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你们看到的任务,也是说第三区块内有未探明的感染者社区?”
“是啊,据说规模挺大,不过看来是开放性的任务,想做这单的怕是不只我们。”
对面小队的领头人声音压低了下去:“这次可没人看着。”
“……一起?”
“一起一起。”
这种状况下,单干并不代表能赚得更多。
单干的话,更有可能在之后变成别人手里的金币。
在场的都不是愣头青了,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
而同样的事,此刻也在第三区块的许多阴影角落里上演。
不是没人觉察出不对劲。
可是干杀手这个行当,本就是刀口舔血,脑袋挂腰上吃饭。
有的人惜命,见势不妙转头就走,自然也有的人好财,讲的就是一个富贵险中求。
所以,当这些人顺着任务的指示,找到了第三区块最偏僻的一处地界时,才发现,和自己抱着相同想法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粗略估计,得有数百人吧。
这已经是个相当不得了的数量了,怕是整个无胄盟里的自由人有三分之二都在这里了。
而面对任务描述里的那所社区,眼下却没人敢进去探查。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没有青金或白金主持大局,那在这儿的,某种意义上,就没有自己人。
这导致这帮人只能是围着这任务描述里的感染者社区。
哪怕觉得这社区之内安静的过分,一时间也没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不过,他们不敢动,无妨。
有人动了。
【郑器。】
“我知道。”
黑暗中,郑器睁开了眼睛。
盘膝坐在连盏灯都没有的烂尾楼里,他在这儿已经等待了有一会。
这附近,他提前来的时候做过调查,确认过至少方圆一公里内,没有任何人居住。
换言之,此时此刻,在这一公里之内,除了他以外的人,没有一个无辜。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夜色包裹着大地,却无法完全吞没这偌大的卡瓦莱利亚基。
那高楼大厦上五光十色的霓虹,勾勒着这座城市中人们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但是,像这里,如郑器此刻所处的这个地方,却仿佛不属于这座夜如白昼般的繁华都市。
这里,只有月明星稀的夜空,和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影。
时间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
半小时后,红松那边就会正式开始行动。
郑器要在那之前,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而且……
就算是再贪财的人,只要不蠢,现在多半也要看出端倪了。
一个非法感染者三百金币,一个感染者骑士价钱翻倍。
联合会做得好买卖。
就是不知道,今夜过后,我的脑袋,又值多少?
郑器的背后,忽而有黑绿色的浓雾攀爬而出。
夜色之下,这静静涌出的浓雾竟像是连月光都要吃干抹净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翻滚开来。
轮回绝境使用方式,并非如游戏里那般死板。
并非只能以单独一人为目标。
也并非……只能以指定的手段,去选取目标。
所谓轮回绝境,即是死后世界。
换言之,就是与生者世界截然不同的领域。
是死后的领域。
——更是,属于郑器的领域。
过去几次使用轮回绝境,郑器的做法就好比是打开了【门】,将那门外的人指名道姓的拽进来自己的领域。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却也是,小心翼翼。
而现在,郑器所做的,就是将那门扉扩大了。
又或者说……
是在侵蚀。
属于郑器的领域,那死后的世界,正在以稳定且坚决的姿态,侵蚀着这个属于生者的世界。
霎那间,所有关注着这栋烂尾楼的无胄盟杀手们,都亲眼目睹了那令人恍惚的绝景。
深邃的浪潮。
月色之下,竟是有墨绿色的滚滚波涛,自那栋平平无奇的烂尾楼中喷涌而出。
只是一眨眼,那原本还好似乌云般匍匐于地的浓雾,便拔地而起,化作了十数米高的喧天大浪!
那浪涛一滚,便又有了二十多米高,再一翻,竟是涨出了三十多米的尖头!
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就像看灾难片的时候,看到那些自遥远的地平线而来,越发庞然的海啸时,观看电影的人只觉那浪头缓慢,由远及近,似乎这中间耗费的时间,足以让人跑远了,避开这要命的灾祸。
殊不知,所谓天灾之所以令人生畏,便是因为两点。
束手无策,无处可逃。
那巨浪有多快?
有的人还未来得及从这一幕绝景中回过神,便被整个儿倾吞。
有的人刚想逃窜,转过身,就淹没在了浪潮深处。
有的人想靠着原地的建筑物躲避,却不曾想那浪涛一过,建筑物毫发无伤,人却消失无踪。
为何郑器要提前确保范围一公里内,不会有无辜的人?
因为,他此时此刻所掀起的滔天恶水,就是要将这范围一公里内所有的生灵……
尽!数!吞!没!
第235节 第六十五章:唯一的慈悲
那浪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当这座卡瓦莱利亚基中,被那几乎是要喧天而起的幽邃气息所震慑,察觉到了异常的人们先后来到第三区块的时候,这里已经什么痕迹也没剩下了。
一切都是那般完整且安静,就好像这里从未有数百个全副武装的杀手来过,就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什么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
一切,都像是夜色之下的一场梦。
一场过于真切又颇为荒谬的噩梦。
唯独那转瞬即逝的宏伟与冰冷,残存于有幸——不,应该说,是残存于那些不幸的感受到了它们的人心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结束的太快。
这是好事。
因为这让整个大骑士领中的绝大多数人,无需眼见那般摄人心魄的光景,无需领受那样摧残意志的体验。
只有那些距离第三区块足够近,感知能力又足够敏锐的人,才有资格,面对如此【不幸】。
黑暗中,这寥寥几人各处一地。
都非泛泛之辈的他们知道,夜幕深处,必定有着其他如自己一样,被引到这里的人存在。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谁也没有要在这里相互试探的意思。
同样,谁也没有要就这么退去的想法。
原因无他。
即便那样的感受仅仅只有一瞬,可对在场的多数人来说,那也近乎是能让他们牢记一生的体验。
人对未知,往往会抱有两种情绪。
其一,是好奇。
想要将未知转化为已知,此乃人之常情。
而其二,便是更深一层,甚至能够称之为好奇根源的情绪。
恐惧。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自然而然的,想去排除恐惧。
而面对未知,排除恐惧的过程,便是探寻真相。
即是,将未知变为已知。
所谓好奇,就是那由未知而引起的最微末的恐惧,所带动起的心绪。
归根结底,人想要活着,就往往要面对未知,对抗恐惧。
而排除恐惧,就是为了能活得安心。
对。
人活着,无非就是在追寻安心感。
而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试图追寻那份安心感。
面对这令他们无从下手的未知,等待,成了眼下能让他们短暂的获取些许安心感的唯一手段。
在没能解开那惊骇体验的真面目之前,任谁,也安心不了。
不过,任在场的哪一位也不知道,眼下,他们所追寻的【真相】,正在忙。
忙什么?
自然是——
“嗬!嗬!嗬……咳、咳呃——嗬!嗬——”
奔跑。
拼了命的奔跑。
男人发誓,这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像这样不顾一起的向前奔跑。
比第一次学会走路的时候更努力。
比第一次偷窃面包的时候更拼命。
比第一次追逐目标的时候更专注。
这是比他过往人生中所有的第一次,都要更加歇斯底里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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