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这也正是意识世界中力量的特殊性质导致的,对于都不掌握精神类力量的二者来说……等一下,梅比乌斯不会是算到了这一点,所以给予他的尸体中没有密多罗?
她居然能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算到这么多,这倒是米凯尔完全没想到的。
所谓的意识角力,比拼的并非是单纯的物质力量。如果真要对比外界的物质力量的话,核心化为碎屑,且并不能掌控第七律者权能的米凯尔自然不是他亲自吞噬出来的这个怪物的对手——没错,方才的那道火焰,不过是意识的衍生物而已。
在意识的角力中,比拼的无非是意识的完整程度,与意识的坚定程度。虽然核心已经成为一堆粉尘,其中的权能暂时无法使用,但其确实补完了米凯尔的意识。至于坚定程度……
这对于米凯尔来说,其实是个很……很矛盾的问题。
一个自己都认为自己精神脆弱的人,怎么可能意志坚定呢?
但搞笑的是,事情真就这么发生了。
离奇到米凯尔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不可理喻、乱七八糟、神马玩意儿……
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谓的脆弱究竟指什么?是在挫折后的低迷吗?
“现在,我们想象有一把刀,刀身的材质是S7合金钢,米凯尔,你很早就看过材料学的书籍了,应当知道这种钢材的特性吧?”
“嗯……”米凯尔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报上了数据,“这种钢材做成的现代刀剑,经过油淬回火处理,刃口硬度大概在HRC57左右,冲击韧性165J。这是一款典型的硬度不够,无论以何种开刃方式都容易刃口崩卷的刀剑,但它的优势在于无可比拟的冲击韧性,无论对砍到如何破损的模样,都很少会彻底崩断……等等!你是谁!”
米凯尔长跪而起,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希儿”。
“让我猜猜……你是第七律者?还是……核心中的另一个我?还是……不,你身上没有它的气息。”
“切,何必要分得这么明确?你没从我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吧?”
希儿招了招手,一个华丽的座椅凭空出现,她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翘起了腿,以展示自己的诚意。
米凯尔的屁股缓缓压回了脚后跟上。
“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先前那个话题了?”
她摊了摊手,米凯尔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相比起之前的无聊话题,我觉得很显然,【你是谁】,对我更加有吸引力。”
“啧!”
“希儿”扯了扯嘴角,米凯尔的这种坚持让她多少感觉到烦躁,但转瞬间她就笑了起来:
“啧,你看,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意志坚定吧?”
这次嘴角抽搐的,轮到了米凯尔自己。
“你就一定要用这么生硬的方式转移开话题吗?不过有一说一,你这种说话方式……确实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真正的希儿有莫大关联的人……”
“希儿”耸了耸肩,大概意思是:我也从来没这么说过啊!
“啧,说回先前那个不大恰当的比喻,我不是在调侃你,实话实说,我或许不能说你意志坚定,但是就倔强这一点上,真的一百头牛都顶不上一个你。”
“很好,且不说你这种行为与我一样倔强,你这种态度反倒让我觉得……你就是我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米凯尔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那只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话术罢了。
对面这个存在自然不会踩这么简单的陷阱,她哂笑着摇了摇头,摊开一只手,“切,你就尽情脑补吧!”
一模一样的废话,没有透露出半点信息。
米凯尔摇了摇头,不想理他,虽然这个存在从始至终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敌意,但在意识空间内,尤其是正处于角力状态中,还是不要做过多的遐想比较好。
多想多错,也就更容易被【它】找到破绽。
但他想要安静,对面的那个存在却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啧!你说……之前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底算是什么行为,怎么感觉就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呃……不大可能,不大对……毕竟你也快要二十岁了,干不出这种青春期孩子才会干出来的事吧?应该不会吧?”
米凯尔的鼻子皱了皱,额头上逐渐纠起了青筋。
这哪里是说闲话,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刀尖上反复横跳完,还要把毫发无伤的臭脚往你脸上怼……
米凯尔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这具身体内意识角力的平衡,他忍了!
不知道是否是他这种隐忍的态度让对方产生了错觉,他面前的存在开始持续高强度反复横跳:“啧!话又说回来了!后来,第七律者已经诞生之后,你为什么还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去战斗呢?哈哈哈,该不会是怕了吧?”
