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夜食堂 第280章

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能够比拟与描述的了，这一声称呼却是令藤原佐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二人极为正式的行了个礼之后各自坐在了棋盘的两侧。

“哒~”

随着白子落在棋盘之上，正如当年一般，只不过曾经稚嫩的少年已经变成成熟了不少。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也是捏起了黑子同样落在了棋盘之上。

‘最后能亲自与光进行一场对弈真的是太棒了……’

此时的藤原佐为再也没有了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他的内心只剩下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一丝淡淡的可惜。

可惜自己也许无法看到那一天了……

第二十四章 未曾设想的未来

安静的餐厅之中，身穿狩衣，头戴乌帽子的藤原佐为与身穿运动服的进藤光之间摆放着一张造型奇异的棋盘，给人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就仿佛穿越了时间一般。

但很明显对弈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因为此时他们的注意力以及全部被眼前的棋盘所吸引。

也不知道究竟是棋盘有着异样的魔力，还是因为觉得只有拼尽全力才配得上那‘最后的礼物’，明明在半个小时之前进藤光还哭的宛如稚童一般，但此时如若不是微红的眼角根本无法将眼前满脸认真的大男孩与之前的他联系在一起。

但无论缘由如何，进藤光倒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藤原佐为之间的差距。

一直以来进藤光都知道‘佐为很强’，但具体有多强他并没有概念……哪怕亲眼见证了对方击败了塔矢亮的父亲依旧如此，但直到对方消失之后他为了寻找对方线索开始沉下心来研究本因坊秀策……或者说被藤原佐为操纵的本因坊秀策所下的棋谱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的可怕。

毕竟即便是对塔矢亮的父亲他同样没有一个详细的概念，只知道对方是如今这个时代最强的棋士之一……但具体有多强他同样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但随着藤原佐为的离去，为了寻找对方所留下痕迹的进藤光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也只有曾经对方指挥本因坊秀策所留下的棋谱。

以前没有怎么研究是因为下棋的人便在自己的身边更何况那个时代的规则与现代的规则存在一定区别，哪怕是下定决心成为职业棋士之后进藤光依旧没有怎么研究过。

毕竟比起研究死的棋谱，不如直接开口询问佐为。

但随着藤原佐为的消失，不得不去研究这些棋谱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哪怕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大了，依旧还是小看了藤原佐为的实力。

将自己带入棋盘之中之后他才感受到了棋盘之上恐怖的压迫感。

他无数次思考着‘如果与他对弈的人是我，那么我会怎么办？’

可惜的是哪怕没有‘读秒’的限制可以不断思考仅仅依靠他的力量依旧没有破解几张棋谱。

曾经的他悲观的认为自己也许再也没有与对方对弈的机会了，但奇妙的命运却是令他再次获得了与对方对弈的资格。

想到这里本就高昂的斗志再次燃烧了几分。

看着斗志盎然的进藤光，藤原佐为却是少有的将目光从棋盘之上移开转移到了进藤光的身上。

他的双眼之中充满了不舍与欣慰。

不舍是因为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与对方对弈，欣慰则是对对方的成长感到欣慰。

虽然依旧稚嫩，但却已经开始‘有点样子’了。

但在欣慰的同时他的表情却是变得愈加认真。

没错，拔苗助长的确不利于学生的成长，但奈何藤原佐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而且他也相信光能够克服眼前的困境……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般。

所以——————

‘我要尽全力了！’

将手中黑子高高举起的藤原佐为身上再次散发出了恐怖的气势，这恐怖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之前与空对弈时。

庞大的压迫感，步步紧逼的局势，不断的挤压之下进藤光的手攥的越来越紧，同时额头更是出现了不少细汗，但他依旧瞪大双眼直视着棋盘上的黑白二子。

曾经的他无知者无畏，但如今已经成为职业棋士的他不再是作为对方的‘同伴’，而是作为对方对弈的‘对手’坐在对方对面时他也真正感受到了源自对方的‘压迫感’。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藤原佐为与进藤光还真的是很有缘分，因为在不久之前对方刚刚体验过类似的感觉，但无论任何他都不打算放弃。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紧牙关毫不放松！

