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然而将之作为合作对象，林野又未免有些分量不足。
交易归交易、交情归交情，李舜生个人或许很乐意帮助林野，但他是背负了任务来的日本，并不能大规模动用资源来帮助林野，除非林野能展现出一定的“资格”，让官方有所心动。
当然，虽然不能堂而皇之的支援林野，但大陆方面并不是完全不讲情理的，即便林野来路不明，却也帮助了留学团穿过原始森林，护送银与李舜生等人顺利抵达东京区。
所以，大使馆方面一直和林野有所联系，他在这段时间能在外围区有如此顺利的进展，和李舜生等人的暗中支持不无关系。
无论是资金还是情报，林野都受益匪浅，尤其是他们提供的，可以自由购买原肠病毒抑制剂的某个渠道，诅咒之子们的性命几乎全靠这个来维系。
其实林野也知道，大使馆那边这么支持他，除了他是“老朋友”以外，多少也有点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意思。如果林野真的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影响力，那么两者间或许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既然大陆方面只能作为一个潜在合作者来看待，那么林野想要寻找“爪牙”自然便只能将目光投向别处。
老刑警毛利是其中一个，也是他打入警方系统的一枚钉子，但林野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灰色地带。
黑道、通缉犯、黑市商人、妓女、杀手……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是一个连东京区官方都难以约束的混乱之地，但也因此给了林野大展拳脚的机会。
一开始他还有些谨慎，但他发现自己天然适合这种弱肉强食的猎场，很快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最初，在搜刮了“BOSS”的保险柜之后，通过那两个女人和风俗业的教母，也就是最大的那个“妈妈桑”搭上了线，借地盘安置了被解救的诅咒之子。
所谓风俗业，虽然利润很大，但自古以来就是依附于黑道势力而存在的，两者的关系如同蚂蚁和蚜虫一样。
如一些“高档”场所还好点，但对于普通的红灯区来说，一旦失去了保护伞，那么这些游女只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毫无社会地位和安全感可言。
这一点，即便是在风俗业合法化的日本也一样。
日本黑道与风俗业的共存关系，甚至可以说有着极为深远的历史传承……
崇拜强者是人类普遍都有的心理，而在混乱的灰色地带，对于只能逆来顺受的女人们来说，这一点则尤为明显。
“BOSS”原本是她们的保护伞，但在一夜之间便换成了更加强大的林野。
虽然只有一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他却能孤身血洗“BOSS”的老巢，还在第二日清理了对方留守在各个地盘上的残余势力。
这种力量超出妓女们的想象，即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教母”也无法理解，于是很自然的就选择了臣服。
之后林野并没有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台，而是依旧在暗中活动。
据说在维新时期，很多攘夷志士会藏身于娼馆之中，一是人员混杂易于藏身，二是有相好的作为掩护，三是可以灵活收集情报。
没有什么地方比妓院更容易获取情报了，也没人比这些看似小心逢迎的女人更加消息灵通。
灰色地带的势力分布及其背景后台，对林野来说根本就是一览无余，而清理起来也就格外顺手。
曾经，在日本就算是黑道也必须按规矩做事，无论多么强大的社团，都只不过是政治家的尿壶而已。
然而一场原肠战争，将一切秩序都彻底颠覆，国家机器的力量被削弱到极致，而底层的强人们则惊喜地发现，依靠暴力和金钱说话的时代竟然又回来了！
或者说它从未走过，只是在这个末世，名为“社会”的婊子终于撕下了那层文明的外衣，变得更加赤裸且真实。
他们开始恢复自己往日的荣光，并且在城市边缘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即便是那些大人物也无法随意干涉。
这让他们越来越狂妄也越来越自信——直到遇见林野。
遇见这个比他们更加暴力，也更加肆无忌惮的存在！
或是暗杀首领，或是爆破总部，或是拔除骨干……从头到尾没有过任何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也没有进行过拉锯，有的只是单方面的、物理性的破坏。
在林野面前，无论是有着各种花名的黑道打手，还是花大价钱雇来的佣兵，甚至是和诅咒之子配合的民警——全都不堪一击！
但凡敌对的，都毫不留情的武力镇压，但凡臣服的，都毫不吝惜的共享利益。
糖果与鞭子，简单到令人感到好笑的手段，却在不合常理的武力支持下一次又一次被实现。
林野以“教母”的名义作为幌子，以自身的武力作为依仗，又根本不在乎金钱上的投入，这个滚雪球的游戏很快就席卷了整个灰色地带！
在他“收服”了刑警毛利之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大大小小的杂牌势力已经被他清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了最后两家，灰色地带也从战国时代进入了三国鼎立。
然而就连底层的小混混也知道，这种所谓的鼎立绝不会维持很长时间，那个咄咄逼人的“教母”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只是大家都还不明白，为何区区一个把控皮肉生意的老婊子，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能量……
就在外界纷纷猜测教母接下来的行动时，这个名义上已经成为灰色地带第一人的老妇人，却极为谦卑地敲响了一扇门。
“林野大人，我能进来吗？”
第212章:硕鼠硕鼠
“……三角形的面积计算方式是底长乘以高再除以2……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妇人，林野眼神微凝，然后合上书本对下面的学生们微微一笑。
“今天的课后作业是——”
……等布置完了作业，统一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女孩们纷纷走出教室，在生活辅导员的引领下前往下一个教室，此处只剩下了老妇人与林野而两个。
