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察者wxs
伏念没有说话，儒家小圣贤庄之所以能够在六国统一后保存下来，而没有像稷下学宫那样覆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涉时政，而现在扶苏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在将小圣贤庄绑在秦国这辆马车上。
伏念虽然不愿意得罪帝国，但是却也不愿意成为帝国手下的奴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高却是突然施礼道：“公子，您邀请的那位贵宾到了。”
“是吗？好，伏念先生，听说上次李相国到访的时候，与贵庄有一场辩合比试，颇有雅趣。”扶苏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他慢慢踱步走过伏念的身边，“不过儒家兼修六艺，齐鲁三杰非但学识卓越，更是闻名天下的剑术大家，所以今天我想来一场以剑论道，你意下如何？”
这一句，自然是对伏念说的。
“公子要求，伏念定当配合。”伏念施礼道，“伏念马上安排人去洒扫剑道馆。”
“嗯。”扶苏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儒家的人，而是走到了山本的面前，微微笑道，“山柳大师，今日将会也有一位贵客到来，说起来，那位倒是与山柳大师颇有些相似之处。”
“哦。”山本对于扶苏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确实感到了一股模糊的气息来到庄内。
扶苏也算是了解一些山本的脾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藏书楼，在伏念的指引下，一行人向着儒家的剑道馆走去。
就在山本也打算带着阿十三过去的时候，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山本的面前，抬头摸着胡须，微笑着打量山本。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楚南公前辈。”张良上前说道。
楚南公……
山本对于这个名字倒是还有些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这个人给了天明一卷黄石天书。
“楚南公前辈，这是……”张良正打算向楚南公介绍山本，却被楚南公挥手打断。
“子房啊，这位山柳大师，看起来也不是在意虚名之辈，就不要这样介绍了。”楚南公说道。
然而，张良听到这句话以后，心中却是微微一愣——楚南公所说的“虚名”，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虚假名字”的意思，看来楚南公早已知道自己不可能介绍山本的真实姓名。
而山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楚南公，这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虽然看起来虚弱，但是山本却能够确定，这位老者的身体比一般年轻人还要好。
在楚南公那长长的眉毛下，那双睿智的眼睛清明无比，哪里又有老人的衰老之相？
“老头子我虽然能在别人面前自称前辈，不过在你面前却是不能这么说喽。”楚南公慈祥一笑，说道。
山本微微皱眉看向楚南公，山本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上一世的寿命持续了上千年，在这个世界，却是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够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前辈。
然而关键问题却是，眼前的这个楚南公是如何知道的？
现在，山本也知道了，这个楚南公乃是楚地贤者，乃是一个世外高人，看他赠与天明黄石天书的样子，山本倒是想起在自己上一世最后一段时间里，那些还是真央灵术学院学生的小鬼所说的一个词，好像叫什么……NPC？
而张良与阿十三却是想到另外的方面，他们觉得楚南公恐怕知道山本的门派，而且山本在门派中辈分极高，似乎……甚至能够与楚南公同辈？
“你知道什么？”山本看着楚南公问道，目光平淡，却是让人压力不小。
“老头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楚南公摊手神秘一笑，然后看向了山本身旁的阿十三，问道：“小姑娘，你想待在这位的身边吗？”
阿十三没有想到这位老者突然对自己说话，而且还居然一下子戳中了自己心事，脸上流露出慌乱的神情，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在她眼中，这位神秘的老人，倒是颇有些老神仙般的气质……那么，被神仙知道一点自己心中的小秘密，应该不会是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阿十三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山本有些奇怪地看着阿十三，不过还是没有说话——他倒是没有觉得奇怪，在前一世，就曾经有死神为了追随自己，苦苦修炼，甚至在相当短地时间内学会了“卍解”。
虽然不知道阿十三为什么要跟随自己，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待在这位的身边，可是很辛苦的哦。”楚南公继续说道。
“我不怕！”若不是顾忌这里藏书楼外还有秦兵，阿十三此刻一定会大声喊出来。
“嗯……”楚南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边走边笑道，“好一个以剑论道啊！”
看着楚南公走出了藏书楼，张良也对着山本与阿十三说道：“山柳大师、珊姑娘，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就跟上扶苏的一行人，向着剑道馆的方向走去。
