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赤色的钢铁咆哮
“……”
德拉扎尔没有说话,他已知晓眼前之人的身份,并做好了陨落于此的准备。
“异形。”
彻莫斯的凤凰竖举火焰之剑,剑刃仿佛将他的脸庞分割为左右两种不同的表情,愤怒与庄严同时因战场上那些火焰的照耀而在原体脸上显现,随后,他沉声说道:
“此处禁止通行。”
“——”
代替德拉扎尔言语的乃是其手中的宽刃刀,刀锋之主压榨出了身体内的每一丝能量,刀锋让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光滑的刃面上倒映出福格瑞姆的脸,也映出德拉扎尔被火焰之剑斩中左肩时喷溅而出的鲜血。
后撤,扭身,再一次发起进攻!
德拉扎尔将技艺发挥至极限,万年间与各种强敌厮杀的经验化作其胸膛中战火所需的薪柴,两把克莱夫宽刃刀如旋风般舞动,凌厉的刀光几乎要将周围的黑暗照亮。
意志与意志相互碰撞,刃与刃相互碾磨,迸射出夺目的星火,美丽得让人失神。
与其他暗藏野心之火的梦魇领主们不同,德拉扎尔只为杀戮而活,只为追求最卓越的杀戮技艺。而现在,他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何谓卓越——
凤凰的每一次闪躲都恰到好处,宽刃刀刀锋只能徒劳地从距离那紫金色铠甲不到几毫米的位置划过,原体手中武器的每一次挥动都会使宽刃刀的进攻轨迹变形,而在数次刃与刃的碰撞后,那对被德拉扎尔杀死了无数敌人的宽刃刀终于在两道清脆的金属崩裂声中迎来自己身为武器的“死”。
德拉扎尔迅速后撤,他的手向后探去,一名尚未死亡的梦魇也适时地向他递出自己的另一把武器……但这毫无意义。
彻莫斯的凤凰只是向前跨步探出身体,火焰之剑笔直地贯穿了德拉扎尔的胸膛,将刀锋之主的心脏剜出!
鲜血喷涌而出,并顺着勉强站立的德拉扎尔的身体淌到地面上,与更多的鲜血汇聚到一起。
“打得不错。”
德拉扎尔听到了眼前之人对自己的评价,梦魇冠军微微一愣,随即在那头盔之下的面容上露出些许微笑,他随后探手在洞开的胸膛里摸索,从中掏出一颗小巧的晶体,里面正束缚着连光也无法逃脱的旋涡。
福格瑞姆没有出手强行制止德拉扎尔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后者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扭头望去——
人类之主已不知何时现身于此,他的身后遍地都是梦魇和尚未彻底消散的恶魔尸体。
“感谢你的协助,”人类之主说道,“为我带来这个东西,我最开始是打算让维克特亲自来做的,但现在看来,你似乎也很不错。”
“人类……”
德拉扎尔的话语没有说完,就在他即将释放出不稳定黑洞的时候,眼前的画面骤然流转,一道金色的洪流将他送往了人类之主为其谋划的命定之地——
“……”
德拉扎尔抬起头,在彻底死亡之前,灵魂被色孽彻底吞食之前,肉体被恶魔们彻底撕碎之前,他看到了一扇大门:
凯恩之门。
“……有趣的死法。”
水晶破碎,黑洞释放,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第八百五十二章 关闭大门
正面战场上的黑暗灵族部队已经被彻底击溃,他们开始向着科摩罗中央城区撤退,但等待这些古艾达腐朽余毒的便只会是被不灭金焰烧成灰烬,这里面脑子活泛一点的,如那些血伶人学派和某些并不是很忠诚于维克特的阴谋团则是早已顺着自己熟悉的网道口逃走……这些死剩种将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被色孽一一吞噬,也将会被死亡守望战团永恒地猎杀下去。
或许有些人还会成为方舟同族的猎物,用于向联合总部证明自己的诚意,并以此换取前往其他宇宙安稳生活的机会。
毫无疑问,科摩罗以及黑暗灵族对帝国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那些也无法对整体人类文明产生什么需要关注的影响。
现在要解决的,便只剩下那个不断向外喷吐着混沌魔军的凯恩之门。
灯塔防线外。
人类之主立于万军从中,被钢铁和智慧武装起来的血肉之躯不断地从他身侧经过,将人类的怒火和毁灭之力洒向前方滚滚而来的黑暗浪潮。但与兴奋不已的战士们相比,化身帝皇的马拉却是面沉似水——
一个黑洞对这个宇宙里的大部分存在确实是个致命的威胁,但很不幸,混沌诸神刚好在那些例外之中。
