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
林野目光微闪，看向别处。
“那这把剑一定会是柄了不得的神兵利器。”
“或许吧。”
老矿人依旧在敲打剑体，但语气却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悲哀。
“但那又能怎样呢？只不过是废铁罢了。”
“……废铁？”
“武器是为了被人使用才存在的，没人用当然就是废铁！”
老矿人的声音激动起来：“我可是用尽了力气，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技术都压了上去，但结果却只是得到了一把废铁而已！”
“……”
“人人都说我很幸运……一定是得到了诸神的祝福，才会锻造出可以斩杀魔王的‘圣剑’。
——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波动，老矿人的面容宛如岩石般坚硬，但林野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愤。
“我只是个铁匠，我只想打造一把锋利的、结实的、可靠的刀剑，交给需要它的战士，用它来斩杀怪物！用它来守护人民！
就算不是圣剑也无所谓，哪怕只是杀了一只哥布林，这把剑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我的工作就不算白费！
可是！
这把剑根本做不到这些事！
它就连一只哥布林都杀不了！
虽然有着‘圣剑’的名号，但它保护不了任何人，只能被插在石头里，徒然等待着所谓的勇者而已。
敌人来入侵时，它没有被人拔出来，我们的家园被焚烧时，它也依旧不为所动。
神明赐予了我们圣剑，但却不让任何人使用它——这不是废铁是什么？！
我……我……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的族人而已……既不想要‘神匠’的名号，也不想要国王的奖赏……
所有人都觉得我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我所锻造的这把‘圣剑’，从头到尾没有阻止任何一件悲剧的发生……
神明啊，为什么赐予了我们圣剑，却不允许人使用它呢？
所谓的‘资格’到底是什么？我锻造这把剑根本不是为了挑选什么勇者啊……”
老矿人落锤的速度加快了，迸射的火花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愤怒而灼热。
“啊，你……你来告诉我……神明所说的‘资格’到底是什么？”
——
林野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单薄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大半个裸露的上身。
打开窗户，照进来的光线让他抬手遮住，久经锻炼的肉体在火光和阴影的交错中，显露出一种古希腊式的美感。
“资格吗……”
适应了光照之后，林野将目光转向房间内一张桌子，严格来说是在上面放着的，用抹布包裹起来的断剑。
原本分成两节的它，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一个整体——
当然还连着一块石头。
林野目光深邃地望了它一眼，起身走过去，握住剑柄将它举了起来。
就它现在这种“锤子”的样式，想要从末端剑柄发力将其举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林野坐起来却举重若轻，仿佛剑尖插着的不是沉重的石块，而是白色的泡沫塑料一样。
如此腕力，就算在这个奇幻风的世界中也是颇为少见的。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得到圣剑的承认。
“看来所谓的‘资格’不是指腕力。”林野微微摇头。
既不是高贵血统和身份，也不是无双的力量和肉身，甚至不是领袖气质一类的，否则林野同样符合要求。
这把圣剑的择主条件着实让人难以揣测，如果连林野都满足不了的话，那可能就不是某个条件达不达标。
而是很单纯、很简单的原因：
任性的神明并没有选中你。
第374章:越反抗我越高兴
虽然做了个奇怪的梦，但这对林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要继续探索这座地下遗迹，与哥杀等人一同完成矿人族委托的任务。
嗯，其中一个任务：寻找传承之物，目前已经完成了——姑且算是。
就算断了，也依然是矿人族的圣剑，在圣剑没有认主之前，其所有权便归属于矿人族，他们是绝不会允许这么重要的文物流落在外的。
当然，在看到圣剑如今的模样后，他们会如何反应当真难以预料……起码，同一个小队里的矿人道士，就连吃饭喝酒的时候都是死死盯着林野，一双眼睛瞪得宛如牛铃。
跟队友嘴硬是没有意义的，林野很真诚地向矿人道士表达了歉意，而道士则在长叹一声后接受了现状。
“毕竟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会朽坏也很正常，未必就全是你的错……算了，相信族里的长老本来也没打算用老古董战斗，更何况就算是完好的圣剑，也不一定就能帮到我们。
否则，古代王国就不会毁灭了。”
——矿人道士如此努力地说服自己。
当然，打不过林野确实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道士感觉就算自己全族一起上，估计也是白搭，所以干脆就放弃追责了。
而且作为林野的同伴，他也不想看到林野和自己的族人把关系搞僵，所以表面上虽然十分生气，内心却已经开始想着日后将圣剑拿回去，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族人接受了。
此外，在回到第一层的小镇后，这把断掉的“圣锤”是交给林野来保管的。
除了“谁惹祸谁负责”这个理由之外，保护圣剑不被他人盗走才是最主要的。
要知道，这把剑的价值本来就不在于锋利度，而是对矿人族来说具备很高的象征意义，所以就算断了也依旧很“值钱”，起码矿人族是肯定愿意拿高价来当报酬换回圣剑的。
当时在广场上所有的冒险者，都看到了林野“拔”剑的一幕，如此多的人数想要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只要过去一段时间，整个遗迹内的冒险者都会知道圣剑选择了林野。