就在楚南公拄着拐杖慢慢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公孙玲珑却是悄悄凑了上来，低声问道：“楚南公啊，你刚刚去那边和那个什么山柳大师说什么了？”
大概是因为山本刚刚自称粗人，所以公孙玲珑此时对于这位山柳大师并不是那么尊重。
“天机不可泄露。”楚南公微微一笑，然后便不再理会公孙玲珑，专心拄拐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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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第268章 其犹龙邪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剑道馆。
山本停下脚步，抬头看去：说起来，进入小圣贤庄以后，观看儒家的第一次授课，就是在这里啊……不过……似乎有个小家伙啊……
这剑道馆还是和山本一起来的时候一样，高大巍峨，气势非凡，只是今天它要迎接的客人却是不同了。
山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因为很快，前面已经有儒家弟子恭候在剑道馆的入口，施礼说道：“剑道馆洒扫已备，恭迎公子和各位贵宾。”
众人进入剑道馆中，然后分左右跪坐了下来，公子扶苏自然是居于最上位，在扶苏的左手边，依次跪坐着伏念、颜路、张良、山本还有阿十三，其他儒家弟子则是侍立在更下首的位置。
在公子的右手边，则依次跪坐着李斯、赵高、公孙玲珑、楚南公，而六剑奴与胜七则是侍立在更下首的位置。
众人坐定以后，扶苏问道：“赵府令，你刚才说大师人已经到了，现在何处？”
“禀公子，她早已在这里了。”赵高回答道。
“在这里？那为何……”扶苏正打算进一步询问，周围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却是让扶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发问。
一道圆形、既像是薄雾又像是虚影一般的东西在剑道馆的中央出现，隐隐犹如一个太极阴阳图，而与此同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那道圆形的薄雾逐渐升腾，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中间，就犹如刚刚从仙境踏入尘世的仙子一般。
而原本闭目养神的山本也抬眼看去，眼前这个女子，倒是让他想起之前那个自称“忘川”的道家弟子，不过似乎又有不同……
道家经典《老子》中曾有言：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时至今日，随着道家对于经典的不断参悟，也演变出了不同的道家心法，而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
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叹面前这神奇的景色，即使一向嘴上不饶人的公孙玲珑，看到此情此景，虽然也有抱怨，但是双眼却是紧盯着来人。
而正因为看出了功法，儒家的三位已经认出了来人。
此时，女子已经完全展露出身形，这是一个高挑的白发女子，一身淡蓝色短裙，却有着长长的后摆，虽然露出了不少白皙的肌肤，但依然显得飘逸出尘，仿佛不是这世间的凡人一般。
扶苏起身，对着女子说道：“晓梦大师。”
公子起身迎接，原本跪坐着的人也不得不起身迎接，包括山本与阿十三在内。
看到这个女子的出场方式，即使是一些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弟子，也开始交头接耳：
“这……这是人是鬼啊？”
“不要胡说，这是道家天宗的掌门。”
“天宗掌门怎么会是一个年轻女子。”
山本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几个正在低声谈论的儒家弟子，一下子就让那些儒家弟子安静了下来。看来这段时间内，普通儒家弟子的心目中，山柳大师已经颇有威望了。
“当年孔子拜访老子，赞叹其犹龙邪，世人以为只是谦逊之词，今日一睹晓梦大师风采，方知是肺腑之言。”扶苏朗声说道。
别的不说，这一手身影从雾气中显现的技能，确实有点像传说中能够兴云布雨的龙。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刚刚出现的女子——晓梦倒是没有客气，意有所指地说道，“那是孔子的境界未到而已，否则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听了这一句话，大部分儒家弟子看向这个晓梦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
数百年前，儒家的祖师——孔子，与道家的祖师——老子，曾经见过面，当时孔子自愧不如，赞叹说：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矢。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而这一次，晓梦与扶苏的对话，就是借着先贤典故，先压住了儒家一头，偏偏儒家还是特别重视先师前辈，就吃这一套。
“晓梦前辈，儒家伏念有礼。”伏念上前一步，施礼道。
“荀况为何不来？”晓梦完全没有回礼的意思，直接问道。
“师叔早已不问世事，我们晚辈也不好勉强他。”伏念回答道。
在将公子扶苏迎入小圣贤庄以后不久，荀夫子便以自己年老体虚为由，向公子请求先行告退。因此，山本与阿十三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荀夫子。
而此时，阿十三则是在给山本低声解释这个晓梦的来历——山本对于这个江湖了解不多，反倒是阿十三知道一些这个晓梦的情况。
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为了天宗与人宗，逍遥子、忘川都是人宗的，而这个晓梦就是天宗的掌门，虽然年纪轻轻，辈分却是极高，深不可测。
