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赫斯缇雅下界后，寄宿在神友赫菲斯托斯家，好吃懒做了几个月后，被看不下去的赫菲斯托斯赶了出去，只能自己组建眷族。
苏摩则是要更彻底一点。
在天界的数亿年时间，他偶尔为诸神提供些神酒，大多数时间都是由神友照顾他，为他提供材料。
动用神力是可以凭空获得材料的，但那对他技艺的成长并无用处，倚靠神力能越过过程达到结果，但那样就无法了解过程了。
一点点了解酿酒材料的习性，成长周期，特性之间如何相互影响，知晓的越多，他酿酒的思路就会越多，在不断尝试中，技艺也会更进一步。
哪怕是最普通的植物生长，隔了几万年的时间再次去看，因为这几万年来他的技艺有了增长，他也能通过全新的角度从简简单单的植物发芽和生长中，获得新的感悟。
除了酒神和月神之外，他也掌握着药草的神权。
苏摩在天界待的好好的，深入简出，对诸神下界的游戏完全不感兴趣，根本不觉得天上的日子有无聊——
然后就被神友踢下界了。
按照梵天的解释，他们村的神最近都有事，没时间照顾他这个拖油瓶，给他准备各种酿酒的材料和条件……
正巧不少神灵都下界来，苏摩你丫下界找人养你去，几百年后在回来。
苏摩当时也没太当回事，神灵的时间观念和普通人不同，长到几亿年的时光，让诸神对时间并不敏感。
真要形容的话，这大约相当于，长年照顾自己的老妈，忽然说自己有事……
今天午饭，苏摩你上亲戚家对付一顿，明天你妈我就回来了。
苏摩就下界了。
下界以后，苏摩有些惊讶。
呵，封印了神力之后，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
在天界时，诸神可不会觉得困倦，不会饿不会渴，进食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
下界后，一切的体验都是新奇的。
——苏摩觉得，这似乎是个机会。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远没有诸神想的那么看淡一切。
对于神灵来说，神职往往会大幅度影响神的性格——性格本就是在经历的基础上诞生的，身份不可能不影响性格。
不经历堪称人生转折程度的打击，神灵一般都脱离不了自己的神职影响。
神灵都会有很多不同的侧面，有着诸多神职，其中必然有主有次，有的更在意，有的相对没那么在意。
苏摩掌握着祭祀，苦行，药草，月亮等权能，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酿酒这方面。
酿酒这方面的能力，其实有一个前提——
酒，是给人喝的。
酒存在的意义，绝对不是酿造出来后储存起来，优秀的酿酒师也好，优秀的厨师也好，但凡在这些领域抵达极高深领域的人，或许都会有些怪癖，比如挑选顾客——但最多只是挑选。
酿酒的最终目的，一定是让人喝，在怪癖的酿酒师，最多也就是觉得‘你不配喝我酿的酒’，而不会觉得‘根本没有人配的上我的酒’。
挑顾客的本质，是要求高质量的顾客，而不是拒绝为顾客服务。
苏摩的本质，就是这种服务型人格。
在他们印度那村，知晓他真面目的其实也不多，大都以为他以神酒作为条件加入印度，让梵天庇护他的安全，并为他提供酿酒的便利。
实际上，他的真实目的，恰恰是让众神品尝他酿造的美酒。
真要是论及实力，在天界他也不至于怕了谁。
酒神这神职一听就不能打，但他又不光是酒神，月神在天界大都战力不弱，轻易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然而，又是月神，又有苦行的神职，这些苏摩执掌的神权，导致的结果……就成了苏摩这性子。
月神的遗世独立和淡然，外加苦行的高忍耐度，让苏摩在天界的几亿年时间，偶尔想着交三五个酒友，彼此商讨酿酒的经验，但又觉得不想动，觉得这样，自己一直一个人下去，也不是不行。
——就像极了加入新班级，别人来邀请时条件反射的拒绝了，之后心里羡慕别人都有小伙伴一块玩。
