非常荣幸的邀请你，来做今天辩论主题的评判员。要知道早在一个多月之前，我便试图请你参加每个月一次的交流大会，相信来自异乡的你一定能给出很多全新的观点。可惜的是，你行踪总飘忽不定，我们没能成功联系到你。”

“我来做评判员？！”陆离指着自己鼻子，满脸惊讶的问。

伯里克利贤者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尽管不知道你来伟大知识之神的殿堂有什么目的，但我向你保证，做完评判员，你的愿望肯定会得到满足。”

“唉好吧”陆离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走上讲台。

瞥了一眼左右两边气喘吁吁的老人，再看看观众席上议论纷纷的贵族，他稍微沉思了片刻，马上用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道：“在作出评判之前，请允许我先描述一下战争的定义，确切的说是我家乡对战争的定义。

首先第一点，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同样也是政治的最高表现形式，通常来说只有当经济、外交、文化等手段完全用尽后，战争才会作为最终手段被使用。

如果以上手段没有用完便贸然发动战争，那将是一种极为鲁莽且不负责任的行为。

其次，战争是一种团体互相之间的暴力行为，它的诱因有很多，包括派系、种族、阶级、意识形态等等，但通常来说都逃不过两个字，那就是利益。

不管是为了城镇、土地、黄金白银、漂亮的女人、粮食、家禽家畜、水资源、矿产等等，统统都算在其中，哪怕最初开展的原因不是这些，最终也会迅速演变成对财富的掠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战争从来没有所谓的正义或是邪恶，它的本质是杀戮、破坏和毁灭，战争双方实力越是相近，造成的后果就越严重，甚至最后导致自身崩溃。

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们应该已经明白我的评判。

没错，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这位佩戴蓝色丝带学者的观点，因为只有当战争从属于政治，整个世界才会变得安定下来，大家不会一遇到点什么矛盾，就像原始部落一样用武力解决问题，而是可以坐下来用沟通谈判来化解矛盾。

以上就是我的观点，谢谢”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体制与战争

没有预料之中的掌声……

也没有反驳或是赞同……

在场所有的人都仿佛陷入了集体沉思……

对于他们来说，地球上经过系统科学研究和大量实践总结出的战争理论，实在有点过于前，而且理解起来十分困难。

毕竟异世界的主要政治体制分为两种，一种是封建制，一种是共和制。

前者主要源自于神魔大战过后两千五百年前后形成，那时候正处于地表明向蛮荒扩张的阶段。

为了保护移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很多国家颁布了一些法律，比如说允许移民们聚集在一起，推举出一名军事长官，负责训练民兵自卫。

久而久之，这些军事长官的家族便会获得一些经济、政治和军事上的特权，渐渐成为贵族阶级，后来又经过几百年的战争、联姻、吞并，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封建制度，从而产生强大的的离心力，独立成为一个个新的公国、王国与帝国。

对于这些国家而言，战争其实就是贵族之间解决矛盾的方式，有些时候仅仅是为了一句口角、一次无意之中的冒犯，亦或是争风吃醋，都有可能导致爆战争。

毫无疑问，他们选择战争的原因是幼稚的，而且对于战争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往往约个地点打一仗份出输赢就完了。

这种形势的战争，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打架更贴切一点。

至于后者则是更为古老的政治体系，它存在于异世界明最初的几个源地，有点类似于古希腊时代的贵族共和与公民制的混合体，大多是一个级城邦辐射周围村落，处于公会管理之下的肯佩拉就是其中之一。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公会的长老制取代了议会制，负责保护自身的公民兵役变成了征召冒险者。

一般来说，共和制很少会因为土地爆战争，对外扩张性也不强，所以比起战争，他们更喜欢四处经商、传播化，使用软实力来摄取利益，扩大自己的影响。

当然，不喜欢战争并不意味着不能打仗。

恰恰相反，共和制由于采取了公民义务兵役，无论是战争组织动员能力，还是军队的战斗力，要比封建制国家强上不少，再加上财力雄厚，可以临时招募专业的雇佣兵。

但令人惋惜的是，他们把战争视作简单的加减法，如果一场战争注定会赔本，那么他们宁愿认输妥协，也不会选择继继续打下去。

不过观众们理解不了，并不意味着伯里克利理解不了。

身为知识之神的贤者，他无论是知识积累还是知识面，都远远不是普通人所得能比拟的，很快便意识到6离刚才那番话的深刻含义，主动带头鼓起掌，一边鼓掌还一边称赞道：“说的真是太好了！你不光着眼点新颖，而且内容人深省，真是我这些年以来听过最棒的评判。现在我宣布，今天的辩论主题政治与战争，来自伊亚城的学者蕃图获胜！”

眼见贤者都鼓掌了，看台上的观众也纷纷站起身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尽管他们有些懵懵懂懂，但多多少少还是理解了一部分，忍不住互相之间窃窃私语。

“您感觉刚才的评判怎么样？”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低声问道。

另外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贵族男子回应道：“相当不错！尤其是那句只有当经济、化、外交等方式用尽后，战争才会被作为最终手段使用。”

“没错！我也认同这一点！现在又太多的贵族把战争当成儿戏，总是想着依靠挑起战争来获取更多的财富和土地，我们必须限制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否则会拖累到整个国家。”

“或许我们可以邀请那位守望者参加宴会，趁机请教一下如何解决西南边境贵族不受国王控制的问题。”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展开讨论，屋内的气氛很快变得热闹起来，两名辩论的学者更是围着6离问东问西，试图套出更多的知识和观点。

但是6离本人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随便应付了几句后，径直来到伯里克利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贤者，我已经完成了工作，现在轮到您来满足我的要求了。”

“呵呵，没问题。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伯里克利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着反问道。

“很简单，用星盘帮我测出元素之心的裂隙位置。你们这有星盘，对吧？”6离毫不犹豫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供奉知识之神的殿堂！别说区区星盘，连更加古老的天体仪我们也有。跟上来，我带你去天台找占星师。”说罢，贤者迈步走出房间，沿着宽敞的走廊朝神殿中心的高塔走去。

6离撇下热情的观众和学者，急急忙忙跟上去，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螺旋形的阶梯尽头。

就他在前往天台的路上，神殿门口的汽车内，薇薇安正在和一名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商量着什么，她看上去有些激动，以至于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殿下！您是王室最后的血脉，也是数十万罪民唯一的希望。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对你做出那种事情，哪怕是您自愿也不行。请不要忘记，您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身披斗篷的神秘人语气严肃的训斥道。

暗精灵萝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时反驳道：“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复国！

相信你也明白，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有多难，我们用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才勉强在肯佩拉站稳脚跟，想要凑齐复国战争所需要的物资，起码还得上百年。

可现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

充足的钢铁、威力强大的武器、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一切的一切只要我做出点牺牲，难道你觉得这不值得吗？”

神秘人微微叹了口气：“唉，殿下，相信您应该明白，这并不是一点牺牲，而是巨大的牺牲，您一旦被封印进卡片，那么命运就会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如果您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那么请让我代替您吧。相信那位守望者，应该不会拒绝一名足够漂亮，而且掌握着高刺杀本领的女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