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苏卿看向了暗处，问道：“天童老先生怎么看？”
“愚蠢，我可不记得，木更你是软弱到了这种地步的孩子。”
一声冷哼从道场的角落传来，伴随着敲击在地板上的拐杖声，一位老人从阴暗出露出身形。
“……呵，别以为有多了解我一样。”天童木更冷笑道。
天童菊之丞只是轻轻瞥了自家孙女一眼，转头看向了苏卿：“老朽见过大人。”
苏卿笑了笑，说道：“你回来干什么？”
天童菊之丞直白道：“但求一死。”
“我有想过不杀你。”苏卿耸了耸肩，他反感天童菊之丞，也对东京受诅之子的待遇而不满，天童菊之丞事实罪魁祸首之一，但……他总归还不至于为了出口气，去损害九州的利益。
哪怕这方世纪的九州并未生他养他，但终究文化和历史是相同的，有几分香火情。
九州和东京逐渐展开合作，天童菊之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而岛国其他诸如大阪等区的领导者，都是亲西方的。
苏卿只有几天时间，还要充实自己，能做的不多，留着天童菊之丞总归会有些用。
天童菊之丞摇了摇头道：“反正老朽这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
岛国人才懂岛国人，他听到东京的情况，又听说了某位老朋友让他回返，瞬间就将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
大约是神灵降临，厌恶东京的污浊，但是并未打算灭了东京？
熟悉的老友让他尽快回东京，这肯定是让他死一死赎个罪——既然是让他主动恕罪，那说明东京还可能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无外乎谢罪，滑跪，主动当狗嘛！
——于是，他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苏卿撇了这位老人一眼，问道：“是你让天童木更来的？”
他可不觉得，这是圣天子的决定。
“是我。”天童菊之丞果断承认道：“如果天童家作为祭品，能消弭神灵大人的怒火，那是天童家的荣幸。”
天童菊之丞说道：“木更是我选中的天童家继承人，尽管知晓这消息的人不多，但老朽认为，若是意图在神明大人面前隐瞒下来，就太过失礼……也太过傲慢了。”
苏卿笑道：“我可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连神格都还没有，隐瞒下来并非不可能，你就没打算为天童家留下一丝香火？”
“如果能隐藏的了……”老人幽幽叹道：“却全盘托出，不是更能显示东京的诚意？”
第二十九章 迷茫
“等等，给我等等。”
天童木更怪不得礼节，连忙喊出声来：“死老头子，什么叫我是你选中的天童家继承人？”
她连忙看向了苏卿，解释道：“大人不会相信，这老头子的胡言乱语吧？我和天童家血海深仇，这完全是他想要为天童家其他人脱罪，才拿我这个和天童家彻底脱离了关系的人背锅。”
苏卿耸了耸肩，看向天童菊之丞：“她这么说。”
“我会给您一个答案。”天童菊之丞躬身道，随即看向了天童木更。
“木更，你记得，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天童木更刹那间红了眼，咬牙道：“东京区几乎最核心的天童宅，出现了原肠动物。”
“那你觉得，你的父母为什么会死？”
“你还有脸提？”天童木更攥紧了拳头。
“你的父亲，打算揭露天童家暗中违法的勾当，被你的叔叔，你的兄弟联手，将原肠动物引到了天童宅。”天童菊之丞面无表情，指着自己道：“我并未默许。”
“你以为我会信？”天童木更根本不信，你对天童家的掌控力度谁不知道。
“我明示了。”
“什——”
“太高看了他，是我的失误。”看着一脸震惊的天童木更，天童菊之丞语气平静，就好像说的不是他儿子一样。
“在和平时代，天童家的违法勾当不值一提，但原肠战争后，是岛国的机遇，天童家合该为国效力，所以，我选中了你的父亲，但他却想要曝光天童家的黑料。”
“就因为这，你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天童木更一脸诧异。
“他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世界非善既恶，以为没有天童家为非作歹，东京区只会更好——错了，没有足够的权威，东京只会步了岛国的后尘，分崩离析。”
天童菊之丞说着，语气也微不可查的重了几分，他心里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作为天童家的人，不想着改变天童家，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着举报天童家，就是个白眼狼，我就算是养条狗，他也知道感恩。”
天童菊之丞也很崩溃。
我他妈打算玩一手大政奉还，打算为岛国为圣天子效力，在家族里找了你这个相对干净一些的，重点培养……
是，天童家违法的勾当不少，可岛国但凡有权有利的家族，哪家干净？
你要是有良心，你可以对其他违法乱纪的家族下手。
你要是看不过天童家，你可以想办法改变天童家。
神他妈的找出天童家的违法资料，打算捅出去……这是在打算解决问题的态度？
没了天童家，你有什么筹码去抑制东京区内其他家族？岛国可能有哪怕一丝好转吗？
合着你就自己良心爽了，把天童家搞垮了，其他同样为非作歹的贵族，你就打算当做没看见，根本就不管东京和东京人会如何对吧？
实际上，天童菊之丞还真没打算杀了自己的儿子。
他当时以为自己儿子在钓鱼。
当时他还挺高兴的，自己培养的儿子，暗中搜集了天童家违法的证据，可能是为了搞垮天童家吗？
得吃了几斤脑残片能这么想，不能够啊，我天童菊之丞的儿子怎么可能脑残到这种程度。
