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等他换上宽松的浴袍走出浴池，已经是明月高悬了。
在回住处的路上，林野走过一片静谧的庭院，无意间瞥见一处风景，脚步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那是一身洁白圣衣的金发女性，高挑的身材丰满而挺拔，给人一种凛然的印象，其五官面容可以说是极为端正，无愧“圣女”之名。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双眼呈现出空洞之色，那是无法视物的证明，据说其只能勉强看到光影轮廓而已。
如今她并没有绑着白天那条黑色眼带，露出一双无神的盲目，静静“仰望”着天空。皎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使其身姿显得更加圣洁。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野在她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丝恐惧和悲伤……
总觉得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林野眉头微蹙，并不想打扰对方，试图轻轻离开这里。
“是谁？躲在那片‘黑暗’之中？”
然而剑之圣女却若有所觉地低下头，转向了林野这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柔和的弧度。
“是……林野先生吗？”
“抱歉，打扰到你祈祷了吗？”林野无奈只好回转过来说道。
“祈祷？我并没有在祈祷。”剑之圣女微笑着说道，“只是做了噩梦，睡不着罢了。”
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林野不禁怔了一下。
“圣女殿下也会做噩梦吗？”
“当然，虽然都将我称作圣女，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个软弱的女人罢了。”剑之圣女的笑容染上了一丝苦涩，“做噩梦是常有的事。”
“原金级冒险者会这么软弱？”林野淡淡笑道。
虽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对圣女的隐情略知一二。
他对于《哥杀》这部作品的前世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了，除了开头经典的“新人小队团灭事件”和“圣水制造现场”之外，就只有几个重要的剧情人物还有些许既视感。
其中剑之圣女就是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角色——绝不是因为那色（）气度爆表的外观。
他隐约记得剑之圣女有着相当悲惨的过去，那双失去了光明的眼睛也与此有关。
“我早已不是冒险者了……这次也要多谢你们完成了我的委托，这样一来水之都也就能和——”
“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的。”
林野嗤笑一声：“就凭那群‘肉食者’的眼光和态度？那世界迟早药丸啊！”
“是啊。”
金发圣女的声音也有些失落：“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却还是看不起哥布林……”
“终究是没能改变他们的习惯性认知。”
林野抬起眼帘看向圣女，淡淡说道：“真是可惜你为此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啊，圣女殿下。”
“唔！”
剑之圣女浑身一震，盲目虽然无神，但从她脸上还是能看到一抹愕然和不安。
“您……您都已经知道了吗？”
“虽说不敢肯定知道全部，但姑且算是有所猜测。”
林野笑了笑：“圣女殿下你早就知道‘地下不止有哥布林’了吧？只是你对外只宣传了哥布林的威胁，丝毫没提幕后黑手的事。”
“……嗯。”剑之圣女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圣女殿下，你也不想让教会和崇拜你的人知道，你竟然会故意封锁消息不给民众看吧？”林野勾起了嘴角。
剑之圣女握紧胸口：“是、是的，我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辜负了那些相信我的人……”
“知道就好……知道该怎么赎罪吗？”
“您、您的意思是？”金发的丰满美人不安地抱紧了双臂，但这只是更加凸显出了身上的某个部位而已。
“呵呵！”
林野的表情十分玩味，甚至可以说有些邪恶。
“还不快去给我弄点夜宵，饿死了！”
剑之圣女：“……”
第151章：杂鱼有什么好怕的？
“从一开始你就露出破绽了……唔。”
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林野一边含糊着说道：“骗骗精灵他们还可以，但我一听就觉得不对，而且哥布林杀手估计也察觉到了。”
“破绽？”
剑之圣女和林野两人坐在廊下的阶梯上，金发圣女膝头摆着放满食物的银盘，正一脸疑惑地看向林野。
“呼……因为案发现场的情况不对。”林野拿起银杯喝了口葡萄酒，将塞在嗓子眼的点心送了下去。
不知道是材料的问题还是烹调手法的问题，这玩意看起来不错，但未免太甜也噎人了……
“你说过受害者的身体被拆得‘七零八落’对吧？手脚被砍断，内脏被掏空……虽然很悲惨，但这并不是哥布林的风格。
哥布林固然会虐杀猎物，但这并不是它们袭击人类的主要目的。对于哥布林来说，女性有着很多……请恕我用词粗俗——‘用途’。
无论是充当繁殖母体，还是作为食物或者储备粮，它们都没有理由将人杀死后扔下尸体不管。
真正被哥布林袭击的人，应该是‘失踪’或者找不到完整尸体的，而不是宛如行为艺术一样进行分尸。
所以当时哥杀还特意问了你一句：到底是不是哥布林？
而你十分肯定——所以你在说谎！”
林野说完便笑吟吟地看向剑之圣女，手中摇曳着银杯，鲜红的葡萄酒在杯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我推断，你应该是独自进行过调查的，也知道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也就是那个将哥布林弄到地下水道的‘幕后黑手’。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你知道‘幕后黑手’的存在，却并没有告知旁人，反而将事情推到了那些哥布林身上，发布任务时也只提到了哥布林……这下轮到我问你了：
为什么要封锁情报？”
“……”
