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等等……
【不对,那应该是我自己在选择性忽视些什么!】
瓦沙克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不是外部敌人的话,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间潜伏,并成功刺杀凯文,那必然是内部出了叛徒。
而逐火之蛾内部,有能力执行这种刺杀任务的……
那不就是自己麾下的……
“指挥,参谋长,黑客的入侵被击退了,防火墙已恢复……等一下,指挥,这里似乎有一些您的文件被……这……这是……”
瓦沙克刚刚抹去额头的冷汗,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战情室的音响内响起:
“哟哟哟,这不是无敌的瓦沙克嘛,好久不见。”
【这是米凯尔?似曾相识的话语……】
他很快找到了对应的记忆,不出意外的,他的面色开始变得惨白如纸。因为音响内很快又响起了他自己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完了……】
那是他曾经与米凯尔通话的录音。
【为什么……伊默尔明明早就把这些都删掉了才对!】
头皮一阵发麻,而后眼中的黑暗逐渐扩大,吞噬了最后一丝神智。
无敌的瓦沙克又倒下了。
第181章 俯瞰尘世
【现在我们假设有一辆列车,它载着某些你所珍视的东西,若沿着已有轨道继续前行,必然坠入深不见底的渊薮。可我们若是出于“好心”,选择撬开已有的轨道,那列车便会冲向原野,最后侧翻,依然逃不过毁灭的命运。】
【若是我们执意于这种方式的“拯救”,实则并不能改变列车走向毁灭的命运,并且,我们这种“拯救”,反倒使得列车提前毁灭。】
【但是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了吗?】
【就这么任由列车一去不复返地追入渊薮了吗?】
【难道你能轻易忽视列车上你所珍视的,不愿失去的东西就此与伱别过吗?】
【不,终究还是有办法的。】
【我们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正是因为路往往不止一条。不同的道路,可能通往相同的结果,也可能截然相反。】
【那么,继续回到列车的问题——】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拯救它了吗?】
【不,是有的,还不止一种。】
【第一种方式自然很简单:只要将渊薮上的铁路桥重新连接就行。】
【第二种方法看似复杂,即在渊薮两边的铁道上选取两个岔路口,建造新的轨道将其连接在一起,这时再让列车驶入新的轨道,那么“她”便可以跳脱那渊薮的束缚,挣脱命运给予“她”的终末,从而获得真正自由的人生。】
“你看,这便是我的方法。”
米凯尔以手支颐,倚靠在宿舍门口的栏杆上,他在心中不断推敲着措辞,却很难找到完全恰当的词汇,去和“当事人”说明一切。
许许多多的布置都已上了轨道,如今只差寥寥数件……
【不不不,什么轨道?真是虚伪的说辞!】
清晨的庭院内,华已将拳术来来回回打了两遍,而后不着痕迹地撇了眼兀自愣神的米凯尔,神情间闪过一丝不满——这个家伙,明明昨天这个时候还大言不惭地保证他会带着帕朵准时出现在训练场的,现在帕朵是没有人影了,而他自己只是直愣愣的出神。
当然,若是米凯尔愿意辩解的话还是能辩解的:他昨晚忙了些事情,用第二律者的权能来回奔波了许多趟,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有些疲惫。
庭院另一边的阴影之内,樱正在一板一眼地教铃刀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有的选,她自然愿意铃和其他孩子一般去学校学习,可在这样的时代,自保的能力比什么都重要。铃的天赋自然比不上她姐姐,不过好在小姑娘毅力不错,不论寒暑、不惧风雨,每天都勤练不缀,直让现在的米凯尔感到汗颜。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天又有冰西瓜吃了,嘿嘿嘿。
空气中飘着白粥的香味,想来是维尔薇的杰作。
梅比乌斯不见踪影,想来是和曾经无数个夜晚一般,直接睡在了实验室。
千劫很早就搬出了黄金庭院,几乎是以囚禁的姿态将自己局限于疗养院外狭小的门卫室中,此时应该已经遇见了前去给孩子们做空腹体检的苏。
米凯尔将自己房间禁闭的门打开,即使过了一晚上,依旧有暗香溢出,随着清晨阳光的泼洒,光粒子汇聚成光柱,米凯尔向旁边蹭了蹭,进入光柱的照射范围内,肉眼可见空气中逸散着鳞粉一般的物质,那是阿波尼亚来与去留下的痕迹。
眼前忽地闪过一只黄鸟,它豆大的眸子种倒映着米凯尔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翅膀扑棱之间,“啾啾”的鸣叫声亦不绝于耳,那鸟鸣声像是个闹钟一般,以此为界限,眼前所见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活了过来,隐隐的嘈杂声开始在天地内回响。
但米凯尔的听觉足够优秀,他依旧能清晰听到自己左手边房间内轻轻的鼾声,少顷,鼾声暂停了一小会儿,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的呓语,在之后里面的人似乎翻了个身,将被子踢开,喊声再起。
米凯尔又思索了一番,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先……不告诉爱莉吧。
于是,他转身敲开了右手边的房门。
“米凯尔哥哥!”
希儿正坐在窗前,借由晨光轻轻翻动着书页。见到米凯尔走来,她连忙在书页上折起一个小角,而后将书放下,从桌前站了起来。
米凯尔阖上房门,站到希儿面前,先是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抿了抿嘴,说道:
“希儿……你……愿意相信我吗?”
“啊!”
希儿的神情有些困惑,她不明白米凯尔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她相信米凯尔,相信这一年多来的相处,相信她潜意识中的依赖——米凯尔哥哥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她第一时间回答道:“当然相信了!”
