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凉温热
“前川总监。”小林空青笑着接过对方的名片，脑中浮现出红坂朱音的评价。
【“半年前就应该先把他解决掉，本身的存在就毫无价值，现在又在做多余的事。”】
“感谢您之前的通知。”红坂朱音昏倒后，打电话给小林空青的，正是这个总监。
前川总监微笑，“主要是那个时候她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才打电话给你，说到底，我也只是做了份内的事。”他轻挑眉毛，“还请你们稍等，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
“好的，谢谢。”小林空青礼貌地道谢，和小林惠在会客室喝着咖啡等待。
“他好像很开心欸。”小林惠压低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感觉他这种开心......朱音姐以前欺负他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了。”小林空青点头，“现在这种礼貌的态度，应该是想麻痹我们。”
“只有你啦，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
“所以说你真的很有领导的才能哦，神出鬼没的领导是超级厉害的。”
“对你来说又没用。”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小林空青站起身，“您好，种本部长。”
来人正是马尔兹的研发部部长，也是《寰域编年纪XⅢ》研发成员之一。
“你认识我？”
“之前我们见过一面，在最开始的研讨会上。”
“好吧......”种本部长挠挠头，“说实话，我是来提醒你们的。”
“请说。”
“现在其实没在开会，只是想要晾晾你们。”种本部长压低声音，“上面已经做了决定，这次研讨会根本没什么意义，最多只是让前川那家伙开心一下。”
“原来如此。”小林空青轻笑，“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我们还是想要再努力一下。”
“好吧......”种本叹气，“说实话，我也想看到神作诞生，但是游戏制作并不是单纯看创作者的想法，更多的还要权衡资金和风险，希望这次不会打击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朝气。”
对方摇头离开，小林空青和小林惠继续等待。
两人从咖啡的味道，聊到kiss的味道，从马尔兹的内部装修，聊到未来家里的装修，从沙发材质，聊到丝袜的手感......直到两个小时后，他们才被邀请进入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坐着七八个人，远离演示屏的另一端，坐着一个比小林空青大不了几岁的青年。
小林空青目光一扫，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
左边是之前见过的种本部长，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制图组长，负责领导CG团队，另外还有负责游戏系统的负责人，都是研发团队的成员。
右边则全是年轻人，包括会议桌尽头的那个，每个人都带着耳机。
小林空青眸光上移，看到了角落的摄像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马尔兹的人接触，对方明显做了充分的准备。
研发团队不用多说，重点是另一边。
为了避免被小林空青用信息袭击，马尔兹的高层并没有到场，而是用监控观察，用耳机指挥几个代言人。
何必呢......
小林空青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林先生，”前川总监笑容愈加荡漾，“现在可以开始讲述你们的想法了。”
“首先，还请各位看一下这个。”小林空青指向小林惠操控的演示屏，画面显示出英梨梨绘制的CG和霞之丘诗羽创作的简短剧情，“这是两位重要配角——武器大师雷克斯和锻造师诺拉。”
研发人员那边几乎是立刻发出了惊呼，年轻人那边几乎毫无反应。
第410章 正人君子
“几位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这是柏木英理和霞诗子两位老师在这几天中完成的作品，水准自然不用我多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们还会有更多好的内容产出。”小林空青开门见山地坦白，“所以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将素材延期三周，给她们足够的时间，也给《寰域编年纪XⅢ》一个更好的结果。”
前川总监笑着点头，刚要开口，研发部部长种本已经先一步开口，“的确，两位老师的作品很棒，但是这样的产出能够坚持多久呢？我可以说得再清楚一些，在红坂老师病倒之后，她们还能保持之前的创作状态吗？”
小林空青反问，“难道现在拿出来的作品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说实话，现在拿出来的成果，在本质上，应该属于红坂残存的余威的影响。”种本直言，“我不认为这种影响能够保持多久，这些成果再好，也不能以此认定之后的成果一样好。”
他看向身边的系统组长和制图组长。
制图组长推动眼镜，“后续的CG上色也是一个大工程，不断返工的情况下，无法保证可以按时完成。”
“游戏系统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完善测试。”系统组长补充，“再好的素材也需要一个稳定的系统来调用，素材延期，就代表测试时间需要压缩，适当的压缩没问题，但要是延期后依然不能按时交付呢？还要再延期吗？我能理解你的期望，但时间不允许。”
“谢谢各位的坦诚，那么，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小林空青面不改色，“既然需要压缩时间......那就把他们的剧情全都删掉好了。”
种本部长难以置信，“什么？！”
“现在的关键就是时间的问题。”小林空青进一步说明，“那么删除两人的剧情，可以极大地缩短游戏系统完善测试所需的时间，也能缩短柏木英理和霞诗子两位老师的创作时间，这样一来，只需要素材延期两周就足够了。”
系统组长若有所思，下意识点了点头。
制图部长推动眼镜，露出稍微放松一些的表情。
种本部长则皱起眉头，“可是武器大师雷克斯和锻造师诺拉的主线剧情极为重要，删除之后，会极大影响剧情的连贯性和节奏，而且他们还涉及到很多重要的线索。”
“我有这样一个想法。”小林空青看向小林惠，小林惠操控演示屏，一个思维导图出现在屏幕上，“锻造师诺拉制作了很多武器，这些武器也是重要的道具，我们可以把他们两人的故事，放在武器说明中，用碎片化的方式，完成对剧情的补全，让玩家自己来梳理整个故事。”
种本部长眼前一亮，“这样一来，还会有一种解密的乐趣。听起来好像......”
