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凉温热
“那个......”小林空青指了指咖啡杯，“我刚刚往里吐了口痰。”
“噗！”
小林空青早就提前闪避，“开玩笑的。”
平井额上青筋暴起，“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我觉得幽默只有一点点，”小林空青回答，“主要还是浪漫。”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解决这件事，让这件事快点儿结束。”小林空青轻笑，“你呢？”
“我也......”
“别急。”小林空青打断他，“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你是想要拿回马尔兹，还是想要证明你比我强，是想要打败我，还是想要超越我，亦或是不想让九年以来的努力白费，还是想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或者是想向别人证明什么？”
平井想要喝一口咖啡，把咖啡杯举到一半，想起小林空青刚刚的玩笑，又把咖啡杯放下了。
小林空青语重心长，“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像你现在这样，向着一个目标不断的努力，希望最终的结果如我希望的那样呈现在我面前。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想要的结果都没有真正实现。”
“我明白了。”平井露出笑容，眼中却尽是冰冷，“你是想说，在我把打败你为目标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打败你的能力。所以我的人生毫无意义，我过去的努力毫无意义，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未来的规划毫无意义。你想劝我就此收手，及时止损，对吧？”
“你有点儿太极端了。”小林空青很担心平井的精神状态，“在把红坂朱音当做超越的目标时，霞英理不可能超越红坂朱音。但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的努力，让霞英理获得了成长，才让霞英理获得了现在不弱于红坂朱音的影响力。”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要否定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希望我能停下来，不要再做为难你的事吗？”平井摊手，“说白了，面对我的行动，你无力回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我能自己收手——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天真吗？”
“你当初真的很天真......这不是重点。”小林空青轻敲额头，“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影子，所以面对相同的情况，我希望能够以更加温柔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尽量不打击到你。真可惜，就算被温柔的力量温暖，也不代表我能变成温柔的人。”
温柔？
平井回想小林空青之前的表现，“把欠揍的挑衅称为温柔？”
“在你看来是这种表现啊，看来我果然不适合温柔的方式。”小林空青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用你比较熟悉的方式吧。”
没有了之前的装模作样，小林空青双眼眯成了月牙，上翘的嘴唇像是择人而噬的蛇。
“首先，虚拟偶像的活动确实不可靠，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只有大规模的炎上，才能真正意义上完全摧毁一个虚拟偶像，更多的只是一阵的风波，针对这种情况的预案，我手头有三十二种，目前用到的不到八种。即便真的有某位虚拟偶像出了一些问题，也可以继续留在RER，作为幕后人员继续工作。
“其次，霞英理确实是特权制作组，但是这个特权制作组拿出了其他所有制作组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好成绩——两百亿的票房凭什么不能有特权？你公司的销冠和普通员工一个待遇吗？即便是霞英理，在动用大量资源之前，也有试验的过程，反馈足够好的时候，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其他制作组同样有这样试错的权利，成功之后一样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每个制作组都想要霞英理的待遇，但不是每个制作组都是霞英理。
“最后，你说的很多情况都确实存在，比如现在RER规模太大，我无法完全掌控，因为霞英理的特权待遇和其他管理上的问题，让很多人积攒下很多的不满，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轻松引爆。”小林空青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所以......欢迎光临，小火星。”
第968章 正确方法
平井瞳孔猛地一缩，恍惚间回到了九年前。
少年时期便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甚至长辈的理性和智慧的他，自信满满地接下父亲交付的任务，准备和另一个不务正业的少年正面对决，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足够得到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平井收集了资料，制定了计划，在确定优势之后，更是将这次对决当作一次残忍的判决，等待那个可怜人无力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然后......
