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用手掌捂住米莎的右眼，微弱的光芒在他掌心亮起，阴暗的洞穴中十分明显。
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本对林野在做什么感到疑惑的人们，脸上纷纷露出警惕乃至于惶恐的神色，唯独早有心理准备的里克和猜到了什么的克洛妮保持镇定。
米莎觉得一阵暖流从麻木的部位缓缓钻进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紧接着些许刺痛传来，让她眉头紧皱，但还是用小手紧紧抓住林野的袖口，没有挣脱逃走。
片刻后，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忍耐的瘙痒感，眼眶附近的皮肤也在忍不住微微抽搐……米莎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因为她就感觉不到那部分的皮肤组织了。
“这……”
“好……已经可以了，一声疼也没喊，你很努力呢，米莎。”
林野松开手，然后缓缓解下最后一层绷带：“现在，试着感觉一下……睁开眼睛吧。”
睁眼？
米莎虽然懵懂，但这个还是能理解的，所以立马睁开了眼睛，于是乎她就感觉到了和平常不同的异样。
在左眼睁开的时候，好像有另一块皮肤联动了似的，从脸的右侧也传来了相同的触感，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啊！”
“小心哦~”
林野接住了米莎的小手，女孩身形这才稳定下来，然后很快就适应了更加宽阔的视野，怔怔地低下头看了看双手。
……慢慢的，最纯粹的笑容出现在女孩脸上。
“谢谢你，医师大哥哥！”
米莎开心地抱住了林野脖子，林野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但相比这两人来说，周围的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往后退了很多，男人们自觉站到最前面，将女人和想要看热闹的小孩给护在了身后。
“里克！这家伙是——”
“大家！都听我说！”
在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里克率先站了出来，高声叫道：“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情，那就是从今天开始，林野就是我们的医疗官了。”
“唔……”众人相互对视，一时茫然。
里克紧接着又说道：“大家应该想问他为什么会用魔法，我可以回答你们，这是因为他的聚落曾经被森精灵掳走做实验品，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被残忍地对待着……
具体发生了什么，关乎他的隐私我不能说，但他确确实实得到了魔法的力量，并从森精灵的城市里逃了出来。
现在来到我们的村子，希望大家不要用特殊的目光看待他，他和你我一样，也只不过是在这个混蛋世界里艰难求生的人类而已。”
众人听了里克这番解释方才恍然大悟，由于青年首领一贯的威信和可靠，并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克洛妮更是及时站出来，代表村子正式欢迎林野的加入，还说要久违的庆祝一下，把珍贵的食物储存拿出来一部分，让大家难得吃个饱饭。
这下瞬间引爆了众人的情绪，在一片欢快之中迅速接受了林野的存在，也没人去追问什么。
林野见到里克和克洛妮如此轻易就压下了一场小风波，不由点了点头。
和兴奋的众人不同，他遵守承诺陆续治疗了村里大大小小所有病人——大约三四十人，其中包括米莎的母亲，看着母女俩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这才带着笑意悄然离去。
这场本来为他准备的宴会，等他到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并且说是宴会，实际上也只是食物供给比平时大方了一些，肉类就不要多想了，酒水也是没有——村子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或水果去酿酒。
拿了一些村民平时吃的食物，林野挑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看了看不远处开心聚餐的村伻民，又看了看盘子里像是某种植物根茎的东西，不由歪了歪脑袋。
“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合口吧。”
里克走了过来，在离林野一米多的地方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依旧死气沉沉。
林野注意到里克过来的时候，有几个人站到了外围，隐隐将两人和其他村民隔了开来，显然里克是不想让人听到自己和林野的对话。
“确实，不过我吃过比这更难以下咽的东西。”林野微微一笑，“回头做给你们尝尝。”
“那我就腾空肚子等着了……虽然我们没有资格和你对等交流，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问你。”里克毫无畏惧地与林野对视，既没有敌意也没有质问，有的只是坦然……或者说光棍。
