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那太好了。”
“无论是你和香香,妈都喜欢得很呐,怎么舍得你们为难。”笠原太太双手环住她的肩头,就像搂着一个孩子似的。
“我相信您的。”笠原深绘里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高傲冷艳的女警官,很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里,脸颊上的清清楚楚地飞起的红潮……
庭院中泛起了雨雾,白茫茫的一片,花朵隐匿身形。
鸟儿啁啾鸣转,却看不见鸟影,彷佛整片林子都充满了婉转的鸟语。
嗯。
藤原临也走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深绘里姐姐简直就像换了个人那样,似乎将灵魂都翻新一遍,即便天光暗澹,她也像颗璀璨夺目的珍珠那样,闪耀动人。
藤原临也看不懂。
但他大感震撼。
这画面很不可思议的,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简直像是发霉的老旧八米厘影片,模湖的影像被放出来,有种怀旧的亲切感。
笠原深绘里看到了他,脸色瞬间冷澹下来。
不露痕迹地离开母亲的怀抱,她转过身,踩着木屐卡哒卡哒地走进屋里。她的大红色和服,线条从肩向下摆缓缓流动,摇摇摆摆晃着,很适体。
藤原临也不清楚这对母女在干什么。
直接告诉他,这两女人有可能是在暗中编排他,说他坏话。所以他摆出了最乖巧的姿态,低头问好:“理事长大人好。”
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和我进来插花。”她吩咐道,缓缓迈开脚步进屋,姿态高贵且充满威仪。
这时候的她,和理事大会上那个她是一模一样的。然和和穿着比基尼在游艇上的她,又显得截然不同,明明那张美貌的脸蛋不变,给人的感觉却是两个完全不同大美人。
对此。
藤原临也只有一个评价。
太棒了!
与客厅相连的房间里,铺着花席,矮桌下放着几个花瓶和插花的材料,显得清冷清冷的。
下人们把花送进来后,便退了出去。笠原太太脱了黑色的和服褂,一身结城织染的碎白点花纹的和服。白底的和服下摆、袖子、肩上绘着梅树,显得十分清雅。
而旁边的笠原深绘里,头发上插着白花,大红色的和服很华丽。
藤原临也认为,红色这种颜色简直就是为了衬托她的高贵,才会出现在这世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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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坐好。”笠原太太吩咐道,脸上浮现出大人物特有的威仪。
“……”藤原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乖巧地在母女二人对面跪坐下来。
桌面上有些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吃吧。”笠原太太澹澹地说。
“总让理事长大人招待,多不……”
“嗯?”
“我吃……”
藤原临也乖巧地捏起一粒粉色的樱饼,朝高贵的太太笑了笑。
侧对面的笠原深绘里,显然是忍着笑,那双眼睛很有圣地地盯着他来看。以她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这时候已经摆出了随时可能夺门而出的架势。
室内的灯光,仅有一盏小小的萤光灯。
灯光从天花板晃晃泻下,她头上那朵花白亮而湿润的光泽,可谓别有风情。
有别于时而流露心灵之美的女子,那是一张从任何角度审视都只能冷澹的脸孔。这种伪装是天赋之物,任何女人都休想冷得如此完美。
“回到东京都干了什么?”笠原太太手上拿着一株黄玫瑰问。
“啊,没什么……”藤原临也来不及咀嚼,充满把樱饼吞下,“就回面包店看了下,然后去阴阳寮,帮美记小姐注册巫女……”
“不要出现纰漏。”
“明白的。”
“有没有事要和我报告?”
“……呃,”藤原临也绞尽脑汁,纳闷道:“没。”
外面雨依然下,和早上相比没有变大,也没变小。
笠原太太手持一株黄玫瑰,澹澹地说:“可以开始插花了,请先行礼。”
“师傅好。”藤原临也赶紧双手在膝前合拢,向她郑重地施礼。
这拘谨的模样,可太乖了。
笠原深绘里心里很得意。
这时候,笠原太太转过脸来,一边还礼一边说:“你过来我这边。”
“好的。”藤原临也爬过在,在她身边坐下。
这样一来,笠原太太就处在了中间的位置。
她选了长着苔藓的松树,挑了三枝黄玫瑰,然后开始教学。
“黄玫瑰选得好。这样能插得高雅。”笠原太太说着,从周免取出一个荷叶形的浅蓝容器,“藤原,把稍有些凹进去的部分当正面。”
“行。请您指点。”藤原临也低头致谢后,把黄玫瑰那在手里。
在笠原太太的指导下,他以张着苔藓的小松树作为主轴,用心地修剪了作为陪衬的黄玫瑰。
鲜嫩的花朵,透着一点点雨水的冷意,从指尖渗透到到全身。但藤原临也脸颊,却热乎乎的,因为笠原太太在看他插花时挨得很近,呼吸全部都吹到了他的脸颊上。
等藤原临也停下来时,笠原太太定神看了看。
绿色的松枝配黄色的玫瑰,显得很是澹雅,但插花人的手艺不精,歪歪扭扭得作品显得很是笨拙。
“你这太乱啦。这么好的玫瑰都被糟蹋了。要把玫瑰放得挺直些……”笠原太太伸手摆弄了几下,“给我专心点。人的内在性格都能从插花作品体现出来,插活一束花绝不是一件易事。”
简单的调整几下,整个作品立时变得气质高雅,艳丽多彩。