他看到了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但平井并不担心，再狡猾的狐狸，也只是狐狸而已。
直到那只狐狸扯下身上的毛皮，化为冰冷的蟒，慢条斯理地游动，一点点靠近，逐渐收紧身体。
平井甚至能感知到细密鳞片刮蹭肌肤的恐怖触感，和隐藏在鳞片之下恐怖的力量。
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蟒的身体就缠得更紧一点儿。
直至他窒息之时，猩红的信子依然在舔舐他的脸颊。
而现在，这条蟒又出现了。
就在他眼前。
“你......”平井咬紧牙关，“你是故意的？”
“就算我给了所有制作组同等的试错机会，但还是会有人不满。这是没办法的事，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看别人赚钱比我自己亏钱还难受，这样的情绪我也有。”小林空青对此很理解，“还有其他很多类似的情绪，干一行恨一行，工作久了大家心里都有怨气。这些情绪没法管，但又不能不管，积攒太多是会出大问题的。他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而我需要人员的精简。”
“你想借我的手裁员。”
“是筛选。”小林空青纠正，“RER发展到现在太过顺利，顺利到很多人对自己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
“所以你想把他们都开除？”
“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我不是RER的社长，我在公司里也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长久以来营造出来的好风气不能被我一个人破坏，我也不想去破坏。”小林空青轻弹咖啡杯，“公司出现了大问题，员工另寻他处再正常不过了。但公司只是出了一些小困难，就停下手头的工作，还干扰同事的工作，导致项目停止，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开除任何一个员工，同时也不会阻止有人挖走他们，害群之马放在其他公司里不让我担心。”
“你认为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放心工作吗？”平井不甘心，“还有股市的动荡......”
“相信我，对于社畜的痛苦，我比你更清楚。信任危机是一种危机，同时也是一个机遇。让大家能够更加信任RER，安心工作的机遇。”小林空青娓娓道来，“在失去一些人之后，我会公布一系列的企划。包括但不限于《一拳超人》的动画化，制作阵容极为豪华，RGW众多游戏的重置，两部新的漫画，霞诗子的新作，柏木英理担任美术设计和剧本的游戏预告，红坂朱音多部作品的改编，还要发售《白色相簿》的最终篇，虚拟偶像动画化......RER依然需要很多人，只是我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关注工作之外的内容了，就像RER的大家也不用担心自己认真工作，公司忽然倒了一样。”
“那我要是不挖人呢？”
“嗯......”小林空青反问，“那你要怎么对付我呢？”
平井：“......”
“你的错误有三。”小林空青表情柔和下来，“首先，在打败你之后，我一直记着你，你之后的所有行动我都有关注。”
要是小林空青刚刚这么说，平井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现在......
“其次，让RER发展得越来越好的，不是我，而是霞英理，还有红朱企划的支持，还有众多员工的努力，你只盯着我是没用的。”小林空青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得直白一些，“最后，你用错方法了。”
平井好不容易接受了摆在自己眼前的失败，现在又要面对小林空青的否定，“你还要继续羞辱我？”
“听我说完。”小林空青没有那个意思，“RER的虚拟偶像优势是数量，以你的资源和运营能力完全可以通过质量取胜，如果能够培养出顶流，自然会挤压我这边的流水。漫画作者和游戏作者比虚拟偶像更容易脱离RER，你完全可以创建自己的漫画网和游戏网，用更好的条件吸引他们。至于动画方面，霞英理和红朱企划都是靠质量取胜，需要长时间的打磨。你完全可以借助制作委员会模式大量投资低成本动画，批量产出，一样可以由量变达成质变，像是异世界题材就很不错。这些是最适合你理智思维的方式......如果你还有理智的话。”
“我明白了。”平井脸上出现无法掩饰的疲惫，“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而我还执着于用你当初用的方式报复你。现在的我，还不如九年前的我对你的威胁大。”
“我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白，但是既然你自己明白了，我也没必要否认。”小林空青有点儿泄气，“果然我不适合温柔的方式。”
“下次，”平井目光坚定，“下次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你还要继续啊......你妻子已经怀孕了吧？怀孕前期有很多事需要注意，像是生活习惯，饮食，运动，叶酸补充......但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小林空青提醒，“相比对付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次忽然出手，也是想把我们之前的恩怨了结，然后专心做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小林空青......”平井摇摇头，“要不是你没有针对别人家人的先例，我都要怀疑你是在威胁我了。”
小林空青抗议，“我这明明是温柔的关心！”
“我刚刚就一直在说啊！”平井比他更生气，“你对温柔的理解有大问题！”
第969章 顺利结束
“我感觉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小林空青点明关键，“你对我有敌意，所以误会了我的好意。”
“......行吧，你开心就好。”平井拿起咖啡杯，又放下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想和你了结一下。不对......”他低头笑了笑，“应该是和自己了结一下。”
“为了过去的努力？”
“为了过去的拼命努力。”平井露出怀念的神色，“在那之后，我无论做到多好，都认为你会做得比我好，然后拼命做到更好......可做到更好之后，还是感觉你会比我做得好。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你也不用太灰心。”
“你的安慰也让人火大，你还是放弃吧。”
小林空青：“......”