就在阿十三低声介绍的时候，晓梦的目光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山本，她却是想起了忘川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五行之火。
“晓梦大师……”扶苏有些意外地看着晓梦，“大师难道与这位山柳大师认识？”。
“没有。”晓梦收回了目光，而山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张良看到这样的情景，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般。
“晓梦大师，请上座。”扶苏说道。
晓梦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比李斯更加上首的位置，平静地坐了下来，不过她这几步路可不是一般的走法，人们只能看见的身形在路线中闪烁而过，再看时，晓梦已经稳稳地坐到了右边的上座，看起来，似乎比李斯地位更加尊贵。
“公子，现在贵客皆已到齐，是否可以开始论剑之比？”等到晓梦坐定以后，李斯起身问道。
“嗯。”扶苏点了点头。
于是，李斯就开始朗声公布这一次论剑比试的规则：“这次比试以三局定输赢，每局上场人数不限，若有一方主动认输，比赛即刻终止。伏念先生，如此可否？”
“一切以公子之意为上。”伏念恭敬地说道。
“今天我们只是以剑论道，点到即止，切勿伤君子之仪。”扶苏对众人说道。
“是。”众人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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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要周更了……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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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节 第269章 越王八剑
李斯并没有给众人多长的准备时间，很快就面色严肃地说道：“第一场，开始。”
山本根本没有理会只是闭目养神，而阿十三看到山本的样子，似乎也安心了一些，安静地跪坐在一旁。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可以摆出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张良则没有那么轻松了，作为儒家的一员，他必须为儒家考虑。
此时，张良心中暗自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帝国这次有备而来，可以出战的人选众多，小圣贤庄里只有我和二位师兄，还有山柳能与之对阵，然而……
张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山本，心中却是暗自摇了摇头：虽然柳儿的武艺高超，但是为了掩藏身份，不能使用火焰的力量，实力必定大打折扣……况且，山柳并非是儒家人士，只是客人而已，不到特殊的时候，不能让其助阵……
张良将目光看向对面，继续分析着对方的实力：公孙玲珑上次论战失礼，扶苏不会再次用她，楚南公年事已高，且曾多次助我，可以不必顾虑……赵高是罗网之首，修为据传高深莫测，但他身为中车府令，乃帝国权贵，且有六剑奴在场，必定不会出手。所以，这次最优可能出站的就是六剑奴与胜七，而他们皆是一流高手……天宗晓梦向来避世自修，深不可测，这次赢扶苏之邀前来，想必绝不仅是作壁上观客……胜七与卫庄交手，不落下风，实力接近鬼谷双剑，六剑奴为赵高器重，各执名剑，每一个加入罗网前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剑客，再加上天宗晓梦，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儒家都不占优势……大师兄佩剑谱排名第三的太阿，长年修身，加上他独创的圣王剑法，是我方最强、最有保障的人选……三场比试，两局为胜，我和二师兄出战，两站全胜，自为最佳，如果一胜一负，那么大师兄还有机会力挽狂澜，如果两句皆败，那么大师兄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了……如此看来，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动选择对手。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张良的脑中便已经转动起这些念头，与自己的两位师兄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起身，却看见山本突然起身，竟然比自己更先了一步，那纤细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场地中央。
看来，再好的谋划，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山柳大师，这……”张良连忙起身说道，“这场比试乃是我儒家之事，山柳大师不必参与其中。”
“这……公子，你看？”李斯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向扶苏请示。
“先等等。”扶苏摆了摆手，目光看向场中那沉静的身影，微微沉吟。
山本这时候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代儒家出头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一时之间都不太能理解山本的意思。
伏念目光扫过颜路，他知道如果这是张良的预先谋划，颜路必定也知道什么，然而伏念却见颜路也是微微摇头，看来这件事情并不在张良的计划内。
“山柳大师，可否说的清楚一点？”张良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