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氏浪子
先是惊讶,后而狡黠,最后弯成一个戏谑,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好伤心,未然先生——”
“因为我没病,你就不会来治我,我们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你就觉得自己对我没有意义吗?”
蓝眼御姐捂着胸口,一脸似笑非笑。
“没有病态的夏言乐,是懒的谈恋爱的,因为你嫌麻烦——”白未然淡定的,一语道破。
夏言乐眨眨眼,一脸天真烂漫。
聪颖狡诈的御姐做起这个姿态,有几分反差萌。
“嫌什么麻烦?谈恋爱让一个人心绪起伏,患得患失,为了你哭你笑,惴惴不安,你觉得这些很麻烦吗?”
他们不打了,竞技场边上的观众听不见他们对话,从好奇到不耐烦,甚至鼓噪起来。
“打不打,打不打,这不打多无聊啊!”
“无聊!我是来看血流成河的!!”
观众席的抱怨声如潮水,一波波涌过来。
元纪熙面色不变,突然一拳往下砸,直捶在场中地板,直接打碎中间的石板,掀起的阵风把旁边关联的八块石板同时炸裂开来,翻飞出二十米远。
鼓噪的观众瞬间安静了。
娜娜给元纪熙竖起拇指。
场边两人丝毫没有被这段插曲影响。
“谈恋爱那算什么事?”白未然笑起来。
“不,你会觉得麻烦的是之后的事,当你看明白这个社会的玻璃帷幕,你会觉得很麻烦——这个玻璃帷幕告诉你,你可以聪明,但你又不能太聪明,因为你会发现你遇到的诸多男人希望你聪明,因为聪明的女人选择他,可以显得他很优秀,但如果聪明的女人优秀到压倒他,那他又不乐意了。”
“你的聪明必须有个度,最好把你的聪明才智多用在关心家庭,对象,和生活等诸多小事上,而关于政治,科学,社会经济,量子力学,物理学,生物学,考古学等等,不属于你该操心的事。”
“过去千百年来,从华夏到整个世界,受教知识权掌握在男人手上,因此创造出的故事,作品,文章,小说,最喜欢写的是歌颂女人付出的无私,陪伴在一个男人身边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洋洋洒洒歌颂母爱的伟大,认定女人天生就该喜欢操持家务,喜欢料理,甚至,天然的应该喜欢做一个母亲。”
“你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成为一名母亲这件事情一点兴趣没有——”
“而你会发现,这是许多你遇到的男性最希望你做的事情。”
夏言乐脸上似笑非笑的听着,没有反驳。
白未然遂往下说。
“你是个懒鬼,你才懒的跟这些人辩驳,也懒的跟这些条条道道计较,你懒的去打倒谁,懒的去讨好谁,最后,你懒的去管旁人,只想做自己的研究。”
白未然说到这里,顿了顿,哂笑一声。
“而我也懒。”
“我看明白这些事,也会觉得厌倦,谁不喜欢家里有个聪明体贴料理一切井井有条的人,带出去有面子,回家还能无止尽的提供给我情绪价值,但当一个人为我做到这大部分的一切,她的人生也泰半毁了。”
“我曾经简单盘算了下——假设作为家庭的主要负责人,孩子七点上学,作为母亲的人,五点起来,扫地抹地,收拾桌面,然后开始准备早饭,要顾及每个人的口味,这收拾洗切做饭,中途还得去叫孩子起床洗漱,自己再回去做饭。”
“要是孩子没起,还得来回跑着叫人起床,做好饭端上桌,孩子和丈夫来了,这顿饭还不一定被接受,可能会听见抱怨,诸如豆浆不好喝,咖啡泡的淡,怎么跟昨天一样的饭菜,这时得收拾刷碗善后一切,催促带人去上学,七点送进学校,就得匆匆准备上班,因为现在只靠单人收入难以养活一个家庭,那更别说只把经济权力交给别人操控,多么令人惴惴不安。”
白未然徐缓的细数。