“就是在这段近乎自我折磨的时间里，我遇到了她......”
“那个......我对你的感情史没多大兴趣，我们之间的事已经结束了，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平井不满，“给我认真听下去啊！我好不容易才想倾诉一下的！”
“那你回头把我公司里那几个恶意搞破坏的挖走。”
“......那你保证听完。”
小林空青考虑了一下，“再把你公司的那谁借我用几天。”
“你刚刚就没打算听完是不是！”
小林空青一脸坦然，“现在有这个打算了。”
“......她喜欢我认真的态度，喜欢我不断突破自己的勇气。”平井摆弄咖啡杯，“可是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勇气，只是不服气而已。”
小林空青看着平井，“......”
平井看着小林空青，“......”
小林空青：“......”
平井：“......”
一阵安静之后。
平井：“多少说点儿什么啊！”
“我在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嗯？”小林空青出声，“中间是不是省略了很多东西。”
“你给我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小林空青一脸遇到麻烦的表情。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很开心，渐渐的，我发现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不甘心了，我开始满足于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平井顿了顿，“我意识到，如果我现在不动手的话，以后我也没有能力动手了。”
“因为你不想努力了？”
“对啊，太累了。”平井眸光复杂，“你能明白吧，盯着一个虚幻的目标，始终在前进，却从未缩短距离，可一旦停止，又会被强烈的不安包围。”
小林空青轻笑，“但是那种不安在消退。”
“有她在身边，赢不赢你都不重要了。相比向你努力，我更喜欢和她在一起。向你努力的每一天都有不安如影随形，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人心安，我甚至想要时光静止在那一刻。”平井脸上不自知地浮现笑意，“但是这种改变也让我不安，我在逐渐失去她喜欢的特质。”
“我感觉相比抽象的概念，人还是更喜欢具体的人。”小林空青轻语，“她喜欢的是你的努力，还是努力的你呢？”
平井呆呆地望着小林空青，“你真的变了，相比以前，变得更加温柔了。”
“你才发现？”
“以你的表现来说，我能发现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是因为你迟钝。”
“明明是......算了，你是对的。”
小林空青不满，“我感觉你好像是在敷衍我。”
平井：“你是对的。”
小林空青：“......”
“你说的对，现在的我确实比不上当初的我。”平井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当初的我一心想要打败你，而现在的我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现在已经结束了。”小林空青起身，“有机会再见。”
“小林空青。”
“嗯？”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嗯......”小林空青退了半步，“你是个好人。”
平井：“......我收回前言。”
小林空青走出会客室，看到一群五大三粗的保安在走廊里抱头蹲防。
“这是......？”
“有点儿小误会。”杜若倚在墙边，神态轻松，“大家友好沟通了一下，误会解除了。放心，没人受伤。”
小林空青注意到保安们惊惧的眼神，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杜若说得那么简单。
“前川，”平井出声，“给大家放几天带薪假，奖金翻倍，这事到此为止。”
“是......”前川心有余悸地看了杜若一眼。
小林空青和杜若一起离开平井公司的时候，收到了北然的信息。
在小林空青和平井聊天的时候，北然控制了所有的网络和信号，监控画面都删干净了。
小林空青想起自己以前关灯断电的操作......
北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客啊。
“对了......”小林空青看向身边的杜若，“我记得你是很厉害的魔术师，为什么还要投资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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