“……”
米凯尔扶着脑袋,没有去搭理她。
但他的思绪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作为一个普通人,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做出那番举动前,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并非因为记不清,而是从一开始,那种行为和动作就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短期内的决策本就是出于一时的冲动,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决定,小到早饭是吃面包还是馒头,大到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还是走出去,其实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脑海中并未有一个能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更不用说向别人解释了。
所以回忆录往往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很多决策在当时明明只是冲动之下的应激反应,但在后续一系列的发展下,那无心的决定却成为了一个精彩故事的开端/转折点,而后再去回忆这段历史之时,便会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为自己当时做出的那个决定施加各种各样正当的理由。可这实际上与马后炮并无区别。
不过……若是不强求一个说与他人听的理由,而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自己好好叩问一下,自己在做出那个决定之时,脑海中闪过的冲动是什么,这个决定的前因后果是什么,不是为了粉饰自己,而是想要藉此更全面地了解自己,而是想要将曾经发生过的事理顺,像史官一样把那些过往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唯有如此,人才能从过往中得到真正的宝藏——不再重蹈覆辙的可能。
只不过,这种过程也无疑是十分痛苦的——要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绝望再在脑海中复演一遍,那无异于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硬生生撕开。
但米凯尔面色平静,或许早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他便将这一份工作完成了。
亦或许,在第一次被梅比乌斯拽出房间之后,让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就不再是悲伤了。
“如果不是悲伤的话,那还能是什么?”
米凯尔愕然抬头看向脸色有些阴沉的“希儿”,他这才想到,在意识空间之内,自己的所想大概也是透明的,可为对方轻易捕捉的。
米凯尔缓缓低下了头,他抓了抓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或许确实有一部分闹情绪的原因,但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或许在那时的我看来,这也是反抗命运的一种方式?”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种说法,和你先前所想的粉饰自己有什么区别!”
“或许吧。”
米凯尔摇了摇头,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自然不会只凭单一的一种情绪,一定是多种因素的混合物,最终推动了抉择。
而关于命运,那是米凯尔唯一能准确把握的一条线——
“阿波尼亚曾经告诉了我命运的真正含义。在一个没有命运的世界之中,能够知道未来无疑是非常幸运的,而在一个宿命论的世界中则恰恰相反,因为那意味着——你所知道的未来一定会发生。”
“希儿”撇开了眼睛,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
“她还曾以此鼓励我,认为我是有能力改变命运之人,但是希儿……其实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她能回到本征世界,究竟是毗湿奴那一战引发的量子之海波动,还是由于我没有带药,她的情绪波动引发了梅比乌斯给她种下的圣痕的力量,让她得以回来……
“我不敢说是前者,因为那会让人,甚至是我自己都会觉得我在推卸责任。而如果是后者,这就是我……的理由。无能而又毫无意义的报复,既伤害了梅比乌斯,也伤害了爱莉希雅。”
他的话语顿了顿,眼神逐渐抬起,看向面前的存在。
后者转回视线,狠狠瞪了他一眼。
“咳咳!”米凯尔挠了挠头,“所以说,当第七次崩坏爆发的时候,我脑子里多少有这种想法——我干脆什么都别干好了,只要我不去做任何事,事情就会回到原本命运的轨道上,队长会成为律者,再被凯文轻易击杀,人类或许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他们一定能走到最后……”
“但结局多讽刺啊。当你费尽心力想要做出改变之时,命运会戏剧性的把一切导上原本的轨道,可当你试图抛下一切都不管的时候,任凭命运走上原本的道路时,命运却反而被你改变了?说起来还真是……啧!那你之后呢?之后明明见到卑弥呼不是律者,不也照样摆烂了好久?直到那个梅比乌斯把你推进电梯……”
“啊哈哈哈……那个啊……”米凯尔尴尬地恨不得把头皮挠下来,“说起来其实挺不好意思的……那个时候纯粹是整个人都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直到被梅比乌斯一巴掌抽醒……”
“还有呢?”
“希儿”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好吧……当时也确实很害怕,因为我一直以来依仗的力量,我的核心都背叛了我……而毗湿奴的成长需要时间,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第七律者……呃……”
说到这里,“希儿”忽然站了起来。
米凯尔疑惑地望向她,她随即撇了撇嘴,如同来时那般,突兀又悄然地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话,在越发真实的血色空间中回响:
“还行吧,你这个人,没我之前想的那么烂。”
第227章 它苏醒了
意识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崩坏尚未降临的时代,就深深困扰着人类。
如果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将意识视为切实存在的一种“物质”,那么可以认为,人类大脑中的信号变化,以及大脑组织的形变,都是意识的表现形式。
但意识真的是一种切实存在的“物质”吗?