“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
老妇人看着正在整理教案和桌椅的林野，不禁劝道：“只要多雇佣一些老师就够了。”
“只是冲着薪水来的老师，并不适合这个地方。”
林野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我需要的是不对诅咒之子存有偏见，能将其视为普通孩子进行教育的老师，主要是看道德水准，能力反倒在其次。
不过即便放低了标准，这样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在凑齐各科老师之前，我就先凑凑数吧。”
老妇人静静看着来回走动的林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在她堪称是“跌宕起伏”的前半生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还是骄奢淫逸的公子哥，亦或者心怀大志的青年人……但林野这种类型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识。
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不会以此来胡作非为，看似在灰色地带大杀特杀，然而那只是“战争行为”，在私下里他并不会滥用暴力，甚至可以说在克制。
还有就是像给诅咒之子上课这种事……和政治家、企业家的作秀式活动不同，他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地教，并不在意有没有一大群人为他鼓掌。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件事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然后就做了而已。
就像林野对她所说过的那样——他除了杀人和哄小孩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特长。
这样的“主君”，让教母感到十分的好奇，同时也有一股莫名的敬佩之感。
而在教母打量着林野的时候，林野也收拾好东西回头看向了她，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是个可以用“优雅”来形容的人，虽说被叫作“教母”和“老妇人”，但实际上也只有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极为浅淡，依稀能看到其年轻时的美貌，只是故意用了更显老成的穿搭罢了。
年轻时不堪的经历和这些年来的苦难，并没能磨灭她身上的气质，即便接近知天命的年纪，其腰背依然修直挺拔，仿佛用尺子精准测量过一般。
早在原肠战争之前，红灯区里就已经开始有属于她的名号和故事了，虽然在真正的大人物看来，她依然是个不怎么入流的角色，但起码对于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娼妓来说，这是位真正的传奇。
也正是见识过人间百态的原因，她有着能洞察人心和事实真相的能力，其审时度势的功夫也属一流，在选择臣服于林野之后，从未有过阳奉阴违或者得意忘形的举动。
她做事风格就像她的站姿一样笔直而无可挑剔，从来不会妄图掌握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也没有逾越作为一名“爪牙”的本分。
林野对她很是满意，也是少数能获得林野信任的部下。
这段时间收服的大多数部下，林野都只是用暴力、财力、权力的其中之一或多个来驱策罢了。
唯独教母、刑警，以及这所学校里的某位教师，此三人有着自己的信念和原则，与林野更像是合作者，而非隶属关系。
“有什么事吗？”林野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先坐吧。”
“谢谢。”
教母同样也坐下来之后，沉吟了片刻，对林野开口说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想知道您下一步的打算，我方能为此做好准备。”
“下一步？”
林野有些诧异：“这还用问，当然是彻底统一灰色区了。”
“唔……”
教母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片刻后眉头微蹙：“原来您是认真的，不是在营造声势啊……这可有点麻烦了。”
“麻烦？”林野眉头一挑，“能有什么麻烦？”
“这段时间，您将附近大大小小的势力尽皆吞并，虽然手法稍稍粗暴了一点，但不得不说很有效，并且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大势力还来不及作出应对，我们就已经成长到了可以正面挑战它们的地步。”
教母认真说道：“不过剩下的两个势力，与之前的那些杂鱼是不一样的，只靠暴力无法摧毁他们的组织。”
“哦？”林野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等待着教母的解释。
“因为他们严格来说是属于内城区一些人的势力，也有着来自高层的保护。
其中，【六合物流】表面上是走私生意，与其它大区进行绕过官方的物资买卖，比如珍贵的药品……但实际上，它们走私的不仅仅是这些普通商品，还有‘錵’金属。”
“錵？”林野眨眨眼。
“錵在这个时代是比黄金还要保值的硬通货，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錵矿石，在经过初步冶炼后，将粗金属块运到外界，卖给其它大区，以此来牟利。”
教母继续说道：“这种生意想也知道不是黑道能碰的，肯定有高层在背后进行运作，不将其背后的势力拔除，只针对【六合物流】是没用的。”
“原来如此……”林野若有所思，“那另一个呢？”
“【三棱重工】。”
教母严肃说道：“这个企业几乎垄断了外围区的军火走私，其背后不单单是高层，恐怕还有美军！”
“美军？”林野疑惑了。
话说，即便是如今，美国在日本也还是有驻军的，毕竟与其它的军事基地不同，在日本的基地不需要从美国本土运送给养，而是由当地的日本人来供养的……
所以即便在这个交通极不方便的时代，美方的军事基地依然保留了下来。
只不过规模小了很多，几乎就是单纯的样子货，存在感一直不怎么高，所以在教母提到他们的时候，林野很是诧异。
“嗯，应该不是官方走私。”
教母补充道：“可能是士兵们私底下卖装备补贴家用。”
第213章:哦,是吗?