“阁下屈尊来到我们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如您所见，我们只是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而已，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技术，甚至连被利用的价值都……如果您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最后大概会失望吧。”
“对自己的评价真是低啊……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下：我真的是人类，只是比你们强大一点罢了。”
林野眼睛微眯，注视着老成的青年：“如果我不是想要获得什么，而是要送给你们好处呢？”
“哈~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里克咧嘴笑了起来，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自嘲的感觉。
“在这个时代如此大方，简直就像是神明大人，不过很可惜，我们人类早就不知道该怎么祈祷了——毕竟根本没人能听到啊！”
“呵~”
林野笑了笑：“你说的也不算错。”
“……什么？”里克一愣。
“我毫无疑问是个人类，但同时也有许多其它身份，你称呼我为‘神’也是可以的。”
林野轻松说道：“魔王、神、龙、人类、英灵、旅行者、流浪汉……我有许多姿态，只是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否认自己本质上是一个‘人类’。”
“……神……难道说……”
里克呆呆看着林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神灵种】！
这个神秘的流浪者难道是高高在上的神灵种吗？！
可是神灵种为什么要……听说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神明，他难不成是人类的……不对！这不可能！
里克对【神灵种】的了解并不多，毕竟那般强大的存在是凡人无法接触的，但他也知道是神灵种创造了各个种族，而不是信徒创造神灵。
人类是唯一自然进化而来的种族，并非神的造物，所以理论上是没有所属神明的……
但，万一呢！
第978章：恭喜通关，人类
兴奋归兴奋，这种事还是要冷静分析的，以人类族群的状况来说，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跌下万丈深渊，由不得他不谨慎。
里克冷静下来稍一沉思，竟觉得自己的异想天开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他思维敏捷，诸多讯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先将行动模式接近野兽的妖魔种排除掉，再把从不显露人格的精灵种也就是魔法粒子排除，诸如兽人种、地精种、海栖种、月咏种、机凯种都可以不用考虑。
这些种族要么是与世隔绝要么是不擅长魔法，要么是从不主动招惹别人，要么是根本不可能对人类感兴趣，总之不会玩角色扮演游戏，特意来人类的村子里玩耍。
其次是妖精种……这种小东西里克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过而已，但它们似乎只有巴掌大……就算是幻象魔法也不可能变成差距如此之大的样子，而且也没听说它们擅长治愈魔法。
至于上位种族，例如龙精种、巨人种和天翼种——压根就不用想。
说句不好听的，以他们对人类的态度……啊不，根本谈不上态度，因为其眼中就没有人类。
但凡这些上位种族多看人类一眼，都算他们输了！
再者说龙和巨人的体型太大，天翼种也没有男性……
如果“林野”的存在是一个骗局，那么他最有可能是吸血种、森精种。
这两者都有奴役其它种族的习惯，并且精通幻象魔法，前者需要活的生物提供食物，后者则是想要劳动力和实验品。
不过无论是吸血种还是森精种，都可以用武力来强行达成目标，没必要玩这种把戏。
而且里克直觉上认为林野应该是比他们更加“偩高贵”的某种存在。
没有任何理由，潜意识里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将不合逻辑的选项排除，那么剩下的看起来再怎么离谱，都只能选择相信了：
要么，林野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灵种，并且与人类有关。
要么，他是一个从未现世的人形幻想种！
据说幻想种的存在形式并不统一，以什么样子诞生都有可能，那么拥有人形外表似乎也说得过去。
——这番推测再结合林野自己所说的话，答案已经是相当明了……
“神……我该献上祈祷……请求恩赐吗？”里克喃喃说道。
很奇怪，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传说级的存在，他应该立刻匍匐下去亲吻对方的脚趾，请求其保护人类族群。
但他此刻并没有那么做，反而面色茫然，似乎一时还接受不了，尤其在说出“祈祷”二字的时候显得尤为苦涩。
原来如此——林野静静地望着他，已然将其所思所想看穿。