讽刺的是,人类尚未得到这个答案,就已经获得了驾驭它的能力。
“往左偏三步……”
“往前七步左转……”
血红色的沙漠中,爱莉希雅和樱在阿波尼亚的指示下蒙着头行走。
樱左手握着刀鞘的鲤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可能出现的敌人,她的拇指顶着刀镡将冰刀稍稍推出鲤口,指肚和虎口上还残留着纳刀时拭下的异色血渍,很显然,此处意识空间内并不安全。
而爱莉则是两手空空,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脚下的红色沙地,忽然开口问道:“亲爱的阿波尼亚,这所谓的意识空间,我怎么感觉……”
阿波尼亚早就预料到她这一问,轻笑声自四面八方的虚无涌入爱莉耳中,“和你想的一样,又稍稍有所不同。这里确实和米凯尔在报告中描述的虚数空间和量子之海有一定的相似性,都不具有实数世界人类所定义的维度,比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具象化的世界,我先前指引你们……再往后退三步,再左转……这都是人的思维的具象化。
“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按照米凯尔的说法,虚数空间和量子之海内的景象由个体自身的想象补完,而这里,则是由……”
当爱莉与樱转向左边的一刹那,阿波尼亚的语音戛然而止。
樱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微微俯身,右手握在了刀柄之上。
爱莉希雅并步走到她身旁,与她背靠背紧贴在了一起。
“亲爱的阿波尼亚?阿波尼亚?”
她试探着喊了两声,可是并未得到丝毫的应答。
“就像是信号中断了一样……爱莉希雅,如何应对?”
“没有阿波尼亚的指引,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暂且在原地保持警惕吧。”
在没有阿波尼亚这个掌控精神力量的第三者指引下,她们若是在这里随意走动,意识极有可能会迷失。
然而两人在赤沙中站了许久,也没有一丝异动发生。
“樱,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
“阿波尼亚是不是,已经把我们印入所谓的【圣痕】所在的空间了?”
“可如果按照梅比乌斯的说法,圣痕也是希儿的一种存在方式,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展露出敌意?
“哎呀,谁知道呢?按照我对亲爱的梅比乌斯一贯的印象,大概、也许、可能……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实验又双叒叕完全脱离她的控制了吧?”
樱有些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没有阿波尼亚的存在,她们除了在此坐以待毙,什么都做不了。
而一切生死,都要交给不靠谱的圣痕……甚至连圣痕都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猜测而已。
“爱莉希雅!”
背后的压力忽然消失,樱猛地转身,冰刀都已抽出半截,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纯粹是爱莉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
引蛇出洞——樱心领神会,将腰间的两把刀都抽出,抱在怀中,缓缓坐了下来。
“动作别这么僵硬嘛樱!”
“啊……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好……”
爱莉希雅忽然轻挑又大胆地抚了抚樱的脸颊,半是怜惜半是戏谑地说道:“说起来,樱,按照之前米凯尔和梅定下的规章,逆熵这不到二十个月来出任务的次数寥寥无几,可伱怎么总是不在基地呢?铃好像和帕朵差不多年纪吧?哎,你是真没看到,年纪和她们差不多的华像带孩子一样为她们操心。”
樱挪了挪膝盖,哭笑不得地和爱莉希雅拉开了一臂的距离,她怀中紧搂着一蓝一紫两把打刀(文后有注),低下头,思考着应该如何回答爱莉希雅的问题。
“对了!你之前那把毒蛹时期的刀去哪儿了?随身带着一把魂钢武器与一把神之键,想来你要执行的任务比以前在毒蛹时更加凶险吧?”
“那把刀……我封存起来了,就像是毒蛹这个名字,也早就成为了历史。而我所执行的任务……”
樱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沙地,冷冷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太过凶险的任务,只不过是为了铃和……只是简单地挥刀而已。”
忽然,头顶上的特殊器官一暖,她抬眼看向爱莉希雅,后者见她望来,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而后又轻轻揉了揉她细长的耳朵,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咳咳!米凯尔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哪能让女孩子一年到头奔波在外呢?不仅承受风险,过乱的作息还会影响皮肤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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