【一个黑洞无法为我们争取太多时间,你仍然需要更多来自黄金王座的力量】
罗夏的声音在马拉耳边响起,后者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不,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网道跟亚空间并无什么交集,也就是说,那个大门使被人为制造而出的,并不是简单的裂隙。当然,若是要做比较的话,还是比那个‘我的马格努斯(咬牙切齿的重音)’所捅出来的大洞要好处理。”
【根据我对古艾达帝国的浅显了解,他们确实能干出来这种事】
“现在只能封闭这扇大门,倘若要让这里未来成为一个繁华的交通枢纽,那我们还需要彻底断绝科摩罗与凯恩之门间的网道联系,即使损失一部分城区也没有关系,”马拉缓缓扭转手腕,随着他的动作,那个被扔到凯恩之门前的黑洞得以勉强在混沌诸神的气息下继续存在,继续吞噬那些从门中涌出的恶魔,“大门之外应该建设一个要塞,让灰骑士、禁军和寂静修女进驻。”
【我们压制从凯恩之门涌出的混沌诸神的神力,让黑洞彻底将大门吞噬如何?】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马拉叹息一声,身形再度回到高墙之上,他身上此时正裹着一层幻象,每个战士在回首望向高墙时,便会感觉帝皇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即使他们看不清那个被光芒笼罩着的真容……但这也足够了,不是吗?
略作沉吟之后,马拉抬起手,指向了凯恩之门的方向。
当然,从灯塔防线开始至凯恩之门所在的位置,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通路,这些恶魔大军通过从各个网道口、尚未崩溃的传送门抵达防线,在这里与为了秩序文明而战的战士们厮杀。
“罗夏,你能看到大门的所在地吗?”
【可以,但我只能隐约感应到大门的位置,就像是透过黑纱去观察另一侧的物体】
“这足够了,我需要你力量的豁免特性……虽然无法彻底将这个门封死,但我们可以将其封闭,这一次至少要封它十个千年才行。”
马拉缓缓吐息,双眸中亮起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意志,那些原本从科摩罗中央城区向外扩散而去的不灭金焰调转方向,向着凯恩之门涌去并点燃了沿途的一切黑暗污秽之物。
而现在的凯恩之门外,那个足以吞噬一整个科摩罗独立王国或城区的不稳定黑洞正被某些存在以强大而可怖的力量扭曲,其能够存在的时间正被极度压缩,倘若没有什么外力介入,那么这个黑洞将会在数日之后化作这扇大门门前所回响的一缕微小回音。
“我首先会把大门强行封闭,然后尝试重启这扇大门上的艾达符文,最后印刻一层新的。”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现在还有不少余力】
“嗯,是个好问题,你需要……站在我的身边?”马拉笑起来,他开了个玩笑,“你在旁边观看就好,只要你的力量混合在黄金王座传递而来的力量内,即使只有一丝也已足够。”
言罢,马拉猛然向凯恩之门所在的区域释放自己的力量,笼罩着他身体的金色光芒越发闪耀,仿佛有一颗真正的太阳在灯塔防线上方出现,将弥漫在战场上的黑暗与混沌气息驱散。
不仅如此,此刻正端坐在黄金王座上的腐尸之王也同时在亚空间里释放了自己的力量,星炬的光辉在起伏不定的浩瀚洋中肆无忌惮地扩散开,与那些邪恶大能们相抗衡。
黑暗与光明在亚空间中交织,混沌与秩序的力量相互撕扯,智慧生命的情感被双方分食,罪恶或纯净的灵魂分别投往自己心怡的阵营并为其效力。但这一切都与现在在网道内的罗夏无关,他只能看到一束光亮穿透科摩罗那浓厚的黑暗,顺着恶魔来时的通路反向前行,将人类之主的意志投射至所需之地。
罗夏静静地注视着马拉在凯恩之门处与混沌诸神间进行的交锋,这种战斗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剑刃相触。人类之主本身的灵能力量再加上这万年间的人类信仰化作薪柴,由此点燃的火焰从正面不断地逼退混沌诸神的气息,所到之处就如那被高温融化的积雪,连带着融化后的雪水也一并被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双方围绕着那个黑洞不断地争夺,直至马拉占据了上风,将黑洞压缩后扔进了凯恩之门中,伴随着一股传遍整个科摩罗的巨响,大门被马拉以无与伦比的伟力强行封闭!
