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无妨,且不说伱方才做到的事情本就如同神迹一般,更何况融合战士的力量是有成长性的,会随着身体与融合因子的深度融合在手术两到三年后达到顶峰。”
第一次从阿波尼亚身上感受到切实的颓然,米凯尔微微愣神,随即轻声出言安慰。
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阿波尼亚奇怪地瞥了一眼他,“米凯尔,你的时间观念……”
“怎么了?”
“距离我做超变手术,已经三年了。”
“……”
米凯尔闭上嘴,将视线重新转为下方,密集的人群忽然平静下来。
不再有人喧嚣、不再有人恐惧,他们只是迷茫地站在原地。
就连那些先前因为踩踏和挤压倒地的人也大都倒吸着冷气站了起来。
而后,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了相同的神情——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还未等聚集于此的二十多万人想清楚第一个问题,即“我是谁”时,所有人的脑子里几乎是同时播放起了近一个月来的历次血腥镇压画面。
不用多加引导,在那股被精神污染硬生生的勾起来的激动消退之后,再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再听到不远处轰鸣的直升机马达声,“求生”这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但就在人群出于恐惧要再次生乱之时,另外两股精神力量扫过全场,将大家的心情维持在了既害怕,又不太过畏惧的零界点上。
而后,就犹如阿波尼亚戒律中所说的那样——【请】,回家吧。
人们开始茫然地散去,为了防止之前的踩踏事件重演,阿波尼亚、痕、黛丝多比娅必须以三人的大脑去承担二十多万份意识,让他们保持着中和的精神状态,凭借本能向着家的方向挪去。
但米凯尔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四架印着联合政府标识的武装直升机已呈战斗队形展开,他们只需要扣动扳机,机头与机舱外挂的机炮就足以将中心大道用血雨清洗一番。
但领头的中队长和武器操控员看到下方街道的场景,默默对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各单位注意,地面人群正在疏散,保持警戒,不要开火,等我重新请示地面。”
就这样,四架直升机从街道上方快速飞过,又到远方兜了一大圈,最终在半空中悬停。
“迈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开火?”
“长官,我想机载摄像显示得已经够清楚了,暴民正在自行疏散,我们似乎不用动用武力……”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你自己都称他们为暴民了!对付暴民就应该把子弹塞到他的菊花里然后敲响底火,再把他们的骨灰塞进炮筒里打出去——你还在犹豫什么!”
“……”
迈克舔了舔嘴唇,舌尖传来咸涩的味道,他抹了下脸,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再次回头看向武器操控员,而这个熟悉的搭档只是对着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不,他不能准确判断,这个与自己配合了近十年的搭档摇头的含义。
是告诫自己不该向手无寸铁的民众射击?
还是告诫自己不要违抗上级的命令,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咽了口唾沫,这个从某种意义上名字和米凯尔相同的中年男子选择了拒绝。
“对不起,长官,我无法向目标之外的人群开火。”
“目标之外的人群,哪来目标之外的人群?你脚下就是目标人群!”
“……”
迈克深呼吸了两口,他本就不愿意执行这个任务,只是按照轮值制度正好轮到他的中队出动而已——但现在他庆幸轮到了自己,若是换了别人的话……
“全体暂时返航,等待新的命令。”
“好啊!迈克!上尉!你**的完蛋了!你下个月的晋升*妈*完蛋了!你的假期也他**完蛋了!你的退休金、你弟弟的工作全**完蛋了!还有你中队的其他成员,全完蛋了!除非你们现在就停止返航,转身射他**击!”
迈克干脆利落地关闭了通讯,对着身后的老搭档歉然一笑。
对方关闭武器观瞄装置,苦涩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摇了摇头,但紧接着,随着头部的摆动,视角的转换,他的眼神变得惊恐起来——
“迈克,你看二号机!”
“**的琼给我住手!”
但他忘了,通讯方才被他自己关闭了。
于是他的语言也只不过化为了一声无能又绝望的怒吼。
他眼睁睁看着副中队长琼斯指挥着二号机一个漂亮的转身,将航向上的三挺23毫米机炮对准了下方的街道。
但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机炮静静地指着下方呆滞又缓慢地疏散的人群,迟迟没有喷吐出火舌。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旁的大楼顶端,米凯尔松了口气,散去了手指间的电弧——运用第三律者的权能扰乱依赖电子设备的武器,不过是基本操作而已。
也不只是这一点用到了第三律者的权能,方才那个和他同名的直升机中队长与地面长官的通话也以电磁波的形式被他捕捉,若不是如此,早在第一时间他就扰乱会电磁场,让这几架直升机无法工作了。
二号机掉着头僵持了足足半分钟,最后确认武器无法击发,只能依依不舍地转过机身,跟随编队飞向基地——那地上行走的哪是老乡的人头,那是军功啊!
可惜,不义之财不能取,不义之功更不该取。
…………
“你这样,待会儿他们还会派第二波次的直升机编队来的。”
阿波尼亚的声音虚弱无比。
“无妨,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人群全部疏散。”
米凯尔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还是抬手构造出三杯飘着热气的咖啡,一杯递到阿波尼亚面前,其余两杯被送入空间裂隙,交给痕和黛丝多比娅。
阿波尼亚轻啜了一口后,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
“下次可以多加点糖,谢谢。”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喜欢喝甜的,所以故意没放糖。”
“呵呵,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选择苦瓜汁而抛弃椰奶?又或者……谁会拒绝本已铺设好的大路,硬要去走那满是荆棘的小道呢?”