会议桌尽头的青年忽然开口，明显是棒读，“这样的做法，有先例吗？”
“有的，”种本部长回答，“很多游戏中都有类似的方式。”
青年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回应，“前川，你来说。”
“好的。”前川整理衣领，笑着站起来，“碎片化叙事要求在剧情中夹杂大量的留空设计，交由玩家去进行二次解读和剧情补充，这可以激发玩家之间的不断讨论和猜想，使得游戏剧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讨论热度和新鲜感。还可以给开发者节省一定的时间和资源，让开发者能够花更多的时间来打磨游戏的玩法或者剧情的结构。但这类叙事手法要求玩家和游戏能够产生一定共鸣，并且主动投入精力去推理空白部分的内容，而对于一部分玩家而言，它是不被接受的，甚至会认为开发者在故弄玄虚。”
小林空青意识到，红坂朱音口中的【本身的存在就毫无价值】的人，和正常人认知中的毫无价值是不同的。
“放弃线性叙事的沉浸感，选择非线性叙事，相当于在未完成的游戏中，增加新的不确定变量。”前川表情愈加放松，“与其花费时间在增加风险上，不如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改善现状上，你听明白了吗？”
果然不会太顺利呢......
小林空青刚要开口，前川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明白，霞诗子老师的剧情很厉害，就算是碎片化叙事，也能让人玩家沉浸其中。但这是你的想法，与马尔兹无关。”前川总监愈加神清气爽，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身手一样，“我们不信任霞诗子，也不需要信任霞诗子，只需要相信红坂朱音就够了，可她现在......”
啪。
小林空青忽然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前川的声音一顿，下意识抬头。
然后露出微笑。
“什么都没发生。”前川摊手，“怎么，这次你没买通保安吗？还是没法买通保安呢？”
小林空青缓缓放下手。
失败了......小林惠看向小林空青，这次没能成功断电。
前川总监显然是在和红坂朱音的交涉中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好不容易红坂朱音倒了，终于到了他发挥的时候，所以才会是这样态度。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人还蛮惨的。
“你误会了。”小林空青眼睛眯成了月牙，“我是想打断你一下，你说完了吗？”
“当然没有，坦白告诉你，因为红坂朱音中途退出，我们【不得不】用目前为止交出来的东西进行制作，之后在剧本修正、CG制作、剧情演出方面，马尔兹方【只能】接手，不需要红朱企画方监修。”前川总监自信微笑，“应该说，东西都已经定案了，所以我们不接受任何修正的指示。导致现在这种情况的是你们，我们不需要你们把情况弄得更糟——懂了吗？”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研讨会。”小林空青嘴角上扬，露出牙齿森白，“而是让我们死心的宣判环节。”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前川摊手，“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如此......”小林空青扭了扭脖子，“那我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第411章 开诚布公
“红朱企画的诉求很简单，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我们能做什么，你们能做什么，尽最大的可能，让成品尽可能地贴近朱音老师最后想要的模样。”小林空青给小林惠搬了个椅子，示意她坐下来看好戏开场，“不过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我们就【不得不】收回之前的诉求，【只能】换一种态度了。”
前川隐约察觉不妙，“说来听听。”
“素材延期一个月，一个角色都不删，游戏做不完就延期到做完为止。”小林空青露出笑容，森白的整齐牙齿之间像是随时会吐出蛇信一样，“以上。”
“是我刚刚没说明白，还是你现在已经糊涂了。”前川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小林空青，“你认为你......”