失去混沌气息填补自身存在的魔军立刻开始衰弱,先前还如潮水般泛滥的无生者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将要品尝的苦涩命运,它们哀叫着,逃窜着,有些甚至还在互相撕咬,吞噬同类以妄图积蓄继续战斗和存在的力量……但这毫无意义,这些从智慧生命梦魇中走出的怪物们,终将会被人类的战士们用铁与火消灭。
纯白的符文在凯恩之门上逐个亮起,每亮起一个,那大门后面传来的缥缈魔音便会减弱一分,混沌诸神想要在网道内撕出新伤口的机会便会减少一分。而当大门上剩余的、还能够使用的纯白符文全部亮起之后,马拉便开始着手在大门上印刻新的符文——
从人类远古时期萨满们用野兽鲜血勾勒出的黑暗咒文开始,到现在人类帝国里那些灵能大师们所使用的咒文,亦或是来自古老异形文明的文典,这些凝聚着秩序生命对抗混沌与无序的智慧结晶被马拉以纯粹的力量凝聚为十三条金色的锁链,将凯恩之门牢牢束缚、封锁!
至此,那大门之后不断传出的抓挠声和尖叫声也骤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但罗夏和马拉都清楚,混沌的目光绝不会从这里转移,它们将会不断尝试并永恒地等待下去。
“呼……”
马拉长舒一口气,他抬起头望向科摩罗那黑暗的天穹,耳边回响着战士们的欢呼,笑着对罗夏说道:
“你觉得该把这里改成什么名字比较好?”
【确实是个问题,那‘新泰拉’如何?】
“真是毫无创新的名字啊……那就这个好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先知的感慨
黑图书馆。
这座外表如焦黑水晶般且覆盖着叶片和繁杂花纹的巨型建筑正静静地隐蔽于网道的深处,其内部更是一个被刻意设计出的迷宫结构,无数的回廊、书架与城堡填满了先知艾尔德拉尔视线的全部——
先知已在此徜徉了数月之久。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已在此扭曲,也正因如此,先知才能尽情地搜寻自己想要获取的知识。
当然,今天也是如此……应当如此。
在一张摆满了笔记和书籍的大桌后,艾尔德拉尔靠在藤蔓编织而成的椅子上,看着从外面款款而来的影视者,帷幕之径剧团的希兰德莉·帷幕行者来到先知的面前,轻声说道:
“我们彻底失去了科摩罗。”
影视者是丑角剧团中实力强大的灵能者,在灵族语中被称为“伊斯丹(esdainn)”,在古灵族帝国他们被称为丑角先知(HarlequinWarlock)。作为丑角们的精神领袖,影视者是虽然不隶属于剧团本身,但依旧会和其他丑角一群参加演出,用自己微妙的灵能增强演出效果。
“她会在火焰中重生,再次成为繁华的网道枢纽,”艾尔德拉尔淡然回应,他轻轻翻过一页书页,但心思显然不在书页内所记载着古老预言和传说上,“而不是现在那个充斥着腐臭和堕落的黑暗之都,届时我等一族人民仍然可以使用……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希兰德莉。”
“但你的心灵仍然在动摇,你在怀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现实已经逼迫我做出对我等一族最有利的决定。”
这巨大且堆满了书籍的房间里,只有先知翻动书页时产生的细微响动。
“我不是在指责你,丑角剧团已经确认了片翼天使所言非虚,”希兰德莉·帷幕行者仍然如刚才那般轻声回应,言语间并无愤懑之意,“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无法在这里穷尽你自己的一生。”
“……”
先知叹息一声,合上书籍,他从椅子上起身,与帷幕行者对视:
“我找不到顺利进入黑暗王子寝宫并顺利带走最后一把老妪之剑的方法,不仅仅是我,伊芙蕾尼领导着的死神军在外界跟那些猴……人类的阿斯塔特合作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的文明已经失落得太久太深。”
帷幕行者望着他,那无面的假面上隐约印出艾尔德拉尔的脸,随后,她开口说道:
“几位丑角剧团的剧团长在笑神的授意下,做了一个尝试。”
尝试……
艾尔德拉尔微微皱眉,他没有开口询问,若是帷幕行者不想坦然告知,那么他再怎么做或试探也是无济于事,但好在后者并不打算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我们让几位强大的丑角尝试‘扮演’片翼天使。”
艾尔德拉尔:“……我的同族为什么总是能在自我毁灭的路途上走得比其他种族更远?”