但自己又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口，别人又都觉得他高冷，根本不来邀请他。
他就这么纠结了几亿年。
而且自己忍耐力极高，忍得住这点内心的小纠结。
不得不说，对地错世界的诸神来说，苏摩的神格组成可谓是天胡。
这世界最困扰诸神的，就是他们那太过漫长的人生，加之这太过狭小的世界。
世界向上可以探索无尽星空，向下可以无止境的探索更微观的世界，但诸神偏偏没那个成长性。
时间一久，很多神灵就会被无聊折磨。
类似太阳，雷电，火焰，这类性格的神灵大多天生活泼，比较坐不住，尤其是赫尔墨斯的旅行，生在这样的世界，对旅行之神来说，那简直是折磨中的折磨。
相对而言，月神就好一些，那份天生冷清的性质，哪怕再眼前的事物一直不变，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苏摩还有苦行的职权。
本来就不太会觉得无聊，又有了苦行职权提供的高忍耐度。
在天界诸神里，其他神灵深受神格带来的性格的折磨，比如阿斯特莉娅的正义，赫尔墨斯的旅行，哪怕是洛基的恶作剧其实也有一定的影响。
对于无所谓生死，反正能复活的诸神来说，恶作剧也没有多少意义，引不起多少波澜。
但苏摩的神权，直接保送他的性格，让他在毫无新意的神生中不会觉得无聊，能苦心研究植物的特性，精进自己的酿酒技术。
哪怕苦心专研几万年，只获得微乎其微的进展……其他神灵或许忍不了，但苏摩完全能接受。
在天界装逼做样了几亿年后，恰巧这次来了下界，且自家神系大部分神都在上界，四舍五入约等于下界都不认识自己，苏摩打算从头来过，在下界好好经营眷族。
——等回到天界，认识的神友问起来，就全当自己被下界的孩子感染了，改变了性格。
总之，不能说自己在天界时就想着找点朋友了，只是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嘴。
苏摩自然知道自己的条件，他这种等级的酒神，投奔那个眷族能不被接纳？
天界也存在其他酒神，但抛开神力神权，仅凭借普通的技术和材料，就能酿的出神酒的可不多。
他不光是天生的酒神，还因为有药草和苦行的权能，才能让他在天界花无数精力在酿酒上，其他酒神，可没有他这神权配置。
在天界，其他酒神不会比他差，酒神的酒和美神的美类似，已经是一种神权了，但在不能使用神力的下界，苏摩不觉得自己的酒会输给任何神。
其他有着酒神神权的神，在几亿年的时光中，必然也研究过如何酿酒，就算只花费几万几十万年的时间，那份知识的积累，拿到下界也远超人类能理解的范畴。
但苏摩能在数万年看不见前路时，穷举各类植物间的种种反应，只为创造出全新口味的美酒，其他酒神……没有苦行类神权，基本不可能坚持的下来。
来到下界后，哪怕在酒神之中，苏摩的技术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但凡投奔任何眷族，他都是一颗摇钱树，酿酒材料全然不愁。
只是苏摩在天界几亿年时间，觉得很寂寞，想找些一起讨论的同伴，谈一谈兴趣，聊一聊人生，才自己创建了眷族。
不是忍不下去寂寞，苏摩的性格忍耐度超高。
但这么好的机会，他何必继续忍下去呢？他又不是真觉得一个人就行。
——反正这么多神都创建了眷族，我若无其事的混进去，应该不会显得不合群，不会被看透我内心的倔强吧？
苏摩是这么想的。
然后……
苏摩心道，我怎么就把眷族经营成了现在这熊样？
苏摩很懵，心道我在天界但凡理点杂物，我也不至于一点杂物都不会处理，连个经营眷族都不会。
下界的诸神，有努力经营眷族但遇不到有潜力成员的，有经营着眷族但不想好好管，就是摆烂就是玩的。
苏摩就不一样了。
他心想，我是真的不会。
他的神权组成有自己的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别的神灵在天界觉得无聊，会体验各种新奇的事，最基本的经营一方势力，那是基础中的基础。
大部分神都会精通种种杂物。
几亿年时间，哪怕每一种感兴趣的事物神灵只投入个几十年，那份阅历也足以指点下界人了。