他要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全部！

他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付出并未毫无收获！

即便希望渺茫，他依旧想赢！！

他要向对方证明自己值得对方的付出！

——————

“哒~”

随着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看着还有超过一半面积都是白色的棋盘，进藤光彻底愣在了那里。

虽说早在之前他便已经有了觉悟，但真正落败之后他依旧会感受到不甘。

对失败的不甘，对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的不甘……

明明一件事最后一次对弈了，自己为什么不更努力一些，至少将时间拖得更长一些？

放在膝盖上的双拳默默攥紧，他显得极为失落，可就在这时————

“啪~”

又是一声轻响，原本低着脑袋的进藤光猛地抬起了头，随后看到的是落在棋盘角落的折扇。

“虽说对弈已经结束了，但我们还没有复盘吧？”

一边说着藤原佐为一边开始为进藤光讲解对方在之前对弈之中的失误。

这是一盘极为特殊的对局。

既是指导局又不是指导局。

既是指导局的原因在于藤原佐为在对弈之后一丝不苟的将进藤光讲解着一切，通过这一次对弈他受益良多。

既不是指导局则是因为正常的指导局会在对弈时对自己的对手进行引导，其目的并非胜负，而是引导对方更好的掌握棋艺，但这一次藤原佐为却并未刻意控制自己……不，应该说是恰恰相反，他几乎是倾尽全力的试图去击溃进藤光。

至于说为何这么做？

很简单，因为他希望在自己临走前让对方从自己的身上多看到一些东西。

没错，他即便是倾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神之一手’的世界，甚至直到刚刚也只是一窥其朦胧的身影，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希望将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展现给对方。

因为他相信进藤光是有机会到达那个即便是他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所以他希望能让对方借助自己多看一看远处……不，是对方早晚有一天能够看到的风景。

这样也许可以帮助他更快的到达自己所处的地方。

进藤光在成长，从最初那个讨厌下棋的顽童，到如今这个被无数职业棋士报以厚望的新人。

藤原佐为也在成长，只是与对方的成长不同，藤原佐为直到不久之前才真正成长了起来。

他的身上所凝滞的千年时光再次转动，但流转的可不仅仅只是时间，同样也包括他的内心。

他从进藤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身上未曾出现的‘希望’，他决定将一切托付给进藤光时他的内心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将对方称之为‘弟子’吧？

‘虽说直到最后一刻才真正有点老师的样子，但哪怕是最后一刻，既然是老师，那么就让我成为光你迈向未来的阶梯吧……’

带着这样的期待，藤原佐为用已经很久没有过的细致说法仿佛对初学者讲述一般无微不至的讲解着刚刚的棋局。

但即便如此，就像是没有任何宴席不会散场一般，这场教学局也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看着面前的棋盘，进藤光咬着嘴唇，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双手撑在大腿上毕恭毕敬的向对方鞠了个躬。

“一直以来多谢您的照顾。”

一直以来进藤光与藤原佐为相处时都仿佛朋友一般，像如今这般行礼还是第一次，看着进藤光认真的动作，藤原佐为欣慰的同时也同样回了个礼。

“不，我才是，能与光你相遇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幸运，但……也该说再见了……”

看着面带微笑的藤原佐为，低着头的进藤光双眼再次噙满了泪水，但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眼泪，为了向对方证明自己的成长，他一直低着头为的便是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软弱。

只不过奈何他还我还是太年轻了，哪怕看不见脸，但那颤抖的肩膀却在无形之中诉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藤原佐本能的想要用折扇挡住自己的嘴，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只是单纯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次，就让他放纵一下吧……

闭上双眼的藤原佐为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曾经还是懵懂稚童时向老师学习棋艺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指挥虎次郎与对手对弈与对方逝去时的悔恨和悲伤；

初遇光时的无奈以及亲眼见证对方成长的欣慰；

以及还有在最后终于一窥‘神之一手’的庆幸和将这一切都托付给光的殷切期待……

他的人生也许并不完美，但至少在如今的他看来这已经足够了、

闭上双眼的藤原佐为默默的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而低着脑袋的进藤光同样也等待着眼前的‘影子’消失的瞬间。