剑之圣女沉默了许久，她并不是多想谈论这个话题，虽然她早已释然，但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情。可感受到来自林野目光的压迫力，她也明白如果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林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您就是为了这个才主动留下来的吗？”剑之圣女轻声问道。
“我只是为了拿到我的刀，顺便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林野嗤笑一声：“而且，把他们留下来不怎么合适。”
剑之圣女封锁情报的行为，直接影响到了这个任务的难度评级，也会影响冒险者的事前准备，故意发布这个任务，却又隐藏了重要信息，某种意义上已经构成了欺骗。
事实上，这个任务确实也不该由冒险者小队来执行，而是应该直接让教会的专业人士或者军队来处理。
林野小队是个例外，所以才能安全活下来并完成任务，但一般的冒险者……哦对了，之前不就是有一些冒险者接了任务却没能回来吗？
虽说他们大概率不像林野等人那样深入，只是遇到哥布林就栽了，根本原因是自己轻敌，并不是因为大眼怪或者邪教徒而死的，圣女有没有隐瞒那些情报结果都一样……
但如果剑之圣女提醒他们地下有其它怪物，那么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大意了吧？
甚至，从一开始这个任务就不该存在，剑之圣女完全可以通知王国，调动军队去围剿那个“幕后黑手”。
可她没有这么做！
一想到这家伙欺骗了自己和同伴们，林野就忍不住火大。
林野已经不记得“原著”中她具体做了什么，除了她悲惨的过去……但如果在这件事上，她给出的理由并不能让林野满意，那么他也并不会就此忍气吞声。
“我并不祈求您的原谅。”剑之圣女坦诚地说道，“我确实进行了情报操作，隐瞒了一些事实。”
“果然……”
“一开始，神殿女祭司遇害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那种手法绝不是哥布林或者其它魔物，而是和我们有着相同外貌，内在却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怪物’。”
“……你是说邪教徒吗？”林野眼睛一眯。
“是的。”剑之圣女点头说道，“他们似乎是把这座水之都当成了下一个袭击目标，或许是要准备什么仪式，所以提前进行了‘献祭’。”
“那座魔镜的事情，你也知道？”
“那是邪教徒设置的，是为了将远处的兵力投送至此，一举覆灭掉水之都。”
剑之圣女顿了顿：“但现在这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嗯？”
“那些邪教徒已经被人讨伐了。”
剑之圣女缓缓说道：“在离我们非常遥远的，完全无关的地方，被‘勇者大人’讨伐了。”
林野一阵无言，过了片刻才感慨地说了一句：“勇者啊……”
“是的，虽然敌人的实力强大，但也只是勇者的又一笔功绩罢了。”
“听说这代的勇者是女人？”
“嗯，而且还很年轻，想必将来会成长得更加强大吧。”剑之圣女微笑着说道。
这代勇者放在二十一世纪的话，根本就是高中左右的小女生，然而这个JK却在十五岁时就打败了魔王，而且天生就有无视次数使用法术的能力，手里的武器还是正儿八经的“圣剑”。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凰傲天”吗？
相比之下，那位女勇者才更像是“主角”，而哥杀则是边境新手村的“老兵”，也就是那种在RPG游戏前期类似指导老师，但后期却完全没有存在感的NPC！
一个能策划“袭击水之都”，并且搞出这么大阵仗的邪教徒，绝对不会是什么三流货色，然而就这样被勇者顺路给讨伐了……
嘛，不管怎么说也少了一个隐患，总之算是好事。
“勇者的事先放在一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封锁消息，非说是哥布林干的呢？虽然它们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野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想改变大家对哥布林的看法。”
剑之圣女深吸一口气，终于勇敢地说了出来。
“哥布林的威胁丝毫不比其它怪物低，但所有人都看不到这一点。
‘那是杂鱼’、‘连农夫都能打过’、‘只会躲在洞窟里’、‘胆小又脆弱’——所有人都是这样评价哥布林的，但也正是因为这点，它们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给人类带来巨大的伤害！”
她说着说着，语气逐渐激动起来，林野却有些理解她的想法了。
“所以，你就想把邪教徒的罪行顺水推舟放在哥布林身上，正好地下水道里就有那么多哥布林……以此来警告民众，让他们知道‘危险其实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危险其实就潜伏在我们身边】……多么贴切的一句话。”
剑之圣女欣喜道：“难道说，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野摸着下巴沉吟道：“哥布林确实不能小觑，它们的单体力量或许很弱小，但数量的变化会带来各方面的提升。
只有十几个哥布林的洞窟、数十只组成的中型聚落、上百只的大型部落，以及这次遇到的，近乎军事化改编的哥布林兵团……可以发现，这些家伙也具备学习和进化的能力。
如果让哥布林聚集到可以称之为‘国家’的数量级，那么其文明程度也会突飞猛进吧，到那时人们就会意识到它们的可怕。”
“……啊，是这样的吗？”
剑之圣女惊讶地捂住小嘴，无神的眼睛“看”着林野。
“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她所指的哥布林的威胁，只是说如果轻视这种狡猾而残忍的生物，就会给普通民众和冒险者造成很大的损失。
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哥布林会对整个人类社会造成威胁”这种事！
不过按照林野的思路……似乎也有道理？
第152章：别慌，直男常规操作
对于剑之圣女的震惊，林野并不觉得意外，说到底她仍然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骨子里就有所谓的“等级”概念，巨龙之类的怪物在危险性上肯定是高于哥布林的。
只不过，少数像哥杀和剑之圣女这样的人，能意识到哥布林对基层村镇有着巨大的威胁这一事实罢了。
可要说覆灭一个国家，乃至威胁到整个人类？
哪怕是哥杀，也从来不认为哥布林会有这么夸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