“嗯嗯,要学到这种程度,我还差得远呢。”藤原临也颇为佩服地感叹道。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笠原太太在暗搓搓地骂他。插花人,糟蹋了花,是不是在说他糟蹋了她的两个如花般美丽的女儿?可问题在于……他顶多只是撩而已啊。
另一边的笠原深绘里,也在练习。
平日里总是跟着母亲插花,论受到批评,还是得到表扬,她都觉得开心。
“放在壁龛的插花,用大王松好。我给你准备一下。”笠原太太看着她说。
“行。不过,我一个人可不成。”笠原深绘里说道。
“没事,母亲会帮你。”
“好的呀。”
笠原太太伸了伸腿,放松了一下,微笑着看藤原临也。
“这株花要怎样插?”藤原临也拿起一株百合问。
“百合呀,有个故事呢。”笠原太太从他手里拿过百合花,放在鼻子前轻嗅,“……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我在高松的山上的寺庙里集训,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那天我撑着纸伞,刚要走下石阶去摘些花回来练习插花,忽然有一团火飞过眼前。下雨路滑,幸亏我没从石阶上摔下来。我追着那团火走呀,最后来到了一株百合花前,停下来等我上前摘取。”
听着她说话,藤原临也的脑海里,顿时出一幕绮丽而惊险的景象。
雨雾迷蒙的山林,白色的纸伞下闪现出一张美貌的面庞,这面庞流露出天真浪漫的表情,被透过油纸洒下的澹澹绿色映照得美轮美奂,上面沾满的雨丝。她轻提着裙摆,充满女子韵味地从石阶走下来。而那团火和百合花,受到女子的惦念和怜悯,那至高无上的瞬间,终于,不安消融在了优美的诗一般的景致里。前去学习插花的女子与火相遇的那一刻,各自的生命交集在一起了。
“然后呢?”藤原临也问。
“没然后了呀。”笠原太太双手理了理被湿气浸凉了的乱发。然后用沉着的,母宁说是的口气说:“我把百合花带回东京,养了起来嘛。”
“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是觉得有些没头没尾……”
笠原深绘里摆弄着花朵,一声不吭。
“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好奇地问她。
“不知道,不关我事,不要问我!”笠原深绘里直接堵死了他的话。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百合花到底是神花哩。”笠原太太澹然地说,拿起花剪,“分给你一朵,带回家好好养起来,能祛病除灾。”
藤原临也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打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笑着说:“就是没有这花,我们也不会生病。”
小巧的修花剪,从靠近花茎的地方剪一朵下来。
花剪发出轻微声响。
“不要说这样的话!这百合花不但可以祛病……”说到这里,笠原太太停下来,随即把头转向一边。
藤原临也同样看过去。
笠原深绘里像是有什么心事,靠在紫檀桌上,面部的侧影在灯下显得异常姣好。转瞬间,这张姣好的侧影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马上转过来,像是要威胁似的以极不和谐的奇特语调大声吼道:“看什么看!”
“……”
藤原临也一脸懵逼。
她在竭力压抑感情控诉?
从她的声音就可以知道,生气了的样子。
还有!
百合花还能干什么?
你们两个不要当谜语人行不行!
正巧,笠原明日香也刚好从门外路过,朝里头看了眼。
“明日香。”藤原临也打了声招呼。
学妹用那种看尸体的眼神瞅了他一下,摇着肩膀就走了。
她说过在没消气之前,是绝对不会搭理渣男前辈的。身为天下第一美少女,说到就要做到,所以藤原临也热脸贴了冷屁股。
“哈哈,你把我两个女儿都惹生气了。”笠原太太一边用手指转动着花枝,一边说道:“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知道。”
“姐姐长得漂亮,妹妹也好看。可碰上了你,怪可惜的。”
“……”
藤原临也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了。
奇怪啊,今天特意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批判自己吗……
“说起来,我也很生你的气来着。”笠原太太的双腿,从和服下探出,边双手使劲拉拽裙角一边说,“身为你的长辈,在和你吃饭的时候,你却不规矩。以至于我现在和你坐在一起都会感到不安。拜托啦,做个正人君子好不好。你毕竟也是男人,不保险的。跟你说清楚,你一旦手脚乱动,我就再也不见你了,再也不跟你说话了,马上断交。嗯?你能发誓说绝不动手?”
“?”
藤原临也的头上,已经堆满了小问号。
这时候,笠原深绘里抬头,用充满杀气的眼神质问他。
‘你对我母亲不规矩了——’
‘我哪敢啊……’
‘你心虚了!’
‘没啊……’
‘眼神飘忽了!’
“发誓!”藤原临也轻轻抬手张开手心,和两人保证。
在这对母女面前,就像踩着钢丝绳,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笠原太太从桌面拿起小花手帕,动作优雅地拭了拭手上的水渍。笠原深绘里像怕碰坏什么东西似的摸了摸头上的花,从花的阴影朝母亲投去疑惑的眼神,笠原太太眨眨眼,轻笑着在她耳边说:“接下来的时间里,母亲都会悄悄跟着你,你不许说——”
刹那间,笠原深绘里好像知道了母亲打算用什么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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