虽然他不希望被藤原佐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不希望对方哪怕离开时也无法放下心来，但果然他还是希望能在多看对方一眼，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暂时隐藏自己，在最后再看对方一眼。

至此整个餐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

“咳咳~”

一阵轻咳声却是突然传来，无论是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进藤光还是闭着眼睛仿佛等着什么的藤原佐为都不自觉的愣了一下并且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随后出现在房间角落的人正是蓝梦。

没错，就是房间角落，毕竟蓝梦虽然不怎么会下棋，但从刚刚二人的表现来看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在藤原佐为与进藤光准备对弈时蓝梦便邀请二人前往‘包间’。

对此二人倒是没有拒绝，毕竟能有一个更好的封闭环境来进行对弈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好事。

更何况蓝梦不仅给了他们见面与对弈的机会，甚至还未他们提供了独立的空间，在此期间更是一直提供各种点心……

可以说对于蓝梦，无论是藤原佐为还是进藤光都是十分感激的。

但也正是因为发自对蓝梦的感激，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解。

毕竟从之前为二人准备点心时便能够看出蓝梦一直刻意保持着沉默，为的便是给他们更好的对弈体验。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在不知不觉间居然真的忘记了蓝梦的存在，所以此时突然注意到蓝梦才会如此错愕。

只是相较于错愕的二人，蓝梦却是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容。

之所以会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那是因为——————

“佐为先生，虽然您似乎下定了决心，但恐怕您暂时是没办法离开的……”

所谓的‘成佛’实际上指的便是滞留人间的灵魂放下执念前往‘往世’准备轮回转世，但很明显不管这究竟是灵魂自己的力量，还是‘往世’的力量，这些在蓝梦的餐厅都不好用。

蓝梦的餐厅乍看之下似乎很普通，但实际上除了厨房之中各种效果离谱的料理辅助器械之外还有两个早已被众人习惯的功能。

其一，这里蓝梦是绝对的支配者，虽说这种支配无法主动操纵，更多的体现在被动方面，比如在餐厅之中无论是试图伤害或者对蓝梦表现出敌意都会失去对能量的操纵性。

其二，则是进出唯一的方法只有‘命运食之门’这一个。

无论是八云紫的隙间、魔法之中的传送、甚至其他本身便拥有穿越世界能力的客人也无法通过除了‘命运食之门’其他的方式进出这里。

所以想要不通过蓝梦的同意便成佛……这难度还是挺大的。

不得不说哪怕蓝梦看不懂围棋，但进藤光与藤原佐为这位特殊师徒最后的对弈与相互之间的互动依旧令他十分感动。

奈何因为知道自家餐厅的特殊性令蓝梦看着二人总有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但等了好一会儿，蓝梦也是意识到看样子哪怕藤原佐为是‘特殊主线’所引导来的特殊客人，但似乎在某些方面也没有特权。

意识到这点之后蓝梦也是不得不开口了，至少不让二人继续做‘无用功’了。

毕竟哪怕被人打断的确是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但也比一直傻等着要好。

关于餐厅的具体情况蓝梦自然不可能拉着一个人便乱说，更何况解释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所以蓝梦便干脆以‘他的餐厅比较特殊，如果想要成佛的话必须离开这里’。

虽然蓝梦的解释乍听之下有些奇怪，但看着从刚刚开始便被蓝梦抱在怀中的猫猫兽以及某只被撸的脱力还未恢复的粉毛团子。

既然这里有妖怪，那么其他离谱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只可惜如今当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离谱也是分级别的……

就这样，藤原佐为与进藤光都接受了蓝梦的解释，只不过因为之前煽情到那个程度，现在却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无论是藤原佐为还是进藤光都忍不住感觉有些尴尬。

好在这是一件事，比起无聊的尴尬，藤原佐为暂时不用离开这件事反倒是令二人显得更加兴奋。

不过在得知既然藤原佐为有了那种感觉，那么怕恐怕当他离开餐厅时便会受到‘指引’前往往世，藤原佐为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