“前川。”会议桌尽头的人开口，“等一下。”
“什么？”
“他们的耳机没声音了。”小林空青微笑，“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用于高考的信号屏蔽器，这种级别的耳机信号，呵。”
前川这才明白小林空青刚刚那个响指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友好协商。”小林空青伸手把领带扯松，“等到马尔兹的高层亲自到场，让我们开始用我熟悉且擅长的方式继续后面的交流吧。”
抬眸看向桌子尽头，小林空青笑眯眯地问询，“你说对吧，马尔兹董事长的次子。”
“我父亲不会来。”次子摘下耳机，“给我一个叫总经理和其他相关负责人到场的理由。”
“你们之所以采用代言人的方式，就是担心在我的信息网覆盖之下下不来台。”小林空青解下领带，“现在不用担心了，之后聊的内容不涉及你们的个人信息，什么职场骚扰，挪用公款，暗中压迫，在浏览器上搜索年老的......”
“前川。”次子开口，“叫他们过来。”
小林空青出声，“顺便帮我带两瓶波子汽水，谢谢。”
“......”前川脸色难看，“公司没有那种东西。”
“财务部的森若小姐有这个习惯，你可以和她买。”小林空青转头，“制作组的成员们，之后的讨论基本和你们没有多大关系了，要是闲着无聊，这里还有柏木英理和霞诗子两位老师的其他成果，你们可以开始思考后续的制作问题了。”
制作组成员看向次子，在对方点了点头之后，立刻投入到对作品的欣赏之中。
种本看了看前川，又看了看小林空青，果断和另外两人一样，沉浸在作品之中。
流向改变了。
种本明显发现空气中的流向发生了改变。
接下来的过程中，最好就是什么也不管。
我是一个专注于技术的人，对于其他的东西一窍不通——抱着这样的想法，种本开始认真鉴赏作品。
时间不久，陆续有几个人到场。
神情严肃，但看向小林空青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善。
也对。
原本是想以幕后黑手的形象结束这次会议，结果却被揪了出来。
用英梨梨的说法就是，原本暗中策划一切的苦主正躲在衣柜中准备欣赏，却被黄毛拽着出柜的感觉。
窘迫之中带着微妙的危机感。
“谢谢。”小林空青接过前川递来的波子汽水，熟练地打开递给小林惠，自己打开一瓶，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这才转头看向已经落座的众人，“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本人也有很多神作的想法想要实现，但是开发周期，人员资金都是问题，需要权衡这些，并不容易。”
“所以你就提出那种要求？”前川语气不善。
“体谅是相互的，各位。”小林空青歪头，“如果你们能够稍微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那么我也会考虑你们的难处，配合你们的决议。幸运的是，你们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了。”
“并非如此。”摘下耳机的次子比之前更加自信，“在场的各位，包括我自己，已经做好了会被你抹黑的准备。”
其他人看向次子，一脸茫然。
啊？
我们做好了吗？
“你利用个人信息的攻击，无法动摇我们为公司奉献的心。”次子点明，“如果你要说的还是些无关马尔兹发展的话题，那么这次会议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为了马尔兹的发展。”小林空青神情自若，“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摆出这种态度，是朱音姐之前做得太好了，让你们有了足够的素材。你们之前在她尽心竭力想要把游戏做好的时候，敢肆无忌惮地向她施压，导致她最后生病住院，是因为她喜欢《寰域编年纪》，想要尽力把游戏做好。”
“错误。”次子点明，“她的病源于不健康的作息，身体撑不住是她的问题。”
小林空青目光冰冷，“以她的能力可以随便做做，不用这么废寝忘食。”
“我们也可以接受她那样做，但她没有。”次子声音平缓，“这是她的选择。”
“就因为她喜欢，想要做到最好，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量力而行是很重要的。”次子点头，“她太逞强了。”
“我可太喜欢你这种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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