“上班,下班,赶去接孩子,赶去做饭,备菜做饭收拾,还得做诸多家务,通知人来修缮门锁,或者换一盏灯泡,得洗衣,衣服不会自己掉进洗衣机里洗好,洗好的衣服不晾晒也不会突然完成,晾晒好的衬衫不熨烫不会平整如新,没有特意手洗过的衣裳领口不会闪闪发亮……而这些细微之处的付出,得不到任何社会实质性的金钱回报或者对社会有意义的业务能力实质成长。”
“这么可怕的工作量,放在我们项目里都要绩效S,奖金加倍。”白未然耸耸肩。
“我曾经和项目内的同事聊天,聊到一个很有趣的议题——有个文案建议让男人集体变成自己爱看的那些作品里的女主角们,只要等着被拯救和被草就行了,他们不都说这些女主们不劳而获享受极了,结果那个文案同事这意见被人异口同声的骂真恶毒。”
白未然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
“我当时在旁听了,觉得好笑,说她们是幸运的,但没有人想成为她们,不管是创造者,还是看的读者,或者只是一般的群众,创作者抱怨女性获得过多的特权,把现实里的不满化为愤怒写进书里,创造了想象中的完美女性来依附自己,被自己拯救,但最终,谁也不想当这些书中的完美女性,她们明明拥有了一切他们抱怨的特权——这真是个有趣的社会实验。”
“我明白这种劣根性,也不愿意毁了旁人,但我作为这个思想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维护这个体制对我有利,那我不会窝里反,我能做的,就不去祸害旁人,那我也懒的谈对象。”
“两个都想得太明白的人遇见,哪能有什么事呢?点头一笑,擦肩而过,陌生人罢了。”
夏言乐大笑起来。
“未然先生,你这嘴还是这么利呢!”
“我只是觉得都太难了。”白未然神情淡淡。
“我们所有人都被一个制度给PUA,在这个制度下,我们还在互相PUA,那些任务中的渣男,也不过是父权体系下愤怒的失败者,雄竞之间给人灌输唯一衡量价值——金钱和女人。”
“他们不明白自己人生到底要什么,想什么,他们嘴上说他们重视的是爱,是关系,但这一切的体现都只在身体关系和金钱上,说到底,都是被体系思想驯化。”
“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造成这些观念的源头制度与强化这个观念的环境,我们该去改变这些——”
让病娇不再成为病娇的环境。
让人不必利用被爱多寡来证明自己的独立性。
谁都不把任何人当附庸,没有人该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生来就该温顺,该喜欢当母亲。
没有人生来就该为了房子,车子,和彩礼而苦苦挣扎。
这些终点的问题不解决,永远不能有真正好的关系。
人都不能做自己,而是只能做某个模板,哪有什么好的关系可言?
夏言乐一抬手,箝制着白未然的高达也跟着松手。
他一下从半空中落到地上,双腿同时落地,麻得让他不得不缓了一会。
然后就被人推着抵在墙上,手按在他的胸口,明媚的蓝眼仰望他,笑得很顽皮。
“你替我想这么多,看的这么明白,我好感动。”
“我不是只为你想,我也为很多我身边的人想——”白未然静静反驳。
“看起来在这个制度下受到更多箝制的是女性,但也有许多善良,更共情的男性被这个制度拉扯受苦。”
“他们做了一切这个制度里该尽的义务,还出于对制度的醒悟和对他人的共情,更多去理解对方,帮助对方,最后他们也落的一身疲惫,做出超负荷的工作量和责任感,而弱者还会时常用责任情绪勒索他们,让他们在保护家庭的责任和负罪感下生活一生,疲惫又无力。”
“……大家都在互相为难……你靠这么近,我就没法好好说话了,夏言乐。”
他一边说话,她一边欺近,近到两人气息掺在一起,嘴唇在咫尺之间。
“你都想这些吗?好无聊的。”
“谈恋爱想这些,太沉重了,我的未然先生。”夏言乐小声抱怨着,眼里嗔怪。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读者看到这里一定觉得自己被骗了,以为看乐子,结果成了社会议题。”
“抱歉,坏习惯,改不了。”
“……那你想出什么结论了吗?”
