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一切并不难猜的基础上——
“很明显,一共三处伤势,胸口的凹陷感觉就和先前他自己打出这片盆地时的攻击一致。第二处右臂的伤势,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过这样快、这样准的刀法,也只有樱能做到了。至于第三处……除了崩落后的科斯魔,我想象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唔?伱是想说,第一处是苏的因果转轮施与米凯尔的‘反馈’,而另外两处则是樱和科斯魔留下的伤势?”
梅轻而易举地摸清了凯文的潜台词。
“嗯,但问题在于,这些本该在过去就出现在米凯尔身上的伤势,为什么……”
“我明白了!”
梅的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三下,这样一来,米凯尔躲避进攻的手段原理并不难猜测,如果是虚数屏障来不及阻挡、或者无法阻挡的进攻的话,他大概率是使用了时间权能,将原本应该立即承担的伤势转移到一段时间后。
可是……为何会在此时爆发?是单纯的巧合,即原本将伤势转移的时间到了,还是月光王座先前那几乎“毫无作用”的一次进攻的影响?
由于无法给出确凿的证据,如果从严谨的科学分析角度,梅无法给出任何证明,但她更相信后一种情况。
倒不是什么选择性相信,而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逻辑问题——
从开战到如今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连第二神之键的充能都还需要十几分钟才能完成。对于能够将时间轮回到文明开始前的终焉而言,他有必要冒着影响后续战斗的风险,将伤势转移到这么短的时间后吗?
别说两个小时了,为什么不是五个小时、一天?对于能轮回数万年时间的终焉来说,这些差异也微乎其微吧?
除非米凯尔脑子不好使。
至于月光王座引擎究竟对米凯尔的身体造成了何种变化,以至于本该在更久后出现的伤势提前出现?梅有个大概的猜测,时间是一种不讲道理的权能,这不假,但是也正因如此,它在法则完善的实数世界的存在相当脆弱——就好像早春河面上薄薄的冰层一般。
虽然月光王座只是将米凯尔体内百分之二的崩坏能转化成了热能,但这部分能量的变化出现在一瞬之间。而且,虽然看似比例很小,但其实际转化的能量相当于米凯尔在先前一个多小时战斗中所消耗的能量总和的百倍以上。
所以,如果以实际量来看的话,这一次能量转化引起的波动不可谓不大。
就好像是有人对着那薄薄的冰面扔了块鹅卵石,鹅卵石对于整条河流来说与沧海一粟并无多少分别,但足以将冰面砸得四分五裂,最起码也能让大片的冰面出现细密的裂痕。
于是,时间权能在实数世界的平衡被打破,原本被时间权能挪后的因果反而提前发生了。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梅的猜想。或许其中的原理完全不同,但有区别吗?
月光王座的能力有且只有一个,即将崩坏能转化为热能,不存在其它可能性。
当然,这其中确实有赌的成分,但人类到了这样的地步,已经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了。
按照这个假设,梅脑海中很快有了崭新的作战方案的雏形。
只不过,米凯尔也应该会心生警惕,所以必须比刚才更进一步才行——
“维尔薇,将月光王座的功率限制解除吧,到时候听我命令开火。”
“知道了。”
维尔薇罕见地做出如此简洁且不浮夸的回应,她很清楚,月光王座引擎解除功率限制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更何况,在盆地正中,米凯尔已经复原如初,任谁也想不到他在三秒之前还是一幅垂死的凄惨模样。
“呼……”
凯文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很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掌握不了时间,却觉得时间的流淌在这一刻慢到了极致。
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他能想象着越来越多漆黑的血液向着心脏涌去,直到将那颗炙热跳动的心完全包裹、腐蚀——
一切都前所未有得顺利,或许,这也是他从始至终第一次心无旁骛地战斗。
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保护梅?为了拯救一些人?还是为了拯救一个文明?
不,这些统统都不用考虑。此时、此刻,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只知道他应该做的事——
战斗!不是战胜而归,就是战败而死!
“凯文,我需要你,打出米凯尔用虚数屏障无法阻挡的一击,拜托了!”
恍惚之中,梅的声音飘渺传来,凯文没有回应,梅也并不需要语言的回应。
天火大剑上的火苗瞬息寂灭了,青霜色的寒气从凯文体内无休无止地涌出,几乎要将神之键冻结。
而后,他缓缓睁开眼,抬起头,黯淡的五官中,唯有一对眸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他向前踏出一步,额前的碎发微微摆动,似乎也只是一帧的功夫,刘海间就多了一颗黑色的十字星,双角从他的头顶耸动而出,漆黑的利爪、臂刺、撕裂的左肩处长出的黑色肉翼以及长长的尾巴,彻底宣告着他摆脱了“人类”这一定义。
但他的变化并不仅及于自身,随着他周身寒气的攀升,以“破坏”闻名的第七神之键逐渐黯淡无光,几乎要被冻结。但就在此刻,它似乎感受到了持有者的心意,它的温度节节攀升,原本轮廓整齐的大剑上析出一连串的红色结晶。
“劫灭么……不,还不够!”
漆黑的血液从凯文的手腕处涌了出来,顺着剑柄迅速流入了第七律者核心之中。
漆黑的血液如丝线般包裹住了早已死去的核心,而后,它与凯文的心脏彻底相连,它与凯文的心脏一起跳动。
劫灭再次发生变化,这次几乎连大剑的轮廓都不能保持,剑首向着两边弯出,形成与米凯尔手中长枪类似的双叉,漆黑的腐蚀也在剑身上蔓延。
于是,第七神之键彻底活了过来,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曾经那股一去不复返的炽热火焰,如今灼热与冰冷并存,诡异且危险。
“这是……最后一战了!”
