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森友会 第162章

作者:哲学的世界

出门迎接的蒲公英小队,在夜色下的前庭花园里,见到了刚进入城堡的恩萧骑士。

“路上有一帮被你白天放出的风声,吸引来的傻瓜,嚷嚷着什么要把马歇尔小姐带回涌潮堡。”

恩萧骑士厚重的全身铠甲,倚靠在一根路灯柱下,透过面盔血祭斑斑的缝隙,语气尖刻而嘲讽。

“他们说冷湖未来的女主人,被邪恶的女巫蛊惑了,要把她从魔窟中拯救出来。”

“哇哇,果然来了呢。”阿德莉紧握着双手,满脸期待,“看来我们要做更多准备节目,召唤牛头怪,建立幻觉迷宫,设置欺诈幽灵和宝箱怪,都是不错的经典剧情呢。”

恩萧似乎对小女巫的插嘴不满,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阿德莉的自我陶醉。

“有几个剑术不错,但我已经打发走了。接下来恐怕有不少麻烦的傻子,会来骚扰你。”

“让他们来吧。”凡娜微微露出冰冷而优雅的笑容,“我会让他们明白邪恶的女巫,到底有多邪恶。”

安迦叶撇撇嘴,打量着全身散发着恶鬼一样恐怖的死气,犹如黑夜死神的无头骑士。

马歇尔小姐在这个关口,回到冷湖领——不知会有多少狂蜂浪蝶,闻着气味冲过来。

加上无头骑士今晚这么一闹,把那群好事之徒打跑,想必过不久传闻会更夸张了。

恩萧骑士一步步离开路灯光柱的照射,浑身盔甲关节在冥河血气冲刷中,不堪重负地嘎吱作响着,形象和他的为人一样阴沉可怖。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妹妹道。

“我已经帮你和瓦伦汀市长约好了,明天在‘湖之御座’的码头见面。”

“我明白了,兄长,请进来吧。”凡娜侧身向主楼方向做出邀请的姿势,“你身上的冥河死气,需要定期用巫术来处理。”

“你还会叫我兄长吗?”恩萧不屑冷笑着,“我从来都是玛奇乌斯家的孩子,麦克白和我毫无关系。”

“我已经看开了。”凡娜摇摇头,坦然地直视着兄长掩藏在盔甲后的脸,“无论什么矛盾,也改变不了我们流着相同血脉的事实。”

“兄长,你和冷湖其他虚伪下作的贵族都不同。”

“从小一直维护着我,十二年前,要不是你的援手,我可能已经死在湖里了。”

面对真情流露的妹妹,无头骑士一时僵住了。

他双手缓缓摘下了头盔,暴露出鬼气缭绕的阴森面孔——他指着脖子上那道被黑气连结的惨烈伤口,挤出一丝轻微的冷笑。

“这就是你报恩的理由?把我变成嗜血的亡灵,等着身体一步步腐烂,露出骨头,长满蛆虫,成为任你摆布的傀儡?”

安迦叶内心暗自冷笑——虽然成为无头骑士的下场挺惨的,但她就是看不惯恩萧骑士总是阴阳怪气,对一切都灰心丧气的样子。

哪怕妹妹的好意都摆在面前了,还在冥顽不灵地钻着牛角尖。

安迦叶口吻淡然地给凡娜解围道。

“死是生的延续,虽然常人难以接受,但死亡,本就是世间生机流动的一环——这个时代,比起丧失自我的活尸,扭曲人性的怪物——保有心灵的死者,已经不算亵渎了。”

“恩萧骑士,请相信学宫女巫的专业性,正经的通灵巫术,是遵循自然之理的智慧表现。”

“比起被你砍得死无全尸的敌人,能够重新站起来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会竭尽所能,帮你找回生者的状态——再说连欧内斯特老先生,都认为你留在这个世上比较好,请不要为难你妹妹的苦心。”

“对哦。”艾尔莎也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知是在帮腔还是拱火道。

“被砍掉头,难道还不能让你脑子里顽固的成分流出来吗?都死过一回了,该更坦率点面对人生了哦。”

“还是说,身为骑士——你连在地狱里爬回来,继续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

恩萧骑士望着这群有恃无恐的小女巫们,黑洞洞的眼眶中,显然在压抑着怒火。

他凝视着面前不受动摇的凡娜,似乎被自家妹妹毫不退让的气场压制住了,身上涌动的冥河死气,也渐渐失去了爆发的动力。

恩萧忽然转头,沉闷地问安迦叶。

“你们对她又施了什么咒?”