“我们失败了,”帷幕行者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没有听到艾尔德拉尔的讥讽,“大部分丑角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但其中一位是年长的丑角剧团长,他是这些人里最出色且被笑神注视着的那个……”
帷幕行者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他成功……不,应该是不存在了。”
“应该?不存在?”
“被选定扮演‘片翼天使’的丑角共有六人,但最后剩下的只有五个人,第六人的一切都被抹去,文字、图画、影像乃至他人记忆中的‘第六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如果不是笑神的亲自指点,那我们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人。”
当帷幕行者讲完之后,整个房间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艾尔德拉尔与那无面假面对视,他无法看清帷幕行者的表情,但大概率跟自己脸上的一样。
“实际上,我们直到现在也无法回忆起那个‘第六人’的一切,不仅如此,即使是得到了笑神的指点,我们脑海中与之相关的记忆也在流失……有几位影视者被选定好互相重复和印证对方的记忆,不断书写关于片翼天使的书籍资料,记录此次扮演的相关内容,也只有这样,我现在才能将这件事告诉你——这是一个严肃的提醒,先知艾尔德拉尔,谨慎行事。”
“……”
艾尔德拉尔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胸膛起伏几下,转身坐回藤蔓编织出的座椅上,而在沉思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没有关系,若是我能够成功找到拿出老妪之剑的方法,引导死神之力将黑暗王子击伤甚至是杀死,那片翼天使和人类之主绝对会为我们提供帮助……伊芙蕾尼正带着死神军劝说那些居住在莉莱赞(Lilaethan,也就是艾达灵族的处女世界)的同族转移至其他宇宙生活,他们与方舟同族们一样,没有受到过去堕落生活的荼毒,片翼天使不会为难他们。”
“你口中的那个人类之主即将从王座上起身,由此在亚空间引发的动荡是我们无法预言,甚至是难以想象的。”
“……事在人为。”
艾尔德拉尔闭上双眼,带着点苦闷地回应:
“反正现在浩瀚洋里已经有四个了,多一个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或许祂还能带走其中一位呢……算了,这么说也不合适……希兰德莉,你来此处只是为我带来这个警告的吗?”
“是的,显而易见,”帷幕行者微微点头,“有不少丑角剧团认为我们并不应该跟人类合作,这不是基于傲慢或歧视,而是单纯地对未来感到担忧。”
房间中再次陷入寂静,待这尴尬的沉默逐渐蔓延下去时,艾尔德拉尔开口,言语间只有坚定:
“我不会放弃我的想法,既然笑神允许我呆在这里,那我就会继续自己的工作。”
帷幕行者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先知的话语,而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一阵,随后,她让开道路,指向房间的大门,轻声说道:
“去吧,这是你的命运,我只是代表所有的丑角剧团在你必然有所行动前,来告诫你一番而已。”
“……”
艾尔德拉尔起身,他没有使用灵能进行预言,这使得他心中难免多出些忐忑……丑角剧团的行为对艾达同族们来说也称得上是个谜团。
然而,当先知走出房间之后,看到的却是——
数十位丑角剧团的剧团长在进行表演,他们扮演着笑神,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双手操控的人偶,更多的丑角演员们则是忠实地扮演着自己应当扮演的角色。
“在那个伪装成阿巴顿的恶魔带领下,黑色军团成功地在现实宇宙里撕开一个新的深渊。”
数十位影视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钻入艾尔德拉尔的耳朵里。
“现实与亚空间之间的帷幕被削弱,三个深渊勾连起的魔阵将为银河带来无尽的战火……”
一个仿若小丑般的滑稽声音在艾尔德拉尔脑海里直接响起,这股庞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先知的大脑绞碎,在剧烈的疼痛中,他听到小丑如此说道:
“终末之时将近!终末之时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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