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氏浪子
……这就是真正高深莫测的人?
韩迪顿时惊了,甚至感受到了一种井底窥天的局限。
自己以为他在过家家做游戏,其实他真真正正在做让韩家改变的事情。
不只是洗白韩家的产业,还要洗白韩家的人心?!
“你有什么看法?”他问了管家一句,神色严肃。
“哦,我建议老爷把那些管束的人开了,没啥用,白费工资。”
“………我不是指那些管束的人。”
猴子耸耸肩,这些天来,他一直打着从旁协助的名义,实为监视,一直在地下室盯着白未然行动。
“要我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他的语气诚恳。
听见老管家评价,韩迪不由得挑眉讶异。
“你这话怎么跟以前说我不一样?”
以前韩迪身负炸弹去调停谈判回来,觉得自己很英勇,当时已经是管家的猴子也给了他这么一句。
但猴子当时的语气比现在讥诮多了。
“老爷当时是韩家唯一的继承人,伊娃小姐还没出生,您要是自己炸死了,韩家无后,那可不是绝了?我当时说您不可多得的人,也没错。”
“我怎觉得你当时在骂我脑子有问题,瞎闯瞎闹呢?”
“……嘴和脑子长在您身上,我是管不了的,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猴子一脸无辜。
“但提醒您一下,您这么想是自己骂自己,属实没必要。”
韩迪眯眼瞪着自己的老管家,猴子撇撇嘴,巧妙改变话题。
“老爷,我提醒您一句,先不论其他,不觉得这是个人才吗?”
“到处寻寻觅觅,而命运的馈赠无意间已经到来。”
猴子一句话,让韩迪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信奉强者为王的安达,那么这真是天赐韩家的强者——
××
韩迪心中生出异样,但伊娃却不这么想。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你去教那些人就行了,不用你来烦我。”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会神出鬼没的人。
伊娃缩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扶手椅上,还铺着一整块的虎皮大毯,虽然天气还未入冬,但安达地处北方,偏僻湿冷,壁炉里已经烧着火,暖烘烘的烤着,带来了温暖,扫除湿气。
离开湿冷的监牢回家休养,这些天过去,苍白小脸明显长出了肉。
同样的,脾气也见长。
在自己地盘上,伊娃态度更加桀骜不驯,穿着宽松的柔软睡裙,长发直垂下来,披着外袍,吃着仆从送来的布丁。
“你那些理论我都听懂了。”
白未然好脾气的笑了笑,“你都听懂了?”
伊娃抿着小汤匙,轻轻翘起唇角。
“你跟那些家伙说的话我都听说了,很简单的。”
“只是情绪化报复不能成事,要排除情绪化行动,一个人不能成事,得团结力量大。”
不如说,太简单了。
“确实,我是这么说的。”
被他赞同,伊娃抿着汤匙戳着碗里布丁,嘴角扬起一抹轻鄙微笑。
不过如此。
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不过就是有一些异世界知识和超常人的能力罢了。
伊娃是在韩迪和一帮子血性汉子中长起来的,更喜欢强硬作风。
在牢里时她别无选择,而今回到家中,面对态度客气礼貌的白未然,她反而打从心底生出一种淡薄的瞧不起。
伊娃看不见,没看见白未然把枪口反塞人嘴里的行为,也没人想到要在她面前提起。
致使在伊娃的认知中,白未然就只是个被扎了致命伤也不还手的软弱家伙。
她也能反过来利用他替韩家做事。
“你有什么书可以拿来给我,不必跟我多说,我自己看了就能懂。”
白未然含笑问,“你确定我说了都懂了,你听了就学会了?”
伊娃含着汤匙,转头望向他。
“你说的东西那么简单,是个人都能听懂。”
下一秒,伊娃感觉周遭氛围一变。
本来干爽温暖的室内空气没了,舖在她身下的虎皮大毯不再暖烘烘又柔软的包裹她全身,周身变得湿冷又沉闷,属于地下室的空气流动不通,单薄而被水气浸润略微潮湿的被子,硬邦邦的,让人发冷的铁床。
伊娃一瞬间惊得直起身来。
她伸手一摸,触到了粗糙墙面上自己好多个晚上冷的睡不着,用指甲抠着墙面抠出来的轻微刮痕。
这里是——
从天堂掉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的怒喊,把小汤匙一下砸在铁床上,银质的小汤匙和铁床敲击,发出好听的叮一声响。
“为什么又把我送回来!?”