这必是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但暗中引蛇出洞，打算一举夺取家里的大权。
引诱天童家其他人出手，随即反杀，同时借用那些天童家的违法证据，和他谈判。
其他后辈都被淘汰了，他哪怕‘不愿意’，也只能让木更的父亲接管天童家。
玄武门之变嘛，他懂。
天童菊之丞甚至暗示了家里其他人尽快行动……然后他看重的儿子就死了。
天童菊之丞当时就蒙了，不是，你在玩真的？真是打算弄倒了天童家。
我以为你是在钓鱼，暗中必然有布置，谁曾想到你就是那只愚。
天童菊之丞一度怀疑自家教育出了那些问题，但反反复复将自家孩子从小到大经受的所有课程都看了一遍，也没弄懂到底怎么回事。
你哪怕看透了家族的肮脏，你高尚到了打算搞红的，打算把天童家的所有财产分给平民呢，我天童菊之丞都能理解。
你把天童家违法证据捅出去，然后看着天童家被其他家族瓜分是吧？。
这行为于家无利，于国无利，于民无利。
你如果在乎权利，你如果在乎亲情，你如果在乎国家和民众，哪怕只占了其中一个，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大号养费了，事后天童菊之丞选择继续培养天童木更和里见莲太郎。
天童菊之丞淡淡说道：“木更，你觉得你为什么和莲太郎走不到一起去？”
“不用你管。”
“我就是那么计划的。”
“闭嘴。”
“你为什么对仇恨刻骨铭心？”
“你……”
“为了铭记仇恨，宁可体质衰弱到需要透析，也不更换人造肾脏，这种拖累体质，完全不利于你复仇的想法，你以为是怎么诞生的。”
“住口。”
“那段时间，什么左右了你的想法？”
“你他妈——”天童木更从一旁武器架上扒出了刀，径直朝天童菊之丞砍了过去。
“越愤怒，就越要冷静，这长达十年的仇恨，你还是没能领悟这一点，我很失望。”
宛若爷爷打孩子，也确实是爷爷打孩子，漆黑的子弹里有古武术，越老越妖，哪怕天童菊之丞已然老迈，体力下滑，但终究不是天童木更这未成年能匹敌的。
三两下，天童木更手中的刀被击飞，天童菊之丞只是长喘了几口气。
天童木更张了张嘴，看着比在脖颈前的刀，恢复了几分冷静：“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那你打算自杀吗？”
天童木更沉默。
“自诩为沉浸于黑暗中的复仇鬼，一心追求力量的你，会允许自己软弱到为了复仇自杀的程度吗？”
“等杀光了天童家的人，我会嫁人改姓。”
“你身上留着天童的血，哪怕改了姓氏，这点也不会变。”
“总之，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你有不少朋友吧？向天童家复仇之后，你会抛弃天童家的资源，忍受未来朋友落入危险，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
看着陷入沉默的天童木更，菊之丞长出了口气。
搞定。
人老成精，他看苏卿的态度，大概就懂了。
天童家如果有人能活下来，那恐怕只剩下天童木更。
天童菊之丞有想过，为天童家留下一丝火种，但东京区里知道天童木更内幕的的人远不是一个两个。
因为已经教育失败了一次，为了引导木更和莲太郎的成长方向，他稍微在这两个孩子身边安插了一点点人手，知晓他选中天童木更的，东京区内就超过五人。
几乎没可能瞒的下来。
天童菊之丞有些意外，苏卿对木更的态度，虽然称不上多好，但也不是简单的路人程度。
而非因为对他的厌恶，直接恨屋及乌。
苏卿上前两步，看着一脸倔强的天童木更，好奇道：“天童小姐，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滚。”
天童木更破罐子破摔，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三十章 乌托邦
苏卿戳着天童木更的痛处，一来是觉得有点愉悦
不过更多的，他想以天童木更为鉴。
想在箱庭里混出头，力量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智’也不能缺，白夜叉是明例。
白夜叉在箱庭里被人拿捏，恐怕就和现在的天童木更差不多。
天童木更和天童菊之丞，哪怕爷爷站在原地让孙女砍，最终赢得也是爷爷，这是格局的不同。
对天童菊之丞这老头子来说，哪怕他死了又如何？天童木更过的越好，天童菊之丞只会越高兴，因为那代表了天童家的繁荣——除非天童木更为了断绝天童家的传承而远离权势，但从人性角度讲那不可能。
天童木更不是孤家寡人，她只要有在乎的人，就绝不会决绝到那种程度，等她大仇得报，哪怕在不愿意，也只能去支撑起天童家来。
苏卿心道，这群老阴比，算计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人老成精，这个世界的政坛老手是这种成色，也不知道箱庭里的二位数三位数神佛是什么水准。
一定有神佛玩起算计来远强过这种，也一定有神佛沉迷于自己的力量，傲慢的忽视底层的一切。
苏卿真心祝愿，箱庭里最好九成九的神佛都傲慢到不可一世，遇见危险又怂的不行，到时极少数脑子清醒的神佛打算做些什么，也会被拖后腿。
长吐了口气，苏卿将眼前少女满脸的怒火牢牢记在心里。
白夜叉有退路，输了几次还有掀桌子的本钱，天童木更的遭遇本质上只是一场磨炼，他如果翻车了，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想到这，苏卿意兴阑珊了起来，拍了拍面前少女的肩膀：“努力变强吧，力量也好内心也好。”
哪怕白夜叉在变强十倍，如果其他二位数能让她认为，其他人能更好的建设好箱庭，白夜叉如今还会是同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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