和被神明创造的诸多种族不同，人类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庇护，所以在大战中最脆弱，以至于沦落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在生存面前尊严不值一提，人类从未有过什么高傲的霸主之心，在这个危险至极的世界里只要能活下去就很满足了，所以从一开始就积极尝试和其他种族沟通，也试着向那些神明祈祷，只要允许的话他们绝对愿意成为附庸和信徒。
然而神明不需要所谓的信徒，他们的“神髓”是因为某些概念而活性化，只要相关概念不消失，他们就等同于永生，根本不需要信仰之力，创造出种族也只是各自的兴趣爱好，另外当作棋子来进行战争游戏罢了。
所以，没有任何神明回应人类，而那些种族里也只有森精种和吸血种对人类有兴趣，但绝不是当作盟友……
人类就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到了现在，他们早就已经忘记“祈祷”是什么样子了。
如今见到很可能是神明的存在，里克这个早就已经麻木甚至绝望的人，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否定现实乃至逃离此处！
不过他终究是村子的首领，责任心压制了个人感情，很快就调整过来并让理性重回上风。
如果放在林野所生活的世界里，十九岁的里克正是该上大学，每天和损友互怼、裸体划拳、痛饮乌龙茶的年纪，可谓荒唐而美好。
但在这个世界，里克已经是肩负一千多人生死存亡的领袖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孤高之王”。
“如果向你祈祷，我们就能得到庇护吗？如果向你匍匐，你就会赐下恩惠吗？”
里克平静的眼神诉说着无论如何都要带着众人活下去的决心。
林野和他对视片刻，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恩惠，也不会赐给你们任何东西。
一切，都需要你们自己用双手去获得。”
“……”里克惊讶地睁大双眼，然而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却升起一股怒气，“你是在嘲弄我们吗？”
“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们什么都做不到。”里克站了起来，虽然愤怒却竭力保持语气平静，不愿惹恼林野。
周围那几个一直窥伺此处的人也紧张起来。
“如果只是努力就能做到的话，我们无论什么样的苦难都能忍受，然而事实就是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我们的双手根本抓不到任何机会……零再怎么样，都不会变成一的！”
林野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等了片刻，里克真的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反问道：“如果什么都做不到，那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什——”里克语塞。
“难道不应该是‘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抓住了所有微乎其微的机会，所以才从这残酷的大战中活了下来吗？
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呢？人类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那般弱小。
如果失去了神明的庇护，所有的种族站在公平的起跑线上，我不认为会有哪个种族比人类表现得更加出色。
或许你们现在过得很凄惨，但看看这个村子吧，尽管简陋寒酸，但仍然维持着尊严，没有堕落到野兽和奴隶的地步。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对自己的‘强大’有点自觉吧，你们可是创造了奇迹啊——在这个没有一丁点希望的世界里。”
“奇迹……我们……我们创造了奇迹？”
“是哦，我说过了吧，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得。
正因为你们的坚持和努力，所以获得了希望，而我只是负责将它送到你们的手上而已。”
林野站了起来，平静而认真地说道：“我不会给予你们任何恩惠，因为这些都是你们赢得的‘奖励’，是你们自己争取而来，不是任何神明的怜悯或恩赐。”
“奖励？”
“是的，奖励。”
林野微微一笑，鼓掌道：“恭喜你们通关了地狱级生存游戏，玩家‘人类’。”
第979章：森精灵的话事人
如果算上人类的话，这颗星球上的主流种族有十六个，不过这里面并非所有种族都在争夺霸权。
比如说“精灵种”就是纯粹的受害者，虽然是这个世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对魔法种族来说如同水和空气一样珍贵，但是如今却有海量的精灵变成了黑灰……受到迫害的程度仅次于人类。
然后，诸如海栖种、月咏种、妖精种，天然就存在某种短板或者性格上的问题，从未有过争霸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