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 第138章

作者:暗蔼

“安德烈,你亲自负责这件事,尽量把冲突控制到最小。”

说完这句话,痕搬过隔间内唯一的一张铁椅,一屁股坐下。

金属的寒意开始在他的皮肤上蔓延,并逐渐渗透入肺腑、心脏、大脑。

别无选择啊……

卑弥呼看着他这副模样,悄悄离开了隔间——情况已到了这般地步,她必须要再去尝试一下,比如,联系逆熵,起码要把伊默尔的处境告诉米凯尔……可是想要联系上对方,在伊默尔那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只有……

梅博士吗……

…………

伊默尔悄悄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紧贴着门背后站立。

隔着薄薄的铁门,外面走廊上的怒吼声、敲击声、踏步声仍旧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毒蛹完了。

尽管死的只是个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老兵,但毒蛹这个组织本身,亦随着那几声枪响,即将化为历史的尘埃飘散。

是时候考虑脱身了。

伊默尔不用担心自己会随毒蛹陪葬,梅博士不好说,但米凯尔绝非是那种将人视为工具一般可抛弃的东西之人。甚至以伊默尔对他的了解,即使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工具,只要跟他有所交集,他也会对其抱有某种不可抛弃的可怕执念。

所以他只要逃出这个地方,或者联系上米凯尔就可以了——后者有点难办,毒蛹与外界的网络通讯应该都已经断开了,虽然他不是没有其他方式和米凯尔通讯,但他没有那么做。

一种奇怪的感觉制止了他。

是因为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麻烦米凯尔吗?

似乎好像也不是,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也没关系,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早就规划好了二十八条不同情况下逃离毒蛹的路线,并为之准备了对应的工具。

现在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他居然也有一丝激动与不舍。

他快走两步,准备从床底下拿出他的工具箱,以及事先准备好的路线图。

但当他握住工具箱的把手的刹那,他脸色剧变。

将床底的箱子拖出,不出意料地,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工具箱,而是一个长条状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放枪用的盒子。

他连忙将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把枪,还有一枚孤零零的子弹。

似乎是外盒保温做得太好,枪管处还泛着淡淡的红色,靠近还能感受到余温。

虽然还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把枪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与外界的骚乱脱不了关系。

而且……

后背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伊默尔径直转身,连带着肘部向后挥去,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挡下。

来人同样带着毒蛹的面具,身材比他高大些,可力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三两下就被人摁倒在地上。

“可……”

“恶”字还没说出口,那毒蛹忽然松开了全部的束缚,伊默尔在莫名其妙之下,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反击——反正反击了也打不过。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那毒蛹抬起手,他还以为是对方又要发起进攻,连忙摆出防守的架势。

进攻没有到来,对反的手覆住了面具,将其轻轻摘下。显露在伊默尔面前的,是一张无比陌生的脸。

再之后,那张脸上的血肉不断耸动着,逐渐变成了他熟悉的模样。

“米米米……米凯尔队长!”

“嘘……伊默尔,陪我把这场戏演下去,如何?”

“怎怎怎么演?”

“不要反抗,然后自己随意发挥就好。”

米凯尔轻轻一笑,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外面忽而变得安静,紧接着是铁棍敲打金属门的声音。

“暂时交给你应付了,伊默尔。”

米凯尔很不负责地消失了,只留下伊默尔惴惴不安地准备开门。

但脚才挪了两步,他忽然一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那不也是,最安全地从毒蛹脱身的方式吗?

于是他脚步不停,坦坦荡荡地打开了房门,随即脸颊再次与冰冷的地面相碰——为什么总喜欢把人摁在地上啊!

“咦?居然是伱小子!”

安德烈不可思议地轻哼了一声,他对于曾经是第五小队新兵的伊默尔并不陌生。

但再看向伊默尔的臂章与证件,确实是.1730无疑。

他并不是傻子,这几年跟着痕见得多了,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其后的政治含义。

第186章 风暴前夜

“别动!”士兵低声喝骂着。

尽管安德烈一再告诫,但第一小队战士们的动作依旧难掩粗暴,这是根本无法制止的——即使安德烈就在士兵面前,用虎目注视着他们,也无法让他们的动作轻柔半分。

不然呢?不这样粗暴地对待,难道要温言细语,再拿顶轿子过来将他抬走吗?

拜托!这个人是杀害凯文队长的嫌疑犯!

而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嫌疑犯】和【犯人】是没有区别的。普通人的认知中可不会搞什么无罪推定,他们只知道有仇必报。

毒蛹的士兵们借由宿舍铁门上的猫眼,无声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而他们所看到的就是方才的一幕。

伊默尔被五花大绑地拖走了,他们将绳索绑在他的脖子上拖着,后者毫无尊严可言,就好像一条死狗。

少有人愤怒,大多都是庆幸——还好,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至今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嫌疑人被带走了,那大概是没事了吧?

迟疑了片刻后,某位毒蛹成员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个脑袋。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头上就被第一小队的铁棍砸了个结实。

崩坏兽模样的面具瞬间被砸成两半,鲜血如瀑布般淋漓泼洒,那动手的士兵自己都没料到这一点,惊吓着后退了半步。

等安德烈循着惨叫声望过来时,铁门已重新阖上,只有地上碎裂的面具和大片鲜血无声地转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士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安德烈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事,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毒蛹的住宿区,并重新将其封锁。

在一片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住宿区的铁栅栏重新闭合,而后寂静重新笼罩了栅栏后的黑暗。

“嘶……您母亲的,下手这么重!”