对于美军倒卖军用物资这件事，林野心里一点也不意外。
怎么说呢，这基本上可以说是美军的传统艺能了，毕竟“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这种事是古今中外都免不了的。
但凡某个系统长时间运转，就必定会出现一些BUG，哪怕是鼓吹民主、自由、世界灯塔，该拉胯还是会拉胯。
更何况美军作为世界上最大，也是实际影响范围最广的暴力组织，在海外驻地对当地人几乎是予取予求，甚至拥有治外法权，这要不搞点外快，简直对不起手里的大口径“真理”！
哪怕是在正常的世界线里，海外的美军基地也是各种黑幕，更何况是在这个末日背景的世界了。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他们日常训练和更新换代的装备或许“多”了一些，但谁会跨过半个地球，穿过原肠动物的封锁来查账呢？
就是真来了查账的，也能让他英勇殉职！
如今，冲绳那种资源匮乏的小岛早就不能住人了，美军基地迁移到了东京和大阪两个庇护所里，实力受到了很大削弱，也没办法真正的压制日本，只是出于对美国的敬畏，所以掌权者们依旧在乖乖供养这群大爷。
在东京区的美军一共才三千人左右，大部分是常规编制，但里面有一支配有诅咒之子的神秘猎人部队，战力要远超所谓的民间警备公司。
而灰色地带的“三棱重工”，则是美军扶持的代理人，既负责处理“报废军火”，也负责从外围区挑选诅咒之子，扩张那支猎人部队的力量。
如今美国的海外基地数量已经大大削减了，因为这明显成为了一个吃力而不讨好的项目，就算继续维持这些基地，他们也很难像以前那样直接对他国进行军事干涉——原肠动物真的改变了很多。
但他们即便亏本，也依旧保留了一些基地，据说就是为了在世界范围内挑选基因优秀的诅咒之子，表面上的理由是“收集样本研制原肠病毒疫苗”，可真正的理由谁也不知道。
对于如今的林野及他手下的势力来说，驻日美军无疑是个庞然大物，根本无法正面对抗，而且这一点也不是林野的个人实力能弥补的。
——他个人是不怕，但手下人可没有他这种战斗力。
好在，如非必要的话，美军那边也并不会大打出手，毕竟身在异国且无法及时得到本国支援，行事多少还是要收敛一些。
只要不碰军火生意，三棱重工和他们背后的美军，应该不会主动来招惹林野等人。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诅咒之子的问题，美军借着三棱重工的名义也会时不时抓走一些诅咒之子，而这是林野所无法容忍的。他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大致统一灰色地带，将外围区及诅咒之子保护起来。
暂且将三棱重工排除在外，目前林野最大的阻碍就是“六合物流”。
如果说三棱重工代表的是“过江龙”，那么六合物流背后的就是“坐地虎”了。
“錵（hua）”对每个国家都是极为紧俏的战略物资，而且因为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基本上是用一点少一点，所以錵矿石及各种纯度的錵金属，在国际市场上一直都是持续走高的。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原肠动物在世界上肆虐一天，那么錵便会一日贵过一日。
在这种背景下，錵矿石的开采权及冶炼，也自然是被收归国有的，每一公斤的錵都在统计部门那里有明确的去向。
——理论上如此。
实际上，靠倒卖錵金属发财的着实不少，而能吃到这块蛋糕的无一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的主人”。
和他们敌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林野对此倒是很无所谓，因为和摆明了会掀桌子的美军不同，这批养尊处优的食肉者，地位或许更高，但却不一定有多么强的魄力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