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森友会 第90章

作者:哲学的世界

“别调皮。”安迦叶抬起右手,向小猫的额头上屈指一弹,痛得喵尔莎急忙伸出小爪子捂住脑门,从少女肩膀上滚到旁边的裁缝桌上。

安迦叶随手从装满饰品的编织框里,挑起一枚星石葵形状的铃铛——铃铛系在一根粉红色花绸带包裹的赤铜项圈上。

她低头打量着喵尔莎纤长优美的猫脖子。

“喵?”喵尔莎似乎意识到不妙,转头就要从桌上跑开,却被少女伸手死死拽住了毛茸茸的大尾巴。

喵尔莎回头向着安迦叶挤出一丝苦笑。

黑发少女脸上露出反击的恶作剧微笑。

“这条猫铃铛我很喜欢,喵尔莎你就戴上吧。”

——————————

扬帆斗技场今日的比武节目,在观众意犹未尽的咒骂尖叫声中已告结束。

作为全场最受瞩目的贵宾,凡娜·马歇尔小姐在散场后,谢绝了市长先生共进午餐的邀请。

她和黑沼边境伯互相告别,在护卫的陪伴下,来到了斗技场外围贵宾专用的停车场。

面对单独停泊在一片空地的游魂马车,少女翩然举起飞鸟法杖,给凝固不动的铁马咒具注入魔咒,唤醒了骏马之魂们在白日也能纵横驰骋的力量。

一只羽毛丰满的灰鸽子早已在马车顶上等候已久,它扑打着翅膀轻盈落到凡娜探出的法杖上,抬起一只绑着纸条的小红爪子。

凡娜解下纸条,顺手放飞鸟儿。

望着鸽子展翅消失在远处街角堆叠的屋檐上空后,少女展开使魔来信,开始浏览纸条上寥寥两行信息。

“马歇尔学姐,请速归驿站。”

是露可的字迹,还盖着星石科大教室的印章。

会是安学姐的指令吗?

她想起刚才在斗技场中观看的一系列比武。

少女并不喜欢角斗这类野蛮的娱乐节目——但安学姐化身的毒鹅膏,在天桥上戏耍那个石湾领的狂妄骑士时,却展现出一种让她感到赏心悦目的战斗艺术。

安学姐还真像不起眼的蘑菇,在风暴的磨砺中,绽放出彩虹般的色彩,而自己不过是遇到火焰就融化的浮华雪雕罢了。

她一路来的表现,是如此坚强而机智——或许只有这样卓越的种子,才能继承史黛拉夫人的意志,成长为向世人撒播巫咒之光的参天大树吧。

对不起,埃洛妈妈。

金发少女内心疲倦地想着。

凡娜可能要违背和您的约定了。

“小姐,费尔南多答应的物资已经送到了。”

在少女沉默等候着咒具马车的启动时——她周身散开的护卫队重新集合了,为首的两位全身覆甲的蛙面盔骑士,来到了少女面前。

这两位此前被恩萧支走的冷湖伯直属正骑士,从未来主君抵达双城港后,就秉持贴身守卫的职责,回到了马歇尔小姐身边。

“先把市长先生的礼物,送到幽澜岭庄园,告诉老玛奇乌斯阁下,我等会就来。”

金发少女吩咐骑士后,优雅地提着裙角,抬脚登上了游魂马车。

要先找安学姐汇合吗?

凡娜犹豫着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时,心脏连结的浑身血管,却砰地收紧,悚然一惊,不知何时,她正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泰然自若的娇小身影。

那是位年幼而纤瘦的棕发女孩,看模样比她当初刚入学宫时也小不了多少。

女孩扎着细长的双马尾,看衣着似乎出身底层,样貌却可爱得像只天真的小兔子——然而这位貌似普通的小女孩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让凡娜灵魂战栗的气质。

那双凝视着她、倒映有少女脸孔的大眼睛——魔素光奔涌如旋涡的碧绿双瞳中,闪耀着的抽象卢恩符文——是一只形如飞鸟的纯白印记。

“很久不见了,凡娜——”

PS:最近票票好少,求票票养分,作者菌饿坏了。明天就是第一百章,值得纪念,冷湖前篇剧情将进入紧凑展开的阶段了。

第一百章 腐臭岂能用香水掩盖,进攻“蝇巢号”!

蘑菇香料,能否在香料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我得找机会好好运营一番。——《安迦叶的闲谈笔记》

“很久不见了,凡娜——”

金发少女不敢置信地陷入神游中时,铁铸的游魂咒具起步了,长街之上,马蹄声碎,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引发的颠簸,也难以掩盖少女身心的战栗。

这声溺爱似的招呼,只是念出她的名字,可凡娜却陡然像被拖入回忆的漩涡。

“埃洛妈妈,是您吗?”

