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厕所妖精
“这样。”
老师转过身，朝向秦雨。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
老师苦笑道：“又说不好，又说没有不好的事情。真别扭。”
“你教的。”秦雨回嘴道。
“哪有。”
“就有。”
“没有。”
老师顿了顿，又说：“秦雨，我已经死了。”
“...我知道。”
“已经不能再陪你了。”
秦雨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且刺耳。
“不要撒娇。”
“...........”
经过良久的沉默，秦雨揉了揉眼睛，说道：“真过分。”
“是事实。我既是你的母亲，也是你的老师，所以会说些对你来说很过分的话。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不能在想着我了。活着的人必须得朝前看。”
秦雨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腿中。
“这种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家人...”秦雨说道。
“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秦雨喉咙发涩，艰难地吐露心声：“一个人很难受。”
“人生不可能总是如此。”老师说道。
“人和人的关系还真脆弱。”
老师伸出手，想要碰秦雨的脑袋，但看到自己虚幻的身形，还是敛去了这一想法，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并不全是这样。就算我不在了，你依然是我的女儿，一直都是。除非你想否定这些。”
“才不会否定。”秦雨闷声道。
“那就行了。只要你不否定，我们就永远是家人。人和人的关系脆弱不脆弱，要看你的想法...明白吗？”
秦雨闹别扭道：“不明白。”
“你啊，这么大了还这样，会有谁要你？”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不在乎。不想要。”
秦雨张开嘴颤抖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秦雨又说。
“又怎么了？”
“我...是个坏女儿。”
老师笑道：“只是个麻烦鬼而已。”
“哪有。”
“分明就是。”
“没这回事。”
秦雨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下沾湿了的脸。虽然内心还是在发疼，胸口还是发紧，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谢谢你收养了我。”秦雨小声道。
“谢谢你能当我女儿。”老师回以微笑。
秦雨感觉眼睛又热了起来，抱怨道：“走得太快了。”
“这我也没办法呀。”老师苦笑道。
169：没有傲，只有娇
胡桃心想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便回到了秦雨身边。
回来时，秦雨已经和老师说完了话。
“聊得怎么样？”胡桃笑道。
秦雨眼睛有点红肿，但还是挤出了笑容：“啊哈哈，挺好的。”
“嗯，挺好。”老师点头道。
“这样啊，冒昧一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实现自己的心愿吗？”胡桃抱着双手，饶有兴趣地问。
老师含糊其辞道：“算是吧。”
“那我也不必担心什么了。”胡桃说。
老师的心愿，恐怕不是所谓的“想要看看世界”...秦雨心想着时，身旁的老师出声道：
“就是这样，不用担心我。秦雨，跟你的朋友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没有人在的家？秦雨打心底里感到抗拒。
“再过一会也没关系吧？”她小声道。
“不要撒娇。”
谁撒娇了。秦雨暗自撇撇嘴，说道：“不是撒娇啦，只是好不容易见一面，时间还有吧？再说些话也没关系吧。”
“不行。你妈我要去环游世界了。”
还环游世界。唉....秦雨轻轻叹气，不禁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哼！随你了。
被这么赶着走，秦雨也没办法留下来。老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吸了口凉气，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那胡桃，我们走吧？”秦雨微笑道。
“好啊。”
话音刚落，老师又突然说道：“等等，你叫胡桃是吧，稍微过来一下，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嗯？我？”胡桃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对。”
秦雨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赶紧走。”
呜哇，欺负人！
秦雨藏着闷闷不乐的心情说道：“我知道啦。”
明明我才是女儿，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非得要跟胡桃说？难道是请她多多照顾我？那还是免了吧。
胡桃照顾人——怎么想都很奇怪。
虽然胡桃是个好人没错，可秦雨实在是难以把她和“照顾人”联想到一起。不如说不被她那各种出格的玩笑气死都算不错的了。
秦雨一面想，一面想要融入背景，原地不动。
“别赖在这。”老师没好气道。
秦雨缩了缩脖子：“我、我没有。”
“那就走吧。不会跟她聊很久的。”
真的吗？秦雨半信半疑。
不过比起这个，秦雨更在意的是：“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啊。在那之前你得过好自己的生活才行，明白吗？”老师笑容明媚道。
“.........嗯。”
秦雨尽量藏住要满溢而出的寂寞与失落，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看着这样的秦雨，老师不禁再次感叹：“长大了啊，变成了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了。明明小时候还会扑到刻晴身上，把鼻涕和眼泪擦在人家衣服上。”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啦。”秦雨尴尬道。
尽管老师这样说，但秦雨只是有朦胧的印象而已。
“老师你...不能告诉我一切吗？”秦雨抓着胳膊，犹豫道。
“不能。但我相信你能想起来的...对了，你们互相送的玩具戒指呢？”
“在这。”
秦雨从衣领内拿出了还系在脖子上的玩具戒指。
“还留着啊，妥善保管哦。可不要又弄丢了。”
又弄丢？之前有弄丢过吗？
弄丢....秦雨感到头微微刺痛，朦胧的记忆显现出了原本的轮廓，但还差临门一脚一般，难以将其清晰地回想起来。
“好了，你走吧。”
老师的声音将秦雨唤回了现实，她迟疑了片刻，面对老师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最终还是缓缓点头，一步步离开。
走得很慢，还回头了好几次。
但最后还是淡出了视野。
胡桃记得秦雨能够隐身，不过她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使用。如此乖巧听话的秦雨还是头一回见到。
平时秦雨就挺顺从的，可那是因为...嗯...胡桃一面感慨，一面问：
“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同我交代吗？作为鱼宝的朋友，本堂主定当义不容辞地完美执行，往生堂包您满意！”
老师笑道：“只是和你聊一聊而已。”
“是吗？那好，你说我听，想要打听她的近况，我也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哦！但你满足了就会消失了吧？”胡桃认真道。
“被看出来了？”
“和人打交道多了嘛，真真假假的话也听了许多，算是有点经验。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刻意说谎？”胡桃不解道。
她是清楚的，秦雨的母亲说了谎。
“我想你真正的遗愿应该是...”胡桃欲言又止。
老师坦然道：“只是想见我女儿最后一面而已。‘我不在了她会不会过得不好？’这么想到过后，就变成了鬼魂。”
而之所以会把坟墓立在这边，一个是因为她曾经是在无妄坡附近生活的，一个是因为...怕自己如果成了鬼魂，会忍不住去看秦雨。
远了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冲动。
这也是不让秦雨来扫墓的原因。但秦雨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听话。
“果然是这样呢。”胡桃点点头。
“说谎的理由嘛...人有很多事是没办法说出真心话的。我已经死了，死人可不能给活人留下压力。”
老师叹道：“所以在见到你们时，我还挺犹豫的，没想到反倒被你们找到了。”
这么一说，胡桃就能理解了。
的确是无法言说的真相。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已经阴阳两隔了，死人是不能继续陪着活人的。
还真是令人忧伤。胡桃如是想着。
“说起来，不知道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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