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绝不死于流浪 第56章

作者:城南贵糖水

她不知道一只魅魔奴隶的市场价格,但能在拍卖行竞拍,一定是不便宜的。考虑到醉香馆曾对不满十岁的自己出价三百六十镑,那么等长到十七八岁风韵成熟时,价格应该还能番个三四番。

克洛丽丝以己度人,觉得一只珍惜的魅魔奴隶再如何,应该也能值好几百镑。

想到这里,克洛丽丝已经没有竞拍的心思,但她依然打算后天去凤尾蝶拍卖行看看情况,确认被谁给买走,这样等自己实力强大起来后,可以不走寻常路。

克洛丽丝从蕨巢镇旅馆设下的奥伯兰门启中转至市政广场里探险家公会办事处的盥洗室,再从盥洗室返回莱宁街旅舍。

少女一下楼,正在厅内与人玩牌的老板娘吐出烟雾,面露异色:“小丫头,你之前不是出去了么?”

“一定是你玩牌太出神了。”克洛丽丝微笑着说,打算下次要么翻窗、要么用【幻影】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

踏出旅舍,立刻有伸着手的年幼流民挂着可怜的模样走来。

是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身材与夏夏一般幼小,只是又黑又脏、头发蓬乱。她安静凝视着克洛丽丝,伸出手,什么话也不说。

“你饿了吗?”克洛丽丝终究于心不忍。

“滚滚滚!”老板娘抄着椅子走过来,就要把小女孩撵走。

“别这样,她还小……”克洛丽丝稍微拦住悍妇。

“还小?”老板娘把烟头啐在小女孩的褴褛衣衫上,冲克洛丽丝骂道,“这样的小东西,就喜欢把你这种蠢货骗到巷子里,让贱民轮完一遍又一遍,最后卖到窑子或送进屠宰场做成来历不明的肉罐头,到时你就开心了?”她重新点燃一支烟,把一口浓痰吐在街道上,“现在你能给她救济,三分钟后就会有十几个小崽子把你围起来!你的好心最后只能换来一群撕咬你血肉的白眼狼!”

克洛丽丝看着小女孩逃走的方向,问道:“您这样帮助我,就不怕我是白眼狼吗?”

老板娘嘬了一口烟嘴,冷哼道:“我看你至少比其它贱民有几分人样,没那么该死罢了。”

少女看着睡在街边、用报纸或破布遮掩身体的人,瑟瑟发抖的人,死人,她轻声说:“他们很多人也是被逼无奈的。”

“那也该死,”老板娘拧着眉毛,神色厌憎,但两人望着街道沉默一阵后,她又说,“要是我哪天被逼的不做人,也是该死的。”

克洛丽丝不置一词,感谢老板娘后返回航海者酒吧。

少女不是不能理解老板娘的想法,只是对于幼崽,无论是人类的亦或凶兽的,她都会有几分恻隐之心。

可正如约顿和老板娘所言,这些人不仅救济不完,反而会深受其害。她无法付诸行动,当现实与怜悯出现矛盾时,难免会感到悲伤。

克洛丽丝明白,难民看似是迷雾天灾引发的问题,但核心却在不夜城城主、公爵路恩提亚所代表的权贵身上,追根溯源,一切悲剧都源自“路恩提亚”们,和他们背后的人。

她能窥见不夜城的暗流涌动。

从与约顿的旁敲侧击中可以推测,不夜城一定是有太阳教会在扶持的,城北在建奇观“辉光塔”有着明显的太阳教会风格。可路恩提亚掌权二十年,太阳教会依旧没能在不夜城深入人心,不夜城却一天比一天混乱,而在这样窘困的境地里,依然斥巨资支持路恩提亚建造奇观……

克洛丽丝能够猜到,太阳教会和路恩提亚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对路恩提亚的权力形成巨大的威胁,也阻碍了太阳教会在深界拓展影响力的步伐,以致于太阳教会非得扶持起一位半神才能稳定局面。