“这事情没有结论的,只有双方摸索着,互相明白框架的限制,然后又跳出框架——事实上,也没有人真的能跳出框架,框架就是制度,制度就是框架,一个成型的制度必定有他的成因和历史,维持了许多年的稳定,但当他不再适应现在的世界,我们应该修缮它,而不是抱怨它年久失修,下了雨,把里面的人都淋湿了。”
“我的未然先生,你真是个傻子。”夏言乐踮脚,亲了上去。
一个温柔的吻。
听懂他说的话,但她又觉得很好笑。
他想的比她多多了。
确实就像他说的,她无所谓,她懒,她即使看明白了这个制度的弊病,也只是嗤之以鼻,会把这些都丢到一旁,为了不去碰触这些问题,干脆不跟会引发这些问题与思考的人来往或跟人有进一步的关系。
她亲了他一下,又亲了他一下,轻柔的抱住他。
夏言乐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病态执着是坏事。
不过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至少我们遇见了。”
第六章 好多好多的萌萌
“欢迎来到这里,侦探先生——”
元纪熙和娜娜戴着红眼兔子面具,身穿管家服饰,戴着白手套,站在一扇巨大玻璃门前,朝白未然说明。
这回显然两人又换了人设。
元纪熙表现一如既往,非常没有表现力,白未然是从娜娜身上看出来的。
娜娜一手放在左胸口,语气古井无波,毫无起伏。
显然是一个高冷面瘫管家。
“谢谢你接受召唤,到这里来帮助我们主人。”
“我想你之前应该有所了解了。”
“这个世界属于我们主人,是主人的意识之间。”
“所有主人曾经想过的念头,闪过的意识,即使只是一瞬间,都会被留存在这个世界——”
“但在不久前,有坏蛋想入侵主人的意识,虽然第一时间被我们发现消灭大半,但有一丝恶念潜逃,目前藏身其中,如果我们离开这个大门,就会被恶念找到机会逃脱。”
“我们想请你进入这意识之间,为我们找出恶念——”
“但要小心,恶念非常狡猾,它已经伪装成我们主人的模样,你必须在无数主人意识幻化的实体间,辨认出来——”
娜娜和元纪熙一左一右站开,玻璃大门悄无声息滑开。
白未然刚走进去,入目是一片五彩缤纷。
那是一座小镇。
小镇上有无数七彩缤纷的小房子。
有粉色的房子,门上装饰着甜甜圈,从窗口飘出一阵阵香甜的气味。
也有铁皮包裹的小房子,窗户的位置是一个旋转的齿轮,齿轮有些锈了,转动不顺畅,发出一阵阵吱吱声。
还有挂着【水产店】的房子,门上又贴着告示——【螃蟹不卖】。
除此之外,镇上一群群的女孩正在聊天,或吵闹,或打架,或争执。
她们全都长的一模一样,白发红瞳,萌萌的脸,但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白未然看见离他最近的几个女孩正在争吵。
“开蛋糕店的萌萌,你昨天骗我了吧?”
“我骗你什么了?”
“你昨天卖给我的蛋糕,说是昨天早上现做的,但你其实说谎,是你前天晚上卖剩的。”
穿着蓝牛仔布机械工装的萌萌,很不满的质问胖胖的,穿着粉色围裙,手上拿着一个甜甜圈的蛋糕店萌萌。
“谁跟你说的!?”
“我隔壁的乐评萌萌跟我说,你昨天早上根本没做蛋糕,因为你一早就去参加歌手萌萌的早晨演唱会了,她在演唱会现场看见你了!”
“她看见我就算数了吗?”
蛋糕店萌萌回嘴,一脸理直气壮。
“这世界是讲求证据的,她有照片吗?”
“而且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萌萌,她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说不定是她看错别的萌萌,以为那是我!!”
“哦吼,你这个不承认的说谎萌萌!!”
“你说我说谎,得拿出证据来,要不我们就法官萌萌面前见,让她给我们裁判!”
她们争执不下,旁边涂满油彩绘制的小屋子窗户被推开,探出一个拿着调色盘,戴着圆框眼镜,脸上还沾了颜料的画家萌萌。
“法官萌萌没法给你们裁判,因为法官萌萌上个月请辞了!”
“啊!?怎么又请辞了?”机械工萌萌和蛋糕师萌萌异口同声质问。
“我们这世界里,就她最爱请辞,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画家萌萌耸耸肩,一脸无辜。
“可能工作量太重了吧,这世界天天都有萌萌在吵架,一吵架就要她来裁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天天裁决十到十五个案件,还全年无休,她受不了了,她说不自由毋宁死,开始摆烂。”
画家萌萌说到这里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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