话音落下,凯文的身影直接冲到了米凯尔面前,炽热的剑尖所到之处,没有一层虚数屏障能撑过哪怕零点一秒。
“嗯?”
米凯尔的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松开。
因为凯文这看似势不可挡的一击,终究还是停在了最后一层虚数屏障面前。
坚硬的膨胀有如一张塑料薄膜一般向内凹陷,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炙热的大剑所捅破,但在米凯尔伸出两手加固后,屏障终究是稳固了下来。
“凯文,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哼!”
凯文身体前倾,保持着用力的姿势,以至于让五官朝下,面目不清。
但当他抬起头时,米凯尔却看到了他唇边的一抹冷笑。
“咯吱——咯吱——咯吱——”
生硬的咀嚼声响起,米凯尔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侧后方,只见一个萎缩到只有婴儿大小的,连下半身都没有的怪物,正同时咀嚼着虚数屏障,与拽在它手中的,自己的一条腿。
“科斯魔!”
“咔——”
最后的虚数屏障发出一声脆响,而后不堪重负地炸开。
米凯尔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过身体躲了过去,而后手臂忽然变为了附着空间力量的丝线,给予了科斯魔最后一击。
而凯文速度过快,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眨眼间就冲到了上千米外。他在自己的冲击路线上凝聚出一面巨大的冰墙,整个人跃起后横踩于冰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片冰墙瞬间碎裂,但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给予了凯文反身一击的可能。
“米凯尔!!!”
“嘁!”
米凯尔的嘴角扯了扯,反手抄起了身边的长枪毫不避让地冲向了凯文。
“噗——”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爆炸,跳动着火苗的剑首捅穿了米凯尔的心脏,红色的枪尖也刺入了凯文的心脏,两个人互相搅动着自己的兵器,同时因为剧烈地疼痛而疯狂地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哈啊啊啊啊啊!!!”
忽然,凯文不再转动剑柄,转而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一股脑地送入神之键中——
“天火——出鞘!”
“轰!”
“咳咳咳咳!”
凯文腿脚一软,即使有神之键支撑,他还是痛苦地跪倒在地,漆黑的血液在崩坏能的牵引下快速结痂,但伤势的复原并没有那么容易。
“得手了吗?梅……我得手了吗?”
方才那一击卷起了大量的烟尘,完全遮蔽了视线,一时间也驱散不了,但凯文可以确定的是,他面前空空如也,根本找不到米凯尔踪迹。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见不到米凯尔的身影,意味着他方才的那一击……得手了吧?
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如果他真的杀死了米凯尔,那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他更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因为在精神通讯网络中,他并没有听见梅和其余人的欢呼。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急促、不断深沉的呼吸声。
“发生什么事了?”
打他问出这个问题,又过去了差不多十个呼吸,才听见梅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说道:
“凯文……他,就在你面前。”
“面前?”
凯文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空间,那里空荡荡一片。
忽然,他发现周身的光影有些黯淡,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阵强风抚过,烟尘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就连凯文都差点儿被吹飞。
而当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时,见到的是……
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
白色的光环在他头顶凝聚成神冠,在更上方,黑红二色的细密光圈迅速取代了实现可见范围内的整个宇宙。
金色的光芒从他肩膀处喷涌而出,竟带上了一丝血色,最后在他身后凝聚为三对张开的光翼。
而后,那血红色十字星状的瞳孔死死盯住了凯文,又像是盯住了整颗星球。
如果说地球在他面前还像一个苹果,需要用一只手来握住的话,那月球在他面前也不过是鸡蛋大小。
“咕噜……”
凯文用力吞了口唾沫,他知道,一切的努力恐怕都已是徒劳。
“凯文……撤退吧……我们已经没有战胜的可能了。”
对此,直面终焉的凯文一清二楚。
但是……
“不行!”
他断然拒绝道。
“你们先用第二神之键离开,我来断后,不然谁也走不了!”
“凯文!我……”
“不要说了,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不,凯文,第二神之键的充能,还需要五分钟。”
“……那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梅,你先前那个计划还有用吗?”
梅没有回答,有用肯定是有用,但是具体能起什么效果,她现在也完全没有把握了。
“但是,凯文,你刚刚用过天火圣裁,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你的身体,你的伤……”
不,还有!
凯文双手握住了大剑,原本被漆黑的血液包裹的皮肤居然又多了一层灰白色的外壳,看上去和崩坏兽一样!
但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无论是灰白色的外壳,还是黑色的血液,都疯狂地涌进了第七神之键中。
就连大剑外壳的那些杂质,也以能量的形式向着核心回流,直到核心被填满再填满,最后几乎要炸裂开来。
在梅面前的屏幕上,第七神之键的输出功率一路飙升,当凯文重新变回了那个普通的男孩儿的模样,当神之键也褪去了所有的杂质,恢复了劫灭的外形时,输出功率停留在了百分之四百。
“业魔入渊,救世……拔剑!”
他将劫灭从地上拔起,竖在了自己面前。
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调一空,视线黑压压一片,意识也昏昏沉沉,几乎要忘掉自己站在这里所为何事。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梅就站在他面前,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于是他也在不自觉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梅……这一击,不为别的什么……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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