米凯尔拉着她坐下,不自觉间握住了她的右手。
“希儿,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我无法顾及到你……所以我可能要将你送去另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那里虽然荒凉偏僻了一些,但是爱莉姐姐会陪着你的。”
“欸?”希儿有些困惑,毕竟米凯尔的话语实在语焉不详。”
可她先前已经见识过了第五次崩坏的场景,她隐隐有所预感,米凯尔要将她暂时送走的原因,也与那样的灾难有着直接的联系。
“希儿当然没问题!”
于是她浅笑两声,“其实也不用爱莉姐姐陪我,希儿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只是……”
“只是……”
在她那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米凯尔匆忙地移开了视线,但希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她歪着脑袋问道:
“只是,希儿要在那里待多久呢?”
“嗯……或许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
米凯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尽可能将时间往少里说。
没错,他要将希儿带入世界泡中,等到本征世界的第六次崩坏结束后再将其接回。
毕竟量子之海中的世界泡已经脱离了与虚数之树的连接,即使其“茎叶”之中还蕴含着少许虚数内能,但只要不能与虚数之树产生连接通路,就不可能诞生真正的律者。
这就是米凯尔给出的方法。
他还做不到将渊薮上断裂的桥梁重新续起,却意外找到了一条能够让列车越过深渊的岔道。
而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希儿一时的寂寞与米凯尔的愧疚——和它所挽回的东西对比,那是相当划算。
唯一可虑的就是,这样一来,第六次崩坏的进程便彻底不可控了。希儿要在那边待多长时间,也成为了一个难题。
希儿当然不明白这些,不过只看米凯尔的神色,也知道她需要等待的时间并不算短。
她自然不是不能接受这种等待,她无条件、无保留地信任她的哥哥,相信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其意义——至少,对她有益无害。
只是一想到或许很长时间见不到大家,她又有些怅惘。
所以,“那……那能让希儿和大家告个别吗?去疗养院和孩子们还有阿波尼亚姐姐道个别,再和庭院里的大家告个别……”
“当然可以。”
笑容在米凯尔的脸上漾开。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预设好的轨道进行着。
是他指引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是他规定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不光是希儿,还有另一群可怜人。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正从天俯瞰尘世,指尖垂下无数细小的丝线,勾连着地面上的男男女女。
随着他勾动手指,人们开始按照他构造出的道路奔跑着,尚自以为那是自己的选择——他终于有些明白,所谓的神明究竟是以何种心态对人类施以命运了。
那确实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只是,终究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
米凯尔将手指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仿佛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第182章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下的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每一次步调的起伏,都会使得细密的灰色颗粒被抛洒到半空中。
很奇怪,那些颗粒在到半空之后却并没有如常理般落下——如果忽略周遭的建筑的话,这里简直像是月球,少女心想。
希儿一只手紧攥在胸口,握着不久前道别时阿波尼亚送给她的吊坠,她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拢过那些尘埃,她甚至能够轻易将那些尘土捏成结实的土球,然而当她松开手后,球依旧漂浮于半空,没有任何动静。
“米凯尔大哥,这里是什么地……咳咳!”
她甫一开口,大片的尘土便随着呼吸被她吸入,呛得她练练咳嗽,握着吊坠的手也不由得松开,轻轻掩住了嘴。
吊坠在她胸口蹦了蹦,它的形状有些奇怪,只有半边,并不对称,就像是一轮竖着的新月,可却没有月牙两端尖尖的末梢,而是两道竖着的笔画。
就像是有人将一个圆沿直径劈成两半,而在断口处留下的刀光。
米凯尔一手仍牵着希儿,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于是整个世界重新活了过来。
尘埃落地,又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倒卷而起,将残破死寂的街道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世界泡,这里是世界泡。
但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米凯尔还确实从未关注过。第一次进来时距离第六次崩坏尚远,第二次则是来去匆匆,都没来得及和爱莉说上几句话。
至于这一次,他正是为了将第六次崩坏推离原本设定的轨道而来,似乎也没有知道这究竟是“哪个地方”的必要。
于是他一时间沉默着,怎么也答不上来,只能拉着希儿不断前行,去往梅与爱莉所在的基地。
“呼——”
风势高涨得如此突然,以至于米凯尔差点儿一个趔趄,在希儿面前出了臭。
“呜呜呜——”
道旁复古式的电线杆间以空包的橡胶皮“电线”连接,在狂风的带动下,它们死命摇晃着躯体,好似鞭子划破气流,发出与呜咽一般无二的爆响。
尘土又扬了起来,视线也不那么清晰。
顶着风,两人又转过两条街,走到了一处长桥上。
风势忽然减缓,世界在这一刹重又回归了宁静,只有平淡的流水声于脚下不断远去,又自远方往返归来。
希儿不禁快跑两步趴在墙边,看着桥下皱巴巴的流水,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忽然,她的神情微变。
她快速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了一番桥身栏杆上镂刻的花纹。
即使经历了许久的风吹雨打日晒,又无人养护,棱角逐渐被磨平,花纹也走样了,但希儿依旧认了出来——
就仿佛她轻易认出了这座城市。
“怎么了?”
米凯尔疑惑问道。
希儿先不言语,而是反牵起米凯尔的手,拉着他跑向桥边的一片断壁残垣。
这里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也不知是毁于哪场战斗——
是很早之前逐火之蛾与第六律者的战斗?
是米凯尔与第六律者的战斗?
还是米凯尔与大自在天分身的战斗?
早就记不清了。
就像是一个满身伤口行将就木之人,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的每一个伤口分别对应的是哪一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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