冒险者这个群体又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就算大多数人都得到过林野小队的帮助，可贪心一起又有谁在乎呢？
如果交给其他人保管，难保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对此动心。还是放在林野这里，最不怕有人惦记。
——
在经过“一夜”的睡眠之后，哥杀小队在某个露天食堂碰面，商量今天的探索方向。
林野来得比较晚，他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身后却负上了一把很奇怪的武器。
其整体用布料包裹难以看清原貌，而从外形来看就像是长柄双手锤，唯独锤柄末端竟然又一个十字状的突起，令人感到十分奇怪。
……不过哥杀等人倒是一下就猜出来那是什么了。
“咦？”见习战士第一个问了出来，“这个不是断了吗？”
“是用线之类的东西系在一块了吧。”女精灵也有些好奇。
矿人道士眉头微皱，向林野伸出手：“能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
林野耸了耸肩，从背后取下“大锤”，放在了矿人道士手上。
“嗯……嗯？！”
矿人道士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圣剑真正交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其质量之沉重，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
即便那一瞬间他便下意识调动全身的力量，却仍然险些失去平衡，小短腿踏出一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真是惊人……这是石块的重量，还是剑本身的呢？”
他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林野一眼：“但不管是哪一个……这么重的东西，你单手就能随意挥舞吗？看着还很轻松的样子。”
“我力气比普通人大一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林野随意地摆了摆头。
“力气大……还真是笼统的说法啊。”矿人道士看了看自己粗壮的小臂，不自觉地露出了个苦笑。
矿人族以锻造技术而闻名，但实际上他们也是擅长战斗的一族，或许在敏捷上比不过人类与精灵，可要是比腕力与耐久……在所有亚人种族里，矿人也是首屈一指了。
然而，林野的腕力，却让他这个矿人都感到很夸张……
“不愧是龙裔啊！”哥杀等人都点了点头。
时至如今，小队成员都将林野视作人形巨龙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阅历丰富的矿人和精灵，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金级冒险者，但全都无法和林野相比，所以在他们心目中林野一直都是“勇者”一级的人物，只是没有官方认证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林野没能拔出圣剑时，他们才那么惊讶……精灵甚至开始怀疑是圣剑本身在锻造过程中出了问题，不然绝不可能拒绝像林野这么优秀的战士。
换个角度来说，连林野都不符合要求的话……这个门槛未免高得让人绝望！
收拾好心情，矿人道士一点一点解开了缠绕的布料……
“怎、怎么会！”
矿人道士惊呼出声：“竟然恢复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圣剑上，各自露出或是惊讶或是好奇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魔法吗？”女精灵歪了歪头，“我可没听说过有让东西恢复原状的魔法。”
“剑身上的锈迹没有变化……不是重铸……也没有粘接的缝隙……简直就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
有锻造经验的矿人道士，一眼便看出这把圣剑绝不是用普通手段复原的。
“林野，你是怎么做到的？”
“抹点口水就好了。”
“又不是擦伤！
……真的？”
“我开玩笑的。”
林野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矿人铁匠在铸剑，醒过来之后剑就复原了。”
“……”
“嗯？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没了？”
“还有什么？”
“快说你是开玩笑的啊！”
众人纷纷看向矿人道士，结果这个白胡子老头拽下来自己好几根胡子都浑然不觉。
“看着老夫干什么……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嘛，结果好一切都好。”
林野上手摸了摸锈蚀的剑身：“这把剑，就暂且寄存在我这里吧。”
“林野，你……”
“没什么。”林野微微一笑，“就是想看看它能拒绝我到什么时候——它越反抗我越开心，就是喜欢它这副拒绝我却没法离开我的样子！”
“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说法来形容圣剑！”女精灵大声吐槽。
第375章:瓮中捉鳖
虽然在地下难以分清昼夜交替，可如果以正常的日历来计算，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是二十四天了。
如今通往第八层的道路已经被打开，但上次林野等人只是为了去看看热闹而已，他们实际上仍然在清理六和七层的怪物。
哥杀是个谨慎的性子，在将所有怪物巢穴清除掉，顺便杀死看到的每一只哥布林之前，他不会为了追赶进度而忽略掉角落里的威胁。
队伍里也不是没有抱怨的人，但他们也习惯并认同哥杀的行事作风了，再加上作为团队另一个核心的林野支持哥杀，他们自然只能乖乖听指挥。
而其他的冒险者似乎又有了什么新发现，都很兴奋地向着更下层的遗迹进发，宛如淘金热时期的牛仔一样。
这跟林野等人无关，他们携带了许多物资，准备花上一段时间来将这一层清理干净，其它事情再热闹都不能让他们分心。
不过，这次的探索过程却出现了小小的意外，在哥杀小队正在清除一个配备有弓箭手的哥布林巢穴时，地面忽然发生了极为明显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