少女悚然醒悟,扒住车门看向窗外,却发现附近紧密随行的护卫,对车厢内发生的事浑若不觉。

能在骑士们眼皮底下,潜入马车内——

她噙着泪花,再度望向眼前诡异出现的女孩——昨夜幽澜岭庄园,与安学姐在悬崖湖光前的谈话,再度浮上波澜起伏的脑海。

【如果我眼中的她,只是一个披着美好外衣的噩梦呢?】

少女溢于言表的恐惧,让小女孩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扭曲的东西。”

她手抚胸口,发出遗憾似的轻微叹息。

“占用这个孩子的躯体也是无奈之举,她没事的。”

附体于“小克拉普茜”的幽魂,或者说凡娜记忆中的后母——“飞鸟魔女”埃洛·刻莱诺,向着凡娜张开双手。

“现在的我,想抱抱你也做不到吧。”

凡娜沉默地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握住飞鸟法杖。

“一晃六年,再过两天,就到我的忌日了。”“飞鸟魔女”没继续在意少女的反应,只是梦呓似地怀念起过去的生活。

“还记得我刚传授你巫咒时,那会你还小,举起法杖画卢恩都费劲,如今也成长为出色的淑女了,身材好得让我都羡慕呢。”

明明只是借用陌生人的脸,明明只是稚嫩娇软的童声,可那潜藏于表象之下,发自灵魂悲伤微笑的表情,却触动了凡娜紧绷的心弦。

“凡娜,女巫之路走得还顺畅吗?”

“埃洛妈妈……”凡娜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跨越漫长人生,生死相隔的距离,在这一声问候前,少女心防霎时崩溃。

她不自觉扑倒在小女孩的怀抱中,纤盈颤栗的躯壳,脆弱得就像一件纤薄的水晶工艺品。

“抱歉,我窥探了护卫们的记忆。”“飞鸟魔女”轻柔而安心地抱住她,任凭少女全身的重量压在怀中涕泗横流,“恩萧他死了吗?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关心你的人都一个个走了,麦克白那家伙是指望不上的。”

“埃洛妈妈,告诉我——你怎么死的。”凡娜瘫痪在女孩温暖的怀里,止不住如潮汐涌满胸膛的悲戚和感动。

少女却仍强忍住抽噎问:“我不相信父亲说的鬼话。”

“你生前,到底在研究什么?”

飞鸟魔女因少女的质疑,而彷徨波荡的眼眸中,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用小小的手,按住凡娜发热的脑袋,陷入那头波浪般茂密蓬软的金发中。

“和我去黑天鹅岛上吧,你有权知道真相。”

“关于我的死亡,以及马歇尔家族埋没于冷湖底的秘密。”

——————————————————

“来了。”

“飞线虾”先生的水上缝纫铺,正停泊在一片暗沉宽阔的河道水面上。

安迦叶闻言抬起头,看见站在船楼上方的火荆棘,正用剑指向前方一座缓慢降下的钢铁闸门。

伴随闸门上移,一艘外表豪华壮丽的大帆船,正携带着鼓荡的魔素之风,向大暗河内驶来,在淤积着陈腐臭味的河道中,激荡起一阵五光十色的喧闹波浪。

火荆棘从船楼上方一跃而下。

“那是通往‘血蝇深坑’的游船——船上都是冷湖各地的巨富勋贵们,他们大都与市长交好,白天在光城道貌岸然,暗地里就摘下了面具,到这儿享受骄奢淫逸的滋味。”

“所以你让我们换上这身衣服,就是混进游船里吗?”

发出质问的是歌莉娅,女野蛮人此刻正戴着一只鲜红的龙头面具,哥特风的龙头形象,雕刻得威风凛凛。

她身穿黑色的男式衬衫和长裤,外披貂皮风衣,头戴高礼帽,脚穿鳄皮长筒靴,向来习惯一身轻便戎装打扮的她,换上文明人的装扮,倒还显得像模像样。

“当然,这可是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火荆棘露出明媚如火的笑容,“我迫不及待想看你们给那群寄生虫,献上精彩的表演了。”

“这种体验也不坏。”莱恩举起手里的大提琴盒,白发少年的宝剑正装在琴盒中。

他戴着一只棕黄色的狂野狮子头面具,身上却穿着雪白的修身燕尾礼服,尽显卓尔不群的风范。

“你倒能带武器进去。”歌莉娅不爽地咂嘴,“我等会儿只能让他们尝尝拳头了。”

“谁叫你的斧头太大。”安迦叶怀抱着系上猫铃铛的喵尔莎,安抚野蛮人道,“按指令执行战术就行了。等我潜入,会找机会把武器交给你的。”

幸亏小猫有万用的暗影空间,否则还真不好收纳女野蛮人的“鸣雷之咬”,要给她拿着这把大家伙,怕还不到门口,就要和守卫打起来。

“我们快跟上去吧,阿薇尔也想去参加地下拍卖会了。”身穿华服礼裙的人鱼小姐,戴着那个傻乎乎的鱼头套,举起手道。

“前面就是‘启示录’兴建的地下聚落——调香窟。”

在暗影结界的掩护下,“飞线虾”的木船借助阿薇尔的唤水咒,开始追向前方的游船。

这块位于城镇山体内部的地下空间,竟坐落着一座由废弃舰船改装的城寨,众多船只和浮桥相连接,加上重叠相通的下水道建筑系统——共同构成了安迦叶眼前热闹而繁华的水面小镇。

“这味道?”随着接近小镇,安迦叶和小猫都抽动着鼻翼,露出奇怪的表情,“好浓郁的熏香味。”

“这是血蝇深坑的特色。”火荆棘面露嘲笑之色,“越是腐臭的东西,越要洒香水遮掩不是吗?”