“看不出你妹妹变得更强了么?”安迦叶悠然回道,“现在的凡娜,有足够的实力和后盾,去开拓她想走的道路。”

恩萧搭在剑柄上的手,不断放开又紧握,他似乎不想再用自己狰狞的脸面对妹妹,别过头叹息。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凡娜不置可否,上前一步,双手温柔地把恩萧的脸拨回来。

“兄长,父亲这些年早就不对劲了。”

“冷湖领里,不知藏着多少心怀不轨的邪魔——继续放任不管,甚至会演变成比当年‘白风暴’肆虐时,还要可怕的灾难。”

“作为学宫的女巫,身为马歇尔家族的继承人——我无法容忍冷湖领的子民们,在马歇尔家手上受难。”

她真挚地直视着兄长已非人类、却仍然为人性而折磨的双瞳。

“兄长,和我一起解除诅咒,找出真相,把冷湖领夺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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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魔魂融合的原理!恶魔资本家诞生!

把恶魔学与炼金学的天赋树点数加满,我就能规划创造蘑菇的国度!——《安迦叶的闲谈笔记》

“兄长,和我一起解除诅咒,找出真相,把冷湖领夺回来吧。”

面对凡娜情真意切的恳求。

恩萧骑士身上暴戾冷漠的部分——那藏在骑士盔甲下,坚如顽石的组成部分,似乎悄然松动了。

与风华正茂的妹妹相比,他同样金发碧眼的年轻脸庞,却过早被风刀霜剑的旧伤和沧桑占据。从死亡深渊里爬出来的变质的生命力,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男人眼窝深陷,一对暗红色的瞳孔,仿佛在燃烧着的炽热锈斑——让人相信这双眼中一定难以流出常人的泪水。

可只有他眸中倒映的少女明白,这双眼中蕴含的痛苦,逼得他无数次投入冷湖的潮水中发泄。

“凡娜,你走到今天,是受了女巫的影响,还是骨子里就注定要和这腐臭的世道为敌?”

恩萧拨开妹妹的双手,缓缓退后,他似乎不想再把脸暴露在妹妹视野中,重新戴上冷硬的头盔。

而后他抬手拔出腰间的剑刃,双臂执剑向天,面对着喷泉中祈祷的翠丝提雕像。

“我在母亲死前,握着她的手立过誓,一生会为了‘冷湖骑士’的荣耀拔剑而战。”

“这誓言犹如烧红的烙铁,按在心脏上的印记,一刻也没忘掉。”

“哪怕大半辈子在杀孽与烂泥中摸爬滚打,毫无贵族的体面,也是我甘心接受的代价。”

“但你不必永远背负它。”凡娜温柔的话语,满盈着家人间忠实的关怀,“我知道你太累了——哥哥,我不想再看见你,痛苦而麻木地拿着剑,飘在潮水中,却不知尽头的岸在哪

。”

金发少女双手交握胸口,殷切地期盼着。

“就让我们的战斗,为马歇尔家族受诅咒的命运划下休止符吧。”

“凡娜,放过我。”

恩萧闷声低吼着,甩动着脑袋,继续退后与妹妹保持距离。

“我只是个愚钝不堪的刽子手,被枷锁拷在行刑台上。”

“枷锁已经生锈了,哥哥。”凡娜不管不顾,向兄长逼近,“你可以挣脱它!你曾是那么勇敢,什么都不怕,孤身一人在风暴和水匪中把我救下来,你可以为自己战斗!”