可倘若路恩提亚真成了半神,脖子上的狗链可就紧不起来了。

联想到飞艇上普莉丝娜与哈伯德的对话,一个比较粗糙的对立格局浮现在克洛丽丝脑海——

只要争斗一直持续,在一方彻底获胜前,不夜城的混乱便不可能停止。

而自己眼前的一幕幕悲剧,仅仅是开始。

随着局面趋于失控,会有越来越多的野心家粉墨登场,争夺这座城市的主权、或者谋求利益,也会有更多难民去死,甚至包括不夜城本地居民。

“呵呵,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克洛丽丝摇了摇头,如此安慰自己。

这种事见多了不一定麻木,但习惯以后,不会让人因为头脑发热就去做荒唐的事来。

“不知道普莉丝娜那女人怎么样了,她应该缠身于乌布诺尔空域的领主与路恩提亚争权的漩涡,真是个疯子……”克洛丽丝喃喃自语,她在阴暗的角落换了行头,步入航海者酒吧,“也许我该适当冒险……唉,钱真是不够用呀……”

121.不夜城今夜有小事

航海者酒吧依旧热闹非凡,纵使人们有许多烦心事,只要来上满满一杯物美价廉的醉乡啤酒,一切浓愁都会烟消云散。

只是粮价上涨,大部分酒馆的啤酒也会水涨船高,只有航海者酒吧一如既往,若非老约顿不允许偷带和打包、必须就地消费,否则会有很多人干脆从他这里进货。

克洛丽丝在角落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她在桌上排出两张一百格罗申的纸币:“玛蒂,来一杯香桂啤酒,再来一盘弗尔萨酱面!”

一杯醉乡啤酒的价格是十个格罗申,虽然号称醉乡特色,其实是飓风岛地方的私人酿造。

香桂啤酒是地地道道的醉乡进口,一杯就要花费两百格罗申。

看到克洛丽丝点酒后,喧闹的酒吧立刻有人吹起口哨,玛蒂端来酒和酱面,担心地说:“香桂啤酒的度数不高,但里面的桂香精更容易醉人的。”

“喝醉了你就把我扶回去。”克洛丽丝调侃道。

她不担心喝醉。

虚空之触解酒排毒的能力比肝脏强上无数倍,当初虚空之触觉醒时,便能在千手藤的毒素下挽救自己的生命。随着实力的提升,一般的毒素,只要不是一经接触就把皮肤烧得溃烂的强酸等物,虚空之触都有足够的时间将里面的成分消化排解,一部分转化为源力残渣湮灭,大部分则随水分挥发掉。

“玛蒂,把钱退回去,克洛丽丝小姐的那杯我付!”立马有靛鸥社社员拍着手吹起口哨,酒吧内一派欢腾。

克洛丽丝微笑不语,观察着这些人。

社员有调笑的成分,但不存在恶意,在一个有着起码秩序和安全的环境里,只要克洛丽丝保持距离感,不像佩姬那样倒贴,便不会有人不识好歹。

她在身份上是老约顿“侄孙女”,因此被靛鸥社社员视作自己人,或者“家人”。

靛鸥社营造了一个庞大的家庭氛围,颇有些黑手党的味道。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便会对克洛丽丝有最基本的欲念,不可能六根清净,但和外面的“野兽”比起来,航海者酒吧中的大部分酒客,人性是占上风的。

这里的人有家庭、有牵挂、有对生活对上升的憧憬,便更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会去自觉遵守。

最简单的逻辑,假若这些人不想自己的血亲受欺负,便很少会欺负他人。也许某些人到了外边会作恶,但一回到老家,回到靛鸥社,就会纯良得像个三好学生。

这些家庭团结在一起,在靛鸥社的组织下,建立了势力不俗的地方社团,自发地互帮互助,社员私底下也有很多姻亲关系,也许随便找一个路人,都能发现他们家与靛鸥社社员沾亲带故。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以此为基础的社团的确团结,也十分排外,除非被认同为一员,否则永远会被提防。

之前的买单是调笑,也可以视作一种亲近,当克洛丽丝被视作他们的一员时,稀薄的欲念会随时间的积淀消失,转化为互帮互助的情感。不过,除非克洛丽丝从人畜无害小白兔变成一头恶狼,说媒求婚的事今后肯定少不了。