听到这种神神叨叨的话,米凯尔直接别过了脑袋。
既然分不清是正常话语还是谶言,那就别放在心上。
反正该来的都会来,而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事,米凯尔心里都有数。
“不过,你真的只在这里等着吗?崩坏兽……或者说律者,你就这么放心交给爱莉、凯文和樱?”
“怎么,你是觉得他们三个合力对付不了一只崩坏兽,还是对付不了一个律者?”
“那不一样。”
阿波尼亚摇了摇头,“即使他们的战斗力再强,在精神类攻击面前,能否坚守本心……这依旧是未知数。况且……”
阿波尼亚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米凯尔明明可以找个更舒服的姿势,比如说和阿波尼亚一样坐着,又何必一直紧绷肌肉站着呢?这不就是随时做好了驰援的准备吗?
直升机的轰鸣声再次传来,这次,它们直接从米凯尔和阿波尼亚面前飞驰而过,却连一丝风都没能带起——有双层虚数屏障的遮掩,他们甚至无法从光学角度侦测到二人。
这支直升机中队和先前的一样,他们将机炮对准了下方稀疏了许多的人群,但可惜的是,炮口依旧无法喷吐出火舌。
他们在中央大街上空盘旋了足足五圈,最后无奈地返航。
“还要多久?”
刚才还淡定的米凯尔忽然出生催促。
“以现在的速度来看,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
米凯尔重重吐出一口气——联合政府的武装部队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仍旧执意继续执行任务的话,下一次得换个阻挠方式了,比如空间回廊?
还有,他们可能会牌出地面部队……
当然,米凯尔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些所谓的“暴民”与士兵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开火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出于上级的命令。
而在“暴民”明显流露出各回各家趋势的现在,上级的命令是否会有调整呢?
肯定会有啊!
但是不管怎样,米凯尔都还必须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确认无误后,才能去支援爱莉。
他不免有些忧心,那不是对于他们实力的担忧,正如米凯尔方才说的,这三个人的实力,完全足以对付可能的敌人了。
就算算上阿波尼亚的那一份担心——敌人的精神类攻击。
那凯文和樱可能会出现问题,但爱莉不会。
米凯尔对于这一点确信无疑,因为他知道爱莉的水晶有隔绝精神攻击的作用。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米凯尔竟有些语塞——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他的担忧到底是为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他担忧的从来都不是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而是源自一种事实——
为什么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能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了才对。
…………
实际上,他们确实遇到了某些问题。
凯文猛地跃出一步,他已然看到了不远处楼顶的绿植,还有绿植丛中十分显眼的大孔雀和少女。
毫无疑问,那就是此行的目标,况且这二者也从未掩饰自己身上散发的崩坏能。
他捏了捏领子上的麦克风,在发动进攻前应该先向上级汇报并通知协同作战的战友,这些规矩凯文早已熟稔于心。
但他的动作终究不能如愿——他捏向的领口空无一物,哪来的麦克风?
等一下……
凯文眨了眨眼,方才似乎有一阵眩晕感?
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自然而然地理了理衣领,让那本就笔挺的校服领子更加挺拔。
而随着他这样的动作,耳边顿时响起一连串少女的尖叫。
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激动的同学,处在场地中心的他,对此再熟悉不过,熟悉到甚至不能分散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身体有些疲惫,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刚才激烈对抗了那么久——凯文心想。
“凯文!”
右手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说是熟悉,确实是熟悉无比,但是凯文居然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发出声音的人的……名字。
他向右探出臂膀,相比于有意识地接球,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行动更像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篮球入手,指尖瞬间就将外壳的坚硬、汗水的湿滑一股脑儿塞到了中枢神经中——“我的手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脚步迈开,却有一丝丝生疏感,好像多年没有碰过篮球,但这不可能,就他自己的感觉来说,他的球技显然是提升了,短短两三秒内就连过四人,冲入禁区,直面向对方的最后一道防线——一个足足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黑皮。
“大鲨鱼?”
凯文脑袋里冒出了那人的绰号,不知为何,在这么一个简单的外号里,他居然品出了一丝丝沧桑的时间感。
就好像,两人很早之前就在球场上针锋相对过——等等,有过吗?没有吗?
有过吗?
没有吗?
当凯文的大脑中还充斥着这些矛盾的疑问时,他的身体再次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一个假动作,再瞬间扭腰上篮得分。
在球入框的那一瞬间,比赛中止的哨声响起,那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刺穿了凯文的大脑,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凯文!凯文!”
伴随着呼喊,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围了上来,将凯文环绕起来。
他们一个个向他致以拥抱,虽然他本人的反应十分木讷——眼前的这些人看上去真眼熟……他现在也能很轻松地想起他们的名字了。
但……明明是同学,明明是队友,凯文却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些人的关系疏远了,单方面地疏远了。
总之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但就在他要做出某种反抗之时,身边的同学与队友又如分开的浪潮般向着两边退散。
于是凯文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了他们让出来的直线。
也看到了那神色间有些犹豫的女孩儿……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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