“前面就是血蝇深坑吗?难怪附近的水流都涌向那儿。”作为人鱼,阿薇尔能深入感受到流水的动向。

“是有点讽刺。”莱恩脚踏船舷,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寨,“明明建立在肮脏的下水道深坑之上,却浪费香料来维持着表面的浮华——就像给牲畜排粪的坑里专门撒上香水。真是烂到根子里了。”

“讽刺得不错。撒再多香水,死了还是一堆腐臭的肉,而有的人活着,也和烂肉差不多。”歌莉娅没忍住笑出声。

“现在还有空,我给你们聊聊香料的事吧。”见客人们对这个话题都挺感兴趣,火荆棘耸耸肩道。

“对于双城港而言——特别是暗城,香料在奢侈品中属于是硬通货,向来供不应求。”

“因此冷湖伯对香料贸易一直苛以重税,也导致了走私行为层出不穷。”

“冷湖领市面上流通的熏香与香精,绝大多数来自黑沼领与暮影城的渠道,其中以暮影城的巨人花园生产的‘梦境香’系列最受欢迎。”

“但自从‘石湾领’在三十二年前的‘香料战争’中打败冷湖领后,通过多方调解,把持了对暮影城的主要商贸渠道,导致香料价格飞涨,普通的冷湖市民们都几乎用不起了——而这也导致双城港的地下香料黑市大为兴盛,除了‘天启’魔药,香料走私和奴隶贩运的肥水市场,也成了‘启示录’的支柱业务。”

火荆棘说到这,不屑地向水面吐了口唾沫。

“明明庇护所就是为了让人民不成为奴隶而斗争,可那群叛徒,却干着令人不齿的肮脏买卖。”

安迦叶想起唐尼长老的那番演说。

豺狼向更弱者挥刀,为虎作伥一事,在历史上可谓司空见惯——庇护所能大致保持数百年的纯洁性,可见他们对于“互助共存”的信念之虔诚坚定。

至少她想帮冷湖人民们,将这份纯粹坚韧的秉性保持下去,不致被人性的贪欲之毒腐蚀。

“连熏香都遮不住这股臭味,奥加可能真的要完了。”

歌莉娅作势扇着鼻子,眼神却故意瞟向戴着“狮子头”面具的少年。

“就像有些军队,表面的铠甲,看上去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却烂得长满虫子臭虱。”

莱恩冷淡回应道。

“我不否认你说的话,但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源,可以被铲除。”

歌莉娅针锋相对道:“还挺敢说嘛,你就不怕将来染上的血太多,把你的剑都给腐蚀吗?”

“或许我沾的血,会比你想得还多。”莱恩平静的口吻,却燃烧着冷酷无情的杀气,“你愿意试试吗?”

女野蛮人挤出不屑的冷笑,但没再去惹这团烫手的火焰。

安迦叶为了缓和他们之间天敌相斗似沉重的氛围,转换话题道。

“说起来,不止四通八达的暗河与下水道网络。你们冷湖的先民,为了修建‘庇护所’,把整座山都给挖空了吧。”

黑发少女感慨着望向头顶深邃宽大的岩石穹顶,只有亲眼目睹——才会为凭人力开凿出如此壮观宏大的山洞工程而震撼。

“这座依托下水道基础,修建的暗城规模,比起我在史书上看到的古代矮人诸国度的形容,也不遑多让。”

“不只是庇护所——“火荆棘与有荣焉道,“这座洞底隧道,是三百年前的乱世,某位大贵族派遣大军从山脚挖出来的,他听闻地下藏有古法纳帝国征服时期,遗留的军团宝库——为了独占财宝,铲除民众反抗的土壤,大贵族还特地聘请了一位大法师,通过大地共鸣,往暗城更深处进行扩张,想把他的军队运往地底深处,攻陷庇护所。”

比起先前的玩世不恭,火荆棘的语调如沉浸于某种令人心潮澎湃的往事中。

“然而不想彻底变成奴隶的暗城子民们,在护火者们领导下,展开了壮绝的反抗。一位从北方漂泊来的传奇刺客,也加入他们的阵营。”

“损失惨重的大贵族,恼怒之下,继续扩大挖出来的入口,形成一条大运河与冷湖相连结,还在入口处修建了一座大坝,企图放水淹没暗城,并把他的舰队开进暗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