额头上的伤口随着崩坏能的涌入而逐渐闭合,米凯尔挥了挥手,所有的血液都于无声中拭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静静地坐到了电脑面前。

即使与外部的网络通讯被切断,毒蛹依旧有自己的内网,内网的终端被设置在住宿区内,逐火之蛾没法从外界将其切断,也不愿意深入住宿区挑事,当然,他们是否清楚这件事,尚是个问题。

在这样诡异又紧张的情况下,米凯尔还是很好奇这些人会在内网上说些什么,这决定了他能将事件导向什么。

“悉悉索索——”

身后传来一阵挣扎声,米凯尔头也不回地警告道:“再发出一点声响,你右手的小拇指也要没了。”

那人瞬间消停了,只是米凯尔依旧在自言自语:

“说起来,我是不是有些太仁慈了?或许直接杀掉你才是最省事的做法。”

听到这话,这间房间原本的主人又开始呜咽着挣扎起来,米凯尔说到做到,他明明坐在电脑前劈里啪啦打着字,但那人却感到自己反绑的手上传来一丝凉意。

而后温热的血流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钻心的疼痛。

“呜!”

“呜!”

米凯尔抚了抚额头,长叹了口气,直接将人打晕,扔进虚数空间了事。

这倒不是伤及无辜,此人本就是【SEELE】的暗子,如果不是米凯尔横插一脚,凯文和梅毫无防备下……

再看向屏幕,内网的功能很简单,以漆黑为底色的聊天室中,一行又一行的字符迅速刷新,就好像倒流的瀑布一般,如果不是米凯尔目力与反应速度都绝佳,不然他几乎都要看不清这些人说了什么。

【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瓦沙克那个狗东西呢!给爷出来解释!】

【你个憨批他肯定出事了!不然谁敢动我们!】

【有毛病吧?能不能先给我们送点早饭?】

……

“嘶……”

米凯尔深吸了一口气,摸着下巴处的胡茬,若有所思。

“看来……大家的恐惧与焦躁因为伊默尔被带走之后,不增反降了?”

这倒是米凯尔始料未及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对这些重刑犯的了解实在是不足……

人在运动前最好做些热身运动,而对于这些毒蛹来说,方才那些言语,就是标标准准的热身运动而已。

随着话匣子慢慢打开,大家的状态渐入佳境,于是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都出来了,那些话,米凯尔是既不忍看、也不忍听、更不敢想,自然也就不加以转述了。

更过分的是,隔着不薄的墙壁,以一声怒吼开头,米凯尔听见了记忆中似曾相识的声音——与几声剧烈的锤击几乎同时传来的,是“噼里啪啦”什么东西天女散花般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砸键盘了?

米凯尔转投再看向屏幕,一段段过激的话语从他面前闪过,这一次是真的看不清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社会性。

一个人的愤怒终究是渺小的,即使再怎么气昏了头,也终究会在理性的控制下强制性清醒。

但是,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认识的所有人、每个人,他身处的整个组织,都与他散发着一致的愤怒情绪时,那股理性终究像是个细细的保险丝,一烧就断。

毕竟,相比于理性,所谓的愤怒,这种过于感性的情感,才真真正正是人类,或者说动物本能的驱使。

但还不够。

米凯尔将一根过长的胡茬揪了下来。

他想要的是一场疾风骤雨,如今的毒蛹顶多算是天阴了,连风都没吹起来。

巧合的是,【SEELE】布置给这间宿舍原主的任务同样也是如此:【在必要的情况下请牺牲自己,引发流血冲突】。

果然,只凭借愤怒,还是不够的。

同样是本能,内里也是存在优先级的,最高级的本能是什么——求生欲。

没办法、没办法……

他轻叹了口气。

右拳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仿佛映射着他犹豫的内心。

可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伤亡本就是在所难免的事。

更何况他连下一步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只是对于米凯尔来说,亲手伤人,与间接伤人,总归是后者更容易说服自己,让自己感到心安理得罢了。

最终的最终,还是要引出那个最恬不知耻,又最有效的接口——

【只要目标达成后,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哼……”

白天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期间,逐火之蛾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工作上的纰漏,给毒蛹一次性送来了午饭与晚饭。

其实就是战时配额的压缩饼干,因为按照瓦沙克最初给的命令,除戒严部队和少数部门外,所有人员都停止工作,自然也包括食堂。

痕并没有纠正这一点,原因也很简单——啃饼干只是苦了舌头与肠胃,而要是在情况尚未明朗的情况下让人员本就复杂的食堂开工,万一真有人下毒什么的,那事态就将再次升级。

可毒蛹成员并不知道这些,为此还有人隔着宿舍铁门与第一小队的士兵吵了许久。

一个不敢出去,一个进不来。

米凯尔就通过猫眼窥视着。

直到夜深时分……

笔直的走廊并不是理想的藏身之地,但却有人能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于昏暗荧光偷下的阴影。

没有人知道那个毒蛹是如何打开铁栅栏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