“你呢?你学会了为自己而战吗!所以能丢下与生俱来的东西,嘲讽我只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好吧,继续张开翅膀,当你的飞鸟吧。”骑士漠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了。

“今晚我会住在山庄外的守夜人小屋,你不用再管我。”

从头到尾见证这场对质的安迦叶,不由叹口气。

凡娜试图撬动兄长心扉的行动失败了——哪怕有一方走出了心灵的迷宫,另一方固守的枷锁,仍然让他们不欢而散。

同伴们对这一出悲剧的反应不一。

嘉娜放松姿势坐到喷泉边,吹起了忧而不伤的风笛。

“呜呜呜。”似乎被风笛声映衬的离别一幕感染,阿德莉泪光闪闪地咬住手绢。

邦蒂一把搂住阿德莉纤瘦的肩膀:“大贵族间的家务事,你哭什么。”

“我只是想起芙莉莲导师收藏的《安多哈尔悲歌集》中,同样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在瘟疫中经历生离死别的故事,明明付出了真心,为什么人们总在命运的玩弄中渐行渐远呢。”

“少看点悲情小说。”邦蒂轻轻拍着她的脑门,抢过手绢把好友的眼泪擦干了,“命运给我们安排的靶子,可不是那种软绵绵的感情能洞穿的。”

“邦蒂你才不懂呢!悲歌集记载的都是坚实而有力的故事。”阿德莉有点生气了,用力踢了一下小山猫的脚胫,把小山猫疼得抱着小腿跳起来。

“死脑筋的男人。”艾尔莎望着恩萧骑士远去的背影,不待见地挥挥手,“小安,放任不管,他再次掉脑袋的几率会很大哦。”

安迦叶捏着心芽之杖上没精打采垂下的菌盖,评价道。

“这个人就像块沉在水里的礁石,被浪头打得伤痕累累,没多少人关心过他的想法,憋着自己熬到现在,反而对什么都不报希望了——凡娜有这样一个兄长确实辛苦。”

凡娜目送着兄长的背影消失,怅然地梳拢起在花园晚风中摇荡不息的长发,转身向同伴们这边走来。

安迦叶向她摇摇头:“凡娜,你太急了。”

“安学姐你说得没错。”凡娜深深呼口气,似乎在释放着内心的沉闷,“但我忍不住,我一直对兄长太苛刻了。”

“从小抗拒着兄长的关心,明明他对我那么重要,却忽视了他真实的想法,直到诀别无可挽回地到来。”

金发少女也在喷泉池边放松落座,倾听着嘉娜的风笛曲整理心情。

“所以在记忆的迷宫中,他才会成为我心魔的一部分吧。”

安迦叶也陪着凡娜坐了下来,直到远处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凡娜才继续道。

“你们大概不太清楚我兄长的身世吧。”

安迦叶和同伴们相视几眼,会心地点点头,开始倾听凡娜小姐讲述的故事。

“我兄长的生母,露西·玛奇乌斯小姐,是一位英武绝伦的女性——她在少年时代,就作为马歇尔家族的守护骑士,活跃在香料战争中,被誉为‘白潮上的飞鱼’。”

“可她爱上的是一个无耻的混蛋,被卷进我父亲的风流债里,产下一子。”

“在麦克白·马歇尔伯爵成婚前,露西小姐被迫结束了‘守护骑士’的职责,回到故乡,把我兄长独自抚养长大——在高特人和亚德里亚城邦的舰队联合入侵的那几年,她再次拿起剑保卫故乡,却在作战中英年早逝,留下了我的兄长——而我父亲仍然龟缩在城堡中,构筑他理想中的城市,对唯一的儿子不管不问。”

“我初次和兄长见面,是在幽澜岭的庄园,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他那时虽然就脾气古怪,爱生闷气,却已长成一个正直坚定的男子汉,我并不讨厌他。”

“在后来返回白帆之城的路途中,我乘坐的游船被劫持。”

“是兄长潜入水中,在暴风雨里追踪到船的痕迹,杀死了所有盗匪,把绝望的我,从屠刀下救下来。”

“他被鲜血浇透的样子,至今还残留在我的记忆中——航船最后沉没在湖里,连同我的母亲一起埋葬——那一晚无头的尸身,在湖面上到处飘荡,从此‘割颅者’的名号,响彻冷湖领,之后他受封成为了正骑士,为父亲的暴政而战,被视为马歇尔家豢养的屠夫。”

凡娜托着下颔感怀道。

“可即使背负再多恶名,我也知道兄长,一直恪守着守护冷湖领的骑士诺言,只是让他失望的东西太多了,自暴自弃地挥剑成了他的全部。”

“在内心的枷锁,一定是他的母亲露西女士留下的。”

凡娜平淡的口吻中,贯彻着激流似涌动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