“是吗,辛科,你真的愿意请我?”克洛丽丝懵懂地眨了眨眼。

“只要克洛丽丝小姐喝得下啊——哈哈哈哈哈哈——”辛科得意地笑起来。

巴布一巴掌拍在辛科的脑袋上,说道:“克洛丽丝,这混球喝多了,你别在意……”

他的眼睛缓缓瞪大,视野里,少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淡黄的啤酒涌进娇粉细嫩的唇瓣,秀颈的曲线出现咕噜的起伏。

酒客们怔了怔,然后爆发出热烈的称赞:“好!”

“玛蒂!”克洛丽丝喊道,“既然辛科请客,就再来十杯吧,要香、桂、啤、酒、呐。”

十一杯酒,两千两百格罗申,对靛鸥社成员而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算做辛科城卫军的灰色收入,相当于他十天的薪水。

正经收入的话,辛科的薪水还要略低于金丝雀商行的前台侍女。

“辛科!”

“可不能食言啊!”

“克洛丽丝喝不下我可以效劳!”

“要不然再来二十杯吧!”

“呜哈哈哈哈哈——”

起哄和幸灾乐祸的喧哗此起彼伏。

玛蒂将啤酒端上后,克洛丽丝面不改色地再饮一杯,甜丝丝的,与饮料差不多。少女不敢托大,香桂啤酒淌下喉咙后,直接被虚空之触所吸收。

“噢噢噢噢噢噢噢!”

“辛科,怎么说!”

辛科被酒客们架在火上烤,看克洛丽丝豪爽的模样,心中摸不着底,赶忙说:“玛蒂,结账!”同时又劝克洛丽丝道,“克洛丽丝不要逞强,你要是醉在酒吧里,老约顿能剁了我的头当马桶!”

“就你那颗小脑袋还能当马桶?”

“我觉得可以做尿壶——哈哈哈哈哈——”

酒吧里又响起快活的笑声,就连码头工人也加入进来,辛劳一天的烦闷也消散了。

“咣!”酒吧大门被人轰然砸碎。

克洛丽丝又饮了一杯酒,只是此时无人关注她,少女没办法表演,只能当甜水喝。

她看向门处,几个制服杂色的佣兵走进来,是给路恩提亚打工的雇佣军,某种层面上讲,和靛鸥社也算同行。

“塞勒斯坦,看来你很想把骨头拆开来做一扇新门。”原本一团和气的巴布陡然狞笑。

“我也这么想……”雇佣兵头目只说半句,甚至没有言明由来,直接端起霰(弹)枪朝巴布开火!

与此同时,其余雇佣兵也拿出霰(弹)枪架住了酒客们。

巴布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无力地倒在吧台下。

“与靛鸥社无关者现在离开。”雇佣兵头目塞勒斯坦朝天花板开枪,立刻有三名探险者起身欲辞。

“砰。”塞勒斯坦一枪透体,三人直接只剩半截,散弹的余威打在几名码头工人身上,脆弱的人体立马浮现无数个血窟窿。

塞勒斯坦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探险者与满地打滚的码头工人,讥讽地笑起来:“我让你走你就走,这么听话啊?”

122.不夜城今夜有小事(二)

包括塞勒斯坦在内的六名雇佣兵架住了酒馆所有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克洛丽丝也没把握在狭窄的空间内躲避散弹,尤其是塞勒斯坦手中的武器,甚至能轻易将人体轰成残渣。线的防御不足以在如此近程下形成有效保护。

一名靛鸥社社员狠厉地瞪着雇佣兵头目:“塞勒斯坦,你的人把爪子伸到靛鸥社的地盘,按照这里的规矩就得打断骨头再剁一根拇指,你现在是想彻底与靛鸥社敌对吗?你一但跨出这一步,不夜城将再无……”

“砰!”

宛若惊雷,霎时,那名靛鸥社社员只剩半截及腰的下身。

“杀人就杀人,哪来那么多废话?”塞勒斯坦的笑容几乎把腮裂开了,他张狂道,“听迪鲁说你们这儿有位重量级的人物,怎么,已经怕到弃你们而逃了吗?”