她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送回来。
这是在要挟她听从?
伊娃顿时心中起了火。
她厌恶被威胁,厌恶被人指着头,甚至手心又刺痒得想再拿刀扎他几下。
“你说过你都学会了。”
伊娃听见白未然笑了一声。
“既然你都学会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说好不情绪化的。”
“我把你救出去,也能把你送回来,现在只是恢复原状,你为什么生气?你总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气到想再扎我两刀吧?怎么说之前我也救过你出去。”
伊娃:…………
气得直想往他身上猛咬两口。
第十二章 别怀疑,就是威胁你
幽暗的牢房里,伊娃怒极起来,小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她想发作,又被白未然那句轻飘飘的:【说好不情绪化?】的言论堵回去。
彷彿她生气就输了,无理取闹似的。
伊娃感觉这股气到了喉头。
白未然看着伊娃的小脸从一阵白一阵红,神色倏变,思绪万千,最后她低下头,抚着身上略微潮湿的单薄被褥。
“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回来就回来,反正也只是回到最开始而已。”
“什么也没改变,没什么好在意。”
“真的,你不想回去了?”
“…………在哪里都一样,人心静,那就无所谓。”伊娃冷冰冰的回嘴。
“说得很好,身在无间,心在桃源,说的就是你了。”
“那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一个人身处地狱,但内心犹如在开满花的树林中悠游自在。”白未然笑着说。
“我看你已经是这样,真了不起。”
伊娃正要扬起唇角得意,下秒听见青年柔和回应。
“那我先走了。”
“…………?”
“我先回韩家喝茶了,猴子先生帮我准备下午茶点,我不能迟到。”
“我可做不来心在无间,身在桃源那一套。”
牢房内完全安静下来,而伊娃懵了。
她偏过头,用异于常人的听力细听。
没有呼吸声。
空气也显得特别空旷寂寥。
他真的走了!?
伊娃错愕的不敢相信。
他就这么把自己放到这里来,然后自顾自走掉?
那他把自己救出去的理由是什么?
伊娃顿时有点慌了手脚。
最开始她在牢狱里怀揣着一种对全世界怀疑的愤怒。
愤怒那个恶心的男人,愤怒这个系统,一种与世界所有人为敌的忿然。
她被救出去时,心底也是不相信这人的。
只是一日日在温暖舒适的家中待久了,她安全了,相信了,也对这人逐渐放松心情,态度轻慢起来。
完全忘了他从一开始就是神出鬼没,有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
反而觉得这人能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以为自己很厉害,自己也在反过来利用他。
现在却又——
“别开玩笑了,这样不好玩。”伊娃在原地僵着半晌,细声反驳。
“我知道你在哪里,别躲了,这样不好玩。”
“赶紧把我送回家,爹地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去找你,中止你的计划!”
只有寂静回应着她。
伊娃顿时更慌了,她想不通这个人的行为。
是和陷害自己入狱的人一伙?
或者他就是天眼系统的人?
不,他有这种超常人能力,哪里需要听从那帮人。
伊娃脑子乱纷纷,她只是僵在原地,不自主的弹着指头,机械性的一下又一下,用这种动作来让自己勉强集中心神思考。
怎么也没有答案,伊娃慢慢扶着床架,踉踉跄跄下床,用软弱无力的双脚站起来,她摸索着四周前进,她摸到冰凉的铁制桌面,上面覆着薄薄水气,冰冷非常,她缓慢的,顺着往前,摸到了牢房门上的栅栏,她一格一格的摸过去,慌乱的在牢房里寻找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完全掌握一切,又突然完全失去一切,重复得到又失去的落差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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