地上的事，诸神只会不想管，很少有不懂的。
——苏摩是真不懂。
在天界，别人无聊时他酿酒，别人摆烂时他酿酒，别人找乐子时他还在酿酒，别人各项杂物精通时，他对酿酒的造诣远超其他酒神了，但杂物是半点不通。
经营眷族……苏摩心道，经营一方势力，到底该怎么经营？
眷族成立以来，他唯一一次干涉眷族，就是在眷族取得一定成果后，做主将神酒奖励给了眷族。
他难道不知道神酒的危险性？
可他为了改良神酒努力过了啊。
一种味道极致到能让人灵魂沉醉其中的酒，偏偏喝多了酒瘾会下降，长时间断酒能从酒瘾里摆脱出来，正反两头都不存在彻底沉迷其中的可能……如果他单纯只追求让酒更美味，不管那成瘾性不是容易的多？
成员会沉浸于神酒，对苏摩来说都在意料之中，毕竟是他为了自家眷族特别削减了副作用的神酒，喝了后，最多也就是大醉一场而已，要不了多久就会过去。
……可谁能想到，自家原本那氛围友好的眷族，哪怕脱离了酒瘾后，还是能做出陷害同伴，只为了获得更多份额神酒的事来？
瘾君子要是瘾犯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很正常。
可在清醒的前提下，且知道以后不会犯瘾的前提下，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回味的前提下，对身体和灵魂毫无隐患的前提下，仅仅回忆记忆力的味道，自家眷族还能做出陷害同伴获取钱财的事来？
这就是苏摩的认知盲区了。
毕竟，但凡愿意加入眷族，成为冒险者的，冒着生命危险，那你总要有点目标吧？
你心里但凡有点坚持，也不至于一点坚持都没有啊，为了美酒陷害自家眷族？
苏摩就不是很懂，你哪怕稍微有点大局观呢？
神酒那不是我酿的？
你们眷族之间兄友弟恭，把眷族发展起来，赚的钱多了，买的起材料了，我还能不让你喝吗？
陷害了自家眷族同伴，拖慢眷族发展速度，你就为了现在多喝一口？
苏摩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眷族能因为一口神酒陷害同伴的。
不图眷族同胞每一个都兄友弟恭，你但凡搞清楚基本的利弊抉择，也不至于干出这事吧？
感慨之余，苏摩只能叹息一声。
下界好复杂啊！
并决定不在管事。
反正自己也就这个水准了，越管越乱。
在搞明白下界人的行为逻辑之前，自己还是别操心太多了。
他就唯一干了这么一次干涉眷族运作的决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弱化了成瘾症状后的神酒不会有后患，只能激励孩子们更加努力。
结果就弄成了这熊样。
第一次出手，就造成了这副结果，给苏摩的打击特别沉重，初经世事的苏摩彻底没了自信。
内心叹了口气，苏摩面无表情，装成一幅不理世事的模样。
——毕竟这表情他在天界时很熟，就这么沉浸在酿酒里几亿年。
一边伪装的同时，他一边也在观察自家眷族。
他也不是完全不管事，虽然不太弄得懂下界孩子的想法，害怕自己在带着好心干涉眷族后，眷族会更糟糕。
但最基本的底线，他好歹还是把握着的。
至少在地面上，当自家眷族的孩子陷入绝境时，他会提供一些帮助。
比如某只被父母强迫去大街上要饭的小人族，他把对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照顾了一段时间。
至少保持能让眷族们活下去程度——沉浸于神酒的魅力，非要跑到地下城去冒险，那就不是他能管的到的了。
然后苏摩更迷糊了，完全不懂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某只叫莉莉的小人族，被他捡回房间照顾后，时不时就跑到他的房间里。
直到一次庆祝眷族发展的宴会上，莉莉喝下了眷族团长分给她的神酒，沉浸在了神酒的魔力里。
好吧，这种事苏摩都习惯了。
然后莉莉就再也没来过他的房间，反而一门心思扎在了地下城，希望赚取更多的钱财获得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