寒芒猝然刮过塞勒斯坦的脸颊,后者悠然一避,腮长裂开一只狭长的眼缝,里面闪烁着非人的眼珠群落。

“还没死啊?”塞勒斯坦兴奋起来。

吧台后,巴布捂着小腹咳嗽,他握着一把餐刀,皮肤被生着棘刺的甲壳覆盖。

尽管他看上去有着子弹也打不穿的防御,但腹部已鲜血汩汩。

“你适合去角斗场与人肉搏,”塞勒斯坦讥笑道,兴奋的眼珠几乎夺眶而出,他伸长脖子,带着嗜血的笑意,“但这年头谁还用拳头啊——”

即便是寻常的霰(弹)枪也无法洞穿巴布的棘壳,但塞勒斯坦的武器明显经过改造和升级,就连发射的弹药,也弥散着凶猛暴烈的残留源力。

这种纯粹的炼金造物在绝大多数时候比灵器还好使,没有诡谲的能力,但也不存在反噬,一枪下去大部分超凡者都得下跪。

缺点是射程短、弹容量只有四发且容易炸膛。

巴布怒号一声,正要以血肉之躯扑向塞勒斯坦,后者一枪正重胸膛,巴布再度在庞大的冲击中摔到墙上。

塞勒斯坦将枪扔给属下装弹,自己则走到台前,揪起巴布的衣领,一拳挥在脆弱的眼眶上:“你不是很硬么,再来啊,硬来我看看啊!?”

“咳咳……”巴布呕出一口淤血,奋然支起脖颈,试图用头槌进行攻击,却被轻易躲开,反被一手按着脑袋,脸贴着墙磨碎一瓶又一瓶酒瓶,残渣割进棘壳未完全覆盖的耳根和鼻腔,惨不忍睹。

“巴布!”惊吓得说不出话的玛蒂终于尖叫起来。

“噢?这是你的小情人?看不出来啊——”塞勒斯坦一膝压在巴布的颈上,看着年轻的少女说道,“你猜一猜,巴布,待会儿我会对你的小情人做些什么?猜对了我就饶你一命。”

“雇佣兵,你不要太过分了!”另一个靛鸥社社员挡在玛蒂面前。

“不要太过分?嗤……”

“哈哈哈哈哈——”雇佣兵们哄堂大笑。

“咚。”

角落里的克洛丽丝将第七个空酒杯敲在桌上。

这一声吸引了雇佣兵们的注意力,他们看向被酒客用身体遮掩的阴影处,终于看到了克洛丽丝。

塞勒斯坦的皮肤上撑开一道道眼缝,亮起晦暗的光。

“啧,小妞,我允许你喝酒了么?”塞勒斯坦从属下手中重新接回霰(弹)枪,脚步沉重地走过去,他用枪管贴着酒客的脸将他们拨开,端详着饮酒的少女。

“不想玩玩吗?”克洛丽丝噙着不太熟稔的笑,青涩中陡然增添几分妩媚。

“哟,这小妞在色(诱)我!”塞勒斯坦大笑,但转眼间又将枪口抵在克洛丽丝的额头上,狞笑道,“贱(货),你以为我吃这套?”

克洛丽丝面色不改,哀怨道:“我这样的孩子,你真的舍得吗?”

灵脉象征【菲蒙忒因】,克洛丽丝在恶魔谱系中看过那样的眼睛。

【菲蒙忒因】,恶魔真名,眼魔之一,地狱中的低级仆族,又称恐惧之眼,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同时能通过凝视对意志脆弱者投射恐怖。

如果克洛丽丝在五米外使用线,那么一定是感知到异样的塞勒斯坦的子弹更快。

所有底层的恐惧眼魔都使用着【菲蒙忒因】的真名,除非能成为更高级的恶魔,得到地狱或上位种族赐名。

虽然是低级仆族,但塞勒斯坦依然是不容小觑的,纵使克洛丽丝有九成胜算,她也要提防一成败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